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第兩百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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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長沙國第四日, 四營將兵登上戰船, 順漓江而下,直逼南越境內。
傳行水上,連遇數場大雨。
雨落不見半絲涼爽,反而愈悶熱。
幸虧絮衣換過材料, 且有醫匠配置的草藥,如若不然, 難保不會有軍伍在途中染病。
趙嘉站在船頭, 看著兩岸不斷後退的密林,以及水中不時躍起的大魚, 摸一把後頸上的汗水, 深刻懷疑自己究竟處在哪個氣候帶。
正想著, 又一條大魚躍出水麵,有力的尾巴左右擺動, 張開布滿利齒的大口,竟朝船側的役夫“咬”了過去。
役夫經驗老道,麵對身長過一米的大魚, 臉上未見絲毫慌張,隨手抄起船槳,向前一拍, 繼而向上一挑,啪地一聲, 大魚砸在甲板上, 不斷的張合魚口, 甩動尾巴,硬是無法返回水中。
啪!
又是一聲,役夫掄起船槳,對著魚頭來了一記狠的。
大魚終於不動了。
役夫彎腰提起戰利品,正準備送到廚下,見趙嘉看過來,當即笑道:“將軍,莫要看這魚樣子古怪,肉極美味。燉煮、烤炙均可,灑些食茱萸,滋味非尋常江魚可比。”
說話的功-夫,又有數條大魚躍出水麵。
大概是被役夫的話引起興趣,趙破奴、公孫敖和趙信各自擼起袖子,飛出爪鉤和係有繩子的短矛,衛青更是直接張開弓箭。
伴著破風聲,先後有數條大魚砸上甲板。
“好!”
搖槳的役夫同聲叫好,少年們更加起勁,連軍伍都加入進來。隻要有魚出水,不管三七二十一,隻要個頭大,一條跑不掉,統統抓回來。
這種抓魚方式,非是親眼所見,怕是無人願意相信。
少年們抓得起勁,船上夥夫不用招呼,直接上甲板殺魚。不能吃的部分丟進水裏,魚身當場斬段,按照役夫推薦的方式,分批進行烹飪。
血腥味引來更多肉食魚類,無一例外,隻要敢出水,立刻會成為目標。還曾有數根飛爪鉤住一條大魚的情形,力道之大,差點把魚身在半空扯成幾段。
向導蹲在船頭,從吃驚到麻木,從不可思議到習以為常,心態轉變得十分迅。
倒是藏在兩岸的南越斥候,見到漢軍的舉動,無不大驚失色。
這些漢軍真是北邊來的?
怎麽看都不像!
就在這時,水中又出現一道黑影。觀體型,長度足有七八米,粗壯猶如一截巨木,在江中遊動,度飛快。頭破水而出,赫然是一條巨蟒。
登船之前,沙陵步卒曾抓過一條蟒,個頭沒這條大,剝皮烤製,味道算是不錯。
見到水中的“不之客”,嚐過蟒肉的步卒各個雙眼亮,紛紛抄起短矛,瞅準目標,向水中飛擲出去。
巨蟒身覆鱗片,仍無法擋住鋒利的短矛。很快,水中彌漫開血色,魚群朝蟒身聚攏,開始凶猛撕咬。
“敢和耶耶搶!”
步卒掄圓胳膊,猛拽綁在矛尾的繩子,硬生生將巨蟒從水中拉出來,順便還帶出二十多條半臂長的江魚。
巨蟒摔在甲板上,夥夫手起刀落,瞬間解決獵物。刷刷又是幾刀,帶上來的江魚集體停止擺尾。
從頭至尾目睹全部經過,南越斥候當真不知該作何反應。
漢軍的強悍出想象。
如此勇力,怕隻有助南越武王建國的將兵方能旗鼓相當。
趙佗本為秦朝縣令,在秦將任囂病逝後,代任南海郡郡尉。
初創南越國時,他仰仗的主要是秦軍,論勇武和作戰能力,絕對橫壓一世。如若不然,漢高祖時期,對趙佗就不會是招撫為主。同長沙國的戰爭,勝敗誰屬同樣未可知。
幾十年過去,當年的秦兵多已作古。加上趙佗重用越人,南越軍隊進行過多次洗牌,固然有秦人後代,絕大多數卻是從當地招募的越人。
優勢是對越人有安撫作用,弊端在於,相當程度上削弱了軍隊的戰鬥力。
趙佗去世後,呂相再不受壓製,大張旗鼓和趙胡爭-權,南越軍的將領紛紛開始站隊。其中,半數以上支持呂相,聯手打壓軍中忠於趙胡的勢力。
四營一路行軍,尚且不知,就在兩日前,駐守邊界的南越軍生內-亂,忠於趙胡的秦軍後裔近乎被斬殺殆盡。
動手的越人也沒撈到太多好處。
畢竟雙方的戰鬥力對比明顯,如非占據數量優勢,被反殺也不是不可能。
這些越人出身的斥候,都是從秦軍處學來本事。因職責所在,未曾參與軍隊那場內-亂。
事後聽聞消息,對訓練教導自己的將官,他們非但無半分憐憫和同情,反而盤算著回去之後,該如何和旁人爭奪對方留下的皮甲、鐵器和青銅器。武器和皮甲沒有,家中的女人和財物必須分一部分!
可惜的是,他們腦中所想,注定無法實現。
船行江上不久,就有漢軍現岸上不對。趁夜色--降臨,泅水登岸,悄悄跟上這些南越斥候。
南越斥候一路盯著漢軍,自以為身形隱蔽,殊不知自己身後早跟了尾巴。雙方距離最近時,兩名沙陵步卒就站在他們頭頂,借樹冠遮掩,俯瞰藏在樹下的對手。
這樣的位置和距離,開弓就能把人全部留下。
因趙嘉遲遲未下命令,這些南越斥候才能活到今日,沒有成為沙陵步卒南下的第一份戰功。
船行第五日,大軍準備登岸。
岸上的步卒終於等到命令,將自以為“順利完成任務”,準備返回軍營的南越斥候盡數打暈生擒。
斥候從昏迷中醒來,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倒吊在古木之上。
漢軍已經登岸,清理出一片空地,正埋鍋造飯。四五個身著黑甲,麵容被頭盔遮擋的漢將,正展開一幅地圖,確定下一步前進方向。
斥候試著動了動,立刻引來漢軍注意。
“醒了?”
漢將得稟,同時抬頭看過來。
斥候這才現,這幾人都十分年輕,而且相貌格外地好,絲毫不像是征戰沙場的悍將,反倒像是生於膏粱、錦繡圍繞的貴胄公子。
回憶起近日所見,斥候剛升起的念頭立即被碾碎。
由兵知將,能率領那般強悍的士卒,豈會是一般人。表麵再無害,性情未必如此,定是一群凶人、狠人!
諷刺的是,這樣的道理,同樣是之前被殺的將官所教。
被軍伍抽鞭子,斥候連聲出慘叫,卻堅持不肯招供。實在受不住就開口亂叫,假裝不懂得漢話。
趙嘉無意浪費時間,真不懂也好,假不懂也罷,總之,必須讓幾人盡快開口。當下召來向導,命令道:“我接下來的話,你一句句說給他們聽,不許漏半個字。”
“諾!”
趙嘉朝衛青和趙破奴示意,兩人會意,各自轉身,很快帶回他需要的東西。
幾根十字形的木架並排紮在土中,兩隻木桶和數根藤條擺在木架旁側。
一切就緒,趙嘉-拔-出腰間的匕,鋒利的刀刃抵在斥候的頸側,目光對上驟然緊縮的瞳孔,微笑道:“汝等蠻夷,可曾聽過千刀萬剮?”
接下來的時間,趙嘉生動講解何為剮-刑,如何割上成百上千刀,還能令人不死。
“如何,可想一試?”趙嘉緩緩施力,斥候的脖頸上出現一道血口,“本將剮過匈奴,尚未剮過越人,很想試上一試。”
說話時,趙嘉的表情中充滿期待。
伴隨脖頸的刺痛,斥候頓時魂飛膽喪。連翻譯的向導都雙腿抖,翻譯時戰戰兢兢,唯恐哪裏讓趙嘉不滿意,自己也被綁上木架。
他本以為,這幾名漢朝將軍,就屬這位趙將軍最和善,最好相處。哪裏想到,一切都是假象!難怪最凶悍的步卒都在他手下,能統領這群凶人,本身豈能是省油的燈!
趙嘉話音剛落,即有斥候崩潰大叫:“我說!我說!”
出口的竟然是漢話。
“不是聽不懂漢話?”趙破奴扛著長刀,撇了撇嘴,“要我說,真應該先割上幾十刀,反正又割不死。”
“行了。”見斥候臉色慘白,近乎要當場嚇斷氣,趙信用胳膊肘捅了趙破奴一下,拽著他往衛青處走。
斥候生怕被活-剮,趙嘉問什麽,他們答什麽,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甚至連大營的位置和營防都說得一清二楚。
不過,他們並未提及營內生亂,將消息徹底隱瞞下來。
幾人被分開訊問,事後核對口供,現沒有太大出入,趙嘉正準備開口,原本跪在地上的斥候突然-暴-起,意圖搶奪兵器。事情未成,當場被長刀貫心。
看樣子,他們不是真想逃,而是隻求死。
看著被拖走的屍體,趙嘉撓撓下巴,對上魏悅頗富深意的目光,稍顯尷尬地咳嗽一聲。他也沒想到,這些斥候的心理承受能力會如此差,想當初審問匈奴人,可是有“實物”為據,事後照樣有不少活下來,甚至歸降漢軍。
得到口供,漢軍拔營繼續前行。沿著向導直引,穿過一片密林,斥候來報,前方現大片木竹搭建的要塞。
趙嘉和魏悅同時舉臂,李當戶和曹時也迅下達命令,全軍停下腳步。
“再探。”趙嘉道,“查明所有崗哨。”
“諾!”
四營探查南越軍大營時,前往救援東甌的朝廷大軍已經登岸,同先一步出的郡兵匯合,準備奔襲閩越。
大軍休整半日,正要啟程,突然有百越來人,送上重禮,還用繩子捆來潛逃的前吳國太子劉駒。
來人伏身在地,言辭懇切,表示閩越叛逆,其他部落完全沒有參與。為表達忠誠,他們願意隨漢軍一同作戰,將叛逆之人剿滅。
劉駒逃出閩越,本想南行出海,結果運氣不好,被一部越人攔截。認出他的身份,立刻五花大綁,送來漢軍麵前邀功。
見到王恢和韓安國,劉駒知曉自己斷無生路。即使現下不死,押回長安也會斬棄市。
正想臨死前“英豪”一把,痛斥朝廷打壓諸侯王,哪想王恢和韓安國早將他看透,壓根不打算聽,直接堵嘴押下去,並遣人給長安送信,稟奏天子,看此人該如何處置。
對於越人的投誠,兩人暫時收下,待拿下閩越王的人頭再做計較。
就在越人歡天喜地返回部落,準備召集勇士,隨漢軍作戰時,閩越突然來人,奉王子餘善和國相的命令,獻上閩越王郢的級。
“此次逆舉全為騶郢獨斷專行。望朝廷仁慈,放過閩越百姓。我等定痛改前非,為朝廷守邊,歲歲朝貢,絕不敢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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