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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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夷君喝醉了酒,比起平時來格外纏人。偏偏他此時麵頰緋紅的模樣,比起平時來又美上了幾分。湛露見他這般,亦覺難以自持,半推半就到底遂了他的願。
兩人又是一陣癡纏,結束之後,天已經黑了。湛露躺在床上輕輕喘息,轉頭再看明夷君,他已經又變成了小饕餮的模樣,趴在旁邊已經睡著了,還低低打起了呼嚕。
湛露又忍不住笑起來,小饕餮和明夷君平常的樣子實在相差太遠,每次看見他變成小饕餮的模樣,她都覺得好笑的不得了。她本來覺得累的手指也不想動一動。此時看見小饕餮四腳朝天呼呼大睡的樣子,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搔它的肚皮。
噫!好軟!
饕餮是天下至為凶惡的凶獸,就算是變成了這樣的小形態,又怎能容人隨便在它睡覺的時候碰觸它最脆弱的腹部?所以盡管是在睡夢之中,小饕餮還是大吼了一聲,用力用前爪撥開了湛露的手指。
如果它用他原本的體型做這樣的動作,那模樣一定是十分威猛。然而他此時變成這副樣子,再做這樣的動作,隻能讓人覺得好像是在撒嬌。
湛露覺得它這樣簡直太好玩,她又不敢笑出聲,生怕把它吵醒了,隻好把臉埋在被裏無聲地笑,憋得肚子都疼了。
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轉頭看見它還那麽躺著,忍不住又伸過手去。
這回小饕餮卻沒能讓她如願,還沒等她碰到它的肚皮,它的小前爪就已經“啪”地甩過去,把她的手打到了一邊,喉嚨裏還發出呼嚕呼嚕的威脅聲。
它那模樣實在太可愛,湛露再也忍不住,一把把它抓起來,放在胸前揉搓。
小饕餮被她弄醒了,不滿地發出低低的吼聲,又被她一頓亂揉。
它掙紮了幾下,卻沒能掙脫。幹脆就趴在她胸前,又睡著了。
湛露忍俊不禁,自己笑了一會兒,摟住了它,自己也睡了。睡之前她心裏還迷迷糊糊想著,今天賣出去的仙貝太少,隻怕沒有什麽效果,明兒起再多賣幾天仙貝,務必要救了縣裏的人才好。
不過她覺得賣的少,有些人卻不這麽想。
那個賣酒人在南街賃了一間房子,就住在那裏。房間不大,裏麵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酒壇,隻能餘下一個人轉身的地方。月上中天之時,南街上的賣酒人把住處的窗子打開了,往外看。
月光照在他的臉上身上,襯得他越發難看了:眇目駝背,皮膚極為粗糙,外貌醜怪異常,臉上還有一道大刀疤。此時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口中發出一聲冷笑,聲音極為陰冷可怖,仿佛是在嘲笑月亮似的。他笑過這麽一聲,又關上了房門,從懷裏取出一把尖刀來。
他這副模樣,手裏又拿著一把刀,看上去就不僅僅是醜怪了,簡直可稱凶惡。不過他並沒有用那刀子做別的什麽,而是翻過手,將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前額。
他沒有半點遲疑,手起刀落,將刀子順著那刀疤的位置劃過去,一下子將皮膚切開。
這本應是非常血腥的一幕,然而他卻沒有流一滴血。那劃破了的人皮下麵,竟然還有一層皮膚,那第二層皮膚瑩白滑嫩,與賣酒人原本的皮膚完全不一樣。
刀子繼續向下,賣酒人的皮膚終於被他自己完全劃開。隻見被劃破的皮囊裏麵,藏著一個長相與賣酒人毫無相似之處的男人。
這男人赤|裸|裸地從那具皮囊裏鑽了出來,好好地伸了伸腰,他烏黑的頭發長長地散落下來,一直垂到臀部。他的個頭可比那眇目的駝子高得多了,勉強自己擠在那麽小的一具皮囊裏一整天,實在是難受得很。他伸出拳頭捶了捶自己的背,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
他的皮膚在月光下顯得極為白皙,緊實的肌肉勾勒出美妙的線條。他轉身又從窗子往外看,月光照到了他的麵容。
這個男人的臉是生得很好看的。不過他的表情中具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邪氣,眉宇之間充滿惡意,這讓他的容貌顯得沒有他原本的樣子好看了。
他打開一隻酒壇,從裏麵拿出了一件衣服。那衣服被浸在酒裏,*的。他也不在意,就這麽套在了身上。
他穿著濕衣服走出了房門,站在空曠的院子裏,閉上眼睛,開始念動咒語。
如果有人擁有能看到魂靈的能力,此時就會看見天空之中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白色光團向他飛來。那些小光團飛到他身邊,通過被酒浸濕了的衣服,融入了他的身體。
他一直站在那裏念著,小光團源源不斷地向他飛過來,大約半刻鍾之後,就再也沒有別的光團飛來。他睜開眼睛,長出了一口氣,隨後皺起了眉。
今天的……怎麽這麽少?
他每天賣出去的酒都記著數,說起來今天賣出去的酒還比往日多些,怎麽……
他百思不得其解,回房去用酒水淨過手,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把蓍草。
他擺弄著蓍草計算了許久,終於算出了他想要知道的結果。
原來是有人破了他的法術。
這件事讓賣酒人異常憤怒,他用這樣的方法,已經走過了無數地方,從來沒有失手過。有時他住的地方雖然有幾個道士能夠識別他的身份,卻從沒有人敢這樣向他挑釁。
賣酒人決定給那人一個教訓。於是他又出了門,按照蓍草所指示的方向走過去,他濕漉漉的衣服在街道上留下斑斑的水漬,當賣酒人走到蓍草指示的地方時,他看見了一間小酒肆。
他站在酒肆前麵,稍微有些遲疑。事情似乎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樣,待在這間酒肆裏的,似乎並不是人類。
他是很敏銳的,很容易就意識到住在酒肆之中的是一個力量很強的生靈。他不覺得那會是人,普通的人類不可能達到這樣的程度,而那些仙人雖然力量強大,卻也完全不可能住在這樣的地方。
雖然對方的力量很強,他也並不想就此認輸。最近他吸收了不少人類的魂魄,正想要找機會試試自己的能力到底強到了什麽程度。
他剛想用法術破門而入,一轉念,又收了法術,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他敲得很輕,可是在寂靜的夜裏,敲門聲仍然顯得非常清晰。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有人起床穿鞋的聲音,然後有腳步聲傳出來。
那種壓迫感似乎變得近了,這並沒有讓他感到慌亂,而是隱隱地感到興奮起來。
他喜歡遇見強者,強者的魂魄總是比普通人類的味道好些。他以前也遇到過不少強者,甚至有些比他要強上好幾倍,最後還不是讓他吸了魂魄去。
他很自信。
門開了。
他眼前的男人趿拉著鞋子,隨隨便便披著件衣服,那男人衝他比了個手勢,伸出食指貼在唇上:
“不要吵,她睡著了。”
他抬頭打量那男子,此時他無比確定眼前的男子並非人類:人類是不會有這樣的相貌的。
不過屋裏的那個……就不一樣了。
他嗅到了人類魂魄甜美的味道,那是個女子吧,她的味道有點熟悉,他好像聞見過,她好像在他那裏買過酒。
他笑起來,露出鋒利的牙齒,好像鬣狗。
眼前的男子露出有些厭惡的眼神,說道:
“你就是那個賣酒的。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噬魂鬼?食屍怪?”
看來對方也一眼就識破了他的身份。他撇了撇嘴:
“隨便你怎麽叫,不過確實有人用這樣的稱呼呼喚過我。”
明夷君打量著眼前的這東西。
他雖然有一副人類的皮囊,卻並不是人。他曾經是人類,卻自己放棄了人類的身份,甘願與腐屍為伴,吞噬人類的魂魄為生。在他們的生命之中,會有一半的時間都用來尋覓魂魄,另外一半的時間,他們通常待在墓地裏,與屍體為伴。
他們的生命很長,隻要他們的軀體不被人打散消滅,隻要他們還能一直攝取魂魄,他們就能永遠活著——如果你管這樣的生活叫做活著的話。
明夷君雖然知道噬魂鬼的名字,卻從未見過。此時他看見眼前的怪物,隻覺得說不出的惡心。
這種怪物是所有生靈中最惡心的那一種。不,他根本不應該被稱為生靈,或許可以被叫做是死靈。他們原本隻是普通的人類,卻為了追求永生,或是其他什麽人類不應該擁有的東西而使用了禁術,將自己變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通過吸取昔日同類的生命為食。
明夷君不想和他多廢話,隻是說道:
“你走吧,隻是不要再到這裏賣酒了。”
噬魂鬼有點好奇地看著明夷君:
“我以為你會出手,讓我把吞下去的魂魄都吐出來。如果你不想救這裏人的性命,為什麽要阻礙我的事?”
明夷君搖頭:
“人類的事情,和我沒有關係,但你這種東西在這裏讓我惡心,你走吧,不要讓我再說一次。”
噬魂鬼盯著明夷君的眼睛,慢慢地說:
“那……我就走了。”
明夷君點點頭,不再看他,轉身進屋,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