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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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垣見琉璃不答,心頭微沉。

    他本不該提起這些的, 隻是一旦想起來, 就像是圓兒突然跑到了他心裏, 像是撕咬他衣袍一樣嗚嗚亂叫著撕咬他的心。

    得不到琉璃的回答, 卻聽到她的呼吸聲隱隱加快, 至於原因,不得而知。

    範垣垂眸,慢慢鬆開了琉璃的手:“你若是累了, 就歇會兒吧。”

    琉璃忙道:“我不累。”

    範垣道:“那你方才……心中在想什麽?”

    琉璃語塞。

    隻是怔怔然望著雙唇微抿的範垣, 他此刻濃眉微挑冷臉含惱的樣子,又讓琉璃想到了那個泥人。

    那個她給了端王朱睿琮去“修複”, 卻沒想到會得到那樣一個結局的泥人。

    那日兩人在慈恩寺的後院相見, 琉璃給端王回眸一笑驚豔,心跳加速。

    那會子她驀地不安, 終於意識到自己就這樣冒冒然跑來跟端王相見, 好像是太逾矩了。

    至此,原本毫無芥蒂的心裏才突然生出了一絲別扭。

    遲疑了會兒,琉璃終於邁步往端王身邊走去, 因為有些慌張的緣故, 腳下不知給什麽絆了一下,幾乎往前摔倒。

    幸而端王搶過來及時地將她扶住了。

    琉璃素日在家裏冒失慣了, 摔跤之類的也不在話下, 從不當回事。

    但是這一次卻不同, 突然就臉紅不好意思起來。

    端王的手從她臂上不動聲色地撤開, 笑道:“你可知道我等的多著急,還以為你又有事不來了。”

    琉璃紅熱著臉,不太敢抬頭:“答應過的,當然不能再失信啦。”

    她的臉紅撲撲的,一抹羞色,比粉白色的杏花更絢麗動人。

    端王目不轉睛:“說的好,那本王當然也不能失信於琉璃。”

    雖然早明白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姓甚名誰,突然聽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來,琉璃覺著臉上要著火。

    那一刻,隻顧心如鹿撞,幾乎忘了自己前來見他的初衷。

    端王舉手,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用絲帕包著,遞給琉璃道:“你的泥人。”

    琉璃差點把重要的泥人忘了,急忙接過來:“多謝王爺!”

    端王依舊笑吟吟地:“你不看看像不像?”

    琉璃深深呼吸定了定神,把手中的帕子打開。

    當看見手帕中泥人真麵目的時候,琉璃不禁叫道:“這個……”話未說完,驀地怔住了。

    這泥人,的確正是她交給端王去修補的那個,如今也的確是修補的十分之好了。

    不再是之前那樣麵目全非,而是眉目清晰之極。

    但是,麵前這個眉目清晰的泥人,卻分明不是之前那個泥人的樣貌……更不是什麽濃眉銳眼板著臉,反而是劍眉星眸微挑的唇,竟是一副溫溫而笑的模樣。

    而且……如此眼熟。

    琉璃震驚地看著手中的泥人,又抬頭看看端王。

    端王笑道:“怎麽樣?”

    琉璃滿心震撼,望著端王笑影淺淺的樣子,低頭又看看手中泥人……她明白了這泥人的樣貌像是誰了。

    “王爺,”琉璃竭力定神,卻不知要如何開口,“這個,跟我之前……”

    端王不等她說完便道:“你不喜歡?”

    琉璃一愣。

    端王含笑凝視著她的雙眼,聲音溫柔之極:“真的……不喜歡?”

    風溫柔的撩過杏林,發出撲簌簌的聲響,像是杏花都沉醉在春風之中,正在快活的顫抖。

    端王的聲音卻比春風更加扣人心弦。

    他顯然問的不是這個泥人。

    琉璃這麽遲鈍的性子,居然也神奇地聽了出來。

    原本是範垣的臉的泥人,卻給端王改成了類似他的容貌。

    泥人雖然還是原來那個泥人,卻又好像完全變了。

    現在想想,這泥人的變化,簡直就像是宿命一樣。

    琉璃從可能嫁給範垣,突然之間嫁給了端王。

    ***

    範垣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這會兒頭是真的有些疼起來。

    之前他總怨念琉璃心中隻想著朱儆,但現在,卻寧肯她在想朱儆。

    可他又知道騙不了自己的心,於是站起身來,從桌邊走開。

    心底好像有一股火,無法宣泄。

    他回過身來,卻見琉璃還站在桌邊,正擔憂地看著他。

    負在腰後的雙手緊握,喉頭一動,範垣走了回來。

    琉璃察覺到他身上不善的氣息:“師兄?”

    範垣看著麵前這張臉,倘若認真看的話,越看越是驚心。

    溫家阿純,絕色天生。

    自打“溫純”病好了之後,絕色的名頭就在京城之中不脛而走。

    但是對範垣而言,這畢竟不是他記憶中的陳琉璃。

    以至於在知道溫純就是琉璃後,他幾乎不敢再細看這張臉。

    仿佛隻要朦朧掃過,就會產生一種眼前的人就是琉璃的錯覺。

    而造成這所有的罪魁禍首是……

    一想到這裏,心頭更加煩躁不安。

    琉璃見範垣一言不發,眼神幽寒,好像又動了怒。

    當下忙又陪著小心:“師兄,說了這半天,你一定口渴了,我給你倒杯茶。”

    範垣道:“不許去。”

    琉璃立在原地:“那,那我再給你剝一個橘子。”

    琉璃將剩下的那個橘子拿起來,才要剝,手腕就給範垣握住。

    那橘子從手心滾落,在腳下地毯上滾了滾,便停在了桌子旁邊。

    琉璃隻覺著範垣攬著自己,往前一步。

    然而她身後已經是桌子,竟是退無可退了,後腰不輕不重地抵在桌沿上。

    隻來得及叫了聲“師兄”,便給以吻封緘。

    琉璃慌得閉上雙眼,長睫眨動間瞧見範垣近在咫尺的臉。

    這微蹙的濃眉,也都是她熟悉的弧度。

    隻是唇齒相交之際,這霸道強橫的感覺,卻實在是太陌生。

    琉璃的心也忍不住狂跳,可隻以為他惱怒之中而已,捱捱也就過去了。

    殊不知,更過分的還在後頭。

    ***

    這一日,眼見晌午,琉璃才返回溫家。

    養謙因白日裏都在翰林院,中午不回來吃飯,琉璃做賊一樣沿著牆根兒,灰溜溜地才回到屋裏,就給小丫頭們捉住。

    小丫頭道:“姑娘總算回來了,先前那府裏的二姑娘來找,因不在,正跟夫人說話呢,姑娘可快去吧。”

    琉璃吃了一驚,忙先叫打水來,正匆匆洗漱了。就聽見外頭範彩絲笑道:“你去哪裏逛了,怎麽也不事先跟我說聲,叫我也出去透透氣才好。”

    琉璃回身,見彩絲已經走了進來,旁邊溫姨媽陪著,笑對琉璃道:“我才跟你姐姐說你出去,把她急得了不得,直抱怨你不叫上她呢。”又問:“買了什麽回來?”

    琉璃做賊心虛,才洗過的臉上又泛起一層淡粉:“沒看到什麽好的……路上往慈恩寺上香去了。”

    小桃在旁邊聽她空口說白話,便露出驚訝表情,卻不敢吱聲,隻忙把琉璃換下來的衣裳抱了出去。

    溫姨媽不疑有他,就說:“你陪著你二姐姐坐會兒,我去看看他們中午做什麽菜。”

    當下溫姨媽出去了,彩絲便走過來,笑嘻嘻地打量著她:“妹妹去寺裏拜佛,許了什麽願?”

    “無非是……母親跟哥哥都平安康泰罷了。”琉璃搪塞。

    彩絲笑道:“沒有許別的?”

    “又有什麽別的了?”

    彩絲詫異:“比如……讓四叔早早地脫出這些莫須有的罪名,然後好快快跟你成親之類呀。”

    她說前一句的時候還是鄭重其事,到後一句,卻噗嗤笑了出來。

    琉璃紅了臉:“怎麽拿我打趣。”

    彩絲說道:“可不是打趣,是真心替妹妹著想呢。”

    琉璃因方才從別院回來,心思浮動難以安定,不敢再讓自己想有關範垣的事,便問道:“姐姐今兒是一個人來的?”

    彩絲說道:“我本要叫著三妹妹,隻是她懶懶的,近來又病懨懨的吃著藥呢,我便不敢勉強了。”

    琉璃不語。

    彩絲歎了口氣:“許是因為鄭大人跟張尚書的千金好事將近的緣故,她心裏自然就更不受用了。”

    琉璃慢慢地吃了半盞茶,心神總算安定下來:“三姐姐倒也是個癡情的人。”

    彩絲竟難得的沒有評點褒貶,隻點點頭道:“我看她的情形,卻有點害怕。”

    “怎麽害怕?”

    “人家都要成親了,她還苦苦惦記著,這如何了得,難道真要瘋魔了麽?”彩絲眼中透出些許感傷。

    琉璃道:“按理說上次該已經跟鄭大人說明白了,如何還不死心?這樣下去隻是自苦罷了。不如趁早斷了這念想。”

    彩絲道:“你我是旁觀者,知道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可這些話又怎麽能跟她說?她是個多心的人,未必感激咱們,隻怕還會恨上呢。”

    琉璃點頭,彩絲瞥她一眼,突然說道:“其實,也不怪她煎熬,你大概不知道,府裏頭最近,似乎也在為我們張羅了。”

    琉璃起初不解,想了想:“是要張羅親事?難道也有了人選了?”

    彩絲見她問,突然紅了眼圈,低頭一聲不吭。

    琉璃忙道:“二姐姐,你怎麽了?”

    彩絲低著頭,淚卻從眼中流了出來。

    琉璃驚愕,忙又問。彩絲掏了帕子擦了淚:“芳樹畢竟是嫡出的,再怎麽,也能配個不錯的好人家,但是我……誰知道呢?”

    琉璃見她居然是擔憂自己的終身,便勸道:“夫人是個精明的,自然會給姐姐們挑好的人家。”

    “夫人固然精明,但未必肯在我們身上費神。”

    “這話從何說起?”

    彩絲歎了口氣:“妹妹,你隻想想,你們才上京多久的時候,夫人就暗暗地開始為你跟謙哥哥籌謀了,你的年紀比我跟芳樹都小,且又是溫家的人,按理說夫人該先替我們打算才是,可偏偏沒有,難道你還看不出來?”

    琉璃若有所思。彩絲道:“你雖然隻在府裏住了一年,但有些事總也能看出些來,我們大房畢竟不是夫人親生的,二叔才是夫人正經所出呢。所以大房跟夫人這邊一直感情也極淡,而且在夫人看來,我們這一房的事,她也未必肯操心,隻交給我們這房裏操辦就是了。”

    琉璃道:“那大爺自然也要為你們著想的?”

    彩絲苦笑:“父親那個性子,哪裏管我們的死活,如今我隻盼著他別隨心所欲的胡亂把我們賣了就罷了。”

    琉璃吃驚:“怎麽就說的這樣了?這當然萬萬不會的。”

    彩絲長歎了聲,半晌笑道:“總之,我有種不妙的預感,咱們就等看著罷了。”

    彩絲說到這裏,又看向琉璃,眼中流露羨慕之色:“可知我心裏羨慕你羨慕的很,有養謙哥哥疼惜照顧著,姨媽也是一心寵愛……如今又偏跟四叔結了姻緣,世間的好幾乎都占全了似的,我但凡也有個像樣的哥哥,也不至於現在像是飄萍浮草一樣了。”

    說著,不禁又落下淚來。

    琉璃忙勸慰,彩絲勉強止住淚,卻拉著琉璃的手,似乎還有話要說。

    正在此刻,溫姨媽走進來,說是午飯已經備好了。於是大家先去吃飯。

    下午時候,彩絲便回範府去了。溫姨媽又細問琉璃外出之事,因問:“好歹出去了一趟,怎麽一樣東西也沒買?”

    琉璃到底不願徹底瞞著婦人,便說順道去探望過範垣。

    溫姨媽意外之餘,卻並沒說別的,隻道:“那也罷了,你去瞧瞧他是好的,世人多是那些錦上添花的,雪中送炭的卻少。這種非常時候,正要去看看他,別寒了他的心。”

    琉璃見溫姨媽如此通情達理,極為欣慰。溫姨媽卻又叮囑:“隻是這件事不要讓你哥哥知道,他心裏對四爺有些惱意,叫他知道,又要節外生枝的了。”

    琉璃正也是這樣想法,當下忙點頭。

    溫姨媽又跟她說起些婚期,嫁妝等物,又笑道:“你可別怪你哥哥對四爺有成見,其實他是因為太疼你了才這樣,總覺著不管把你給誰都不放心呢。”

    琉璃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溫姨媽又說:“我再偷偷地跟你說,你哥哥近來在籌備你的嫁妝,還暗中跟我說勢必要風風光光的,不要讓範家小看了才好。因怕你操心多想,還叮囑我不要告訴你這些。”

    琉璃抱著溫姨媽的胳膊:“母親讓哥哥別太費心操勞,我縱然什麽都沒有,隻要身邊仍舊有母親跟哥哥,這就已經足夠了。”

    溫姨媽聽得動容,在她手上輕輕地拍了拍,原先隻顧因為找到了如意郎君而喜歡,現在想到女兒很快要嫁出去,不由又生出無限不舍。

    連著下了兩天的雨,天更冷了,早晨起來地上幾乎都結了冰。

    這日,養謙匆匆回來,進門便道:“北邊有消息了!”

    溫姨媽正在跟琉璃在裏頭炕上,擺弄針線,聽了這話都停了手。

    溫姨媽便問:“是四爺那件事?快說到底怎麽樣了呢?”

    養謙把外氅脫了,擦了擦頭上的雨珠,臉上表情有些奇特,道:“母親放心,已經沒有事了。”

    這雖然是在意料之中,但聽了養謙這句,琉璃的心才徹底安穩。又問:“究竟是怎麽樣?”

    原來這兩日,北邊傳來了確鑿軍情,雎也那造反的兒子已經被拿下,原因是京州的守將淩徹跟雎也的裏應外合,逼得那造反的王子走投無路,隻得投降。

    淩守將親自上了一道奏疏,言明是因為受了範垣的授意,才跟雎也合作,那蠻王雎也斬殺了其他作亂的首領,同時上表,說擇日要親自押送兒子上京請罪。

    溫養謙道:“朝堂上聽說此事,眾說紛紜,又有人質疑,說首惡未除,一定要殺了那王子以儆效尤,也才能表明雎也的誠意雲雲。”

    溫姨媽聽得怔怔的,琉璃忙道:“四爺怎麽說?”

    溫養謙聽問,冷笑道:“首輔大人也真了得,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跳出來說不能傷雎也王子的性命呢,我看他真是一身都是膽,要不然就明仗著皇上不敢對他怎麽樣。”

    琉璃又問:“那、那皇上什麽反應?”

    溫養謙道:“皇上自然也是從了他的意思,而且還要嘉獎雎也,請他擇日進京呢。”

    琉璃聽兩人達成一致,便不禁也念了聲:“阿彌陀佛。”

    溫姨媽對養謙笑說:“那天晚上你說的那樣嚇人,我還當不好了呢,誰知竟果然轉危為安。可見四爺著實是個有福之人。”

    養謙看看琉璃,又看溫姨媽,忍不住說道:“這樣事關生死存亡的大事,隻是一個‘有福’是說不過去的。”

    溫姨媽奇道:“這是什麽意思?”

    養謙皺皺眉,終於說道:“我原本也不知情,隻不過……聽人說起,其實四爺早就知道北邊的真實情形,所以是成竹在胸的,而皇上也著實的信任四爺,故而前兩天才故意的沒有重責四爺,卻給了他緩和的時間。”

    琉璃聽得呆住。溫姨媽道:“你是說,皇上……其實原本就不想責罰他?”

    養謙道:“是啊,內閣徐閣老其實也早就會意了,皇上那會兒是跟四爺一唱一和罷了,隻有我們這些人還被蒙在鼓裏呢。”

    溫姨媽驚歎道:“皇上……小小的年紀,竟看的這樣透徹?”

    “誰說不是呢,”養謙歎息道,“連我在聽說言官死諫後,以為皇上一定會處罰他呢。誰知道竟這樣睿智聰明,唉,這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自然是好事,怎麽說是壞事?”

    “皇上信任忠臣,自是好的。不過……這樣一味的寵信範垣,長遠看來,終究有憂患。”

    養謙底下又說什麽,琉璃已經聽不進去了。

    耳畔隻想著養謙的話“皇上跟四爺一唱一和”,這麽說,那天範垣一臉肅然鄭重的,其實他心中早知道儆兒是故意的網開一麵,絕不會真的處罰他什麽,也更加沒有“得罪”他?

    那、那他為什麽還要一本正經地讓自己去別院?

    ***

    雨又斷斷續續下了兩天。

    琉璃也隨著悶了兩天,終於這日雨過天晴,那府裏馮夫人派人來請,溫姨媽便帶了琉璃過去。

    去了才知道,原來竟是東城的生日,馮夫人向來最疼這個小孫兒,今日特擺了家宴慶賀。

    東城見了琉璃,抽空便迫不及待地同她交流了一番範垣脫困之事,因道:“你看我說什麽來著?清者自清,四爺到底是沒事兒的吧?”

    琉璃隻點了點頭,又問道:“四爺可在家?”

    東城說道:“我才從外頭進來的時候,正看見他往書房去呢。這會兒卻不知在不在,你可有事?我叫人去探探去。”

    當下不由分說派了個小幺過去,頃刻回來,說範垣果然在書房。

    東城瞅人不留神,帶了琉璃過去,進院子之前因說:“好妹妹,有什麽話,說完了就快出來,留神前麵找你,給祖母知道我偷偷帶你來,罵我倒是不打緊,隻怕又也要說你啦。”

    琉璃答應。

    範垣門口有兩個侍從站著,見她來了,並不攔阻。

    琉璃推門而入,見範垣正站在書櫃旁邊不知翻看什麽,琉璃徑直走過去:“儆兒這次明明沒有做錯,更不是認真為難師兄,為什麽你要騙我?”

    範垣回頭,神色淡然道:“我哪裏騙你了?”

    琉璃一愣,範垣將書放下:“我說過了隻是禁足反省,沒什麽大礙,你自己多想罷了,又幹我何事?”

    琉璃氣結:“你、你……”往常跟他認真鬥口,她一貫都是要落敗的,無可奈何,琉璃指著他:“你明知道我誤會,卻不肯解釋,你也太可惡了!你還騙我給你……”

    “什麽?”範垣好整以暇,當然知道她說不出口。

    琉璃的目光落在自己指著範垣的手上,又忙收回藏在身後。

    臉上紅了一片,賭氣說道:“以後我再不信你的話了。”

    範垣斂眉,從桌後轉了出來:“你再說一次。”

    琉璃不禁後退一步,卻又鼓足勇氣昂首道:“是你騙我,還不許我說了?”

    範垣沉聲道:“那你再說一次。”

    “你讓我說我就說?”琉璃很沒有麵子,卻又的確不敢跟他硬碰,就嘀咕:“我偏不說,我心裏這麽想就是了。”

    範垣捉住她的手,硬是把她拽到跟前:“你敢。”

    琉璃掙了掙,又氣又怕:“你又嚇我!”突然想到自己去詔獄請他的情形,以及那夜禁宮不堪的最後,委屈爬上心頭,“我想想都不行?那你又要怎麽樣,還要我再死一次麽!”

    話音未落,手腕一陣劇痛,幾乎要給他捏碎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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