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際天對自己的疑問，沐倒也不訝異。畢竟他想，這世上怕是大多人都覺著，武林中人以武為尊吧。她笑了笑，輕輕的搖了搖頭，“自然是人。”

    陳際天楞了一下，卻沒有辦法反駁沐的這句話。

    陳際天的沉默讓沐有些失笑，她自然知道陳際天是無法反駁自己的這句話，卻又覺得自己的話是強詞奪理。

    的確，誠如沐所說的，這世上又有什麽的最重要的不是人呢？實然，沒有武功的一群人不能稱為武林，可沒有人，又何談有無武功呢？

    就這樣，像是陷入了一個死圈子，繞了半天，其實什麽也沒有弄清楚。

    沐淡淡的笑了笑，見陳際天的眸光望了過來，便揚了揚唇角，對著對方微微仰了仰頭。雖然沒有隻言片語，也沒有多餘的動作，但內層對自己剛剛的話的肯定之意表露無遺。

    陳際天的表情著實變得有些不太好看，卻也是微微點了點頭，垂眸之間，倒是無奈的歎息了一聲。

    這一來二去的，陳際天倒也像是了解了對麵這個女子，雖然看上去天真灑脫，但說起話來，卻是滴水不漏的。比如直到現在，他也沒有辦法從對方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對方究竟是個什麽角色。

    如果要說對方隻是個簡單的深院大家閨秀，陳際天卻是一個字也不相信的。

    沐勾了勾嘴角，看著陳際天垂下的眸子，自然是知道對方現在是有些無力的。若是說，這隻言片語就讓對方知曉了自己的身份，那自己也未免顯得太過無能了。無論是單論自己本人，還是加上落羽苑的這層身份，都有點說不過去了。

    既然陳際天還未曾知曉自己的身份，那麽，有趣的就還在後頭呢！

    兩人一來一往，竟也沒有多說半句話，隻是自顧自的想著自己的事情。在這靜謐的夜晚倒是顯得十分協調。

    “人……”終究還是陳際天沉吟了一句，竟然是在思索著沐之前的那個回答。他惶惶然抬起頭，看著沐，似乎是想看頭對麵這個女子究竟是個什麽身份。可看了許久，也沒有看出一個所以然，也隻好作罷。清了清嗓子，陳際天才繼續開口，“人才是武林中最重要的？”

    “難道不是麽？”沐聽到對方的這個疑問微微揚了揚唇角，對於陳際天的疑問倒是也並不惱怒，反而是挑眉反問了回去。

    “難不成有人的地方就是武林麽？”陳際天輕笑一聲，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用這種輕諷的方式來試探出沐究竟是什麽人了。“姑娘就不覺得強詞奪理麽？”

    “難不成沒有人的地方能稱為武林？”沐聳了聳肩，倒是也沒有被對方的“強詞奪理”四個字惹惱，反而是輕笑著開口。

    陳際天抿了抿唇，不錯，沐所說的話一句都沒有錯，但卻也一句都沒有確實的根據。什麽叫做沒有人的地方就不能稱為武林，沒有人的地方，什麽也不能稱為。

    沐倒也是不急著開口再說些什麽，這個時候竟然還輕輕的哼起了小調，似乎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陳際天倒吸了一口氣，他是想過沐對自己的試探什麽反應都沒有，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沒有反應到此種地步。他想了想，才又將話題繞回到自己身上，“是我唐突，在下陳際天。”

    陳際天相信，對方定然是聽過自己的名字的。本來他倒是不確定對方究竟是個迷路的貴小姐，還是個行走的武林中人，但此刻的處事不驚，實在是讓陳際天很難想象，對方不是武林中人。

    沐挑了挑眉，微微眯了眯眼看向陳際天。

    對方會報上自己的名號是在自己的預料之外的，可以這麽說，沐是做好了今晚都聽不到對方告訴自己他是陳際天這樣的準備的。這忽然就聽到對方報上了名號，倒是讓沐有些愣神。

    然，也隻是一會兒，沐就回過了神，對著陳際天笑了笑，點了點頭，“原來是遊俠陳際天，失敬。”既然對方有意的說出自己的身份，那就說明，陳際天至少是知道自己定然是武林中人的。

    不然，麵對一個深閨少女，他沒有必要告訴對方，自己是陳際天。畢竟，深閨大小姐，大抵也是不知道陳際天是個什麽角色的。

    “你知道我？”陳際天微微挑了挑眉，果然賭對了，對方果然是知道自己是誰的。既然知道自己是誰，那麽自己的推測就是對的，這個叫做沐的女子，的確是武林中人。普通的大小姐，可能知道落羽苑，可能知道落櫻堂，卻斷然不會知道他區區一個遊俠陳際天的。

    “自是知道才會報上名號。”沐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大抵是因為是夜晚，又加之又濃霧，林中的濕氣尤為的重，泥土都有些鬆軟，愣是讓沐的身上染了泥。她微微歎了口氣，又拎起自己的衣擺看了兩眼，搖了搖頭。

    陳際天看著對方站起身，卻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也跟著站起了身。不過畢竟是男子，他倒是對身上的泥土並不是很在意，這種汙漬等到早上就會幹掉，屆時再輕輕的撣上一撣，也就可以了。

    “其實我也有一事十分好奇。”沐想了想，既然對方已經認定了自己是武林中人，倒不如直接問了自己從剛剛就開始疑惑的事情。

    “但說無妨。”陳際天倒是有些訝異，剛剛看沐站起身，他還以為沐會就這麽離開。沒想到，對方竟然還向自己發問了。

    “都說遊俠陳際天不喜與女子交談，也厭惡女子，怎的今兒想起來與我聊上這麽長時間？”這點沐是真的有些好奇，她從一開始就做好了陳際天不會搭理自己的打算，沒成想，陳際天不僅和自己對話了，竟然還說了這麽長的時間。

    陳際天微微抿了抿唇，這個問題他還真是沒有辦法回答，不要說對方，就連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是，沐說的都沒錯，自己的確是很不喜歡和女子交談，因為多數時候，他覺得女人就是一種無理取鬧的存在。可麵前這個叫做沐的女子，似乎和旁的女人有些不太一樣，雖然是頭一次見麵，他卻莫名的覺著，兩人有一種說不上的默契。

    “罷了，我也隻是隨口一問。”沐見對方沒有回答自己，當是陳際天不想多說，便擺了擺手，也不做深究。

    陳際天倒也就真的不開口了，既然沐也不做深究了，再加上自己又確實回答不出什麽所以然，倒不如就什麽也不說了。

    沐深深的看了眼陳際天，便準備離開這個湖邊了，其實也問不出什麽東西，剛剛的那段對話，就當是自己無聊找了個人聊聊天吧。

    “這深更半夜，你要往哪兒去？”陳際天見沐要離開，一時間有些疑惑。難不成，對方還真是特意來找自己的？這麽說來，對方究竟是誰？

    “去找一處能睡覺的地方。”沐站住身子，回身看了眼陳際天，眼神中帶了些許暗芒。

    “我當你就在這林中夜宿。”陳際天楞了一下，也知道自己問的是有些唐突，隻不過，自己現在手頭有個關於溫孤翊柒的單子，倒是讓他不得不謹慎小心一點。

    “孤男。”沐指了指陳際天，又用同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寡女？”

    其中的意思不用沐再多說什麽陳際天也能明白。看來沐本來倒是的確就想要在這裏夜宿的，隻不過不巧遇著了陳際天，孤男寡女兩個人，就在這林子中，雖然武林中人不拘小節，但如若真的這樣過一夜，倒也卻是不大妥當。

    “倒是我唐突了。”陳際天舔了舔唇角，看著沐的眼神倒是又深了幾分，明顯是有些思量的意思在其中。

    “無妨。”沐擺了擺手，卻也沒有多放在心上，似乎這件事本就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就算剛剛一時間開口解釋了一段，就算一開始要離開的是自己，似乎最終在意的也不是她自己一般。

    “不知姑娘深夜為何在林中？”陳際天皺了皺眉，自然也是知道是自己管的太多了，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莫名的想要問出口，問一問眼前這個女子究竟是為什麽會在這深夜之中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隻不過，此刻的陳際天更多的並不是對沐的一種試探，而是真的想要知道對方出現在林中的理由了。

    “說不定是與你一樣呢？”沐倒也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笑了笑，輕聲的回應了一句。

    隻不過就陳際天而言，單單憑借了這一句，卻真真是不知道沐所說的話有幾分是真心，幾分是假意了。

    沐倒也沒有等陳際天回應自己，便笑了笑轉身離開了湖邊，連一句再會也沒有留給陳際天，陳際天倒也沒有矯情，本就是兩個素昧平生的人，碰巧遇上了，若是真說兩人有什麽緣分，也真是過分矯情，倒顯得莫名。

    陳際天仰頭望了望天空，星辰很多，明日，大抵是個好天氣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