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7章 遊戲(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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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紅紅的火光映照下,幾張年輕的麵孔顯得非常有活力——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手中啤酒喝多了的緣固。
時間已經不早, 但幾個年輕人似乎越說越興奮, 半點要睡覺的意思都沒有。熱鬧的討論聲中, 有人刻意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道:
“嘿,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聞, 說這片森林裏隱藏著可怕的怪物, 專挑落單的旅客吃掉。所以千萬不要一個人進入森林, 萬不得已時, 就燒一堆火, 越大越好,這樣怪物就不敢靠近了。”
這人的話音剛落, 他的同伴發出整齊的噓聲。
“這種騙小孩子的話還拿出來說, 幼稚不幼稚。”
“不要汙蔑小孩子——這連小孩子都不相信了好吧。”
“也不是完全騙人的吧,如果沒有一點事實依據,也不會有這樣空穴來風的傳聞——今天中午吃飯時我聽當地人聊天,說每年都會有人進來了卻不見出去。我上網查了下,也確實提到過這樣的事。”
“這片森林麵積這麽大,被開發過的不到十分之一,誰知道那些跑來玩的人,是不是像我們這樣另外找了條路離開。再說了,那些熱門景點都會發生些意外,這麽大的森林, 真發生點什麽, 也不算稀奇事吧?”
最後這句話, 引發新一輪的討論——或者準確來說,更像是討伐。
“別動我的酒,我去撒泡尿,回來繼續。”有人站起來,酒喝的有點多,需要放出去一點,人也有點搖搖晃晃。
他背著火光,走入黑暗的森林。
剩下的人繼續喝著,因為有些喝高,話題越來越天馬行空,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時間慢慢流逝,有人感覺到不對勁。
“隻是去方便一下而已,怎麽要這麽久,難不成還自己挖了個茅廁?”
開始時還有人調侃,隨著時間越來越長,終於所有人都感覺到不對勁,熱烈的討論聲停下來,彼此對望。
“不會是喝醉,倒在哪裏睡著了吧?”
最後他們提議去找人,因為同伴中有兩個是女生,被留下來,另外三名男生往先前那人離開的方向去尋找。
三人拿著手電筒,一邊往前走一邊喊那人的名字,沒有聽到任何回應。就在他們以為那人可能真躺地上睡著了時,身後傳來一聲尖叫。
是營地方向。
三人也顧不得找人了,趕緊往回跑。他們本來沒走多遠,所以很快回到營地。隻見兩個留下的女生,一個仿佛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滿臉驚恐。另外一個,也有點受驚,但更多是茫然的表情。
“發生了什麽事?”其他人問那個還沒回過神來的女生。
女生哆哆嗦嗦指著前麵,氣息不穩地說道:“我、我看到那邊有東西。”
“是什麽?”
“不、不知道,一眨眼就不見了。”
一個男生大著膽子往那邊照了照,隻有灌木叢和樹枝,其他什麽也沒有。
“你是不是看錯了?”
雖然同伴回到了身邊,女生還是有些驚魂未定,“不、不會,我看到了那雙眼睛,好像、好像野獸一樣。”
想起還有一名同伴沒回來,餘下的人都沉默了。
接下來的找人行動,兩名女生都不敢再留下,於是五個人一起出發,這次他們隻敢小聲地呼喊。
手電筒的光四處亂晃,突然,好像晃到了什麽東西。
“在那裏!”
幾人奔過去,手裏的光也一齊照過去。
“啊——”
比之前更大聲,更淒厲的尖叫響起,穿透了森林的黑暗。
隻見地上確實躺著一個人,正是那名去方便的同伴。他此時躺在地上,卻不是醉酒睡倒——眼睛睜得很大,耳朵被什麽刺穿,血液汩汩流出,匯成一小灘。
*
莊笙坐在食堂,麵前擺著油條、包子和米粥。他一手抓油條,一手拿資料,一邊吃早餐一邊看以前的案件資料。
剛回國就遇上連環殺人案,莊笙根本沒時間熟悉適應環境就投入工作。現在案子結束,他一邊找出丹藤市這些年來破獲的大大小小案件看起來,一邊算是調節心情。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丹藤市不愧是長年占據犯罪率榜首的城市,不僅犯罪事件發生頻繁,案件性質都不太普通,與他在國外所見的那些相比,也絲毫不遜色。
很多人都抱著科學嚴謹的態度研究過,丹藤市的犯罪率為什麽這麽高,或者說那些犯罪為什麽喜歡紮堆丹藤市。但都沒有得出什麽令人信服的理由,最後是一條既不科學也不嚴謹,一看就是胡扯的理由反而得到一致默認。
——風水問題。
“怎麽還跟小時候似的,吃東西還看書,傷胃又傷眼睛。”頭頂響起一道低沉嗓音,隨即手上拿著的紙檔被取走,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旁邊坐下。
“……”莊笙保持手舉在半空的姿勢,眼神愣愣的,有些沒反應過來,“——孟衍?”
“沒大沒小。”男人笑罵一聲,揉了揉莊笙的頭,將帶來的早點放下推到眼前,“這是你喜歡的灌湯包,嚐嚐看,味道有沒有變。”
莊笙還沒從愣神的狀態中恢複過來,下意識接過男人遞到手裏的包子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腔彌漫,讓他瞬間有種回到兒時的感覺。
孟衍麵上裝的若無其事,實際在小心觀察莊笙表情,看他咬了一口後仿佛怔愣住,似乎忘了嚼,不由緊張起來。
“怎麽,不好吃嗎?還是你小時候吃的那家店,隻是做包子的師傅換了,不過我吃著還成。”說到後來語氣明顯有了不確定,他自己捏了個包子往嘴裏送,吃完後臉上浮現些許疑惑,小聲道,“是一樣的啊,難道是我吃太多味覺失去敏感度了?如果不喜歡就——”
轉頭正要勸莊笙吐出來,就見青年木著一張臉慢慢嚼了起來,鼓起的腮幫子像小倉鼠一樣嚅動著,更別說他轉過臉用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望著他——孟衍下半句話就那樣夭折在張開的嘴巴裏。
“喜歡就多吃點。”夾了個灌湯包放在青年餐盤裏,然後一臉滿足地看著他吃。
“好吃嗎?”孟衍含笑問道。
莊笙吃的嘴上不得空,似乎愣了下,然後看他一眼點點頭。
青年臉上沒有明顯表情,吃得很認真,仔細看的話,眼睛也比平時亮一點。孟衍看得更加心滿意足,手指有點癢,他順從心意再次撫上青年的腦袋,輕輕揉了揉。青年乖乖地任他揉,於是孟衍臉上的表情更加滿足,像極一頭饜足得要打瞌睡的獅子。
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的手感,被投喂時也還是一樣反應變遲鈍,像被順毛的小奶貓似的朝你露出肚皮,同時伸出肉墊跟你玩。
重逢第一次見麵時的尖銳,以及在之後辦案過程中時不時表現出來的別扭和抗拒,此刻都已不見蹤影。
這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陪伴著從童年長到少年。雖然很遺憾錯過少年到青年的轉變,但孟衍相信,莊笙初時的尖銳隻是出於孩子對家長長時間缺席的小小怨氣和叛逆,隻要他好好哄一哄,兩人多相處些時間,相信很快就會回到從前。
——這不,笙笙已經吃完他買的包子了嗎?
孟衍眼中的笑意愈加濃鬱,他輕咳一聲,打算說點什麽跟莊笙聯絡感情。
“笙笙——”
青年驀然站起,仿佛忘記身邊還有一個人似的,端起盤子瀟灑地轉身而走。
伸出的手尷尬地停留在半空。
孟衍看著莊笙離開的背影,表情有些僵硬,很久都沒回過神來。
——他需要點根煙冷靜冷靜。
至於端盤子走人的莊笙,心裏遠沒有臉上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在走出食堂確定對方看不到自己時,臉上淡定穩重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鼓著腮幫子有點氣呼呼的。
“哼,就算還記得我小時候愛吃的包子,也別想用幾個包子就收買我。把我一丟八年,才沒那麽容易原諒你——不過那個灌湯包真的很好吃啊。”
一邊回味包子美味的莊笙,一邊慢慢往單位走。快到大門時接到一個電話,莊笙方才輕鬆的表情霎時全都不見,變成一片肅然。
又出命案。
沒過多久,另外兩個人終於明白過來第一個人為什麽推門,莊笙也看到了。
——在靠牆那側有個大的玻璃箱,玻璃箱的一頭正對著旋轉門下的那道口子,箱子裏的東西可以通過口子爬進旋轉門裏。
不知是被活人的氣息還是嘈雜的聲響驚動,箱子裏的東西慢慢爬了出來——那是一條條或黑或白,或色彩斑斕的蛇。
為了不被蛇咬到,每一個人都拚命推動旋轉門,想要讓自己所在的位置與蛇出入的通道隔離開。然而,無論旋轉門怎樣轉動,都會有一個人暴露在蛇口之下。要想自己不被咬,就隻有在自己背離那個位置時讓門停下。
於是,一當離開那個位置便不想動,拚命想讓旋轉門靜止。可那個轉到有開口位置的人,卻卯足了勁想要推動門轉開。
在這種情況下,三個人隻得不停地隨著旋轉門轉動,同時警惕著蛇什麽時候從那個口子爬過來。
終於,蛇爬過來了,一個人被咬了,卻沒有馬上毒發死去。在恐懼的驅動下,他跑得更快,爆發出極大的力氣,逃離那個位置。
接著,第二個人,第三個人。他們精神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咬,又或者全然忘記了為什麽要繞著這道旋轉門跑。
終於,三個人精疲力竭,毒液擴散,動作越來越遲緩,最後終於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動。
畫麵定格,三具屍體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幾條跑出來的蛇藏身在溫暖的人體下。如果不是偶爾有一截蛇鱗自衣服下滑行而動,會讓人以為畫麵是被按了暫停鍵。
一陣電流亂竄,畫麵顫動,再恢複時屏幕上已換了畫麵。
潔白如雪的長袍,頭部沒有拍出來,隻到胸口位置。那人坐在桌前,麵前擺著餐盤,幹淨修長的手指捏住刀叉,一點點切割盤裏的牛排。牛排最多一層熟,能看到上麵的血絲。
每一刀的力度和間隔都沒有變化,切出來的牛肉丁像是用模子印出來似的,方方正正,大小相等。每切好一粒,那人便用叉子撥到旁邊,整整齊齊地排列好——從後麵的背景看,是在這間屋子裏拍攝的,甚至在角落裏,能看到那個旋轉玻璃門。
“可惜未能見麵,我本想等上一等,後來一想,還是將見麵的機會留在最後的好,這樣你我都能將期待留至終局。”從畫麵裏傳出的聲音有些失真,但還是能聽出聲音的主人非常閑適,仿佛和老朋友聊天般的口吻,既淡且定。
而在背景音裏,似乎有人的哀嚎聲。
“其實這三個人本不用全死,至少能夠活下兩人。可惜的是,沒人願意做那個唯一犧牲的人,所以隻好全死了。”語氣似有遺憾,牛肉切出十粒,那人停下切割的動作,插起一粒牛肉丁送進嘴裏。
“如果讓我來選,我也不知道誰更該死,所以隻好將選擇權交給他們自己。其實選擇三個人的決斷並不好下,他們來找我的時間雖然有前有後,但該說的基本都已經說給我聽——罪行雖不一樣,卻都達到了該‘清除’的程度。”刀叉往後一指,語氣隨意。
“這個,發現工廠機器有故障,卻因不是本職嫌麻煩懶得上報。最後導致事故發生,財產損失上千萬,罹難者達九人。沒有人知道他事先察覺,因為他沒跟任何人說,所以也就不用背負任何責任。
“他跟我懺悔,說希望能夠彌補,我告訴他:你可以去死,他卻不敢——啊,斷氣了。”
那人轉回頭,繼續一邊吃牛排,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著。
“還有一個,妻子待產,催他去醫院總說‘再等等’。結果妻子難產,死在去醫院的途中,一屍兩命。
“至於最後一個嘛,你肯定想不到。他路過看到一起交通事故,四名傷者躺在地上,周邊無人。他說因為沒帶手機,沒辦法打求救電話,繼續慢吞吞往前走。直到看到一個公用電話亭,才打了急救電話——然而,那幾名傷者早就死透了。來谘詢時我問他,說如果你跑快點的話或大聲呼救是不是那四個人還有可能救活,然後他回答——”男人停下進食的動作,雖看不到頭部,但能感覺到他似乎正凝視著鏡頭。
“跑快做什麽,又不一定能救活,我都已經幫打電話了,還要我怎樣。”
“嗬,我該‘怎樣’他呢?我也沒讓他怎樣,那個時候沒跑,就讓他現在多跑跑好了。彼時他本可以為別人的命而跑,現在讓他為自己的命而跑,看,我多公平。”
盤子裏的牛排被吃幹淨,連蔬菜都切成同等大小吃掉。男人將刀叉整齊擺在餐盤兩側,用過的餐巾也疊成原本形狀好好地放在桌麵。那雙修長幹淨的手輕輕平放在桌麵,擺出正式談話的架勢,目視正前方,語氣多了幾分鄭重意味。
“和你說這麽多,其實是希望你能夠理解我,畢竟隻有一個人的信仰,難免孤獨些。而對於我的所作所為,哪怕別人不理解,我相信你是可以理解的。”
“對吧,孟衍組長。”
畫麵歸於黑暗,身周重新陷入沉寂,可怕的沉寂。
屋中孤立的身形,在那一刻仿佛即將被重力壓折,彎曲了背脊。瘦弱的背脊,隻要再有一點點外力就會跨掉。
莊笙忽然急促喘息起來,他緊緊抓住自己胸口,仿佛喘不過氣來似的,臉上血色霎時間褪得幹幹淨淨。
與世隔離的地下世界,除了幽暗的燈光就隻有三具慘白的屍體,讓人隻覺身處地獄——仿佛下一刻就會有厲鬼從地底爬出,拖著他一起墮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