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診三天……

    病人，那個多啊！

    知道啥是病人嗎？你以為身上得病就是病人嗎？那也太小看這世上魑魅魍魎的人了啊！

    就說一大早吧，大門兒剛開，來一中年男子，上前指著自己說：“大夫，我我我，我恐怕要死了！我這身上，拿手指一戳就疼！戳胸口也疼，戳腿也疼，戳腦袋也疼！這可咋個辦啊！”

    許仙眉宇一皺，白素貞嘴角一抽。

    許仙本想給他把個脈，白素貞卻在身旁道一聲：“手指頭折了……”

    一會兒再來一女子，說她心慌失眠夜不能寐，且這女子身型胖碩，來的時候還舉著比臉大的雞腿兒！

    許仙看她一眼，想給她開些消食健胃的藥，豈料白素貞站起身來抓掉她的雞腿兒，使出渾身力氣把人摻起就往門外送：“哎呀你可動動吧！每天出去繞著院子跑十圈兒，晚上呼呼睡！”

    再來一位老者，眼窩深陷幹瘦如柴，白發花白！連嗞出來的鼻毛都白了！許仙見狀忙將人扶到對麵坐著，老者屁股一粘凳子就問：“許大夫……我……我是來求，長生……長生秘訣的。”

    許仙淡笑：“想要長生，且多動少吃，無病無災便是福了。”

    老者搖頭：“不是的，我是從外村來的，我們村……是長壽村，他們個個兒都活過百歲……我，我自然不能落下……”

    許仙當是閑話，接話道：“那你且去問問長者，可都是如何長生的？”

    老者說：“我問過了……他們晨起鍛煉，爬山打獵……得空弄兒為樂……閑時……額咳咳！閑時唱歌跳舞，有時候還搬石練身！各個年過八十，還黑發濃密……”

    許仙一驚，心說這村裏人厲害呀！年過八十還黑發濃密！可見眼前這位，怕是村裏年歲最長之人了！

    於此，許仙忙拱手作揖，請求一道長生之法：“敢問尊厚長者，那您又是如何長生的？”

    老者一摸白發，輕咳兩聲：“我呀……好說！晨起躺著，等吃早飯，午時躺著……等吃午飯……等晚上呀……哈哈！叫上幾個閣子裏的娘們兒，來尋歡作樂！”

    許仙淡瞧白素貞一眼，心說這樣也能長生？

    帶著疑惑，許仙再問：“敢問長者，您今年高壽？”

    老者再摸白發：“二十有三……”

    白素貞一拍桌子：“滾！”

    哎呀，不要臉的人太多了……

    等過了午時，隻見外麵排隊的人還是太多！隻讓許仙一個人坐診，怕是三天不眠不休也來不及，索性另起灶台，在隔壁支了張桌子，許仙有些擔憂，便問：“你成嗎？”

    白素貞一昂頭：“放心吧！我會看的就看，不會的讓他們去你那邊兒排隊！”

    許仙看看長龍隊伍，勉強點了點頭。

    白素貞掛牌坐診，蘇州城來了個女大夫！還真有膽兒肥的敢來讓她看，白素貞也不含糊，會診數量竟然比許仙超出三倍！

    且看她端坐正中，請人對麵落座，患者問：“大夫，我這剛剛三十，就生出了白發，這可如何是好啊？！”

    白素貞眼珠一轉：“染！下一位！”

    來一男子，走路不穩，眼神兒不好，上前問道：“我這一到夜裏就看不著東西，但是磕磕碰碰就渾身是傷，這可咋辦？”

    白素貞一皺眉：“你點燈啊！不點燈撞死你丫的！下一位！”

    來一女子，青樓紅人，晃著小腰一身脂粉，白素貞捂著鼻子問：“你哪兒不舒服？”

    女子一揮手絹：“我呀！我哪兒都舒服！天天舒服！我就是想請您給開點兒……開點兒讓人高興的藥！你也知道來咱們這兒的人呀，都是尋歡作樂的嘛！我又懶得伺候，給他們些藥自己開心，也是好事兒呀！”

    “你死不死……”白素貞一指櫃台：“去，買二兩砒霜喝完上極樂世界，那兒最樂嗬，快去。”

    哎，這世上什麽都卻，還真特麽不缺病人！

    三天下來，知道啥是累成狗嗎？知道啥是喘口氣都費勁嗎？知道啥是胳膊腿兒都變成別人的了嗎？僵了啊！不聽使喚啊！

    然而三天過後，“保安堂”的醫術成迷，有人說“保安堂”的大夫是華佗在世！一劑藥頓時見效！有人說“保安堂”的大夫自身就有病，千萬不能到那兒尋醫！有的說“保安堂”的男大夫生的標致，醫術也好！有的說“保安堂”的女大夫……完全別去啊那女人有毒！

    褒貶不一，也是好事，不然啥鬼都往店裏來，也是看多了長針眼！

    ……

    夜晚，白素貞已經累癱在床！而許仙在抬起顫巍巍的胳膊吃完晚飯後，抖著兩條站不穩的大長腿，到白素貞門前輕叩門道：“我回去了。”

    白素貞輕坐起身，皺眉一問：“你回哪兒去啊？藥鋪不是留了你的房間嗎？”

    許仙淺笑，道：“流言蜚語，話好說不好聽……我先暫住白家小院兒，藥鋪後院，給你們住。”

    白素貞眼眸一怔，忙起身打開門，對上許仙黛月之麵，道：“為啥啊？！”

    許仙借著夕陽餘光，撫了把她的小臉兒：“有時候不得不畏人言，等忙過這陣……你乖，我每天早上都帶肉包子給你吃。”

    “這是你的店！誰敢說二話？！哎許……”

    沒等白素貞說完，許仙卻已揮著長衫，悄然離開。

    千算萬算，她居然還是漏了一點。

    名分！古代名分，就是這樣重要！

    臉皮一拉，她不高興了，回身躺上床，也不知道是怨青兒太著急，草草把藥鋪給開了，還是怨沒早點兒點破成親這張紙，還是……

    還是她自己太小心了！就應該先撲倒許仙！吃幹抹淨生米煮成熟飯！扔上床榻強之上之蹂躪之！看他還去不去小院兒暫住！

    封建！哼！

    ……

    許仙回到白家小院兒，見白福和秦三寶倒是有雅致，在後廚烹了一壺好酒，要來幾隻乳鴿，幾碟小菜，還要了紅嘴兒的青菠，兩人一見許仙回來，勻是眼眸一怔……

    “你怎麽回來了？”白福問。

    秦三寶眨巴眨巴漂亮大眼：“你回來了！哈哈！白姐姐不讓你住藥鋪啊！太好了！我還擔心了好久好久呢！”

    白福瞪他一眼，三寶小嘴兒一噘。

    許仙淺笑來到兩人身邊，坐上白福推過來的椅子，轉眼看看三寶茶碗裏的橙黃色液體，問：“你喝的這是……”

    三寶咧嘴一笑，可愛至極，卻把茶碗往自己懷裏護：“白姐姐交代了！我年紀小！所以教我做了這個！這是……哦！果汁兒！她說我喝這個就會更漂亮！所以你們都不能喝！”

    許仙勾唇一笑：“她對你好，你喝，我們喝酒。”

    白福聞言給他斟上一杯，許仙舉杯，卻順著白福身後看了眼月光，再瞄他一眼，知道不該問的不問。

    事到如今，時過境遷，白福居然直到現在，都沒忍心看月亮一眼。

    到底要多愛，才會膽小至此。

    白福看得出許仙目光，也知道為何他沒開口問，兩人就這樣心照不宣，喝了一杯又一杯。

    三寶隻管吃菜，吃到高興還夾給白福，但就是不給許仙吃。

    許仙笑他，笑他可愛。

    三寶看見他笑，又盯著看了他好久，最終輕笑搖頭，低頭吃菜。

    許仙好奇，問他一句：“笑什麽？”

    三寶吧唧吧唧嘴，道：“你長的沒有我好看，也沒有我可愛！醫術我也會！不信你讓我在保安堂坐診看看？哼，你不如我，白姐姐不會喜歡你太久的！我早晚把她搶過來。”

    許仙依舊顏笑，盡管三寶不給自己夾菜，他倒是可以給三寶夾一些，等放進他碗中，隻說：“你多吃點兒，好長大，我等著你搶。”

    白福噗嗤一笑，笑三寶在氣度上，完敗！

    三寶接不上話，隻能氣呼呼的再“哼”一聲，喃喃道：“白姐姐跟你不是一路人！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許仙點頭：“有數，所以我竭盡全力，向她靠攏。”

    “你靠不了！”三寶說的十分直接：“你看看你，一介書生，就會死讀書！我姐姐激靈的很！如果沒有她，你的醫館能有那麽多人來求醫？想想你在‘濟仁堂’，那是三天都不開張！”

    許仙聽聞隻是微笑，什麽話都不說。

    反倒白福冷哼一聲，接話道：“就你話多！”

    三寶一挺小胸脯：“咋了？還不許說了？！我姐姐瞞下陳夫人有孕，等開張了才宣布，不就是給他坐實了神醫的名頭？抓蜈蚣精，還讓陳大人特意委派他去救治！不就是坐實了他為官府委派的大夫？還有！在周家村，她自己治好了別人，卻說……”

    “三寶！”白福突然喝止：“吃你的飯！”

    許仙笑容遏止，再看三寶一眼，好像知道了點兒什麽……

    白福趁機舉杯：“別聽他胡說，來，喝酒。”

    許仙輕撫碗盞，卻意外的沒有動作。

    白福怨懟的看三寶一眼，思量片刻卻對許仙一笑：“那丫頭有時候挺會疼人，對吧？”

    許仙掃過兩人，隻問：“她治好了周家村的村民，又把功勞歸給我了，是嗎？”

    白福淺笑，再舉杯對他：“她一向如此，倒是個可心的人。”

    許仙這時才飲下一杯，半晌再問：“她還做什麽了？”

    白福有些尷尬，端看三寶一眼，上下一掃，怨他多嘴。

    白福好心性，但三寶心直口快，畢竟年歲不同，這小子來了氣性張嘴就道：“白姐姐跟周家村的人留了字條！不許他們說是自己治好的病！要說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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