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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士遞來電話，“你說句話吧，用個人手機打電話，家屬不信也正常。”
    江羽顫抖抓著手機，“少謙哥，我是江羽，多善姐她……”她嗓音沙啞，如鯁在喉，“她--”江羽終究沒說出任何與死亡同意的詞匯，就把手機推給了護士。
    “喂，你妹妹現在情緒很激動，她也才從湖裏救出來，全身濕噠噠的，你們家裏盡快來人！”護士掛斷電話又問江羽，“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
    “謝謝！”江羽搖搖頭，“你們說的那些事，等家裏人來了再辦吧。”
    江羽不知道自己在太平間外走廊裏坐了多久，她知道商家人都在南方不會來得太快，她期待寧姐夫快點來，他卻一直沒出現。
    月亮代替太陽上崗，江羽抱著雙肩坐在地麵上，感覺自己像塊漸漸凝固的冰。她從沒想過，多善姐會英年早逝，更想不到會是如此淒涼，守著她的隻這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妹妹！
    江羽坐到最後僵硬石化了，她的意識又開始模糊，眼前隻有水，耳邊隻有商多善的微弱的聲音，“活著，活著……”
    慢慢的江羽眼前漆黑，什麽都看不到、聽不到，與世界隔絕了。
    ……
    商少謙和他父母趕來時，已經是晚上21:00多，他先看到暈倒在牆角的人，腳步頓了頓。
    商媽媽淚眼恍惚，嘴裏隻有碎碎念的一句，“多善，多善，我的女兒--”
    商庭麵色暗淡，“那怎麽倒著個人？”
    一同來開門的工作人員解釋，“哎呦，這姑娘暈倒了她姐姐沒了，在那坐四五個小時非在這守著，勸不走。”
    再走近看，商少謙和父親幾乎是同時看清了暈倒的是江羽，商父沉沉開口，“那是江羽，少謙還不快去！”
    商少謙大步跑過去，“江羽……”他去扶江羽，搭上手發覺江羽周身像燒熱的電熨鬥。
    他抱起江羽要走，商媽媽恍恍惚惚跟過來，“是多善嗎，是我女兒嗎？”
    商庭拉住老伴，“多善在裏麵。”
    商少謙看看父母，“爸，你們等我，江羽在發燒，我把她交給醫生就回來。”
    商庭點頭，“等你。江羽就是自家人，再急也要把她安頓好再來，不能沒一個再搭一個！”
    商少謙重傷才愈，抱著江羽步履沉重，心情壓抑，他聽到身後太平間的大門打開了，再走幾步就聽到媽媽哭天搶地陣陣哀嚎聲，他低頭看看江羽，也忍不住想落淚。究竟是怎麽回事？
    ……
    江羽再醒來，發覺自己躺在空無一人的靜點室，為數不多的幾張病床，被幾塊白屏風阻隔成半封閉區域，外麵是一排排空沙發。她像被世界遺忘在這個角落裏，放眼皆白、讓人絕望的白。
    盛夏將至末尾，這季節生病的人不會，嚴重的病人都住在病房裏，不嚴重的病人不會半夜來打針，連外麵的值班護士都回值班室裏小憩了。
    江羽走到護士站，也沒找到個人問句話，她抬手去揉昏昏沉沉的頭，又連著幹咳往前走，一條冗長的長走廊不知通往哪裏，她也不知道該去哪。
    午夜死氣沉沉的靜寂裏，江羽的腳步聲、咳嗽聲透出不安，略顯聒噪。
    “吱嘎”江羽左手邊的樓梯門被拉開了，“江羽醒了！”
    商少謙滿身煙氣走過來，瘦高的身型因為弓背，看著很頹唐。
    江羽眨眼望著他抿抿唇，明明他越走越近，卻似隔著茫遠的距離，“你來了，多善姐……”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商少謙看著江羽，心頭難過、愁腸百結，卻不想多說話。
    “可多善姐……”江羽往遠處的電梯口看去，“從那能去太平間吧？”
    “先送你回家，我爸媽我都已經送回去休息了，你呆在這也沒有任何意義。”商少謙語氣中沒有半絲溫度。
    江羽連咳幾聲又打個寒顫，沙啞著嗓子問，“我手機進水，記不住姐夫電話號碼，你有通知他嘛？寧可還……”
    “姐夫出差已經從外地趕回來了，寧可一直在她奶奶家，你不用替別人操心！我在這就為等你，送你。”
    商少謙的語氣讓江羽倍感疏離，她低頭抿唇不看商少謙，“對不起，是我沒抓住多善姐！”
    “你得了肺炎，應該住院，但現在住院部沒有空床，明天會有，我若顧不上你，明天就自己來醫院住院打針。走吧！”商少謙邊走邊說。
    江羽行動緩慢有氣無力地跟著，她走兩步咳幾聲，看著商少謙變瘦削的背影都覺陌生。
    商少謙到電梯口，按下電梯才折回來扶江羽，“明天一定要自己來住院檢查，今天我們到的晚，也沒空送你去急診科，細致檢查。”
    商少謙拉著江羽胳膊進電梯，“回家洗個澡，換衣服再睡，你身上、頭發裏有細沙。”
    江羽以為商少謙要問，多善怎樣溺水，怎麽沒救醒之類的話，然而商少謙一直送江羽進家門，都沒問。
    江羽猶豫著想說，“少謙哥，你著急回去陪商伯父他們嗎？”
    “我爸狀態還好，他陪著我媽。我等你洗完澡，睡下再走。”
    江羽又咳幾聲，“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先去洗澡、換衣服、睡覺。淩晨兩點多，沒什麽要緊的話以後有時間再說。”商少謙非常疲憊，也沒心情聽江羽說他們之間的話題。
    江羽皺眉想說話又被幾聲咳堵回去。她隻能沉默找睡衣，去洗澡。
    等江羽洗完澡出來，商少謙側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江羽拿毛毯想把商少謙蓋，可手和毯子才落到他胸口，就被商少謙擒住雙手腕用力一拉，她整個人被動栽倒在商少謙身上，“啊！”
    商少謙原地翻身直接把她壓在身下，江羽被壓得呼吸困難，手腕快斷了，就像被警察製服的罪犯束手就擒，“啊……”
    “江羽！我把你當……”
    “把我當壞人了！我是壞人，是我害死了多善姐。”江羽挺挺胸想呼吸，卻呼吸更加不暢，她不想以這種姿勢仰望商少謙，默默別過頭。
    商少謙定定地看著江羽滿目哀傷，“怎麽就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