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81章淬火煉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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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時延:“還想吃美蛙魚頭嗎?地圖上沒定位但我去過。”
    他一句“不想帶你去”還沒象征性碾壓出來……
    “今天不行誒, ”唐漾故作遺憾, “甘處長剛剛給我打電話,說晚上有部門聚會, 不能缺席。”
    本想拒絕人, 結果被拒絕。
    蔣時延一口氣噎在喉嚨,手握著車鑰匙卻點不著火。
    一次, “哢”, 熄滅。
    兩次,熄滅。
    第三次, 堪堪啟動。
    蔣時延握著方向盤, 麵色如陰天。
    唐漾找回明明是自己趕跑了狗、還被人嘲含羞草的場子, 玩個遊戲都開心到不行。
    遊戲音樂太小,她把音量調大一些。
    瞥一眼某人神色, 嗯,那就再大一些。
    半個小時無言,抵達甘一鳴口中的悠然居。
    蔣時延言簡意賅:“滾下去。”
    唐漾麻溜下車, 眉眼彎彎地朝駕駛座揮手:“謝謝您。”
    蔣大佬心塞一路, 唐副處最後的笑容是絕交催化劑。
    蔣大佬“嗯”都懶得“嗯”了,換擋準備離開。
    唐漾“誒誒”兩聲扶住車窗。
    蔣時延轉過頭來。
    車窗上那張臉逆著路燈光線, 巴掌大小。
    一雙眼睛大而黑亮, 盈盈的, 宛如蓄著水光。她“哇”一下, 眼睛跟著說話般,楚楚道:“蔣時延,你都不叫我少喝點酒了嗎?”
    哪能不知道她在戲上身,蔣時延心口還是驀地窒了一瞬,隨即,轉成一個極似唐漾的刻薄笑容,學她之前:“今天不行誒……”
    尾音長長。
    唐漾扭頭就走,蔣時延油門轟得震天響。
    自此,雙方原因不明,恩斷義絕,沒有道別。
    ————
    悠然居是全國連鎖老字號,隊很難排。
    唐漾進去時,大廳人滿為患。
    她遠遠望見自己同事們那一大桌,笑了笑,然後視線落在桌上唯一的空缺處,在甘一鳴的座位旁。
    “唐副自罰三杯哦。”範琳琅起身過來接唐漾。
    上一秒,唐副還在門口和蔣時延懟得風生水起。
    這一秒,她偏頭輕咳了聲,走過去,對一個男同事道:“我有點感冒,受不了空調熱風口,可以麻煩你坐過去嗎,我挨著琳琅坐。”
    “唐副怕不是嫌棄我吧。”甘一鳴笑得和煦。
    “哪兒敢,”唐漾又扭頭嗆兩聲,坐下,“中午還好,下午和朋友出去吹了風,腦袋真的重得和鐵一樣,再吹會兒的話,”唐漾學甘一鳴語氣,“甘處長怕不是想讓我工傷住院,攛掇大家繼承我桌子上的旺旺?”
    甘一鳴麵子沒被拂,“哈哈”大笑。
    大家跟著笑出聲來。
    飯局開始,陸續有人敬酒,唐漾統一用茶代替。
    走了兩輪之後,她幹脆摸了瓶沒殼的維c佯裝感冒藥,這下子,沒人再上來。
    ————
    悠然居門口的樹下,停著一輛r8。
    車身漆黑,蟄如暗豹。
    駕駛位的窗外伸了一隻手,皮膚白淨,手指修長,指節間銜了一根煙,煙頭忽明忽滅。
    按在煙上的手指時不時點一下,帶落一串灰燼。
    從下午甘一鳴打給唐漾的第一個電話開始,蔣時延就覺得奇怪。
    信審處有專門管生活事務的員工,為什麽處長這麽熱心?唐漾外出行程要問,和誰要問,就連聚個餐都親自通知……
    把唐漾送到後,他本想回家,可車越開,越不對。
    蔣時延頭昏腦漲圍著悠然居那棟樓繞了十圈,停回原點。
    作為哥們,自己應該打個電話提醒漾哥。
    可剛拿起手機,蔣時延又想起,自己下午才和她說過,她也是這麽大的人了,自己心裏肯定有數,自己一說再說,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囉嗦?
    可男人最了解男人,甘一鳴要沒有花花腸子,自己能用手指頭給她做碗佛跳牆吃。
    再說,自己不是阻止別的男人接觸她,隻是甘一鳴有家室還能這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萬一他給唐漾下點套,灌點酒,唐漾酒品本就限於二兩……
    煙頭被反手摁滅在車門上。
    蔣時延撥出一個號碼。
    ————
    程斯然父母和蔣家是舊交,如果不是程斯然中學出國,兩人應該算竹馬竹馬。程斯然去年回來,和他、沈傳、馮蔚然幾個時常約飯,建個微信小群,倒也聊得來。
    馮蔚然屬於有家室的中二男人,沈傳是葷素不忌浪上飛。蔣時延在程斯然的歸類裏,屬於嘴上胸大長腿車滿天跑,真有個幾線小花旦湊過去,他拎得比誰都清。
    典型浪,然後浪裏白條。
    大晚上打給自己,還真是頭一遭。
    “延狗何事。”程斯然給自己配了個川劇出場的特效。
    “斯然狗,”蔣時延腳擱在車頭,眼睛盯著自己皮鞋尖上兩個淺印,擰了眉,“你在悠然居沒,挨著匯商這家,上次我記得程叔說讓你鍛煉一下。”
    “在啊,不過今晚三輪都訂滿了,”程斯然道,“但你一定要的話,我馬上……”
    “不是我來,”蔣時延打住,“你看是不是有一桌,匯商訂的。”
    程斯然在電腦上找了一下:“窗戶那邊,信審處。”
    蔣時延按著太陽穴:“幫我留意一人。”
    程斯然:“……”
    蔣時延描述:“粉色羽絨服,黃色毛衣,頭發及肩,一個小卷,皮膚很白……”末了,“一矮子。”
    挺漂亮。
    程斯然循著監控看到,這頭吩咐下去,接著“唷”一聲:“什麽人啊。”
    蔣時延一副你在廢話的語氣脫口而出:“很重要的人啊。”
    話音落,隻設想“客戶”“親戚”兩個答案的程斯然,愣了:“女——”
    與此同時,蔣時延也覺得自己這個回答不太對,搶先打斷:“是我一特鐵的哥們,高一就認識了,高中同學,大學同學,經管學霸……然後她才調回a市,人生地不熟,她們部門亂七八糟,我作為兄弟肯定要照拂……雖然她脾氣不太好,但人特別好,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劈裏啪啦不給程斯然還口之力地誇了一大堆後,蔣時延好像也意識到自己說了很久。
    “和你說也說不清,”蔣時延頗為煩躁地扯了兩下襯衫衣領,“反正你給我照看好,也不要太刻意,以後她過來你都看著點,她要多喝了或者有什麽事兒……”
    程斯然:“我也是你兄弟。”
    蔣時延:“我活著的時候你投宣傳就別來一休了。”
    程斯然立正敬禮:“好的爸爸,我一定把爺爺照顧得服服帖帖。”
    等程斯然和經理確認了那桌都點的啤酒,和臨近的服務員確定代號“矮子”的粉色羽絨服無恙、和兩個女的坐在一起,並給蔣時延反饋後。
    蔣時延覺得自己盡到了做哥們的責任,r8開得順手了,紅綠燈也不花了,路也不岔了,再放點輕快的牛仔音樂,一路搖頭晃腦哼哼著回了家。
    而悠然居內,程斯然後知後覺:先不論悠然居安全是業界標杆,顧客喝多少是顧客的自由,自己當老板總不可能去拖酒瓶吧。然後,什麽叫和自己說也說不清?
    剛剛不是他蔣時延自己在那叨叨嗎,自己有問過問題?真的,這人完全不講道理嗎?
    不過……等等。
    他程斯然可不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尤其放在時間用秒算的蔣大佬身上,能到這程度的異性就兩種可能。
    一,女朋友,不是。
    那就隻剩第二種。
    時間是個老巫婆,對延狗那樣的壞人寬容得不行,對自己這樣的小可愛殘忍得一比。
    尤其後來,她刷微博,逛到某人動態,這個結論愈發堅定。
    蔣時延說自己一晚上沒睡著,幹脆早起給家裏一窩做早飯,然後配了廚房流理台的圖和露半張臉的自拍。下麵各方紅人評論,不少小花旦賣萌打滾說“大佬仍舊帥”“跪求護膚秘籍”……
    蔣時延一個沒回複。
    唐漾還是沒忍住地皺了眉,隔著屏幕小心戳了一下他的臉。
    哼。
    之後幾天過年和走親訪友,唐漾從化全妝變成裸妝,脫下恨天高穿上小高跟,卸下在匯商的精明幹練,乖順又討巧。
    不少親戚家小孩讀書時,借過周景妤名頭,這廂看到唐漾自然是一邊想逼逼一邊閉眼吹。
    在銀行上班?女孩子在銀行可好了。
    副處?唐漾真是,從小到大都優秀,不讓父母操心。
    現在還單著?不急不急,好的會在後麵。
    親戚們努力搜羅人脈裏的頂配,熱情道:“我們單位新來一個副局,才三十,人大博士,也單著!”
    “我們副機長,一年得百萬吧,人都說長得像吳彥祖,唐漾有沒有興趣啊?”
    “飛來飛去,異地不好,”又有親戚反駁,“我們公司那總監,34吧,富二代,家裏有上市公司……其他姑娘剩是被動剩,我們家唐漾就是太出色,黃金聖鬥士。”
    唐漾嘴角抽搐,囫圇地笑著應下。
    以往過年,唐漾特怕熊孩子。去年,蔣時延一休合作的幾款手遊大爆,給小孩一個手機,小孩就能安靜一下午。
    唐漾本想發條微信表揚延狗,一個姨婆把她拉去麻將桌,一來二去,就忙忘了。
    ————
    轉眼到初五。
    初四晚上,唐漾搓麻將搓了通宵,早上十一點還沒醒。
    唐媽媽過來敲門:“你不是要去蔣時延那兒嗎,你看看現在幾點了!非覺得人家家裏洗碗水比菜好吃?”
    唐漾用被子蒙住頭,甕聲甕氣:“他家中午請親戚,我晚上再過去。”
    唐媽媽拽她被子:“晚上你也要起來準備啊,不挑身衣服不化妝嗎。”
    唐漾腿壓被子,嚶嚶著捍衛:“去延狗家又不是去男朋友家,再說我美若天仙……”
    唐漾扯不過唐媽媽,快哭了:“媽!你讓我再睡兩分鍾!就兩分鍾,周老師求求您,求您了……”
    “你呀。”唐媽媽戳她腦門,懶得再說。
    唐漾這兩分鍾睡得有點久,等她起床吃飯收拾好自己,已經快四點了。
    在衣服的搭配上,她為難:“我想穿粉色,但感覺粉色偏嫩,不符合我成熟穩重的性格。穿黑色又太老氣。”
    唐媽媽在一旁嗑瓜子,揚眉學她:“又不是去見男朋友家長,你就穿睡衣啊,洋氣!”
    唐漾心虛擦汗狀:“出於禮貌。”
    唐漾最後選了條駝色絨裙搭條紋大衣,及肩黑發卷成長輩喜歡的小梨花,包包拎的經典款,甚至連車,都換成了唐爸爸的沃爾沃。
    她到地方,敲門。
    蔣媽媽在陽台看到是唐漾,趕緊推了麻將來開門,蔣時延和蔣亞男跟在後麵。
    “大家都新年好”“糖糖新年好”道得熱鬧。
    唐漾眉眼彎彎把自己帶的禮物遞過去:“這盒茶葉是給爺爺的。”武夷山大紅袍,老爺子掀開一聞氣味,高興寫在了臉上。
    “這是人參酒,我爸爸他們自己泡的,度數不高,蔣叔可以喝。”長白山野山參,螺紋都有二十圈,蔣爸爸也收得開心。
    然後羊絨披肩,給蔣媽媽,入手柔和。
    一個大紅包,給了蔣亞男兒子馮元程,程程小朋友。
    蔬菜也擁有了一個新蝴蝶結。
    蔣亞男抱著兒子,問:“要說什麽?”
    程程找唐漾要抱抱:“糖糖阿姨心想事成越來越年輕!”
    唐漾“哎喲”一聲,接過這寶貝疙瘩,逗道:“都說我年輕了,怎麽還叫阿姨,叫糖糖姐姐呀。”
    程程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然後皺著小眉毛,脆生生地:“可糖糖阿姨叫外公蔣叔叔,叫舅舅蔣時延,我如果叫糖糖阿姨糖糖姐姐的話,糖糖姐姐要叫外公蔣爺爺,叫舅舅蔣叔叔?”
    蔣時延舉手:“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眾人哄笑。
    “你走。”唐漾笑著,本想捶蔣時延一下,當著這麽多長輩的麵,變成輕輕拍他背。
    沒什麽力道,蔣時延被拍得癢酥酥的,身體動了動。
    ————
    晚上坐兩桌,其他親戚一桌,唐漾挨著蔣時延坐主桌。
    唐漾和蔣時延鐵了不是一兩年,和他家親戚也認識,互相打過招呼後,晚飯漸入佳境。
    蔣媽媽說起兩人高中,開始揭兒子老底:“要你瘦得早一點,估計現在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唐漾笑:“他說減肥是說了挺多年,不過胖的時候也挺好。”
    蔣媽媽:“他第一次暗戀你們班那什麽,和你關係很好。”
    唐漾:“常心怡。”
    蔣時延想阻止兩人:“媽!”
    蔣媽媽根本不理他:“對對常心怡,暗戀常心怡沒減下來,去台灣談戀愛才減下來了,你說明明愛情對他影響可以很大,怎麽現在搞得像個什麽……無欲無求佛係青年?”
    暗戀也算戀,延狗也是個有兩段戀愛的人,嘖。
    唐漾夾了一筷涼拌菜,醋放多了,她麵色輕擰一下。
    蔣媽媽問:“糖糖你現在和常心怡關係還好嗎,我以前給你們送湯好像看到過一次,蠻窈窕一小美女。”
    蔣時延又叫了一聲媽。
    喲,這是在護自己的白月光了?
    唐漾喝了點水,酸味還是沒散去:“挺好,不過她在西雅圖有時差,就電話聯係少,但挺貼心,上次她兒子滿歲,我在休斯頓,她還專門開車過來接我去住了兩晚。”
    唐漾牽了牽唇,莫名其妙地,沒說常心怡過幾天可能要回來。
    蔣媽媽還想說什麽,蔣時延再叫一聲媽,這次蔣媽媽話鋒轉了,說起了自己屢試屢敗的佛跳牆,蔣媽媽說話好玩,一桌人捧腹大笑。
    都不是外人,沒什麽戒備心。
    唐漾喝一口紅的,想壓下翻湧的常心怡,蔣時延就喝一杯白的,想退掉老媽莫名其妙提常心怡的尷尬。
    兩人都懷著小九九。
    酒過三巡,唐漾杯裏剩了一口,微醺。
    蔣時延醉了一半,眼角發紅,和馮蔚然劃完拳,恍然問:“這是上次唐漾帶過來的酒?”
    蔣媽媽:“對啊。”
    蔣時延忿忿:“怎麽我一口沒喝,你們就見了底。”
    唐漾開玩笑:“我這兒還有一口。”
    她搖杯子,猩紅的液體襯著頰上緋色搖搖晃晃。
    蔣時延拿了她酒杯一飲而盡。
    蔣媽媽怕親戚對唐漾有誤解,斥蔣時延:“搶人糖糖的酒喝,你也沒個顧忌。”
    唐漾抿笑:“沒事兒,都習慣了。”
    “就是,我喝她剩的,又沒讓她喝我剩的。”蔣時延辯駁。
    蔣媽媽笑著站過來打蔣時延,附耳和他說什麽。
    蔣時延點頭,輕拍一下唐漾的肩。唐漾不知道有什麽事兒,還是默契地離了桌。
    ————
    蔣時延把唐漾帶到了二樓書房,關好門,去開保險箱:“我媽給你訂了一條珍珠項鏈,害怕待會兒忘記了,讓我現在給你。”
    蔣家書房有三個落地書架,汗牛充棟,然後除了幾本小說,其他看上去都沒動過。
    窗外有盞高燈,蔣時延微弓著身。
    光線從窗外進來,剛好勾出他寬肩、長臂、腰身勁窄的半背。
    “哢噠”,鎖開。
    蔣時延把禮盒取出來,遞給唐漾:“還有就是我媽他們開春要去碧水灣那個溫泉酒店度假,問你要一起嗎,就三月。”
    “應該不行,”唐漾打開禮盒,珍珠白潤剔透,她愛不釋手,解釋說,“信審處開年忙,和浦西銀行那邊有一個大型菁英會,然後我還答應了兩場相親。”
    蔣時延倚著書桌,聽到最後一句,臉色變了:“你又要去相親?”
    唐漾隔他半米,站在書架邊:“我給你說過啊,年後去。”
    蔣時延語氣不善:“就這麽急著嫁人?”
    唐漾講道理:“是有結婚壓力。”
    蔣時延嗤:“有壓力就把自己朝屌癌堆裏送?”
    “什麽叫屌癌堆?歧視?”唐漾吃頓飯心裏酸酸澀澀,一下也來了脾氣,“你這樣和我家那些說黃金聖鬥士的親戚什麽區別?”
    “那你看看你自己第一個相的什麽鬼,還有那些營銷號投稿,烏七八糟沒把你嚇到?”蔣時延點了根煙,想降火,結果越抽越喘不上氣。
    唐漾深呼吸:“那你單著你也是屌癌堆嗎?”
    蔣時延:“勞資單著那是願意單著,喜歡我的人海了去——”
    “但沒人喜歡我啊!”
    唐漾想到之前他微博下那些搔首弄姿的十七八線小明星,氣得手抖,麵上卻起了笑意,“蔣總您身邊妹紙多,這裏一個那裏一個想結束單身快了去,但平心而論,我朝九晚五每天開車路都走一條,要不去相親好男人會自己送到跟前來?”
    “所以你就願意放低姿態去認識那些衣冠禽獸?”蔣時延譏諷道,“萬一人要你洗衣服洗碗做家務,萬一人要你給他家買房子,萬一人要你房產證寫他媽名字——”
    蔣時延越是氣唐漾,唐漾越是笑給他看:“萬一我遇上一個正常的合適的呢,萬一他長得高又帥,溫柔體貼還自律呢,說不定我們隔天就領證,隔周就辦結婚酒。”
    蔣時延:“說不定他還要你裹腳剪頭發,出門蒙麵巾——”
    “說不定他什麽都依著我,”唐漾笑得更燦爛,每個字都對蔣時延說,“這麽說的話,我是不是明天就要去把婚紗看好,你還記得我給你說我特喜歡那個蘇繡款嗎,至少得提前一個月去聯係呢,”唐漾一個字一個字地咬,“我給你說,那個大擺特別長,估計我和他走紅毯的時候,他得照顧我走慢一些……”
    蔣時延喝了兩種酒,喝雜了,也喝醉了。
    他看過那襲婚紗。唐漾說的時候,他眼前就真的浮出唐漾穿婚紗,勾其他男人手臂的模樣。典禮現場有彩帶,氣球,草坪上鋪滿了她喜歡的香檳玫瑰。
    唐漾說:“不對,萬一他更喜歡中式呢……”
    蔣時延閉眼,睜開,眼前好像又是書房,唐漾麵頰酡紅地站在自己身前。
    唐漾說:“中式也挺好,我可以接受。”
    蔣時延腦子嗡嗡嗡,一個字也聽不清。感官少了一項時,他手裏的煙異常燙,眸光異常深邃,就這樣直直地注視著她唇啟合的每個細節,喉嚨跟著滾落……
    唐漾為讓他啞口而得意:“你記得隨份子呀,雖然中式沒有宣誓,可洞房花燭……”
    煙頭驀地被摁在牆上。
    蔣時延醉紅了眼,無法思考又無法忍耐地低頭覆上她的唇。
    “誇你好,誇你帥,誇你棒棒不作怪。”程斯然嘖道,“把地址發過來。”
    蔣時延:“嗯。”
    程斯然:“漾姐去不——”
    “嘟嘟嘟”,蔣時延沒信號了。
    ————
    程斯然和馮蔚然中午看蔣時延還穿著休閑西裝,這廂回到一休,見某人換了牛仔褲、運動鞋、黑色長款羽絨服,脖子上掛著耳機,兩隻耳朵牽著口罩,墨鏡是五邊形,一頂藏青鴨舌帽帽簷壓得快遮住眼睛。
    蔣總這是……嘻哈少年play?
    程斯然驚一下,配合地追星狀對準嘻哈少年狂拍照。
    嘻哈少年摘掉口罩,霸道總裁表情:“hiphop是一種時尚。”
    然後彎身上了車。
    程斯然和馮蔚然想笑想說話,偏偏撞上蔣時延一張冷得掉冰渣的臉。
    兩人一路忍得五官快變形,到地方,狂笑好一陣才恢複過來。
    滋味閣裝潢複古,每張桌子三麵有柵欄和藤蔓為顧客留有些許隱私。
    在店門口時,蔣時延給兩人一人發了一個口罩。
    程斯然和馮蔚然都是上過熱搜的大佬係列,瞥一眼裏麵座無虛席,隻當蔣時延怕被狗仔拍,也便乖乖戴上。
    等服務員把三人帶到蔣時延預定的座位,程斯然進去,餘光掃到斜對麵的唐漾,程斯然登時了然地揶揄:“謔謔謔!”
    蔣時延落座,踹程斯然一腳:“有病吃藥。”
    唐漾對麵坐了個精英,西裝革履,戴黑框眼鏡。兩人似是在聊什麽趣事,唐漾有笑。
    但店裏人多嘈雜,蔣時延完全聽不清,他點菜點得心不在焉,圓珠筆畫到了手背上。
    程斯然笑歸笑,還是心疼老鐵,從車上拿了一套直播裝備下來,壓低聲音道:“我把攝像頭放在柵欄上,話筒有收音效果,延狗你待會兒去我小號那個直播間。”
    蔣時延:“你這是做什麽?”
    程斯然攤攤手,十分無辜:“我就想直播一下烏雞湯店熱鬧以反應全民養生盛況。”
    蔣時延楞一下,隨即衷心豎起大拇指:“意識相當好。”
    你穿成這樣……不就是想偷窺又怕被認出來?
    程斯然心裏腹誹,嘴上沒再懟這智障。
    現在,實現直播想法,又不要讓唐漾發現,成了三人思考的首要問題。
    馮蔚然點開便簽飛快算攝像頭擺放的最優角度,程斯然核查各設備的電量,蔣時延狀似無意又全神貫注地觀察風吹草動,好像什麽都能聽見,好像又什麽都聽不見。
    唐漾對麵那男人叫什麽來著?周默,對吧?
    蔣時延可以清楚地看見周默嘴皮子在動,唐漾笑意盈盈望著周默。
    蔣時延“哇”地感慨:“就他有嘴話多,叭叭叭一直說,真不知道什麽事兒這麽好說。”
    周默說了什麽,唐漾“噗嗤”一聲。
    蔣時延又“哇”一聲:“還準備了暖場笑話?一大男人心眼怕不是和滿天星一樣多。”
    周默聲音小了些,又說了什麽,唐漾笑著點頭。
    蔣時延:“這人懂不懂聊天禮貌,就自己在那說,完全不給人說話機會,真的……”
    周末最後講了句什麽,唐漾笑出眼淚,周默扯了張紙遞給唐漾,唐漾去接,眼看著兩個人的手指差點就碰到一起。
    蔣時延抬頭望牆上的掛鍾,氣到笑了:“天老爺,什麽飯吃了十分鍾還沒吃完!現在人做事效率都這麽低的嗎?他們老板知道了不會被氣死嗎——”
    馮蔚然在旁邊弱弱舉手:“人家連鍋都還沒端上去。”
    蔣時延胸口憋著火氣正要發作,程斯然穩住他:“消氣,消氣,你看快好了。”
    “這麽快?”蔣時延果然被哄好,半信半疑接過手機,“怎麽隻能看到人,聽不到聲音?”
    程斯然:“有嗎?”
    店裏人多信號差,蔣時延點了錄播,程斯然幫忙調。
    三人鬧騰著站起來,又飛快坐下,時不時掉個什麽東西出去,“延狗”“斯然狗”“我是你妹夫”地擠兌著,又從藤蔓裏伸隻手出去撿。
    而相隔兩米的餐桌上。
    周默聽到斜對方頻頻有動靜,唐漾頻頻偏頭看,等他跟著轉過頭,又什麽都沒看到。
    周默問:“你在看什麽啊?”
    唐漾哧了聲笑:“一傻子。”
    周默聽得含混:“啊?”
    唐漾偏頭輕咳,抿開笑意,回過頭來已經斂好了神色:“沒什麽。”
    其實,周默除了是唐漾直係師兄,還同是一中校友,大三屆。
    和唐漾見麵後,他先敘了兩個人大學的舊,然後說起一中。
    唐漾初中不是在一中讀的,周默是。
    周默說起,他高一的時候,有個初一的小胖子,叫蔣時延,全校聞名。
    一是因為可愛。
    二是因為小胖子初一的時候,頂名額參加運動會跑一千米,人家第一都跑完了,他才剛跑一圈。倒數第二也跑完了,他還在吭哧吭哧。別人都勸他別跑了,占著場地,他“蛤蛤”用嘴呼氣、累到邊哭邊跑還不肯放棄,最後全校站起來給他加油,他過終點的刹那,掌聲排山倒海,那叫一個壯觀。
    想到,周默稱讚:“不太了解他現在怎樣,但我當時就覺得,這種堅韌又樂觀的人將來一定成大事兒。”
    唐漾沒說自己和蔣時延多熟,也沒說蔣時延現在瘦了,隻是想象出一個邊哭邊跑的倔強小胖子,忍不住發笑。
    周默又說:“後來又在操場碰到過一次,他端著飯邊吃邊走,結果沒注意台階,啪一下臉摔在飯盒裏,手還朝上護著筷子。”
    唐漾“嗤”出聲。
    周默描述:“就當時大家都停下來看他,他左右看看,站起來,捋掉臉上的菜,沒事兒人一樣接著邊走邊吃。”
    畫麵感太強,他一定打的是他最喜歡的番茄炒飯和粉蒸肉。
    唐漾“哈哈”徹底破功,特想伸手替蔣小胖子擦擦臉上的土豆和番茄汁。
    周默紳士地給她遞了張紙。
    兩個人剛敘舊時,氣氛還有些尷尬,周默說到蔣時延後,唐漾整個人明顯輕鬆許多。
    周默投其所好說得更多,全是唐漾不知道的,笑得她快捂住肚子。
    “好像,我忽然想起來,”周默恍然狀,“他是不是你高中同學啊,他上次轉了你微博,你還網紅了一把。”
    周默想到什麽:“現在各大銀行都挺重視新媒體這塊,尤其是流量和影響力。我以前在匯商的時候,高管層就製定了相應的獎勵計劃,你這波雖然時間短,但總行年度評優應該是穩的。”
    “不至於,”唐漾小心擦著眼角,“指標完成得比我好的可太多了。”
    “不要妄自菲薄,”周默笑得和煦,“當時我還翻了熱門評論,像唐副處這樣優秀又漂亮的女孩子真的不多。”
    “折煞了。”唐漾不自在地推脫。
    “受得起,”說著,周默從一旁的公文包裏摸出一盒曲奇,“話說你之前調回a市我都沒給禮物,現在補上。”
    周默體貼:“再優秀的女孩子也會喜歡點心。”
    “這不太好吧。”唐漾不想收。
    唐漾屬於寧可給別人東西,也害怕自己欠別人東西。周默幫過她小忙,她也就一定要請回來免得說不清。雖然曲奇不是什麽大東西,但周默也不是蔣時延,唐漾沒給他帶等價的禮物,便會介意收下他的禮物。
    “沒關係,這是我才去什麽糖小糖旗艦店排的,你可以趁新鮮吃一塊,”周默推過去,“我不止給你帶了,還給其他朋友帶了。”
    唐漾依舊為難:“這……”
    周默笑:“唐副處還是給個麵子吧。”
    周默在風控界也算個人物,而且,“唐副處”都叫出來了。
    唐漾沒辦法,接過來,一邊掀著曲奇蓋一邊道:“那我下次到b市給你帶花生……”
    “酥”字發得幾不可聞。
    曲奇盒邊緣放著五份小曲奇,正中央被嚴格隔開,擱著一把車鑰匙和一張黑金卡。
    唐漾視線落在車鑰匙正中央的三叉戟標誌上,沒了聲音。
    唐漾凝了麵色。
    半晌。
    她抬眼,猶疑地看向周默:“這是……?”
    什麽叫友誼沒有想象中塑料?難道他蔣時延在唐漾心裏就是塑料情?
    等價推導成功,上刀山下火海標配的蔣大佬氣到發笑:“唐漾。”
    唐漾:“動容是真的有。”
    蔣時延麵色稍稍緩和些。
    唐漾思考片刻,殷勤地湊近:“我願意把家裏的藤椒牛肉方便麵分一半給您。”
    上一秒的柔和煙消雲散。
    蔣時延微笑:“我以為您記得我喜歡番茄雞蛋味。”
    唐漾:“當然。”
    蔣時延無話可說:“……”
    “可我更喜歡藤椒牛肉啊,”唐漾不假思索道,“雖然忍痛割愛達到的結果不一定有投其所好理想,但前者包含的真心明顯更多。”
    唐漾說:“所以,我的意思明明是我願意把我喜歡的分給你呀。”
    她尾音輕輕上揚,宛如糯米團子裹糖霜。
    唐漾覺得這結論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哪不對勁,秀氣的眉頭擰成一團。
    蔣時延就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從被冤枉到思考,分外生動。
    能讓自己氣的是她,讓自己沒脾氣的也是她。
    你也知道自己磨人?
    蔣時延內心哧笑,目光朝下一點,是她小巧的下巴,白膩的頸,平素嘲著沒有、抱著其實很明顯的起伏弧度,然後,是清淺的鼻息。
    蔣時延不自然地咳了聲,想偏頭避一點,那縷溫熱卻長了眼睛般,直往他鼻尖撩。偶爾一絲鑽到心坎,附上她方才的軟音、化出形狀,棉花糖絮般在他胸腔充盈鼓脹。
    蔣時延喉結起伏,唐漾看得耳根子發熱,垂下眸。
    唐漾悄悄舐唇角,蔣時延喉嚨發幹,感覺有什麽東西快要控製不住……
    安靜間。
    “好些了嗎?”蔣時延嗓音微啞。
    “嗯。”唐漾想從他懷裏起來。
    蔣時延放開她。
    唐漾整理著衣領,沒看到相隔一米遠的r8,問:“你開車來了嗎?我送你吧。”
    “沒,”蔣時延同樣站在自己愛車旁,臉色都沒變一下,“好。”
    唐漾耳廓緋紅,去開駕駛座的門。
    蔣時延忽然抬手,鬼使神差但溫柔緩慢地,替她將一縷額前的碎發撩到耳後。
    指尖微熱,皮膚微涼,碰過的地方紅紅。
    “有風。”蔣時延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隨便指了個方向。
    唐漾細若蚊蠅“嗯”一聲,兔子般躥上了車。
    兩個人各懷心思。
    去蔣家老宅的路上,蔣多動症兒童在副駕上,坐得像等待頒三好的小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