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抓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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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莊笙再次見到唐芳芳時,女人還是那副沉浸在悲傷中的柔弱模樣。她看到莊笙有些意外, 眼神怯怯的, 似乎怕他再帶來什麽不好的消息。
    莊笙這次盯著女人的臉仔細看了幾秒鍾,發現了上次沒注意到的地方。唐芳芳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臉, 聲音透著不安。
    “莊警官,怎麽了?哪裏有不對嗎?”
    莊笙垂下眼,去看女人的手,白皙光滑,保養得很好,指甲塗了一層漂亮的透明色——上次見到, 塗的是帶點淺金的粉色。
    一個女人,在聞知丈夫死訊後, 不僅有心情做指甲, 臉上妝容也經過精心修飾——與表現出來的悲痛外在完全不符。
    “唐女士,上次你說了謊, 其實第一天, 你就發現不對了, 對嗎?”莊笙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唐芳芳變了臉色,她臉色蒼白地看著莊笙, 眼中含淚將墜未墜, 似乎因莊笙的質疑而受到了傷害。
    “莊、莊警官,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楚楚可憐的姿態非常引人憐惜, 但年輕的警官顯然完全不懂憐香惜玉。他盯著女人的眼睛, 聲音冷靜而清晰。
    “你沒有工作, 與丈夫的關係屬於服從一方。你的丈夫是個支配欲很強的人,他無法容忍三天不聯係自己的妻子,這會讓他覺得你脫離了他的掌控。更何況——”莊笙說到這裏頓住,沉吟片刻後繼續道:
    “他讓你做的事情不適合別人知道,應該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為此,如果有可能,我想他會直接將你關起來,不讓你見外人。”
    唐芳芳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握緊,莊笙每多說一個字,她臉上的血色便更少一分,到最後莊笙話音落下,她的臉色一片慘白。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女人強撐著一絲笑容回答。
    莊笙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看得她臉上的那絲笑容掛不住,淡聲說道:“其實隻要查下你以往的通話記錄就能知道。蔡明輝不管出差去哪裏,一定會每天跟你保持溝通。所以在他失蹤的第二天,你其實已經察覺到不對,不僅沒報警,還在接受調查時選擇隱瞞。”
    唐芳芳的身體一下軟了下來,身體微微顫抖。
    莊笙問:“為什麽撒謊?”
    唐芳芳咬著嘴唇不說話,莊笙神情跟方才一樣冷靜,語調毫無起伏,“你有作案動機,但無作案時間,所以,你是在維護凶手嗎?”
    “難道他不該死嗎?難道他那樣的人還配活著嗎?!”唐芳芳激動地大喊起來,她看著莊笙,眼裏溢滿濃濃的怨恨,“不管是誰殺了他,我都感激,因為他讓我獲得了自由,是他救了我。既然這樣,我為什麽要幫你們去抓他?”
    莊笙靜靜地看她一會兒,問道:“可是你又怎麽知道,這個凶手,他不會來殺你?”
    唐芳芳一驚,從激動的情緒中平複下來,不解地望向莊笙,“你說什麽?”
    莊笙:“你看過新聞,知道凶手選擇的目標類型,你跟第一名受害者屬於同等類型。”看到唐芳芳想要反駁,莊笙抬手往下一壓,阻止她開口,“你想說你們是不一樣的?但對凶手來說,主動和被動,你覺得他會在乎嗎?”
    唐芳芳一愣,臉色漸漸難看起來,莊笙添上最後一把火。
    “這是個道德容忍度極低的人,有這樣一個清道夫潛伏在身邊,隻要你行差踏錯一點,他就會像垃圾一樣把你清除——這樣,你還把他當救世主嗎?”
    唐芳芳有些慌亂,“可、可是我真的沒有見過凶手,不知道他是誰啊。”
    莊笙垂眸,語氣篤定,“不,你見過,隻是不知道而已。”
    與唐芳芳有過交集,並可能知道她秘密的人並不多。
    由於長期處於蔡明輝掌握下,唐芳芳得了抑鬱症,蔡明輝不許她看醫生,於是她隻好參加一些互助小組。這些小組聚集了跟她差不多的人,隻是大家具體的問題不太一樣而已。在這裏,沒人知道他們各自的身份,他們可以暢所欲言,將自己最隱秘的事情說出來。
    唐芳芳已經積累了太多情緒,必須有個渠道發泄出來,而這裏便是她最好的選擇。
    蔡明輝對她做的事,包括她陪那些老板的每一個夜晚,像惡夢般堆積在她的記憶裏揮之不去。她有當眾說起過的自己的經曆,也曾向小組裏的某個人抱怨過自己的丈夫,但事後回憶起,卻又不記得自己有明確向哪個人說過那些經曆。
    “……大家隻是想要傾訴,並不在乎聽的人是誰,反正所有人都差不多——”莊笙聽到這裏打斷她,“‘所有人’是指什麽人?”
    唐芳芳頓了頓,思考片刻後回答道:“跟普通人不太一樣,經曆過一些特別的事情,或是身上有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莊笙認真問道:“你仔細回想一起,那裏麵是否有人讓你覺得不舒服或者表現奇怪。比如大家都在傾訴或發泄情緒,而他的關注點卻是別人。”
    唐芳芳仔細回想,表情先是茫然,爾後一點一點變得詫異起來,她霍然轉頭看向莊笙,“是有一個人,在我印象中他好像從來沒發過言,一直在聽別人說。我說話的時候他好像還特別多看了下——”唐芳芳說著說著,忽然覺得毛骨悚然起來,慢慢捂住自己的嘴。
    “有一次我從那裏離開回家,發現他在身後,當時我以為是順路——難道他是在跟蹤我?”
    莊笙精神一震,身體微微前傾,追問道:“那個人長什麽樣子?”
    唐芳芳搖頭,表情有些疑惑,“我不知道,他好像一直坐在光線很暗的角落裏,還戴著口罩,我沒看到他長什麽樣子。”唐芳芳努力回憶,“不過,年紀應該不是很大,個子很高。對了,他的手背上似乎有刺青,當時光線實在太暗了,我沒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麽。”
    莊笙想了想,掏出兩張照片遞過去,“看看這兩個人,認識嗎?”
    唐芳芳視線掃過,目光在第二張照片上定住,她仔細看了半天,不確定道:“這個人有點眼熟,好像在互助會見過一次,我不是很確定。”
    莊笙又問幾個細節,最後見實在沒什麽可問的了,起身告辭。唐芳芳將他送出門前,最後問了他一句話。
    “莊警官,你說凶手,是我引來的嗎?”
    如果不是她暴露了那些事情,那名凶手也不會找上門來殺了蔡明輝吧。
    莊笙在門口駐足轉身,望著忐忑等他答複的唐芳芳,神情略為複雜。女人臉上的表情既像是後怕,又像是在求證什麽,最後莊笙隻說了這樣一句話。
    “凶手給自己圈好了狩獵場,裏麵的都是他獵物。到他下手時,可能是你,可能是別人,這取決於他定下的評判標準。”
    所以,所有人在凶手眼中,都是貼上標簽待處理的物品。而能夠評判所有人的凶手,自然不再視自己為人類一列,他高高在上,俯瞰人類,點評眾生。
    他視自己為,上帝。
    “這人怕不是有病吧?”
    聽完莊笙的所有分析,許解張口結舌,最後忍不住罵了一聲。
    雖然鎖定了嫌犯可能出現的場所,搜索起來還是要靠人力。莊笙從唐芳芳家離開後回到市局,將調查到的東西報告給史柯,並提供自己的分析。
    “唐芳芳參加過的互助會,流動性較大,所以除了常駐的幾名人員外,還需要調查所有曾參加過這個互助會的人。”莊笙說到這裏停下,眼神認真地看向史柯,語氣也帶上嚴肅意味,“凶手作案時間在縮短,下一起案件很快就會發生。按照之前的分析,下一個罪行是‘怠惰’。所以要尤其注意那些習慣偷懶、浪費時間、懦弱逃避或缺乏責任心的人,因為他們很可能將是凶手的下一個目標。”
    莊笙的話剛一說完,許解誇張地“哇哇”大叫起來,“什麽,偷懶都是罪?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史柯本來麵對莊笙有些尷尬,聽到許解的叫嚷,頓時一記暴粟敲過去,“凶手就是要殺這樣的人,你說讓不讓活?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偷懶,不然叫殺人犯惦記上,才知道後悔。”
    許解摸著額頭不滿地嘟嚷,“我哪裏有偷懶,最多偶爾犯下拖延症嘛。”
    史柯打趣許解隻為化解尷尬,畢竟他之前敷衍的態度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更何況莊笙不僅不是傻子,人家還是高智商博士生。
    見莊笙不像要追究的樣子,史柯便也幹脆假裝沒那回事,開始抽調人手對唐芳芳提供的地址和幾個人名進行調查。
    一切安排妥當後,史柯想了想,還是趁莊笙不在的時候給孟衍去了個電話。
    將事情始末交待清楚,史柯在電話裏請示,“孟二哥,小莊這個年輕人腦子轉得特別快,有他參與對案件的進展幫助很大,所以你看——”
    電話那頭,孟衍沉吟片刻,聲音壓得低,聽起來有些沉悶,“可以找他分析案情,但盡量不要讓他出外勤。”
    史柯掛掉電話,摸著下巴沉思了下。
    這孟二哥對新人的態度確實有些奇怪哈,不像是排斥阻撓他辦案,倒有些像是保護。
    莫非,這倆人認識?
    史偵探陷入無限臆想當中。
    之後兩天莊笙也參與了搜尋工作,他在發現屍體的幾個地點細細探查了一翻。史柯問他看出了什麽,莊笙沒有立時回答。
    “已經七具屍體了,致命傷全在一個地方——到底是什麽樣的幻想,能讓一個人變身殺人狂魔?”史柯的語氣滿是不解,他是非常普通的正常人,理解不了這些變態們的思維。
    莊笙從地上站起來,視線依舊盯著地上,“不是一開始就這樣。”
    “什麽?”史柯沒聽明白。
    莊笙抬頭望向他,沒有像他那樣義憤填膺,神情很平靜,“凶手不是從一開始就這麽動作利落,他也是慢慢磨煉出的殺人技巧。”
    史柯聽得眉頭大皺,“隻有真正窮凶極惡的罪犯才會去磨煉什麽殺人技巧,他的幻想世界裏到底有什麽,讓他隱居深林還能殺這麽多人?”
    莊笙沉默了下,說道:“他殺的不是人,是他眼中的‘怪物’。”
    史柯眼一瞪,聲音陡然抬高,“那隻是他一人眼中的‘怪物’,實際卻是活生生的人啊。這樣看來,這個藏在深山老林的凶手,才是真正的怪物。”
    莊笙不說話了,他沒有史柯這樣疾惡如仇。望著這片遮天蔽日與世隔絕的森林時,他在心裏想,如果是自己孤身一人躲在這種地方許多年,還要受幻想折磨,一定活不下來。
    調查工作陷入僵局,為了旅客的生命安全,該景區已經關閉。還在是淡季,人不怎麽多,但一具具從山上抬下的屍體,還是在小縣城引起軒然大波。
    有人失蹤是一回事,看到人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森林裏住著一個殺人狂魔的消息不脛而走,那些來此遊玩的人不僅沒被嚇走,反倒興趣盎然地留了下來,說是要圍觀警察抓捕殺人狂。
    鬆縣縣城裏,一部分人擔心著,一部分人興奮著。擔心的是本地居民,畢竟他們長年住在這裏,身邊就隱藏著個殺人狂魔誰不害怕;興奮的則是來旅遊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反正他們又不會留在這裏。
    因為森林的麵積太廣,人手不足,市局再次派來了增援。
    七名死者中,已經全部確認身份——這項工作並不難,因為凶手沒有拿走他們的錢包,而錢包裏,基本都裝著身份證。
    這幾名死者分別來自不同省市,性別,年齡,體形,工作等各有不同。可以說,除了是孤身進山外,沒有任何其他共同點。
    其中年齡最小的,是一個十八歲的男孩子,才參加完高考,暑假時自己背包出來玩。當年高考成績下來後,男孩考了個很不錯的分數,他也填報了自己心儀的大學。
    誰知,最後錄取通知書下來了,男孩卻沒有回去。他考上了自己喜歡的大學,卻永遠也去不了那所學府。
    這些年,男孩的家人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尤其是他的姐姐,利用所有工作之餘的時間尋找自己的弟弟,至今遲遲未婚。可她並不知道男孩確切的遊玩路線,隻能按照弟弟喜歡去的地方,一個地點一個地點尋找。
    除此外,隻要一聽到哪裏有發現身份不明屍體的消息,她也會第一時間趕去。辨認出不是自己的弟弟後,露出鬆口氣的表情。
    這一次,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弟弟。雖然屍體已經腐爛到根本辨認不出樣貌的程度,但她還是第一眼認了出來。
    ——那是她尋找了四年的弟弟。
    屍體找到了,凶手也有了,隻是還沒有抓到。在得知自己弟弟被殺害的原因後,姐姐不能接受。
    “小輝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他從來不惹事,不跟人打架。這次因為是高考完,辛苦三年家人希望他好好放鬆一下。本來我是要陪他一起的,但臨時工作有變,去不了。小輝還勸我,工作不要太拚命,他先去探路,記下哪些地方好玩,下次……下次再跟我一起……”姐姐說著說著潸然淚下,語不成調,聲音裏充滿痛苦和自責。
    “……那次如果我陪他一起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會迷路……就算迷路,也不會、被殺害。”
    還有受害者家屬不相信警方說辭,認為正是他們的不作為才導致自己家人失蹤遇害。如果他們反應快些,積極些,找到人,又怎麽會讓失蹤者死在深山老林,這麽多年才被發現。
    “如果當初失蹤的是當官的或有錢人,警方的破案效率不會這麽慢,說不定不到二十四小時就找到了,哪裏還會讓他們被一個瘋子殺掉!”
    對於凶手是名有末日幻想的精神疾病患者,更是有人嗤之以鼻。覺得是警方拿來糊弄人的借口,以掩飾他們根本沒查到凶手的無能行為。
    “把人當喪屍殺掉?電影看多了吧。你們是警察破案,不是寫小說——就算編也請編一個像樣點的理由。”
    家屬情緒激動,甚至有過激行為,作為執法人員隻能跟他們講道理。莊笙尤不擅長這個,激烈的情況對他來說是種困擾。他把自己關在一間小屋子裏,將外麵的聲音隔絕開,閉目坐在椅子上,在腦中構建走過的地形圖。
    莊笙的空間記憶力很好,能在腦海中完整構建三維地形圖。他將幾處發現屍體的地方做上標記,發現除第一具屍體外,其他幾名死者都是在山的另一麵。他們搜尋了山這邊的森林,另外半邊卻很少涉足。
    條儲存在腦中的信息被調用出來,進行篩選匹配。如果莊笙的大腦具化為電腦的話,現在就可以看到一股龐大的數據流在屏幕上快速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