第二十九章 信與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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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清晨風還是涼的,許仙站在原地有點兒愣,心裏也有點兒不舒服,不過幸好風涼,能讓人保持一絲清醒,不至於被什麽東西蒙蔽,而看不透徹。
屋裏的兩個聲音還在繼續,男人說:“白姑娘可是用過了?若還沒有,你先吃吧。”
白素貞接話道:“鍋裏還有,怕你身子不好,一早讓青兒煮了粥,先給你送來,我一會兒去吃就行,這一碗你先吃。”
“唉!”男人應下,接著是細碎吃粥的聲音。
片刻無語,但這短短的時間,在許仙心裏格外的長。
他想過一百種可能,也算過千種這個男人的身份,但最終一笑,他上前一步,抬手,敲門。
白素貞以為是青兒送小菜來了,便笑著將門開啟,可當她看到許仙的臉時,那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忙一指那喝粥的男人:“他,他是……”
意外的,許仙沒等白素貞開口,徑自上前把糕點放上桌,打量了一眼正舉著勺子卻不知道怎麽下口的男人,閃身坐去他身邊,對他伸了伸手。
男人沒懂,抬眼看了看白素貞。
白素貞也有點兒懵,呆呆的看著許仙。
許仙一笑,道:“我是大夫,你身子不好,我替你把把脈吧。”
白素貞這才一砸手:“對啊!咱們許小仙醫術高明,快讓他給你看看!”
男人幹吞了一口吐沫,心中無數個問號,這男人是誰?怎麽一大早來白府?還直接進了白姑娘的房間,一進門,就要把脈?
許仙看男人疑惑,隻說:“我是幫白姑娘查案的人,你且放心。”
男人輕笑,再看許仙的雙眼時有點兒心慌,這個男人,好似有看穿別人心思的本事。
許仙把桌上的東西往一旁推了推,騰出地方再對他揚手,男人無奈,隻好讓許仙把脈。
片刻後,許仙再看了看他的外傷,道:“無礙,我開幾服藥,讓青姑娘替你抓了,服用三天,也就好了。”
白素貞趕緊湊上前問:“確定能好嗎?他……他可一定得好好的呀!”
這急切的關懷感讓許仙心下一抖,但也沒說什麽,抬頭看了她一眼:“不拿紙筆,我如何開方子?”
“哦!好!”白素貞竄去門外,大喊道:“青兒!拿紙筆!”
許仙悄然把飯菜挪回男人麵前:“趁熱吃,這清粥暖胃,吃清淡些也有利於傷口愈合,白姑娘有心了。”
這話酸,也不知道白素貞聽懂了沒。
男人這個尷尬啊,拿勺子攪粥半晌也沒吃一口,許仙看他不自在,便淺笑一聲道:“你先用,我便不打擾了。”
路過白素貞身邊時,瞄了她一眼:“你若有話說,就帶著紙筆過涼亭來。”
涼亭還是可以俯瞰白府,白府的花兒也比前幾日多開了幾株,粉粉嫩嫩倒是好看。
可許仙無心賞花,站立片刻就一個人坐去石凳上,石凳涼,石桌冰,許仙吹著小風,一時說不上心裏什麽滋味兒。
不一會兒,白素貞端著紙筆上來,兩人也沒說話,她徑自把紙筆放好,發現沒水磨墨,又慌張的跑去端茶,回來的時候呼呼喘氣,但一刻不停,倒水磨墨。
許仙看她額頭跑出一層細汗,便問:“就這麽在意那人的傷?”
“啊?”白素貞沒明白,想了想又好像知道他問的什麽,回道:“當然了,你知道他是誰嗎?如果他不好,我怎麽去抓那……”
“他是吳泰,那個被擄走的守門衙役,他若不好,即便你抓了庫銀賊,也沒人證,唯有他,才能指證那偷兒,對吧?”
白素貞猛的轉頭看向許仙:“對呀!你怎麽知道?!”
許仙紙筆開方子,完後說:“一進門,見他臉上,脖頸,手腕,指尖有多處細碎的抓痕,這是與人打鬥的痕跡,且對手是一個指甲鋒利的人。他能早晨在你這裏,隻著單衣,證明他昨日在你這裏留宿。他說你‘送’粥過來,證明你昨晚並沒有與他……而是在別院而居。但他還說“昨夜你也辛苦”……想必你是昨夜,救了他吧?”
白素貞聽的一愣一愣的,最終美眸一睜:“許仙!你好聰明啊!就是這樣的!昨天我和小青找到了吳泰,發現他在孤山最隱蔽的角落!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剩一口氣了!還好青兒會一些功夫,封了他的命門,咱們帶他回來,好不容易把他救活!現在有了人證,那偷兒是跑不了……”
“方子開好了我走了。”
許仙突然留下這麽一句,話也沒聽完,起身就要走。
“怎麽了?”白素貞忙叫他一聲:“這才剛來,怎麽著急走?”
許仙不回頭,隻停了腳步,道:“我好像,看不得你關心別人的樣子。”
白素貞也沒多想,但自發的想要解釋,忙繞過許仙身前,盯緊他的眸子,道:“我關心他,因為他是人證!”
許仙皺眉,第一次沒有因為四目相對而紅了臉,他回看著白素貞那雙閃爍美眸,說“一個男子在你府上留宿,你一早,還來送粥。”
白素貞有點兒著急:“那昨天他都快死了,我不帶他回來,能送到哪兒去?好不容易救活了,早上總要給他吃點兒東西啊!”
“你自己都沒吃,就給他送?”
“哎呦,你是不知道,他都快嚇死了!難保抓到偷兒的時候,他因為害怕就不敢指正犯人!我對他好一點兒,他才能勇敢的站出來……”
“我不開心……”
“……”
“他留宿在你府上,他吃你送的粥,你關心他,我不開心。”
“……”
許仙,不開心。
白素貞看著他慢慢黯淡的目光,心一下就慌了,吱吱嗚嗚半晌也沒說出話來。
許仙看她這個樣子,也有些不忍,道:“算了,你打算讓他留宿到何時?”
白素貞趕緊接話:“等我抓到偷兒!帶他對弈公堂!以後就再也不會跟他見麵了!好不好?”
“不好。”
“那怎麽辦……”
白素貞稍顯為難,許仙也不想兩人這樣說話,便給了主意:“他是證人,官府會保護他,你為何不送他去衙門。”
白素貞不好解釋,那白毛蝙蝠是個鬼的事情,說出來許仙不會相信的。門神君用仙氣護了吳泰六脈,他才能安然的活下來,如今吳泰一定不能在人前露麵,若讓白毛蝙蝠知道,一定會殺他滅口,永絕後患。
白素貞無法,隻能說:“許仙,你相信我嗎?”
許仙眉宇一皺,這是不打算讓吳泰去衙門了?
白素看他不答話,隻能接一句:“他隻有在我這裏,才安全。”
“那你的安全呢?!”許仙突然大喝一聲:“如果那偷兒知曉吳泰活著,一定會尋他下落,萬一查到在你這裏,那你怎麽辦?!”
白素貞先是一愣,原來許仙,這麽關心她啊!接著,白素貞又突然一笑,道:“我怎麽辦?我巴不得他趕緊來找我!也省的我再去孤山上抓他,你也去過孤山,你知道那兒現在是鳥不生蛋啊!想找那人並不容易,他要真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
許仙聽完,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白素貞,什麽孤山,這和那偷兒有什麽關係?!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多大的本事,能說出這樣的話!
難道真與姐夫說的一樣,這個女人,就是不自量力?
“白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許仙第一次如此嚴厲的與她說話,而且是毫不留情麵。
“抓賊啊!”白素貞依舊笑臉如花:“我知道那賊是誰了,而且就在孤山上,我今兒晚上就去抓他,你現在可以回去告訴李公甫,讓他養好傷,明兒個一早,咱們一起帶著偷兒,官銀,還有吳泰,對弈公堂!”
“胡鬧!”
這下許仙真的生氣了,一轉身又回到涼亭,說:“昨兒個我查過記襠,有一個慣偷,和那盜庫銀的賊手法極其相似,一些小的暫且不提,但有幾家商鋪的掌櫃是守著銀箱的,那銀子也與庫銀一般,不翼而飛。我很確定,這商鋪盜竊與庫銀失竊是一人所為。而我之前去過孤山上的‘梨花村’,那村裏的人我都見過,並沒有可疑。孤山上隻有一個村落,那賊怎麽可能是孤山上的人?!白姑娘,你不要魯莽行事,這隻會讓你深陷危險之中!你一個女子,怎麽可以……”
白素貞皺起眉頭:“按你說,你也和他們一樣,覺得我這個弱女子,沒本事去抓賊了?”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說,咱們不如走訪那些商鋪,看是否還有遺漏的地方。”
“我不去!”白素貞提高了音量:“我說了,我知道誰是偷兒,我也能抓到他!你為什麽不信我!”
“並非不信,而是孤山上,真的沒有你說的那樣的人。”
“他不是人!他是……”
話,就這樣止住了,隻因在她說出這一句的時候,許仙眸中突然閃爍出一絲異樣的光芒,他好像在看一個異類,或者說,再看一個神智不大正常的女人,在這裏說著一些無稽之談。
“罷了。”白素貞轉過身去:“你若信我,明日午時,請李公甫來我府上,咱們一起帶那小賊過公堂,如若不信……我就一個人,去領那一百兩賞錢!”
話音方落,白素貞大步離開,留下兩字:“不送。”(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