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好大的口氣！

    白福端看他一眼：“怎麽，你還能收拾了他不成？”

    許仙淺笑，但不說話。

    “你們真煩！有的事兒挨著你們就去處理，礙不著瞎琢磨什麽呀？我都餓了！”秦三寶端著一筐藥，插了句嘴，可這嘴插的也最實在！

    話音一落，白素貞肚子就叫喚了！許仙淺笑，拍拍她的腦袋：“我去做飯。”

    小青冷瞧他一眼：“得了吧，還是我去吧。”

    白素貞一皺眉，心說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索性找來紙筆，唰唰寫了點兒什麽，小手一揮拿給許仙：“去，貼門兒上。”

    許仙一看，嘴角一抽，但不置一詞，開門貼去門邊，利馬引來一堆人圍觀。

    有好事兒的上前朗讀一番：“新店開張沒人煮飯，現誠聘廚師一名，要求會做肉！頓頓肉！素菜有沒有都成反正也沒人吃！包吃包住月俸麵議！”

    告示一貼，下午就來了仨人麵試。

    第一位是個老婦，介紹自己說：“我在大戶人家當過廚娘，現在……”

    白素貞擺擺手：“不成，大戶人家的菜都是一小碟一小碟的，窮講究，咱這兒得一托盤兒好幾十隻雞，您不適合！”

    再來一位，年紀輕輕的小男子，口氣可不小，昂著下巴趾高氣昂：“我當初在京城貴賓樓當過大廚！”

    “請不起！滾蛋！”白素貞張嘴送客，許仙卻在身旁提醒：“你……你客氣一點。”

    白素貞一斜眼兒：“我幹啥跟他客氣，在貴賓樓當過大廚怎麽會來咱們這兒應聘，你聽他瞎說。”

    許仙點點頭，覺得有道理……

    最後一位瘸了個腿兒，年約三十身型纖瘦，可這臉長得……要說是個人吧，也能算是！就這長相注定是當廚子的主，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夥夫！特別是那張蛤蟆嘴，吃四方沒問題！還有那紅透了的酒糟鼻，上麵還有顆大痣！痣上還帶根兒毛兒！再看人這眼睛，簡直是白素貞前世禾苗的翻版啊！拿小刀在臉上那麽一劃拉，但凡有個縫兒就不錯了！

    白素貞看他一眼：“沒睡醒？”

    男人一怔：“睡醒了啊！”

    “睡醒還不把眼睜開！”

    “我……我睜著的……”

    “……”

    白素貞很尷尬，輕咳一聲再問：“以前幹過廚子沒有啊？”

    男人很老實，雖然醜點兒，但話實在：“沒幹過，不過我老給娘子做大鍋飯來著，會炒幾個菜。”

    白素貞問道：“那以前都幹過啥？”

    男人低了頭：“腿腳不好，幹不了啥，做苦力人家不要，長的不好看連跑堂的都不要我……”

    白素貞吞了口口水，抬頭再看這男人，乍一看吧挺難看的，但是細看吧……越看越難看啊！都沒個人樣了……

    半晌，白素貞說一句：“得了，就你了。”

    “真的？！”男人一笑，更醜了……

    許仙湊過白素貞耳邊道：“還是娘子心好。”

    白素貞回了句：“那是你沒醜過，不知道醜人這一生都是開了掛的！那個背啊……”

    許仙淺笑：“說得好似你醜過一樣。”

    白素貞歎口氣，可不是醜過麽，還比眼前這位有過之而無不及……

    “行了，你去做今兒的晚飯，一會兒咱們嚐嚐你的手藝。”

    白素貞吩咐，男人利馬照辦！隻見他站起身，頓時往後院飛奔！等他飛奔至後院……天都快黑了……

    白素貞一捂臉：“造孽啊……”

    許仙拍拍她的肩：“他也不容易，一會兒著人去集市給他配副拐，日後也方便了。”

    這人名叫劉全，本來這名字該是全全乎乎的，可人家倒好，以事實證明名不符人！劉全三歲死了爹六歲死了娘，十歲摔斷一條腿十二斷了第二條，直到二十有八才娶了個媳婦兒。要說媳婦兒可不錯，也不嫌棄他醜，也不嫌棄他窮，就有一個缺點……腦子不大好使，一天到晚的就在屋裏呆著，指著桌子是說牆，指著床說地板，指著天說地，但凡眼前飛過隻蒼蠅，她都說屎殼郎長了翅膀飛上天。

    但在劉全眼中，她這個媳婦兒很有趣，很可愛。

    白素貞點點頭，說劉全慧眼識珠，別人都沒這個眼神兒。

    等許仙把拐給人買回來，劉全十分開心，拄著拐滿院子的跑，說跟自己重新長了腿一樣！

    白素貞嘴角一抽：“你當初自己咋不買啊？”

    劉全愣了：“對啊……我為啥不買啊？”

    “……你炒菜去吧。”

    “行！”

    到了晚上……

    許仙吃一口劉全炒的菜，頓時眉宇一皺。

    白福吃一口，嚼了半晌才下咽。

    小青吃一口，感歎一句：“我靠……”

    三寶吃一口，又吐了出來。

    白素貞一看這些人都咋了？當即抓了筷子抄起一塊兒肉吃，可剛一入口……

    白素貞不可思議的看了看劉全：“你做成這樣還敢來應聘廚子？”

    劉全有點兒不好意思，抓了抓腦袋說：“我啥活兒都應聘，隻要能讓我幹活兒！”

    白素貞嘴角不住顫抖，站起身來指著飯菜：“我家是沒有鹽給你用還是沒有水讓你加？！這米是生的菜沒有味道你不知道嗎？連個白菜葉子你都能煮成泔水！你是把菜都扔了把垃圾桶燉了是吧？”

    劉全低著腦袋抓衣角：“我……我娘子從沒說過我做飯難吃啊？！”

    “你娘子……你！”罵人的話她還真說不出來，感情也就劉全那奇葩的娘子不會說什麽！

    白素貞一氣，坐回椅子冥思苦想，再瞧劉全是又憐又恨！最終一拍桌子：“這樣吧，你也別當廚子了，打砸吧，搬搬藥材什麽的。”

    劉全小聲道：“我不認識藥材，怕搬不對。”

    白素貞皺眉：“那就上街采買！”

    劉全一抓腦袋：“我拄拐，拿不了太多東西……”

    白素貞一怔：“那就幫白掌櫃收拾存檔！”

    劉全一愣：“我……我不識字……”

    白素貞都傻了，憋著一口氣沒處撒！當即一跺腳站起身：“你說說你！你但凡會掃個地我都能留你！現在你讓我怎麽辦？！”

    劉全一低頭：“那我走吧……”

    “站住！”白素貞繞過人身前：“我讓你走了嗎？！”

    劉全不懂，耷拉著小眼睛看她：“那你讓我怎麽樣啊……”

    白素貞氣的直轉圈兒，良久才壓下心中火氣，一咬牙道：“你留下跟青兒好好學燒菜！學會了再做飯！學的時候管你吃，收了鋪你就回家！啥時候能自己做飯了，再給你開工錢！”

    劉全愣了，呆呆看了白素貞好久，半晌問了句：“為什麽……”

    白素貞蹙眉：“什麽為什麽。”

    劉全不知如何表達，隻把拐一扔，當即給白素貞磕了個頭：“謝東家！謝女菩薩！”

    白素貞一皺眉，大喝：“把他給我拉起來！”

    三寶小青聽令，上前把劉全提溜起來，見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小青道：“行了，我會好好教你的，你好好學，以後跟著咱們不缺你吃喝。”

    劉全感恩，沒想到白素貞會留下他，一激動道：“二十年了……嗚嗚，我尋個活計咋就這麽難哪！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幹！嗚嗚……太感謝您了。”

    白素貞嫌煩，這種膩膩歪歪的場景實在不好看，擺擺手示意把他帶回後院兒，自己則坐回桌邊抓筷子吃飯。

    盡管這飯實在難吃，她也勉強往肚子裏咽。

    白福和許仙對視一眼，再轉頭看著白素貞一個人扒飯。

    白素貞頓了頓，問道：“看啥看啊？菜不是花錢買的？都給我吃完！”

    兩人這才動手吃飯，但許仙卻笑了。

    有卿如此，足矣。

    ……

    當晚，白素貞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坐起身來到桌邊喝茶，就著涼茶咕嚕嚕的喝了一壺。

    許仙也坐起身，淡問：“怎麽了？”

    白素貞冷言：“熱，睡不著。”

    許仙來到她身邊，笑道：“那婦人之事，你若真想查一查，就去查吧。”

    白素貞看他一眼：“什麽？”

    許仙回話：“那婦人的脈案上隻寫有孕二字，你卻在飯後看了三次，之後你去問了小青那婦人的肚子，還問明日見她要怎麽說。”

    白素貞偏過臉去：“那又怎樣？”

    許仙道：“隻要你想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便會慌張。若是旁人，自然不會這般煩惱，也隻有你，路見不平，不讓你拔刀就著急……”

    白素貞瞪他一眼：“三寶不是說了嗎？這事兒跟咱們沒關係，愣往身上攬不是傻子嗎？”

    許仙再道：“若人人都覺著事不關己，天下，豈不是要大亂了？”

    此話一出，白素貞眉頭一緊。

    若人人都事不關己……

    她這才意識到，曾經她的世界就是這樣，繁忙，冷漠，每天想來就是行屍走肉，擁擠的地鐵，熱鬧的手機，每個人都不會抬頭看人，更不會抬頭看天。他們不知道天有多藍，對鳥兒的嚶啼充耳不聞……

    她笑了，看了看許仙：“明天我去找她，會幫她的。”

    許仙撫了把她的小臉：“我就喜歡你這樣熱情。”

    白素貞拱進他懷裏，輕言：“為什麽我每次惹麻煩，管閑事，你都由著我……”

    許仙輕撫她的發線：“因為你有那個本事。”

    白素貞又笑，道：“說起來，你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我讓你瞞下陳夫人的胎，你就瞞著，我把功勞歸給你，你都擔著！哼，也是坐享其成！”

    許仙跟著笑，隻擁著她說：“這樣是不太好，但我隻想順著你，名聲功勞都不重要，我隻知道你想做的事情都做成了，你會開心，你會笑……我想看你笑，因為你嘴角上揚的樣子，很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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