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 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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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回警局後, 莊笙向孔東寧報告了自己的想法。不同於史柯帶著有色眼鏡看待莊笙,對他的推測充滿懷疑, 孔東寧則是傾向於相信莊笙的。
孔東寧召集大家共同商討案情,讓莊笙對大家說出他的看法。
“我認為兩起命案的凶手是同一個人, 並且,接下來還有五起命案生。”
莊笙第一句話便如石子投入安靜的湖裏,在下麵坐著的警員中驚起層層波瀾。
“你有什麽證據?”
像史柯第一次聽到時的反應一樣, 其他警員也向莊笙提出了這個問題。
“大家先看幾張圖片。”莊笙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用投影儀放出一張圖片。
灰暗的色調下, 一群赤.裸的人相繼前行,他們走入前方的烈火中,被烈火炙烤著人痛苦地掙紮著, 卻沒有人試圖逃離。
畫麵切換,瘦得不成樣子的一些人趴在地上,頭頂是結滿果子的樹和流動的甘泉,他們伸長手臂卻怎麽也夠不著那些果子。
“這是但丁《神曲》中煉獄第七層和第六層描述的場景。人類七大原罪, □□, 暴食,貪婪,懶惰,憤怒, 妒忌, 傲慢, 但丁將他們按罪行的輕重程度排序, 分別在不同的煉獄層悔過洗滌罪惡。”
“等等,你是說凶手把自己當成上帝,殺人是為了懲罰他們的罪惡?”有人提出質疑,相當驚奇的語氣。不全然是懷疑莊笙的推測,還有一種啼笑皆非的荒謬感在裏麵,似乎覺得莊笙做出這樣的推測是異想天開。
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在座的人中,除了莊笙,隻怕誰也沒有讀過《神曲》這本書,甚至可能連但丁這個名字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將之與凶殺案聯係起來,那對他們來說,太不現實。
倒是有名年輕的刑警曾經看過電影《七宗罪》,一麵覺得莊笙說的有些道理,一麵又想是不是自己電影看太多。
麵對眾人的質疑,莊笙麵色不改,語氣依舊淡定,有條不紊地繼續說下去。
“七宗罪源自天主教的教義,犯了其中一種罪的都會受到相應的懲罰。□□者,在火焰中熏悶而死;暴食者,強迫進食而死。凶手將天主教的教義與但丁的《神曲》結合起來,對他選定的受害者施予懲罰。”莊笙看向史柯問他道:
“你們懷疑的第一名死者的嫌疑人是誰?”
史柯定定看著莊笙,看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回答:“她的丈夫。”
“為什麽懷疑他?”
“經過我們的調查,現死者張詩語有外遇,並且外遇對象不隻一個。她丈夫知道自己妻子出軌卻沒有跟她離婚,但是為此吵過架,然後分居……”
“凶手不是死者丈夫。”不待史柯說完,莊笙打斷他,他的聲音雖然不高,語氣卻非常堅定。
“你憑什麽這樣說?!”
問話的不是史柯,而是另一名警員,就是他查出張詩語有外遇的情況,現在正尋找搜集張詩語丈夫犯罪的證據。辛辛苦苦這麽多天,現在被莊笙簡單一句話否定,心裏自然不服。
莊笙看他一眼,冷靜地不帶絲毫個人感情。
“死者與丈夫已經分居兩個月,在夫妻關係中,剛現一方出軌時,憤怒值最高,張詩語的丈夫第一次知道妻子出軌時與她爭吵,說明他是憤怒的。這個時候,他選擇的泄方式是言語攻擊。如果張詩語的出軌行為不停止,而兩人還一直處在同一個屋簷下的話,直麵刺激源,憤怒會升級,或許最後會出現殺人的情況。
“但是,死者丈夫選擇搬了出去,這是逃離放棄的信號。尤其分居後他很快有了自己的情人,這是另外一種泄和報複的形式。到這個時候,對於妻子的背叛,死者丈夫的憤怒基本已全部泄出去,即便還有不滿,也不足以讓他做出殺人這樣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事情來。”
莊笙說到這裏停頓片刻,看向那名警員。
“你詢問過死者丈夫,在知道自己的妻子被害後,我想他的第一反應應該是詫異,然後表現出幸災樂禍的樣子,甚至可能懷疑凶手是死者外遇的對象之一,罵幾句‘活該’此類的話。”
那名警員完全愣住,因為當時的情況與莊笙說的完全一樣。聽到妻子的死訊,男人很意外,反應過來後就像知道了什麽好消息一樣笑起來,嘴裏還說著“我就知道她會有這樣的下場,她早晚會死在那些男人手裏。”
那幾名外遇者最開始也是警方的懷疑對象,隻是後來現他們在案時都有不在場的證據,而沒能拿出明確不在場證據隻有死者丈夫,這才被定為重點嫌疑人。
質疑的聲音低下去,莊笙繼續之前被打斷的分析。
“張詩語出軌,犯了□□之罪;而蔣偉酗酒,犯了暴食之罪。這是凶手選擇他們並用不同方式殺害的原因之一。”
莊笙再次切換圖片,屏幕中出現一群人匍匐於地,親吻著地麵,他們五體投地趴在路麵上,似乎身體跟地麵長在一起,連頭都抬不起來。
“第三宗罪,貪婪,施以油煎之刑。”莊笙說出這句話時,在座的人忽然感到心莫名地顫了顫,耳邊聽得那位剛來的新人專家用有些淡漠的語氣說著。
“如果凶手確實是按照《神曲》的順序來,那麽我們很快會有第三具屍體,投入油中,煎熬而死的屍體。”
解散後,孔東寧將莊笙叫到辦公室,開門見山地問他:“小莊,既然你已經知道凶手的作案手法,那麽你能推測出凶手是什麽人嗎?”
莊笙聞言沉吟片刻,對他搖了搖頭,“孔隊,凶手很謹慎,他在受害者屋子裏待過那麽多天,卻沒有留下什麽線索。不過,他那麽嚴格地遵從《神曲》的描述來作案,可見有一定的強迫症,生活中應該是一個非常注意細節,有類似強迫行為的人。”
孔東寧沉吟半晌,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所以,想要現什麽有用的線索,我們隻能等凶手下次作案,下具屍體出現?”
莊笙頓了頓,神情沉肅:“恐怕是這樣。”默然半晌,又說道,“連續作案,會讓凶手越來越自信,同時,也會暴露更多。目前的兩宗凶殺案,無法判斷凶手與死者之間是否存在個人感情,我們需要找出死者之間的聯係,這是凶手找上他們的關鍵。”
孔東寧點點頭,沉吟不語。
一般的凶手案都會從死者的社會關係入手,逐個進行走訪排查,那是一項非常瑣碎而繁雜的工作。電視上看到鼠標一點就能從龐大的數據庫裏交叉對比挑出所需要的信息,那都是編劇虛構出來的。現實中,即便信息化程度最高的m國,也還做不到那種地步。
警隊能用到的人都已經撒了出去,盡可能挖掘出與死者相關的所有信息。案情未破前,不知哪一條有用,所以,不管是怎樣無關緊要的小事,都不能夠忽略。
莊笙一直在警局待到很晚,回宿舍後,他也沒有馬上休息。
昨天剛回國,時差還沒倒過來便投入到緊張地辦案中,莊笙的身體其實已經很疲乏了,精神卻隱隱興奮著,是那種他刻意壓製隱忍,也都不能壓下去的興奮。
宿舍沒怎麽整理,顯得有點空,莊笙的私人物品不多,以後有時間他再慢慢添置。莊笙在書桌前靜靜坐了一會兒,將放在桌麵那本黑皮封麵的書打開,從書頁裏拿起一張照片。
照片裏是一名少年和一個孩子。孩子像受到驚嚇的小動物般,大而明亮的眼睛怯怯地向鏡頭望來,而少年按著孩子的肩膀將他摟在懷裏,臉上的笑容非常燦爛。
莊笙怔怔看著那張笑臉,很久都沒有動一下,時間凝滯,連身體都似乎僵住。房間裏燈光昏黃,似散出濃濃暖意。不知過去多久,莊笙動了,他抬手撫上那張笑臉,神情似懷念,似感傷,嘴唇微微動了動,像在呼喚什麽,然而,房間裏卻沒有響起一點聲音。
第二天,莊笙是被電話給吵醒的,他腦子昏昏沉沉的,扭頭看了眼床頭的鬧鍾,6:37。
抓過電話,莊笙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揉了揉太陽穴,赤腳踩在地上走到窗邊拉開簾子。
電話裏,孔東寧的聲音顯得嚴肅而沉重:
“小莊,現了第三具屍體。”頓了頓,似為了緩解某種情緒,孔東寧聲音低沉地繼續說下去,“屍體被丟棄在一個堆放垃圾的地方,是早上的環衛工人現的——死者,被油煎過。”
莊笙沉默不語,雖然再一次出現的屍體,印證了自己的猜測,他卻沒有半點高興。
孔東寧似乎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沉沉地歎了口氣,隻是告訴莊笙地址讓他盡快趕過去。末了,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莊笙說話,孔東寧低喃著說出一句:
“或許,我們應該找那個人來幫忙。”
“已經七具屍體了,致命傷全在一個地方——到底是什麽樣的幻想,能讓一個人變身殺人狂魔?”史柯的語氣滿是不解,他是非常普通的正常人,理解不了這些變態們的思維。
莊笙從地上站起來,視線依舊盯著地上,“不是一開始就這樣。”
“什麽?”史柯沒聽明白。
莊笙抬頭望向他,沒有像他那樣義憤填膺,神情很平靜,“凶手不是從一開始就這麽動作利落,他也是慢慢磨煉出的殺人技巧。”
史柯聽得眉頭大皺,“隻有真正窮凶極惡的罪犯才會去磨煉什麽殺人技巧,他的幻想世界裏到底有什麽,讓他隱居深林還能殺這麽多人?”
莊笙沉默了下,說道:“他殺的不是人,是他眼中的‘怪物’。”
史柯眼一瞪,聲音陡然抬高,“那隻是他一人眼中的‘怪物’,實際卻是活生生的人啊。這樣看來,這個藏在深山老林的凶手,才是真正的怪物。”
莊笙不說話了,他沒有史柯這樣疾惡如仇。望著這片遮天蔽日與世隔絕的森林時,他在心裏想,如果是自己孤身一人躲在這種地方許多年,還要受幻想折磨,一定活不下來。
調查工作陷入僵局,為了旅客的生命安全,該景區已經關閉。還在是淡季,人不怎麽多,但一具具從山上抬下的屍體,還是在小縣城引起軒然大波。
有人失蹤是一回事,看到人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森林裏住著一個殺人狂魔的消息不脛而走,那些來此遊玩的人不僅沒被嚇走,反倒興趣盎然地留了下來,說是要圍觀警察抓捕殺人狂。
鬆縣縣城裏,一部分人擔心著,一部分人興奮著。擔心的是本地居民,畢竟他們長年住在這裏,身邊就隱藏著個殺人狂魔誰不害怕;興奮的則是來旅遊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反正他們又不會留在這裏。
因為森林的麵積太廣,人手不足,市局再次派來了增援。
七名死者中,已經全部確認身份——這項工作並不難,因為凶手沒有拿走他們的錢包,而錢包裏,基本都裝著身份證。
這幾名死者分別來自不同省市,性別,年齡,體形,工作等各有不同。可以說,除了是孤身進山外,沒有任何其他共同點。
其中年齡最小的,是一個十八歲的男孩子,才參加完高考,暑假時自己背包出來玩。當年高考成績下來後,男孩考了個很不錯的分數,他也填報了自己心儀的大學。
誰知,最後錄取通知書下來了,男孩卻沒有回去。他考上了自己喜歡的大學,卻永遠也去不了那所學府。
這些年,男孩的家人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尤其是他的姐姐,利用所有工作之餘的時間尋找自己的弟弟,至今遲遲未婚。可她並不知道男孩確切的遊玩路線,隻能按照弟弟喜歡去的地方,一個地點一個地點尋找。
除此外,隻要一聽到哪裏有現身份不明屍體的消息,她也會第一時間趕去。辨認出不是自己的弟弟後,露出鬆口氣的表情。
這一次,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弟弟。雖然屍體已經腐爛到根本辨認不出樣貌的程度,但她還是第一眼認了出來。
——那是她尋找了四年的弟弟。
屍體找到了,凶手也有了,隻是還沒有抓到。在得知自己弟弟被殺害的原因後,姐姐不能接受。
“小輝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他從來不惹事,不跟人打架。這次因為是高考完,辛苦三年家人希望他好好放鬆一下。本來我是要陪他一起的,但臨時工作有變,去不了。小輝還勸我,工作不要太拚命,他先去探路,記下哪些地方好玩,下次……下次再跟我一起……”姐姐說著說著潸然淚下,語不成調,聲音裏充滿痛苦和自責。
“……那次如果我陪他一起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會迷路……就算迷路,也不會、被殺害。”
還有受害者家屬不相信警方說辭,認為正是他們的不作為才導致自己家人失蹤遇害。如果他們反應快些,積極些,找到人,又怎麽會讓失蹤者死在深山老林,這麽多年才被現。
“如果當初失蹤的是當官的或有錢人,警方的破案效率不會這麽慢,說不定不到二十四小時就找到了,哪裏還會讓他們被一個瘋子殺掉!”
對於凶手是名有末日幻想的精神疾病患者,更是有人嗤之以鼻。覺得是警方拿來糊弄人的借口,以掩飾他們根本沒查到凶手的無能行為。
“把人當喪屍殺掉?電影看多了吧。你們是警察破案,不是寫小說——就算編也請編一個像樣點的理由。”
家屬情緒激動,甚至有過激行為,作為執法人員隻能跟他們講道理。莊笙尤不擅長這個,激烈的情況對他來說是種困擾。他把自己關在一間小屋子裏,將外麵的聲音隔絕開,閉目坐在椅子上,在腦中構建走過的地形圖。
莊笙的空間記憶力很好,能在腦海中完整構建三維地形圖。他將幾處現屍體的地方做上標記,現除第一具屍體外,其他幾名死者都是在山的另一麵。他們搜尋了山這邊的森林,另外半邊卻很少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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