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 吃某一刀者,池一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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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成公主臉色慘白,尖聲道:“他們可都是你的親人啊,你怎能下得去手?”

    老者道:“臣帶不走他們。若他們留在此次,必被追兵捕獲。若他們不招出公主殿下和河間郡王的下落,必會遭受嚴刑逼供,如此,他們的結局將比死還慘,到最後還是逃不了一死。若他們招供出殿下和郡王下落,那公主和殿下就會被擒獲。所以,他們必須死。”

    李道宗雖然明白老者說得有道理,可心裏終究是難以接受。

    他覺得這種行事方法太過狠毒,眼中對老者起了嫌惡之心。

    老者哪能感受不到這種嫌惡?

    他不再理會,揮揮手,對兒子和女兒道:“好了,此處我自會料理,你們趕緊帶公主殿下和郡王啟程吧。”

    那老者的三個兒子和女兒聞言,臉上皆痛苦不堪。

    齊齊跪下,悲泣道:“父親保重!”

    李道宗心裏突然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看向文成公主,文成公主也投以不解的目光。

    李道宗突然開口問道:“縣子不隨我等前往嗎?”

    老者微笑道:“臣老了,走不動路了。公主殿下和郡王有臣三子一女相護,定能安然無恙。”

    李道宗急問道:“那我等要在洞中待多久?”

    “半年!洞中糧食足夠公主和郡王生活半年時間。”

    李道宗大驚失色,“半年?為何是半年?”

    “因為半年後,唐軍的鐵騎將至邏些城下。”老者聲音平靜,如同在述說一件已經成為事實的事。

    如此地自信。

    開玩笑,如今大散關前,吐蕃和黨項聯軍還在攻打關隘。

    老頭竟然說半年,唐軍就能兵臨邏些城下。

    李道宗心裏是好氣又好笑,他問道:“戰場形勢瞬息萬變,若唐軍半年之後並未至邏些城,公主與本王又該如何應對?”

    老者的眼睛平視著李道宗,“臣得到的命令就是護佑公主與郡王半年時間,臣對此深信不疑,莫非郡王要質疑陛下的方略嗎?”

    李道宗大愕,這也是李沐的安排?

    老者留下了。

    當老者的四個子女帶著文成公主和李道宗向北奔馳十數裏。

    老者的四個子女突然從馬上跳下,向南跪倒磕拜。

    李道宗和文成公主連忙轉身,隻見來處火光和煙霧衝天而起。

    二人心中恍然,老者顯然早已決定了自盡,用火焚燒,來掩蓋一切痕跡。

    李道宗艱難地開口,聲音有些嘶啞,“你們的父親為何不隨我等一起離開?”

    老者四子女起身,躍上馬背,長子沉聲答道:“我等一行六人,需要在洞中生活半年之久,所需糧食、物資極多,為了不引起吐蕃人的注意,每次購買糧食,都不超過十斤。囤積起這些糧食,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如果多一人,糧食就會不足,何況父親同來,就會多出兩人,糧食就更加不夠了。”

    文成公主突然問道:“何來多出兩人?”

    “父親原本安排,隻有我等三兄弟護衛公主和郡王,隻是念及公主尊貴,須有女子侍奉,這才留下了三妹……。”

    文成公主突然明白了,她眼中一汪水影流動,然後……終於落了下來。

    李道宗也終於明白了,如果不是因為有文成公主在,眼前這個女子,恐怕一樣會陳屍在帳蓬前。

    “這難道……也是陛下安排的嗎?”李道宗問道。

    “那倒不是。這原本是父親為城中檔頭留下的應急逃命通道。”

    “檔頭?誰是檔頭?”

    老者長子古怪地看了李道宗一眼,頓了頓說道:“知道我等所在位置的,隻有檔頭一人。”

    李道宗和文成公主聞言大撼,那車夫竟是狼牙衛駐吐蕃城的檔頭?

    狼牙衛上下,擁有潛邸之功。

    外駐檔頭,已經是五品武職。

    文成公主突然跳下馬來,向東北方向深深一福。

    李道宗抬起手,揉揉老眼,長揖倒地,喟歎道:“能得汝等忠貞之士,陛下焉能不勝?大唐又焉能不勝?”

    ……。

    都道亂世出英雄。

    每逢世道亂了,就會有英雄出世。

    而英雄每每出身草莽。

    茂州,貞觀八年改南會州置,治所在汶山。

    汶山以西約五十裏有個小鎮。

    有民三百二十戶,一千二百餘人。

    鎮東南有座小山。

    山腳有座廟,廟邊住著一個屠夫,叫池一刀。

    自隋以來,民間工種傳承皆有籍可查,是為承嗣。

    如軍戶的兒子是軍戶。

    木匠的兒子是木匠。

    鐵匠的兒子掄鐵錘。

    殺豬的兒子,自然是屠夫了。

    名叫“一刀”,說的不是他武藝超群,一刀斃命。

    池一刀原本叫什麽,已經沒人知道了。

    百姓之所以叫他池一刀,是因為池一刀賣肉,一刀下去,斤兩之差絕不會超過一錢。

    池一刀名聲不好,在當地就是個潑皮。

    但這不影響他身邊常有朋友。

    諺語有雲,仗義每多屠狗輩。

    池一刀為人仗義。

    從十歲開始跟隨他爹殺豬,至今已有二十五年頭。

    在鄉裏隻要遇到不平之事,他便能拔刀(殺豬刀)相助。

    所以,鄉親們雖懼他是潑皮,倒也不厭憎他。

    二十五年千篇一律地揮刀,也造就不出一個將軍來。

    從工至師,再至匠。

    池一刀此生,最多也就是個殺豬大匠。

    匠與將,是有分別的。

    想從匠轉化成將,如同天壤之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殺人與殺畜生完全不同。

    這其中需要太多的機緣了。

    可黨項、吐蕃和叛軍給了池一刀這個機緣。

    村落被焚燒,鄉親被屠殺,財物被掠奪,婦女被羞辱。

    而池一刀,從他將用了二十五年的殺豬刀,捅進吐蕃士兵後背,刺了個對穿的那一刻起,機緣就悄悄來到了他的麵前。

    這世間有很多種人。

    有些人至死都不敢反抗。

    有些人天生就腦長反骨。

    而有更多人,需要有人領頭,才敢反抗。

    池一刀就成了那一個領頭之人。

    整合敵後自發抵抗者,收攏叛軍逃兵。

    開始隻有七人,到如今一萬餘人,池一刀變成了池大帥。

    從此沒有人敢再直呼他池一刀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