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話 救出;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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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兄弟的對決再次展開時,原本昏倒在地的勞拉卻發生了異變。
(居然輸在……輸在這種地方,我……!)
的確是錯估了對手的力量,這的確是失誤沒錯;可是,即使如此——
(我不能輸!我怎麽會輸……!)
勞拉.布迪威伊,這是我的名字,一個識別用的記號。
我最早的記號是——基因強化試驗體C—零零三七。
由人工合成的基因製造出來,從鐵製的子宮中誕生。
——好暗,我處在黑暗之中。
我之所以會被創造、生出、養育、鍛煉的唯一目的就是戰鬥。
我所知道的隻有如何攻擊人體的知識,我所了解的隻有如何才能帶給敵軍打擊的戰略。學習格鬥,練習槍械,記住各種武器的操縱方式。
我很優秀,在性能方麵持續維持著最高等級的紀錄。
但是那個時候,隨著世界最強的武器——IS的出現,我的世界突然產生了改變。
那是為了提高和IS的配合度進行的手術「奧汀之眼」所造成的異常變化。
「奧汀之眼」的正式名稱應該叫做擬似高度傳感器,是指可以爆發性地提高視覺訊號傳遞至腦部的速度,目的是在超高速戰鬥的情況下強化動態反射,而將奈米機械移植肉眼中的手術,至於接受過這種手術的眼睛又被稱作「越界之眼」。
手術完全沒有危險性,理論上不會發生排斥反應——才對。
可是,這樣的手術卻使得我的左眼變成金色,一直維持在啟動的狀態不能關閉,無法控製。
這個「事故」造成我在部隊的IS訓練中落後。
我不知何時已由第一名的寶座上摔下來,等待著我的是隊員們的嘲笑和侮辱,以及「廢物」的烙印。
世界突然改變了——我由黑暗無止盡地跌落至更深的黑暗。
而這樣的我第一次看見的亮光,是和教官……織斑千冬相遇的時候。
「雖然你最近的成績好像很低迷,不過沒什麽好擔心的,一個月過後,你應該就可以回到部隊裏最強的位置,畢竟你是我教出來的啊!」
這句話並不假;雖然我個人並沒有接受特別的訓練,隻是忠實地實踐那個人的教導,但我的確在轉為專攻IS後,再度登上部隊中最強的寶座。
然而我並無法安於現況,我再也不在乎疏遠我的隊員。
我不斷、強烈、深刻地憧憬著——那個人。
堅強、威風凜凜、毫不退縮的模樣——看見她那相信自己的姿態,令我焦躁。
——啊,我想變成這樣,我想變得跟這個人一樣。
我帶著這樣的思緒,在教官回國前的半年之間,隻要找到時間就會和她說話。
不,就算不說話也好,隻要待在她身旁,注視著她的身影,我就能感到自己的身體深處湧現出力量。
是一種宛如「勇氣」的感情。
也許是因為有了這種力量吧?有一天我試著開口問道:
「為什麽你可以這麽強?要怎麽樣才能變強?」
那個時候——啊,就是那時候……那個人,那位如鬼一般嚴厲的教官,露出了些許溫柔的笑容。
不知為何,這種表情讓我有種心被針紮了一下的感覺。
「我有兩個弟弟。」
「弟弟……嗎?」
「隻要看見他們就會明白,所謂的強悍是什麽,在強悍之外又有什麽。」
「……我不明白。」
「你維持現在這樣就好。對了。如果有一天你來日本的話,也許可以讓你們見麵,雖說現在其中一個不知道在哪裏……啊,可是我要給你一個忠告,那兩個家夥——」
溫柔的笑容、有點害臊的表情,那是——
(這樣不對,這不是我憧憬的你——堅強、威風凜凜、毫不退縮,這才是你。)
所以——我不能原諒讓教官露出這種表情的人。
讓教官變成這樣子的弟弟,我不能認同,我不可能認同。
所以——
(我一定要打敗他們!用我的力量,把那兩個家夥、那兩個男人……打得體無完膚!)
那麽——就不可以輸在這裏!那個男人、姬矢準……還在戰鬥,還有織斑一夏,我一定要徹底破壞他們直到不能動為止!沒錯!所以——
(我想要力量!)
咕……我的體內深處有某種東西蠢動著。
接著,它說話了。
「——你希望嗎……?你,期望自己產生變化嗎……?想要更強的力量嗎……?」
這還用說。如果有力量的話,如果能得到的話,要我——要這個如空殼般的我付出什麽都可以!
所以,給我吧……給我無可匹敵、最強、獨一無二而絕對的——力量吧!
DamageLevel……D
MindCondition……Uplift
Certification……Clear.
《ValkyrieTraceSystem》……boot.
◇
「啊啊啊啊啊啊!」
勞拉突然發出好像身體被撕裂般的慘叫,同一時間,黑雨發出了強烈的電擊,不禁使正在戰鬥的準和一夏停了下來。
「唔!到底發生什麽……——!」
「什麽?」
“這,這怎麽可能呢?!”
準和一夏以及查理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三人的眼前,勞拉……她的IS變形了!
不,不光是變形這麽簡單,隻見構成裝甲的線條全都軟綿綿地融化,變成黏糊糊的東西,包住了勞拉的全身。
漆黑、深沉混濁的黑暗將蘿拉吞噬。
「那是什麽玩意兒……」
準無意識地自言自語,恐怕所有看見這幅景象的人一定也都是這樣想的。
IS原則上不會變形,正確說來是「沒有辦法變形」才對。
IS隻會在「初期適應操控者」與「型態移行」兩種狀況下改變形狀;雖然隨著封裝裝備不同,可能多少有些部分會產生變化,但絕不會出現基礎形狀的改變……總之就是不可能,這是結構設計上的問題。
然而——不可能的事情現在卻發生在幾人的眼前。
而且這並不是變形,看起來比較像是黏糊糊地融化之後再次成型的黏土人偶。
原先是黑雨的東西包住了勞拉的全身,在其表麵不斷地流動著,並反複進行宛如心髒跳動一般的脈動,緩緩降到地麵。
當它一降到地麵,整體便以看起來仿佛加速快轉的高速發生變化,之後成型。
——站在那邊的,是與黑色全身裝甲IS很相似的「某物」,但形狀與上個月的襲擊者完全不同。
它的表麵身體曲線及形狀是勞拉的少女外型,手和腳上裝備有最低限度的裝甲,頭部亦擁有覆蓋全臉的裝甲,而可視化顯示傳感器紅色的光線則由位於裝甲之下的眼睛處露出來。
問題是她手上的武器,準和一夏不可能看錯,那是——
「『雪片』……!」
和千冬姐曾經使用的刀非常相似。
程度已經不隻是相似而已了,簡直是複製。
一夏下意識地握緊「雪片貳型」,擺出中段構姿。
「——!」
一瞬間,黑色的IS往一夏懷中飛來,由她將刀收入腰後的姿勢來看,對方應該是想使出拔刀術,如果由一定會擊中的距離使出的話,便是電光石火而必殺的一擊,完全就是千冬姐使用太刀的架式。
「咕!」
一夏緊握的「雪片貳型」被彈開,而敵人順勢繼續移往上段的架式……這——不妙!
「!」
呈現縱向一直線、猶如落下一般的銳利斬擊向一夏襲來,而一夏沒辦法用刀接住,因為已經來不及了——在這一剎那,一夏對白式下達了「向後退避」的指令。
因為他知道千冬姐的作戰法,所以才能勉強閃過。
可是,由於之前和準的惡戰,防護能源見底的白式已經沒辦法保護一夏,左手隻不過輕輕被刀刃劃過,便滲出一片血來。
剛才的急速閃避應該已經是最後的力量了,白式隨著光芒從一夏全身上消失。
「……又怎麽樣……」
可是,對現在的一夏來說——什麽都無所謂了。
「那又怎麽樣啊!」
一夏被激烈的憤怒驅使,緊握拳頭當作武器,衝向黑色IS。
——不能原諒,不能原諒,不能原諒!
「唔哦哦哦哦!」
就在一夏的拳頭即將碰到黑色IS之前,身體卻忽然被人往反方向拉走。
當一夏感受到背後傳來的衝擊,才發現把自己拉開的是裝備著奈克瑟斯的準。
「笨蛋!你在做什麽!想死嗎?」
「放開我!那家夥根本就是在耍我!讓我揍扁她!」
方才的那道劍招,是自己從千冬姐那裏最早學會的「真劍」招數,一夏到現在都還能清楚想起第一次看見它時的情景。
「聽好啦,一夏,刀是用來揮的,隻是試著揮舞稱不上是劍術。」
對於第一次將那沉甸甸的鋼鐵製品握在手上的一夏來說,其重量光是試著舉起都很困難。
僅僅隻是拿在手上,一夏就已經開始冒汗,就算想要擺出架式,也因為重量的緣故而抬不起刀刃。
「很重吧,這就是能夠奪走人命的武器的重量。」
冰冷、閃著微弱光芒的刀。
為了斬人而誕生、製作、鍛造的存在。
「你要思考揮動這樣的重量帶有什麽意義,這就是所謂的強悍。」
千冬姐說這句話時眼神嚴厲,卻又帶著些許溫柔,看起來有點眩目,是和平時不同的表情。
所以自己為了能夠多少成為千冬姐的助力而追求如何變強……沒錯,自從那天起,自己一直——
「讓開,準!如果你敢妨礙我的話,連你我都——」
「嘖!給我差不多一點!」
啪!臉頰突然被打了一下,一夏不由得飛了出去,身體打橫倒在地上。
臉上感覺到的疼痛與觸碰到地板的冰冷,讓一夏已經達到極限的憤怒由頂點落下。
「你這個家夥,在一瞬間認為你成長了的我真是一個笨蛋。明知自己都這個狀況了,還往上衝!你沒腦子嗎!?」
「我知道,但是那家夥……那是千冬姐的資料,是千冬姐的!是隻有千冬姐才會擁有的東西啊!那是……可惡!」
黑色IS在競技場中央動也不動的,看樣子是針對武器或是攻擊做出反應的自動程序設定,所以一夏剛才的拳頭似乎沒有被當作是攻擊。
「你這家夥……每次都千冬姐千冬姐的。」
「不隻是這樣哦!那樣使用莫名其妙力量的勞拉我也不喜歡,對於黑色IS和勞拉……兩個都是……不讓我打一拳的話我不會甘心!」
力量——所謂的強悍,指的並不是攻擊力,那種東西稱不上是強悍,隻是暴力而已。
「總而言之,我要打扁那家夥,所以我得先冷靜下來。」
「雖然我明白你的理由,但是現在的你又能作什麽?在白式已經不剩能源的狀態下,你想怎麽戰鬥?」
「嗚……」
諄的意見很正確;雖然那架黑色IS恐怕也沒剩多少能源,但是如果不能一擊打倒她就沒有意義了——而現在的白式別說是一擊,就連展開裝甲的能源都不剩。
「緊急事件命令!個人賽所有比賽終止!狀況判斷為D級,為進行鎮壓,將派出教師部隊進駐!來賓、學生請立即避難!重複一遍!」
「你也聽見了,就算你不做也有人會處理這狀況,所以——所以沒必要勉強跳進危險的場所,對嗎?」
「沒錯。」
準的確是對的,雖然一夏的邏輯思路很清晰,可是意識卻——拒絕這份提案。
「不對,準,完全不對!我不是『非做不可』,而是『想做所以做』;其他什麽人怎麽想我不管,但是如果要我從這裏退開的話就不是我了,不是織斑一夏!」
「啊,笨蛋!不過這才像你啊,我的傻弟弟,織斑一夏!」
「準……」
「如果是普通的IS就沒辦法,但是我想我的奈克瑟斯應該可以將能量轉移給你。」
「真的嗎?那就拜托你了!快點幫我!」
「可是!」
準嚴肅地指著一夏表示——準的語氣反常地強硬,不允許任何辯駁。
「可是,你要答應我,絕對不會輸。」
「那當然!我在這裏鄭重發誓,輸了我就不是男人。」
「那,如果你輸了的話,明天就要一整天穿女生製服上學。」
「嗚……!可、可以啊!反正我又不會輸!」
稍微開點玩笑的對話適度地消除了一些緊張的成分,而一夏那顆不知不覺被怒氣衝昏的腦袋,現在也冷靜到剛好的程度。
「那麽就開始吧……能量核心,允許釋出能源以及能源轉換——一夏,把白式的模式設定在單一領域限定,這樣應該就可以用零落白夜了。」
「哦,我知道了!」
奈克瑟斯將右手放在形成護手狀態的白式,頓時無數的光粒子從奈克瑟斯的右手釋放出來,融入了白式之中,仿佛一**湧至的力量奔流;一夏一麵感受著這份力量,一麵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這……和初次啟動IS的感覺一樣……)
一夏似乎從很久以前就曉得這種感覺,有種不可思議的一體感和懷念的感覺,還有宛如世界重生一般鮮明的視野——這份能夠完全感覺到周圍的觸感。
「…………」
這是什麽呢?無論如何,現在都不需要探究這種事,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問題。
「完成!我已經把奈克瑟斯所有剩下的能源都給你了。」
如準所言,奈克瑟斯開始化成光的粒子,逐漸由準身上消失。
而白式則是以單一領域限定模式再度在一夏身上開始構成。
「果然最極限隻能夠使用武器和右手。」
「這樣就夠了!」
白式了解一夏將要使用零落白夜,為了揮動「雪片貳型」而隻將右手的裝甲具現化。
沒有防禦,被打中馬上就會死,好一點也會身負重傷,可是一夏已經做好了承受一擊的準備,接下來——就輪到自己了。
「一夏!不要死哦。」
「相信我吧。」
「嗯!要贏哦,一夏!」
在和準約好會獲勝後,一夏麵向眼前的對手。
「好了,來吧,你這假貨!」
一夏右手中握著的「雪片貳型」呼應他的意誌,將刀身展開。
「零落白夜——發動!」
嗡……這小小的反應聽起來就像是白式的回答——隻見擁有能夠消去所有能源,將之徹底無效化的力量的刀刃,以將近原本兩倍的長度出現。
(這次就算不變這麽大也沒關係,所需的是速度和銳利,以及能夠迅速揮刀抽出、洗練的刀刃。)
一夏集中注意力,想象黑暗之中射入一束光芒,接著變細、變銳利、變尖。
當這份集中達到頂點時,雪片開始出現變化——原先隻是放出強大能源的零落白夜刀刃集結起來,變得細而尖銳。
當變化終於結束時,雪片原先的實體刀刃已完全消失,刀柄以上隻剩零落白夜的能源刃——而能源刃也集結到隻剩下日本刀的形狀。
(謝謝你,白式,那——我們上吧!)
一夏將刀收到腰間,擺出拔刀術的架式向著黑色IS。
那是一夏結合千冬姐的教誨,和從箒那邊學到的姿勢——「一閃二斷的架式」。
「聽好啦,要利用刀的重量揮動抽出,不是拿在手上,而是要當作自己的一部分,斬擊的時候不要有多餘的動作,沒有空隙,不疏忽。」
「啊,為什麽不懂呢!我做給你看,要看好哦!」
兩人的姿勢在一夏的腦海裏重疊,接著變成他自己的架式。
一夏放低身子擺好架式,將拿著刀的手繞到自己的身後,眼睛則專注地注視著正前方;心中浮現靜止無波的水麵。
接著,仿佛能響應所有的動作一般,一夏將自己的感覺——那份意識,封閉在單獨一點,也就是位在正前方的敵人身上。
「…………」
黑色IS揮刀向下,那是和千冬姐一樣,迅速銳利地由敵人肩膀劈向另一側腰間的招數,可是裏麵並沒有千冬姐的意誌,也就是說——
「隻不過是模仿而已!」
鏘!一夏由腰間揮出的橫向一擊將對手的刀彈開。接著立刻把刀舉到頭上,縱向垂直地斬開對手。
這正是「一閃二斷」的架式,第一下是電光石火的一擊,第二下則將目標斬斷。
「嘰、嘰……喀……」
滋滋……紫色的電流跳動,黑色IS被切成兩半;而在羅拉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一夏和她四目交接,隻見她的眼罩脫落,露出了金色的左眼。
她以一種十分軟弱,仿佛被拋棄的幼犬一般的眼神看著一夏,好像在說:幫幫我。
「……唔,那我就不揍你了啦。」
一夏抱住失去力量落下的勞拉,一個人自言自語著;至於勞拉到底有沒有聽見呢?這點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
望著抱著勞拉的一夏,準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這小子,真的成長了,不管是實力上,還是那方麵上。”
“哪方麵啊,準”此時打了好久醬油的查理斯也到了準的身旁。
“沒什麽,不過總算結束了,既然這樣..”
“準,不好了,有黑暗的氣息接近著!!”
突然,奈克瑟斯的警告在準的心中響起。
“你說什麽?!”
準抬頭一看,之見一股黑色的能量突然冒了出來,直接融入了黑色物體之中,頓時,原本已經攤在地上的黑色物體再次發生了變化,與之前的形態不同,粗壯的身體與四肢,黑色的雙臂上長著巨大的鉗子,背後有著一條粗壯的尾巴,頭部就像是一個龍的腦袋,嘴裏長滿了銳利的牙齒。
望著這熟悉的樣子,準不禁留下了一滴冷汗。“這家夥,莫非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