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書房夜話定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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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
…………
裴氏族學中,搖頭晃腦地誦讀著《論語:學而篇》的蘇長生心中靈覺一動,頓時心生感應。
不需要回頭,蘇長生敏銳的靈覺便感應到似乎有兩道視線從窗外投注進來,落在自己的身上。
蘇長生趕緊停止了修煉的舉動,老老實實地捧著手中的《論語》朗聲誦讀著。
借著誦讀經書的動作,蘇長生在搖頭晃腦間假裝不經意地瞥向窗外,果不其然有兩道身影佇立在學堂之外,正在默默地觀察著自己。
蘇長生心中一動,恍如一無所覺,聚精會神地沉浸在手中經卷之上,高聲誦讀。
…………
良久之後。
“啪!”
上首,老塾師把戒尺往教案上一拍,負手站了起來:“今天就先到這兒吧。”
“恭送先生,謝先生教誨!”
學堂中約莫二十幾的幼童,聽到這話歡欣喜色溢於言表,卻並未急於一哄而散,反而是恭謹地齊齊施禮向老塾師致謝。
世家子弟的禮法教養,一覽無遺。
禮畢,其他幼童又齊齊向蘇長生行禮,道:“案首請。”
蘇長生轉過身一絲不苟地回施一禮:“諸位同窗請。”
一番禮畢,老塾師第一個負手走出學堂,蘇長生緊隨其後,然後諸童方才眉開眼笑地各自散學離去。
河東裴氏一族世代簪冠,禮法森嚴,一言一行,莫不講究禮數教養。
比如這族學之中,每個學堂均有一名案首,由諸學子自行推舉,協助塾師維持秩序。
這案首一經推舉出來,諸學子便需以半師之禮待之,一言一行均要謹遵上下尊卑之道。
所以散學之後,老塾師先行,蘇長生緊隨其後,然後其他學子方才可以離開。
而蘇長生便是這蒙童學堂的案首,所以諸童散學後方才需向他行禮請示,獲得許可後方敢離開。
蘇長生獲得這案首之位倒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是實實在在地以學識,手段折服諸童後,由諸童心悅誠服地推舉上來的。
以蘇長生的閱曆,折服一群小屁孩那是信手拈來,輕而易舉,過程乏善可陳,不值一提。
但是在裴氏族老的眼中,這卻是蘇長生天資聰穎,可堪大用的體現之一。
當今世道,世家子弟,尤其是世家嫡係子弟,那是天生的上位者,生而尊貴。
馭下之道那是必備的技能,就像是天賦一般,而蘇長生無疑是已經把這項天賦技能給點滿了。
…………
學堂外,老塾師負手而立,看向蘇長生的眼神中透著十分的滿意和欣賞,臉上卻刻板嚴厲地訓戒道:“戒驕戒躁,須得謹記!”
“先生教誨,學生謹記在心,須彌不敢怠慢!”
蘇長生在老塾師的“慈祥凝視”下升起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恭恭敬敬地行禮回話。
眼神有意無意地往兩側一瞥:空空蕩蕩,渺無人蹤。
很顯然,暗中觀察之人已經離開了。
…………
夜,裴氏大宅。
家族中樞之地的書房中,昏黃的燭火下,兩個約莫三十多歲的中年文士相對而坐。
上首之人麵容俊朗,清瘦的身形挺拔如鬆,氣度不凡。
然而黝黑的鬢角卻隱藏著幾絲斑白,看起來不免有幾分滄桑鬱結之氣。
與他對坐之人容貌清瘦文士有幾分神似,身形卻較之魁梧了許多,眸光閃動間蘊含著幾分智慧的光芒。
這兩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是蘇長生的大伯父裴讓之、二伯父裴諏之,也是當今裴氏一族的中流砥柱。
自從年前裴氏族長,蘇長生的祖父裴陀病逝之後,便由蘇長生的大伯裴讓之接任了族長之位。
此時,這兩位裴氏一族的掌權者正對坐而談,神情均有些肅穆,氣氛沉重。
很顯然,他們所談之事,很可能是與裴氏一族的前程有關,而且事關重大。
而他們談論的對象,居然便是一介幼童之身的蘇長生。
…………
昏黃的燈火搖曳下,隻聽得裴諏之輕歎一聲,語氣酸澀地說道:“大哥……真的要將矩兒送進花間派嗎?”
裴讓之眸光閃動,輕聲說道:“二弟認為此事有何不妥之處嗎?”
“大哥!”裴諏之加重了聲調,稍顯激動地說道:“矩兒可是我們裴家後輩子弟中資質最好、心性最佳者,隻要我們悉心教導,將來必成大器,足以光大我們裴氏門楣,乃是下一代的中流砥柱,我們裴家未來的棟梁之才!”
“這等良材美玉豈可拱手送與他人之手?況且那花間派分屬魔門,行事詭秘,實非良師之流,我們做長輩的豈能如此斷送矩兒的前程?這件事我不同意!”
裴讓之聞言眼中精芒一閃,顯露出幾分鋒芒之氣,肅聲道:“正是因為矩兒是良材美玉,是我們裴家麒麟兒,所以才要將他送入花間派,修習更精深的絕學!”
說著,裴讓之臉色稍緩,溫聲勸慰道:“二弟,你我皆非驚才絕豔之人,家傳的浩然正氣訣在你我手中,比起父親來遜色良多,矩兒由我們教導,豈不是浪費了他上等的資質?”
“再者說了,所謂的魔門之說不過是外界所傳,其來曆淵源乃是諸子百家之遺留,所傳之學非同小可。”
“花間派的道統傳自縱橫家,並不講究人多,素來都是一脈單傳,最重學識見養,追求的是周遊四方,以唇舌之辯為鋒,一言亡國,一語興邦,兵不血刃。”
“矩兒若能拜入花間派,便是此派唯一傳人,得到了花間派全部傳承的矩兒,將來的文采武功必定遠在我們之上,何樂而不為呢?”
“哼!”裴諏之聞言眼神閃爍幾分,口中卻道:“花間派傳承了得,我們裴氏家學也未必比他們差,何須求諸於外人?”
裴讓之見此情形,自知裴諏之其實已有幾分心動,趕緊趁熱打鐵地說道:“傳承之優劣我們暫且不說,如今天下局勢動蕩,便是天潢貴胄也都朝不保夕,你能保證我們裴氏一族能夠永世繁盛嗎?”
“我們身為裴氏一族的掌控者,在其位當謀其政,不得不未雨綢繆,以備不測吧?”
“這花間派,便是我們最好的選擇,魔門勢力龐大,日後即便有什麽不測風雲,亦足可讓矩兒保全性命,為我裴氏留條退路啊!”
說著,裴讓之謂然一歎,道:“狡兔三窟,存亡之道也!為兄此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裴諏之聞言神色一黯,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重重歎了口氣,無奈的默認下來。(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