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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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範彩絲眼尖, 先看見前方有兩個人抱在一起,忙把琉璃拉住。
琉璃抬頭看時, 卻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背對著自己,有個身量嬌小的女孩子撲倒在他的懷中。
琉璃見這景象,已經是驚愕意外了, 然而再定睛細看,卻更加驚心不已。
原來這兩人, 那高挑的男子正是吏部侍郎鄭宰思,而那撲在他懷中的女孩子, 起初沒看清臉……還是範彩絲在耳畔低低驚道:“那不是芳樹嗎?她……”
琉璃聽了這一句,才反應過來那女孩子果然正是範芳樹,而正如她所想, 那女孩子慢慢站直了身子, 低低地不知道對鄭宰思說些什麽。
無意撞見這種尷尬局麵,琉璃頗為心慌, 更因為知道先前因為鄭宰思的緣故,芳樹竟暗中針對自己, 所以越發謹慎, 忙拉住了彩絲後退,道:“咱們換條路走。”
彩絲雖然知道芳樹一直有心於鄭宰思,卻也著實想不到她竟是這樣膽大肆意。一時沒了主意。
聽琉璃的話, 隻好也隨著她悄悄地退了幾步, 繞了個彎, 從另一條夾道裏走過去。
兩人沉默著走了片刻,彩絲才嘀咕說道:“三妹妹是瘋了不成。”
琉璃不知如何回話,隻道:“這不是好玩的,傳出去的話對她不好,對府裏也不好,咱們可記住了,誰也不要說。”
彩絲道:“我也正是這樣想法,隻是想想難免可怕,你我能夠撞見,又怎知道暗中不會有別的人也看見了?”
琉璃微微心跳:“橫豎咱們不說就是了,其他的……也管不到的。”
彩絲點點頭:“隻能這樣了。唉,這小蹄子是瘋魔了。竟作出這種事,真要給人知道還活不活了。”
琉璃也歎了口氣。
範芳樹畢竟是範府的嫡孫小姐,向來還算是安靜穩重的,如今光天化日下如此行徑,可見的確如彩絲所說,因太喜歡鄭宰思之故,像是瘋魔了。
琉璃不由說道:“其實又何必,橫豎三姐姐的終身都還沒有定,府裏頭若是有意撮合,未嚐不可的。”
彩絲搖頭道:“若真有這麽簡單也就好了,一來,就算她喜歡鄭侍郎,但這話怎麽能跟家裏長輩開口?那不是成了品行不端沒有教養的女孩兒了?第二件則是,人人知道鄭家跟四叔是不對付的,兩家若是結親,也是難上加難。三妹妹心思深,隻怕早想到了。我看她今兒貿然跟鄭侍郎見麵,恐怕也是為難至極、想不到別的好法子了,才這樣鋌而走險似的。”
彩絲對芳樹的行徑本又是驚愕又是厭恨,不料說著說著,突然觸動自己的心事,一時生出些同病相憐之意,說到最後,便歎了聲。
琉璃聽著“怎麽能跟家裏長輩開口”一句,若有所思。
兩人低著頭隻管走,腳步卻不知不覺中放的慢慢的,穿過夾道小門,打算從隔院廊下穿過去,卻見日影灑落,把一個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橫在麵前。
兩人忙抬頭看時,卻見竟是原先跟芳樹在一起的鄭宰思。
這會兒鄭宰思仰著頭,閉著雙眼,底下的袍子半撩起,一條長腿探出去順著搭在廊沿,一條卻耷拉著垂落,靴子尖虛虛點這地,就這樣懶懶散散地靠坐在廊柱邊上。
彩絲跟琉璃各自吃了一驚,不知他怎麽突然跑到這裏來了。兩人對看一眼,都不知是要悄悄退出去,還是悄悄地走過去。
正猶豫中,鄭宰思睜開雙眼,往這裏瞥了過來,當看見她兩人的時候,鄭侍郎挑眉一笑,道:“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
他卻反倒問了起來,彩絲見他笑意晏晏,便先行了個禮,又道:“鄭侍郎又怎麽在這兒?……一個人?”
琉璃忙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肘,補充道:“怎麽也沒有人跟著鄭侍郎?”
“又沒什麽事,”鄭宰思打了個哈欠,若無其事道:“不過是先前多灌了兩口酒,怕留在席上出糗,便出來透透氣。”
說著他扶著柱子,彎腰起身,往旁邊退出了一步,又笑說道:“是我無意中攔了你們的路了?實在對不住,請。”
彩絲不敢跟他多說話,便低頭看琉璃。
琉璃點點頭,向鄭宰思一屈膝:“多謝。”
兩人並肩往此處走來,將走過鄭宰思身前的時候,果然嗅到一股極大的酒氣。琉璃不禁轉頭看去,卻見鄭宰思的臉色微紅,雙眼不似平時一樣明亮逼人,反而有些迷離恍惚似的。
目光相對,鄭宰思向著她一笑,身子卻晃了晃,忙回過身去,手扶著廊柱,搖搖欲墜。
琉璃微驚,下意識地在他手肘上扶了一扶:“鄭大人醉了,且在這裏別動,我去叫個人來。”
鄭宰思卻仿佛站立不住,口中卻道:“無妨,不必管我。”
琉璃想要鬆開他,又不忍心,生怕一鬆手他就直接摔了。
彩絲見狀,心念一動,忙道:“別慌,我叫人去。”拔腿先往角門處跑去。
琉璃竭力扶著鄭宰思,耳畔聽到彩絲的腳步聲急促地遠去,她記得出角門有幾個台階,生恐彩絲失腳,便回頭叮囑說:“慢點,留神腳下。”
才說了這句,便聽到鄭宰思笑了聲:“純兒向來這樣對人好的麽?”
琉璃一怔,回頭看向他:“鄭大人,你好些了麽?我扶著你坐下。你也慢慢的留神些。”
鄭宰思俯首望著她,眼中閃爍著異樣光芒,氣息咻咻,酒氣熏人。
突然他道:“方才你看見了是不是?”
琉璃雙眼微睜:“啊?”
正在猜測鄭宰思指的是不是他跟芳樹……冷不防鄭宰思突然張手,竟將琉璃擁入懷中。
琉璃耳畔轟鳴,又嗅到鄭宰思身上的酒氣把人熏得窒息,忙叫:“鄭大人!你幹什麽!”
幸而鄭宰思很快鬆開了手,琉璃忙撇開他後退一步。
“嚇到純兒了?”鄭宰思對上她有些警惕的眼神,調侃似的笑道:“跟方才看見的一樣麽?”
琉璃見他又有玩笑之意,驚惱交加:“鄭大人,你、你這玩笑開的太過啦。”
鄭宰思卻滿不在乎似的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笑道:“誰叫我喝醉了呢,我若是醉了,便會見人就抱的,怎麽你哥哥沒告訴你麽?”
琉璃橫他一眼:“我今兒才知道,以後記住,等您醉了的時候躲遠點就是了。”
鄭宰思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琉璃心裏雖疑惑他跟芳樹,卻又不好貿然相問,一時默然。
又仿佛見他沒什麽大礙,便打算要走。
鄭宰思笑了會兒,卻歎了口氣:“純兒。”
琉璃問道:“幹什麽?”
鄭宰思滿麵苦色:“我的頭疼的像是要裂開一樣,你能不能幫我揉一揉?”
琉璃一呆。
鄭宰思背靠著廊柱,斜睨著她,眼尾微紅,也不笑。
琉璃心頭微跳,略覺古怪,但一想他喝醉了的人,自然是胡言亂語的,就說道:“你再忍一會,待會兒人來了,叫他們煮點醒酒湯,好好地睡一覺就行了。”
鄭宰思突然以手掩麵,放聲大笑,似乎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我不過是說笑的,你怎麽又當了真了,真是個單純的傻丫頭。”
琉璃雙眼圓睜,隻覺匪夷所思:“你、你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看著他詭計得逞似的得意,轉身就走。
鄭宰思也不攔阻。
隻是在琉璃快步將要出門的時候,身後鄭宰思喚道:“喂!”
琉璃置若罔聞,鄭宰思又“喂”了聲,卻並不叫她的名字。
眼見走到了門口,鄭宰思道:“狠心絕情的臭丫頭!”
琉璃聽到這裏,驀地止步回頭,向著鄭宰思扮了個鬼臉,才提了裙子,輕快地跳出門檻去了。
***
琉璃離開院子,放慢腳步往前,心中想著鄭宰思方才種種反常。
低著頭正走,卻聽到輕微腳步聲響,抬頭看去,卻見迎麵匆匆地來了一人,竟然是今兒本缺席的範垣。
琉璃一看他,驚喜交加:“師兄!”提著裙擺跑了兩步,迎上前去。
範垣握住她肩頭,臉上卻毫無喜色,反而有一抹肅然冷峻:“你方才幹什麽去了?”
“鄭侍郎醉了,他……”話未說完,肩頭一疼,琉璃叫道,“師兄?”
範垣擰眉:“我不是告訴過你,別跟他單獨一塊兒麽?”
琉璃這才想起來上次答應他的,略有些心虛,忙辯解道:“不是單獨,是跟彩絲一塊兒遇見的。”
範垣冷著臉,突然俯身。
琉璃嚇了一跳:“幹什麽?”這會子想到的,竟是先前所見的鄭宰思跟範芳樹的情形。
誰知卻是多心了,範垣並無別的企圖,隻是在她臉頸邊輕輕一聞:“哪裏來的酒氣?”
琉璃道:“我沒喝酒。”
範垣眼神不善:“沒喝酒那是哪裏來的酒氣?”
琉璃舉起衣袖嗅了嗅,仿佛稍微有點酒氣,但不太明顯,便笑道:“許是哪裏不小心碰到了的。有什麽要緊,你的鼻子怎麽這麽尖。”說到鼻子尖,不免想起了圓兒,待要打趣,可看著範垣的神色,卻委實不敢多說。
此時範垣的神情,卻不像是“有什麽要緊”,反而越發陰雲密布,甚至隱隱有些雷霆震怒。
琉璃知道他又生氣了,忙收了玩笑之心,隻陪笑道:“回頭我換一身衣裳就是了,我真沒喝,不信回頭你問彩絲。”
範垣冷道:“這是外頭的烈酒的味道,你若喝上一口也就醉死了,難道我不知道?”
琉璃聽了這句,陡然間才明白自己身上的酒氣是哪裏來的,隻可惜雖知道,卻是萬萬不能告訴範垣的。
範垣竭力隱忍:“鄭宰思呢?”
琉璃低低囁嚅道:“鄭大人醉了……醉倒了。我方才扶了他一把,許是那時候沾上的。”
範垣卻不再看琉璃,反看著她身後。
琉璃不解,回頭一看,卻見鄭宰思也正沿著甬道緩步而來,臉色雖微紅,神情舉止倒還算正常。
鄭宰思意態休閑:“首輔大人姍姍來遲,當罰酒三杯。”
範垣不言語,目光沉沉。
鄭宰思笑道:“大人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倒像是我臉上有花,我當初雖是探花,卻白辜負了探花這名號,真正的花也不曾探到一朵,可惜可惜。”
範垣冷冷說道:“鄭侍郎,風流也要有個底限,花雖好,探錯了是會出事的。”
鄭宰思道:“哦?那可得好好請教首輔大人,什麽花兒探錯了能夠致命?”
“你不知道?”範垣反問。
琉璃再駑鈍,這會兒也聽出兩人話中有話,針鋒相對。
琉璃忙道:“鄭大人,你不是醉了嗎?你若能走,快回去喝醒酒湯吧。”
鄭宰思目光轉動,笑看琉璃:“我還沒謝過純兒方才扶我,多虧了你,不然我不知會怎麽樣,撞個頭破血流也說不定,隻是勞乏了你了。”
琉璃知道他這個人不可以常理測度,說的話半真半假,難以揣測其用意。
如今隻想他快些走,便不搭腔,隻又拉拉範垣的衣袖道:“表哥,你跟哥哥見過了沒有?東城向前還念道你呢。”
範垣突然道:“既然鄭侍郎不知道什麽花探錯了足以致命,不如我告訴你。”
鄭宰思笑吟吟道:“請首輔大人指教。”
“有主兒的花,萬萬別碰。”
鄭宰思挑了挑眉,竟是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名花有主?那不知……”
一句話還未說完,範垣淡淡掃了鄭宰思一眼,轉身。
長指把琉璃的下頜一挑。
範垣俯身低頭,吻落。
鄭宰思本是一臉輕鬆,眼前驀地出現這樣的場景,就仿佛天降一把無形的刀,把他沒說完的後半句話都給橫空截斷,同時也將他雲淡風輕的麵具給打碎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不由己而近距離地看著這一幕——
偏生此刻,彩絲引著溫養謙一塊兒而來,拐彎的時候,彩絲正說道:“就在前麵,純兒在看著他呢。”
溫養謙很是擔憂,擰眉歎道:“都是他替我擋下了幾杯酒鬧的……”
兩人一說一答之間,已經看見前方甬道中的場景。
彩絲先是一愣,繼而忙遮住雙眼,轉過身去。
養謙一震之下,繼而大步往前,擰眉喝道:“範垣!”
範垣正徐徐地鬆開了琉璃,隻是這一吻,雖是向鄭宰思宣示,但卻勾起了心中的無限渴望,竟是意猶未盡。
他瞥一眼鄭宰思,不出所料,鄭某人臉色灰敗,呆若木雞,完全沒有了先前那笑嘻嘻的可惡模樣。
大獲全勝。範垣心中竟升起一種類似報複成功的快意。
隻不過另一邊就不容樂觀了。
無意中目睹了這一幕的溫養謙,怒火升騰地趕了過來。
而琉璃因為被他光天化日下這麽親過,失魂落魄,一時沒有反應。
範垣緩步上前,把她半擋在身後。
養謙本要先把琉璃拉過去,見範垣擋著,便道:“你不要忒過分了!”
範垣道:“請見諒。是我一時情難自禁。”雖說著逾矩的話,他的臉色卻仍是一派的正人君子。
養謙本以為上次聽他跟溫姨媽的表白已經夠驚世駭俗了,沒想到今日遭受連環打擊。
聽到這種話,簡直匪夷所思:“你、你……無恥之尤!純兒你過來!”
琉璃總算反應過來,聽養謙嗬斥,便從範垣身後轉出來。
隻是再次被捉了現行,未免無地自容,就深深地低著頭,心裏卻也不免怨恨範垣。
為什麽他每次做這種事,都會給養謙撞見。
又從來也知道他是個性情內斂冷淡,喜怒不形於色的,又為什麽偏要當著人的麵兒幹這個。
範垣見溫養謙厲聲喚琉璃,便道:“一切在我,不要為難她。”
溫養謙給他氣的七竅生煙,上次他親眼目睹也就罷了,如今更狠,當著鄭宰思的麵竟然就……他當自己的妹子是什麽?
但雖然有滿腹憤怒的話,此刻卻不好盡情出口。
突然鄭宰思道:“嗬嗬,謙弟不必動怒,這也是人之常情,心心念念的名花終於有主,別人看一眼都覺著冒犯了,妒火燃燒,情難自禁也是有的。”
他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溫養謙的肩,又看向範垣,笑道:“我今兒也是長了見識了,想不到首輔大人還有這般憐香惜玉、罕見的一麵,難得難得,隻不過,竊以為要如此這般,最好要等到成親後,那會子要多少的閨房樂趣沒有?何必要在急於一時,我倒是無妨,給別人看見了,隻怕對純兒不好……”
養謙聽了這一番話,覺著鄭宰思通情知理,明達豁然,由此更加惱怒範垣。
養謙握住琉璃的手:“跟我回去。”又忍不住說道,“以前是親戚來往,倒是不必太過避忌,如今是有婚約的,再如此成何體統!以後若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你私下裏見他!”
琉璃呆了呆:“啊……”
範垣皺眉,養謙卻不等他開口,便冷笑道:“也請四爺收斂些,別再做這些有失身份的行止了!不然,我也要稟告母親,再好好商議商議,看看四爺到底是不是個值得嫁的君子!”
養謙說罷,不由分說拉著琉璃就去了。
身後彩絲一直不敢上前,見狀忙忙地也追著而去。
剩下鄭宰思跟範垣兩人,鄭宰思笑道:“今兒雖醉了,倒難得看了一場好戲,首輔大人,繼續回去喝酒嗎?”
範垣冷看他一眼,轉身要走。
鄭宰思望著他的背影:“是了,方才您說的名花,不知是什麽花?”
範垣不答。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鄭宰思道:“我覺著是‘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不知四爺覺著如何?”
範垣冷冷一哼。
鄭宰思忖度道:“隻不過牡丹又稱花中之王,想來唯有人中龍鳳可以匹配,放眼這偌大京城,也隻有首輔大人堪能獨占花王了。”
範垣聽到這裏,頭也不回道:“你知道就好。”
鄭宰思仰頭笑了兩聲,拱手道:“那我就先祝您跟純兒姑娘永結鸞儔,百年好合了。”
範垣回頭。
四目相對,範垣突然道:“聽說鄭家已在籌備侍郎的親事,鄭侍郎自然是心暢神怡樂不可支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先前所提的有關吏治變動的策議,還是要限期草擬妥帖為好。”
鄭宰思略略斂了笑容:“請首輔大人放心,絕不耽誤。”
範垣卻微微一笑:“這我就放心了。正如你方才所見,近來我因初嚐閨房之趣,頗有些無法。自。拔,隻怕鄭侍郎到時候也同樣沉湎其中,無心正事。且那會兒我必然是要多休幾日,盡情陪陪嬌妻,未免會顧不上朝政了,所以現在催的急些,侍郎該明白我的苦心吧?”
他用一本正經溫和平淡的口吻,波瀾不驚地說出這些話來,殺傷力卻是加倍。
兩人彼此相看,頃刻,鄭宰思又笑道:“大人苦心孤詣,下官又怎會不明白?”隻是這笑容裏像是擰了點黃連汁,又澀又苦。
範垣笑意淡然掃他一眼,這才轉身而去。
身後鄭宰思望著他大袖飄搖離開的背影,雙拳在不知不覺中緊握,直到尾指的指甲刺入掌中才覺出一絲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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