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61章 小島(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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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不過, 凶手有沒有看過這些就不知道了。所以莊笙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隻是認真解釋道:
“凶手產生的幻覺, 可能來源於他現實生活中接觸到的, 也可能完全出自內心,沒有原型參考。從他選擇避世以及殺人的手法來看, 他所認知的世界已經淪喪,人類轉變成怪物, 隻有小部分人幸存下來。”莊笙說到這裏, 抬頭掃視在座眾人, 神情嚴肅地交待。
“凶手很危險,因為他把人當成怪物,下手毫不留情;但同時, 他也依舊心存善意, 如果遇到其他‘幸存者’,他不會殺掉對方,甚至如果對方遇到麻煩還會出手相助。
“他是一名極惡的凶徒, 同時也是一個扶危濟困的好人。
“這並不矛盾, 因為他前者針對的是‘怪物’, 後者針對的卻是‘人類’。”
還是許解舉手,“那凶手是怎麽區分‘喪屍’和‘人類’的呢?”
莊笙沒有糾正許解對“喪屍”的說法, 或許在凶手眼中, 那些被他殺掉的確定是啃食活人血肉的“喪屍”。
“……目前還不十分清楚凶手對怪物和人的界定依據, 隻是從幾宗失蹤案來看, 落單的人更容易被當成怪物清除掉。所以, 在搜尋過程中,最好兩人組隊,一定不能分散。”
在莊笙說話時,除史柯許解兩人外,其他人都以一種看新奇的眼神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你編,你繼續編,我看你腦洞到底能有多大。
如果不是礙於史柯這個市局刑偵大隊副隊長在,或許他們都不會坐在這裏安靜聽莊笙說完。
隻是,他們雖然不信莊笙的說辭,但這片地區至少發生了兩起命案是真實存在的。所以,不管是腦子有病幻想世界被喪屍占領的瘋子,還是犯下多起命案逃竄山林的殺手,反正都是他們要逮捕的目標。
思想雖未統一,行動卻是一致。
不影響大局。
*
史柯帶隊再次搜山,這回他不僅借來了警犬,還申請了一種探測儀器,專門用來探測地下是否埋有屍骨。
搜索範圍主要集中在那兩具屍體發現的方向。
這次,莊笙提出隨隊進山,史柯沒有同意。他對莊笙的態度很和善,對莊笙在本案中做出的貢獻給予高度肯定——隻是,不管莊笙怎麽請求就是不鬆口,最後急了脫口而出。
“如果讓你跟著,萬一出了什麽事我沒法跟孟二哥交待。”
莊笙:“……”
自知失言的史柯露出懊惱神色,最後索性破罐子破摔,全都抖了出來。
“小莊啊,你跟孟二哥認識怎麽不早說。他特意交待過我,不能讓你參與有危險的行動,如果實在有必有,他會親自出麵。”其實史柯更感興趣的是這兩人到底是什麽關係,明明上次在酒吧見麵時兩人裝作誰也不認識誰,結果轉頭孟衍就像照顧兒子似的背地裏囑咐他多次。
莊笙不說話了,史柯看他表情摸不準他生氣沒生氣。想著孟衍在電話裏特意交待,說這孩子自尊心強,要他最好別說出來,就算保護也盡量做到自然無痕跡——人家是博士,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根本瞞不住嘛。
心裏抱怨又有些忐忑,如果莊笙非要跟去,史柯也沒什麽辦法了——總不能拿根繩子把人給綁上吧。
“小莊,你就在這裏給我們提供技術性支持好了,一有消息我會立馬通知你的。”最後安撫地說了這樣一句話,史柯便帶著其他人走了。
等到史柯離開,莊笙安靜地坐了片刻,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沒人接,最後自動掛斷。莊笙皺了皺眉,類似這種情況對他來說不算陌生,小時候,他經常麵對,並不是什麽美好的體驗。
莊笙打了一次沒打通便將手機收了起來,不想他上山正好他還有其他事情可做。他把鬆縣曆年來發生的人口失蹤案做了統計,根據時間,地點,結果等進行篩選,看能不能找出有用的線索。
*
在莊笙給孟衍打電話時,他正拿槍指著一個男人的後腦勺。
昏暗的廢棄地下停車場,牆麵剝落掉灰,到處還有塗鴉的痕跡。男人雙膝著地跪在水泥地上,兩手向後抱住腦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卻不敢用手去擦。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求求你別殺我。”一個大男人,哭成這副慫樣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相反,他看著拿槍的男人,眼睛裏流露出真實的恐懼。
孟衍臉上沒有半點表情,這人在他麵前哭了快有十分鍾,他也沒有不耐煩,眼中隻有一片漠然——這樣的他,仿佛抽離了身上所有感情,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動搖他的心誌。
握槍的手穩如磐石,在男人的哭泣求饒中,孟衍開口說話的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動,也沒有任何感情。
“再問一次,他在哪裏?”
男人哭得更大聲,“我、我真的不知道,他隻是讓我匯報你的情況,我們都是通過郵件聯係,我不知道他人在什麽地方!”
孟衍的話更簡潔,“郵箱地址。”
男人一邊哭一邊哆嗦,臉上現出掙紮之色,似乎在痛苦死與痛快死之間做抉擇。孟衍拿槍的手向下微垂,男人頓時崩潰般大喊起來:
“我說!我說!”
孟衍收回槍,從口袋裏掏出鋼筆和記事本遞過去,男人抖著手在上麵寫下一串東西。他一邊寫,嘴裏一邊低喊著,“他會殺了我的,他一定會殺了我的。”
孟衍神情漠然,毫不為所動。
等到接過男人遞回的記事本,孟衍放在口袋裏裝好。他一身銀灰西裝,皮鞋擦得鋥亮,與這裏潮濕灰暗的環境格格不入,更像是去參加高端商務酒會。
皮鞋“噠噠”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車庫響起,由近及遠。
望著孟衍漸漸遠去的背影,男人呼出口氣,胡亂用袖子抹了把臉。
那個人的氣勢太可怕了,雖然有過心理準備,但真正麵臨時還是控製不住身體本能的反應——剛才那樣,他有一半是演的,一半是身體的真實反應。
男人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方才緊張害怕的表情已經不見。他也不急著離開,從兜裏掏出根煙點上,一隻手拿手機撥出一個電話號碼。
電話接通,他也不等那頭的人說話,語氣恭敬中帶著一絲諂媚。
“已經按您的吩咐告訴他了。”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句什麽,男人的表情更加諂媚,說話時配上了點頭哈腰的動作。
“不辛苦,不辛苦,我的榮幸。”
電話被掛斷,男人還有些意猶未盡。他吸了口煙慢慢吐出煙圈,像是完成一件什麽驕傲的事情般,雙手插兜,叼著煙搖頭晃腦地朝往走。
往外走著的身形忽然定住,然後緩緩向後倒去。
嘴裏的煙還含著,沒有掉出來。
男人雙目圓睜,直直望著天花板。
在額頭正中,有一個小小的洞,溫熱鮮紅的血慢慢流了出來。
——死不瞑目。
**
孟衍回到自己車裏,掏出手機一看,才發現上麵有一個未接。他盯著上麵的名字,嘴角微勾,神情不自覺放柔下來。前一刻身上那種淡漠孤絕的氣息頓時消散了,仿佛從某個陰冷黑暗的地底世界,重回灑滿陽光的人間。
猶豫了一小會兒,孟衍沒有馬上回撥,他先編輯一條短信發了出去。短信發送成功,然後才回到剛才界麵,手指輕輕一觸,點亮那個名字。
電話剛響兩聲,便被接了起來。
孟衍眼中的笑意更加明顯,聲音溫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笙笙,你找我?”
電話那頭的莊笙還沒回過神來,愣了一會兒,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確定是那個人的名字——他剛才查找資料太過認真,鈴聲響起時想也沒想下意識接起,聽到這個聲音才反應過來打電話的是誰。
這時的莊笙已經差不多忘了自己為什麽會打那個電話,現在聽到孟衍在電話裏問,便下意識應了聲。
“啊?”
——這個時候,他腦中其實充滿有關手頭案子的信息,習慣性高速運轉著,隻分出一點精力應付這通電話,思維難免遲鈍了些。
“怎麽,想我了嗎?”隨口調笑,唇邊的笑意一直沒有淡去——孟衍仿佛能想象得出青年此時呆愣的樣子,一定是像小時候那樣寫作業寫得太認真,嘴裏被喂進吃的也毫無反應,隻是無意識地咀嚼。
“沒有,在想案子。”下意識答了一句,莊笙的思緒才終於慢慢從繁雜的案件信息中抽離出來,明白自己此時是在跟孟衍通電話。
“……案件棘手?”
“有點。”頓了頓,莊笙在電話裏問,“你要聽嗎?”
孟衍的聲音似含著清淺笑意,“笙笙說,我就聽。”
莊笙抿了抿唇,沉默一會兒後,開口簡單將案件陳述一遍。末了,語氣淡淡,帶著點倔強意味說道:“雖然聽起來荒誕,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嗯,我也相信笙笙的判斷。”孟衍的回答那是一點遲疑都沒有,甚至都不用過大腦,他語調溫和輕柔,像在哄自家可人疼的小孩。
小時候一哄就好的莊笙,長大了就沒那麽好糊弄了。至少,幾句話後他終於想起自己給孟衍打電話的用意。
“是你叫史柯看著我的?”
電話那頭可疑的沉默一瞬,莊笙抿了抿唇,露出點不高興的樣子。
無論遇到何種複雜情況都遊刃有餘的孟大組長,被莊笙一句話問得答不出話來,支吾一陣幹脆顧左右而言其他。
“笙笙,你既然回來了,到家吃頓飯吧,大姐想你了。”
對方抬出大家長,輪到莊笙沉默。他本來也不是要質問孟衍,當時想打電話,或許也隻是想像現在一樣聽這個人說句相信而已。
“等忙完,我會去拜訪的。”
電話掛斷,想著對方最後那句明顯客套疏離的話,孟衍悵然若失。
八年的時光,還是改變了很多東西。
過了一會兒,手機響起信息提示音。孟衍臉上的惆悵還未完全散去,眼底的溫度卻降了下來。
他拿起手機點開看,是一串亂碼似的字符。
孟衍打開一個郵箱登錄界麵,輸入用戶名,在密碼處輸入那串字符。
點擊登錄。
郵箱幹幹淨淨,隻躺著一封未讀郵件。
看到這種情況,孟衍沒有露出絲毫意外表情,他打開那封郵件。
這封郵件和郵箱一樣幹淨,隻有簡簡單單一行短字:
——i’ing .
莊笙被擠壓在牆壁與孟衍之間,男人說話時吐出的氣息噴到他的臉上,莊笙不適地偏開頭,他抿了抿唇,定下神來,鎮定地道:“放開。”
孟衍不為所動,他定定地盯著莊笙看了好一會兒,見他始終不肯正視自己,神情看起來淡漠到極點,仿佛他隻是個普通陌生人一樣。
那一刻,孟衍不知心裏是什麽感受,抓著莊笙的手忽然感到滾燙,他受驚一般放開,退開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再開口,語氣不知是感慨還是懷念。
“笙笙,你長大了。”
從見麵開始就表現得像個陌生人一樣的莊笙,哪怕是剛才孟衍將他壓在牆上,迫人的氣勢將他整個籠罩住,莊笙依然維拉著冷淡的外表。這時,這樣一句輕聲的感歎,卻讓他臉上的鎮定出現一絲裂縫,眼睛瞬間紅了起來。
莊笙依舊倔強地不肯看孟衍,他抿緊嘴巴,就像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這樣的莊笙,讓孟衍有了幾分熟悉的感覺,他身上的氣勢瞬間收起,表情也跟著柔和下來,微笑著揉了揉了莊笙的頭發,笑歎道:
“為什麽回國不告訴我,還自己偷偷跑去當警察?怎麽,幾年不見,就已經完全把我給忘記了嗎?”
“八年。”孟衍一愣,就見莊笙終於肯轉過頭看他,神情已經恢複平靜。他臉上的表情顯得平靜而冷漠,看著孟衍的眼神複雜到孟衍根本解讀不出來。
“八年三個月又十七天。”莊笙一字一頓看著的孟衍的眼睛說著,他的聲音並不大,每一個字卻像淬了冰的刀紮進孟衍的心髒,令他在那一刻痛到失去說話的能力,隻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莊笙看。
“你說的對,我已經長大了,既然長大了,當然可以自己作主,也當然,不需要再有別人來插手我的生活。”
莊笙說道完上麵這句話,垂下眼眸,不再看孟衍,他客氣有禮地說道:“孟先生,請讓一讓,我該回去了,畢竟還有命案要查。”
孟衍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臉色白了白,幾乎是踉蹌著退開步子。莊笙沒有再看他,神情冷淡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和袖子,推門走了出去。留下孟衍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莊笙去包廂跟史柯打了聲招呼,便自己離開了酒吧。
史柯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麽事,隻知道莊笙去洗手間後不久,孟衍說有點事也走出了包廂,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然後不等他再施展舌綻蓮花的神功,就說同意協助他們查案——但隻是做為顧問協助,並不回歸警隊。
對此,史柯已經感到非常滿意了,連連說著感謝,沒看出孟衍的心不在焉。
莊笙離開酒吧後並沒有馬上回警局,而是一個人在街上靜靜地走著,為了讓自己思緒平靜下來,他強迫自己忘掉剛才酒吧裏發生的事情,專心思考案子。
每當心緒不平或是難過的時候,莊笙都會通過思考案情或是背書的方式來讓自己平靜下來,多年來,這個習慣已經深深地印刻到骨子裏。不管陷入怎樣難過的情緒,隻要將自己看過的案件全部在腦子裏過一遍,就一定能夠走出來。
如果不行,那就過兩遍。
幾乎將國內外各種知名案件記下來的莊笙,隻是快速簡略地全部在腦海中過一遍,那都需要花不少時間。
今天不知是不是因為見到那個人的緣故,或者是靠太近,身上沾上了那人的氣息,攪得莊笙的心緒始終不能平靜下來。
走了大半個小時,心不僅沒有重新平靜下來,反而還更加煩躁。莊笙猛然停下腳步,抿緊嘴唇站在馬路邊,神情看起來認真而嚴肅。
他靜靜站了片刻,掏出手機撥打一個號碼。
“屍體已經解剖完了嗎?不用,我現在就過去。”
掛掉電話,莊笙招來一輛出租車,矮身鑽入出租車後座,車子疾馳而去,匯入都市夜間依舊川流不息的車流裏。
停屍房。
本來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下班的美女法醫,因為莊笙的一個電話不得不延長加班時間,所以在看到局裏這個新來的警員時沒有好臉色,哪怕莊笙長得很好看,也隻是讓她五十度黑的臉色減少到四十七度黑而已。
“喏,這是解剖報告。”女法醫遞給莊笙一個文件夾,莊笙一邊道謝著一邊接過,三兩下翻看完畢。他這時候眼裏隻有躺在解剖台上的屍體,根本沒注意到旁邊女法醫又黑下幾分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