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將欲涉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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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聆空這也算是鬧起了別扭,總之看著不爽,百裏聆空就不幹了。

    周芷茗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百裏就是這樣的,還希望風將軍不要介意才好。”周芷茗這句話雖然是在解釋和抱歉,但由於人稱用了“風將軍”三個字,倒愣是沒有聽出一絲抱歉的意思來。

    “不要叫我風將軍,我現在隻是風映雨。”風映雨皺了皺眉,多少也知道這個風將軍的稱呼是帶了不滿喊出來的。

    “隻是風映雨。”周芷茗隻是重複了一遍風映雨的話,卻沒有用什麽特別的語氣。這麽一說出口來,反倒不像是對風映雨這句話的肯定了。

    “恩,百裏和芷命的意思我想你能明白,我就不多說什麽了。”君墨淺看了眼風映雨,對於百裏聆空直接出門不再參與討論的事情並沒有多加解釋。至於周芷茗剛剛的那語氣不明的話語,君墨淺也算是用這句話帶過了。

    “我……”風映雨看了周芷茗一眼,繼而還是把目光鎖在了君墨淺身上,君墨淺現在隻是閉著眼,沒有看任何人,甚至沒有看著溫孤翊柒。

    此時的君墨淺表情十分淡然,淡然到風映雨都快要認為他已經睡著了。

    當然,風映雨也知道,對方並沒有睡著,大抵還是在思索什麽。君墨淺的想法,風映雨始終是猜不透的。不要說風映雨猜不透,其實,君墨淺的想法,有的時候連周芷茗都猜不透,又何況是旁人。

    周芷茗跟了君墨淺這麽些年,雖然說認識的時間並不比司空晴雪早,但相處的時間確實最久的。這一直是周芷茗覺得值得驕傲的一點。

    雖然,表麵看來,認識一個人的時間的長短是沒有什麽可以值得驕傲的。但正因為認識的那個人是君墨淺,於是便有了可以驕傲的資本。至少,周芷茗是這麽認為的。

    “冷祁的確是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君墨淺也不管風映雨究竟要說什麽了,他仍是閉著眼睛,沒有正看眼看任何人,隻是閉著眼,像是思索什麽,又像是在等待什麽。

    “如果是冷祁,那他的理由是什麽?”溫孤翊柒看了眼君墨淺,沒有看到君墨淺平日裏看著自己的目光。她有些微微的失落,卻說不出這種感覺,隻覺得心上癢癢的,像是被人撓了撓一般。

    “冷祁的理由?”君墨淺笑了笑,終於睜開了雙眼,他的眸子中含著笑意。有那麽一瞬,溫孤翊柒看著這樣含笑的眸子,甚至覺得自己問出什麽問題的歐式愚蠢的。

    “冷祁沒有理由。”周芷茗看了眼君墨淺,又看著溫孤翊柒,緩緩說出了這句話。他其實剛開始還不能確定君墨淺是不是想要說這句話,但到了此刻,君墨淺還是沒有開口,說明自己果然還是了解君墨淺的。

    “沒有理由?”嬈的聲音微微提升。怎麽可能,怎麽會有人無緣無故的就找大陸最頂級的殺手組織去殺自己的兒子呢?這種情況可能麽?

    “對,沒有理由。”君墨淺的肯定,也充分說明了周芷茗剛剛接過的話,是正確的。“雖說沒有理由,不過也不完全。”君墨淺想了一會兒又重新開口,“非要說的話,冷祁的理由就是讓你們覺得他是有目的而為之。”

    這句話有點繞,需要仔細理清楚才行。

    換而言之,就是說,冷祁讓落櫻堂去殺冷玉沐,就是為了讓落櫻堂的人認為,冷祁啥冷玉沐是有理由,有原因,有目的的。然而,這件事並沒有人能說的準。

    事實上,冷祁並沒有想要對付冷玉沐。所以所有的目的推測都是不成立的。

    當然,這些都是建立在能推測出冷祁並不是真心要了冷玉沐的命。

    “那,冷祁為什麽要讓我們覺得他是有目的的想要冷玉沐的命?”風映雨皺著眉思索了一番,還是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是很能理解冷祁這麽做的理由。她覺得冷祁好像並沒有必要這麽做。

    “不,冷祁可沒有料想到你們會知道是他找人飛刀傳書的。”周芷茗糾正了風映雨的一個盲點。

    “你的意思是?”風映雨挑了挑眉,這件事感覺上去有點複雜,讓她有些反應不及。

    常年征戰沙場的風映雨尚且如此,嬈就更對這些事情雲裏霧裏了。她皺了皺眉,總覺得自己剛剛應該和百裏聆空一樣找個理由離開現場。

    其實也未必是不能推測到什麽,隻不過用兵家的理論和用商家的理論推斷出來的東西,往往會有天壤之別。所以嬈很少去推測不是商家的事情。

    嬈看了眼溫孤翊柒,發現溫孤翊柒也是一臉不解的看著君墨淺和周芷茗。

    這件事難道如此複雜?

    “君墨淺,我想知道,冷祁他是找的誰飛刀傳書的?”風映雨歎了口氣,想了想,並沒有繼續剛剛那個話題,而是換了個問題。在她看來若是弄清楚這個問題,說不定就能明白其他的一些事情了。

    “飛刀傳書?”君墨淺挑了挑眉,算是明白風映雨的意思,“這個事情可不一定,說不定找的宮中的人,也說不定直接找到江湖中人。”

    君墨淺的這個答案說了就跟沒說一樣沒什麽區別,但,饒是這樣,還是讓風映雨陷入了思緒。

    風映雨歎了口氣,他在考慮君墨淺的這句話,她相信憑借君墨淺,不可能隻是一句沒有用的廢話。

    君墨淺有可能真的不知道是誰飛刀傳書,但若是相信君墨淺連個大概方向都沒有,那不是他君墨淺傻,而是相信這件事的風映雨是傻的。

    風映雨仔細的看了君墨淺一眼,她摸不準君墨淺剛剛那句話是對落櫻堂有所保留,還是單單對自己這個人有所保留。

    若是前者,其實倒是可以理解,畢竟是兩個組織的事情,就像自家組織也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腦的告訴對方,這和信不信任沒有太大關係,這是個對組織的忠誠度的問題。

    若是後者,那就值得推敲了,風映雨之於君墨淺的確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然而,就算沒有太大的關係,單單憑借風映雨和溫孤翊柒的關係就應該能讓君墨淺換個角度看風映雨了。

    然而,並沒有,君墨淺對風映雨的問題還是有所隱瞞。這件事讓風映雨不禁皺了皺眉,雖然什麽也沒說,但心裏卻還是打了個問號。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溫孤翊柒看了眼風映雨,歎了口氣,用隻有兩個人的聲音低聲說道,“但是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墨淺他……”溫孤翊柒歎了口氣,她不知道怎麽說。

    是說自己相信君墨淺也不是有意說那些模棱兩可的話,還是說自己相信君墨淺其實也沒有確定是那一方來飛刀傳書的?

    無論是哪一種,他都無法真真正正的證明到。

    “我說這個話到沒有瞞著你們的意思。”君墨淺像是看透了風映雨的想法,笑了笑就開口了。“是的確還沒有摸清楚是誰做的。”君墨淺的表情很自然,讓人不禁覺得這件事大概就正如他所說的,是真的還沒有摸清楚。

    隻有周芷茗在一旁抿著嘴並不出聲,他看了眼君墨淺,又低下頭仔細的考慮了一番,依舊保持了沉默。

    “關於兩個飛刀的事情,我們告訴你們是想兩個組織一起討論著解決一下。”風映雨看溫孤翊柒沒有開口,隻好歎了口氣由自己率先開口了。

    “恩。”君墨淺也沒有開口應承,而是周芷茗點了點頭,“落羽苑接受了。”這個接受的意思就是,落羽苑同意要和落櫻堂的人討論這件事情,並且也會盡量給出自己的答案。

    “我和嬈子,小雨先去我那討論點事。”溫孤翊柒看君墨淺一直沒有開口,皺了皺眉站起身。

    “好。”君墨淺還是沒有說出別的話,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便點了點頭。

    溫孤翊柒歎了口氣,便領著嬈和風映雨往自己的臥房走去了。

    君墨淺看著溫孤翊柒離去的背影,期間還有風映雨回過頭來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自己的眼神,無奈的歎了口氣,卻仍是沒有開口叫住他們。

    “墨淺。”周芷茗看溫孤翊柒幾人真的離去了,才緩緩開口,語氣中多少有著些許的不理解。“其實你知道飛刀傳書的會是誰,對麽?”

    就在剛剛,雖然君墨淺的表情是那麽正常,正常到所有的人都覺得君墨淺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是真的還沒有推測出飛刀傳書的人是誰。

    但,這裏的所有人,不包括周芷茗。

    周芷茗了解君墨淺,了解君墨淺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知道君墨淺剛剛的反應實際上就說明,其實君墨淺是知道這個事情究竟是誰做的,隻是沒有說而已。

    “恩?”君墨淺挑了挑眉,還是沒有肯定的答複,但也沒有否認。

    君墨淺其實很經常這樣,他經常會在不想說一件事的時候采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的態度。

    而且,通常情況下,這種態度正說明了君墨淺對這件事的重視。

    也就是說,這個飛刀傳書的人,大抵,並不簡單。

    這就是看到君墨淺什麽都沒有說,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的時候,周芷茗一瞬間的反應。

    “有這麽麻煩?”周芷茗皺了皺眉,雖然也不是指望君墨淺會說出什麽答案,但作為他,問還是要問的。

    “哎……”君墨淺看了周芷茗許久,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芷茗,我發現什麽都瞞不過你。”

    君墨淺的這句話說得有幾分無奈,而聽到這句話的周芷茗卻更是無奈。他隻能冷著看著君墨淺,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他隻能傻站著,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

    “芷茗,就你覺得,會是誰有這個本事,瞞過落櫻堂所有的殺手,直接把飛刀飛到兩位副主的麵前。”君墨淺低下頭,有些低沉的開口。

    先前溫孤翊柒幾個人在的時候,君墨淺並沒有提到這點疑惑,但這點疑惑卻是確實存在的。

    先不說落櫻堂的高手是不是都被花上寒帶出去完成虎豹營的事情了,單單是落櫻堂的普通人,感知就比一般人要強很多。

    這裏不是說功力和對戰技巧,就單單指的是感應力。作為殺手,必須要有的基本素養。

    但這麽一來,就有事情解釋不通了,為什麽有這麽多感應力的高手,卻還是沒有感覺到來飛刀的人的存在。

    而最值得深思的其實就在於風映雨,風映雨和花上寒拚技巧大概是花上寒獲勝,但若純拚功力和感應力,應該是久經沙場的風映雨要更為出色。

    但,即使是在這樣的風映雨麵前,對方還是悄無聲息的把飛刀飛來,又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若說到悄無聲息,我還真的隻能想到空空山。”周芷茗搖搖頭,有些不明白空空山為什麽狐參與道這件事裏來。

    “恩,對,若說道悄無聲息,那就得說起空空山了。”這一次,君墨淺沒有再選擇緘默,而是直接開口與周芷茗討論了起來。

    “可是即使是空空山也沒有辦法每個人都做到這一點。”周芷茗仔細的想了想,考慮到風映雨的功力和本事,再加上落櫻堂的整體實力,周芷茗做出這個推測實在是在正常不過了。

    “對,就是因為空空山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這一點,所以這件事我暫時沒有打算告訴小柒。”君墨淺的神情看起來多少有些凝重。

    “你是說,你覺得這件事有危險,所以打算自己去做?”周芷茗皺了皺眉,忽然領悟了君墨淺的意思,說話的語音語調都提高了幾分。

    “不要慌。”君墨淺搖了搖頭,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椅,示意君墨淺坐下,不要站在那兒隻顧著激動。

    “君墨淺,我告訴你,你要玩兒死誰都沒關係,但是你不要拿你自己的命玩了好麽?”周芷茗的語氣有些急促,他甚至沒有像往常一樣用“墨淺”這個稱呼,而是連名帶姓的喊了君墨淺的全名。

    周芷茗的這句話的意思也很清楚明了了,他不希望君墨淺時時刻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是了,君墨淺平日裏是個惜命的人,君墨淺平日裏做的事情大多都是自己有把握的事情。可是,這些都是建立在事情與溫孤翊柒無關的基礎上,一旦與溫孤翊柒扯上關係,君墨淺救像是換了一個人。

    他還是冷靜,還是機警,還是處事果決推測準確,但他去身涉險地,甚至隻身一人前去冒險。這些都是君墨淺以前不會做的事情。

    君墨淺曾經跟自己和百裏聆空說過,他不怕死,但並不代表就能想什麽做什麽,不怕死和搶著死是兩個概念。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和百裏聆空都笑了。

    可是,現如今,這句話還有猶在耳,為何君墨淺卻處處涉險。

    周芷茗知道,無論怎麽來看,起因都是那個叫做溫孤翊柒的人。

    “墨淺,我知道,終有一日,你會告訴我你為什麽對溫孤翊柒這麽好。”周芷茗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緒,這才緩緩開口,“我也知道,終有一日,你會把所有的都告訴我們。”

    周芷茗看了眼窗外,眼神中是讀不懂的落寞,“但是,墨淺,即使我們現在什麽都不知道,卻依然不希望你去冒險。”

    君墨淺楞了一下,歎了口氣,“其實……”他頓了頓,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可信一些,“沒有那麽危險的。”若是和旁人說這句話,君墨淺就是普通的說出口,怕對方也是相信的。

    但這次,君墨淺是對著周芷茗開口的,君墨淺知道,就是眼前這個男子,算是整個落羽苑最了解自己的了。

    如果說,在落羽苑,司空晴雪是知道自己事情最多的一個人,那麽周芷茗,無疑就是那個最為了解自己的人。君墨淺微微歎了口氣,卻沒有再說些什麽。

    “也罷。”周芷茗一愣,微微搖了搖頭,便也不再多說什麽了。

    君墨淺知道周芷茗的無奈,卻也沒有辦法再多說什麽。

    讓君墨淺不去管溫孤翊柒的事情?讓君墨淺不再參與落櫻堂的問題?讓君墨淺不隻身一人去找空空山的飛刀人?還是讓君墨淺不再陷入任何危險的境地?

    這些君墨淺大抵都不會聽,就算聽了,也大抵都不會答應。

    這些,周芷茗知道,君墨淺自己也知道。

    於是,周芷茗幹脆不問,君墨淺幹脆不說。

    窗外的風透過先前沒有關實的門,吹灌而入,發出呼呼的聲音。圓桌的方向有些偏,感受不到涼意,卻能看到正對著門的書畫已經被風吹的直打擺。

    屋內感受不到屋外的寒意,但就算隻是聽著風聲也能了解到屋外的氣溫大抵是又降低了幾分。年末越來越近,連冷風都像是慶賀著什麽一樣,奔著跑著往屋裏竄。

    君墨淺隻是一語不發的坐著,沒有看對麵的周芷茗,也沒有看桌上留下的飛刀和信箋。他隻是安靜的坐著,就像是隻留了緩慢的呼吸,就像是睡著了一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