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錦繡嫡妃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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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穿著重孝,臉上卻毫無悲戚之色,本來就是年輕的女子,經過一番跑動,簡直是麵如桃花,眼泛春水。
榮淇不可思議地想,這個太子妃不會是壞了腦子吧?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衛璞雖不是她生的,卻是衛昭唯一的血脈,而且生母也已經過世,在情在理,以後都會由她來撫養。
等大家把這一段混亂時期混過去,衛璞正式登基,她就是這個天底下最為尊貴的皇太後,榮耀加身,一輩子也不愁。她到底是犯了什麽癲,才會說出這樣的瘋話?
他們這些太子的舊部拚死拚活,冒著天大的風險率軍從邊關來京,又與其它政治勢力角力、談判、媾和,為的是誰?
這個蠢貨,她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榮淇憤怒地眯起眼,餘光在跪在地上一臉正派的敬王與太子妃身上來回移動,眼神漸漸的冷了。
但她還記得輕重,知道這裏是客場,不是自己可以竊乾綱獨斷的地方。她把目光移向了右邊,那裏有太子妃之父忠毅伯。
忠毅伯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此時卻縮著手低著頭不吭聲。
榮淇猛的警醒過來,明白這是滿場老油條在掂量她的輕重。他們之所以不出頭,就是為了試探她的成色。
已經走到了這裏,怎麽可能還退步!
想到這裏,她果斷地打了個手勢,說道:“這位傷心得魔怔了,把她請下去,找個太醫看看。”
這是說她是神經病的意思了。
她帶出來的兵,自然都是無條件聽從她的吩咐,別人還沒反應過來,立刻有兩個人過來掰了這位太子妃的膀子,往嘴裏塞了個核桃,三兩下收拾好了。
“放肆!怎可對太子妃動手?”這下忠毅伯神色大變,忙忙的出來阻止。
他先是衝兩個士兵嗬斥了一聲,見士兵不為所動,又衝榮淇拱了拱手,麵帶慍色道,“將軍自認是太子的忠臣,如今太子屍骨未寒,將軍竟公然欺淩太子的遺孀,不知太子九泉之下,會如何看待將軍?”
看得出來,他認為自己的態度已經非常克製了,隻是向來跋扈慣了,早忘了什麽樣才叫做低姿態。這樣罵自家晚輩一樣隨意的態度,榮淇會接受就有鬼了。
榮淇陰冷地反問道:“這麽說,忠毅伯也讚同她的話了?”
忠毅伯一下子噎住了,暗暗看了女兒一眼,掩麵而退。
“好叫諸位知曉,我輩武人入關,本是有感於殿下的恩義,欲為殿下申冤,不想先帝也蒙不幸,竟無人做主。”榮淇轉身麵對眾人,一字一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但想來有動機、有能力謀害太子的也不過那幾人,懷王已下了大獄,他的同黨卻還逍遙法外,而且就在此處!來人!”
諸臣先是被她的果斷犀利鎮住,又聽了這樣一番話,真個個個膽寒,不由懷疑她是要借機大清洗。有的“聰明人”甚至腿軟得跪不住,身子一歪癱倒在地。
直到這時,他們才發現,殿內殿外圍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竟然連一個熟麵孔都沒有,全是對方的人!
他們驚悚了,也乖乖的慫了,眼睜睜看著敬王等幾位先帝的皇子與一些宗室旁支、後戚勳臣被架出去,一聲不敢吭。
“好了,繼續!”榮淇的聲音拉回了眾人的思緒。在她的指揮下,眾人向懵懵懂懂的衛璞三跪九叩,大禮參拜。
拜完後,眾人移到政事堂商討事務。政事堂裏也是白幔高掛,好歹還有個位子,可以歇一口氣。
諸人議定皇帝和太子的治喪諸事後,又開始商議先帝的廟號、諡號等。榮淇與先帝素不相識,也沒什麽感情,對這些事不置可否,由著他們爭去。
禮部的人扯皮來扯皮去沒完,聽得大家都很不耐煩,隻是出於對先帝的尊敬而無法宣之於口。最後還是榮淇拍板,將此事押後,留著以後再慢慢爭。
她爭取的是衛昭的待遇。衛昭死時的身份是太子,她以衛昭統兵定西戎為由,要求將他追諡為皇帝。這一條有些人有意見,在她暗示通不過要翻臉後,也哼哼唧唧的認了。於是衛昭被追諡為元皇帝,沒有廟號,和他父親擠一個廟。
說完皇家的事兒,剩下的就是分好處了,大家又激烈地撕了一回,最後一致推出四位德高望重的重臣做代表,加上代表了太子一係文武的榮淇,一共五人為輔政大臣,開府儀同三司。
又議封賞那些打了西戎後自己從邊境回來的有功之臣,排在第一的就是榮淇,她身上多了一個爵位,叫“渤海郡公”。
散會前,榮淇又隨口提了提衛璞的生母,那個沒享到兒子福的美姬。眾人也不在意,給了她一個追贈“德妃”,指了個小官去燕城傳話運她的遺體來京罷了。
議了半日事,連盞熱湯都沒有,眾人覺得大有收獲的同時,也不免喉嚨發幹腦袋發脹,個個疲憊得不行,於是紛紛散了,回家休息一會兒,下半晌再來宮裏哭喪。
榮淇最後一個走,她叫過心腹來密密囑咐了一番,叫他們多多的帶人去接管京城裏的要緊之處,如糧倉銀庫之類,免得朝堂恢複秩序後,庫房裏空得跑耗子。
看著下屬振奮地走了,她這才跑去看了衛璞。小孩子不知愁,已經睡過去了,衛昭的保母親自在床前守著。她對這個忠誠的皇家老仆點點頭,摸了摸孩子的臉,什麽也沒說,又掀簾子出去了。
門口站著兩個士兵,見主將看過來,都竭力抬頭挺胸。榮淇低聲道:“這是宮裏,行事客氣些,別叫人笑話我的兵不知禮數。也警醒些,有人意圖對陛下不利,殺之無罪。”
兩個士兵都笑起來,左手握拳往右胸一擊,齊聲道:“謹受命。”
才要離開,又有人來請示太子妃的安置問題,榮淇想了想,道:“隨便找個破敗荒涼的地界把她挪進去,飯也不用給,先淨餓上兩天,等這件事搞明白了再做處置。”
還沒等這人走開,又有一人過來,蟒帶襆頭,正是剛才還提到的太子妃之父。
忠毅伯的臉上已沒有了那股子倨傲,隱隱帶著懇求之色,希望榮淇能允許他去看看女兒。
大抵天下父母心,總是放不下兒女的。榮淇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隻是看望而已,就當是施舍給將死之人的一點兒好意了。
在她弄明白太子妃的行為之前,她不會放鬆對太子妃的□□,而在她弄清楚之後,這個女人就可以死了。
忠毅伯不知她是這樣的作風,聞言鬆了一口氣,以為榮淇心裏畢竟還是頗多顧忌,塌下的腰背又直起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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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誰家對榮淇的所行所為是滿心讚歎毫無陰霾的,那必然是建陽侯榮家。
榮淇可是他們家的女兒,大家大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上一代出了個榮溫精明強幹,這一代的小兒輩們皆碌碌,本以為沒什麽出色人物了,誰知又有一個榮淇!
輔政啊,郡公啊,榮家的先祖也沒有達到這樣的高度,現在一下子全有了!簡直像做夢一樣。
建陽侯感到暈乎乎的,甚至要親自給榮淇牽馬,叫榮淇斷然拒絕了。
聽著外頭的喧囂,建陽侯夫人坐在妯娌的床前,勸道:“孩子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家,你不露麵實在不合適。就是你身上不快,也坐一坐說句話去。”
種夫人翻身拿個背對著大嫂,滿臉陰雲密布,沉得能滴出水來。
死丫頭,賤丫頭,當初一生下來就該扔進便桶裏溺死。
她怎麽沒死在戰場上呢?
要不是這死丫頭,現在登基的就該是她的好女婿好外甥敬王,她的乖乖女兒阿喬也能做皇後,她的寶貝外孫就是太子了。
都是賤人從中作梗!
要不是她不肯相助昀兒,現在就是賤人看她的臉色,而不是要她去給賤人做臉了。
種夫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讓她去給賤人做臉,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
她這樣明確的抗拒,建陽侯夫人的臉色也漸漸不好起來。她純是從一個宗婦的角度出發,希望家裏和和睦睦,才來相勸種夫人的。既然種夫人不領情,她也不願拿熱臉貼她的冷屁股。
建陽侯夫人心下膩味,但她的涵養一向很好,又溫溫柔柔說了幾句話,這才得體地告辭了,隻留下種夫人一個人生悶氣。
前頭建陽侯已經領著榮淇進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歇晌還沒起,眾人便在花廳內坐下吃茶。
才換上的新紗色澤柔和,為這早春添上了一抹鮮亮。榮淇覺得很無聊,目光到處逡巡,不覺就落到了窗紗上。
建陽侯榮欒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笑道:“你祖母雖然年紀大了,還就喜歡這些鮮亮顏色,也種了好些花兒,等過段時間院子的花兒開了,那才叫好看呢。”
簾櫳一動,建陽侯夫人進來了,先是小意賠罪,後看著榮淇笑道:“不虧小叔愛若珍寶,好個模樣兒。”又向眾人道,“我本以為瓷兒和喬兒就是最好的了,誰知世上還有個她!”
眾人紛紛笑道:“可不是呢!”
正說著,仆婦來報說老夫人醒了,眾人才起來要過去,門外一陣風似的進來一個少婦,一來就直奔榮淇而去。
“淇兒,放過你姐夫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