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樓與杜審言也算是第一次非正式的閑聊，此時君臣關係反而更融洽了，杜審言也是一改以往觀點，對皇帝陛下認同了幾分。

    他本就一心功名，隻求能為社稷有所作為，卻是當年科考前被擄去了深山。學成出山後，其實於學業已荒廢大半，不過畢竟從小飽讀詩書，不出半年再度參加科舉，殿前受封為工部屯田主事。往後嚴守克己不露武功，正正經經地當官，不出三年便高升，轉入戶部成了戶部侍郎，可見此人雖有一身武藝，卻是地地道道的讀書人了。

    皇帝趙成樓自然不會唐突地問他學武一事，故而隻叫他論武榜，其實也是想看看這位杜侍郎可否會提及自己師父一二。所以說帝王心術，即便閑言碎語中，卻總會不自覺地用上幾分算計。

    在杜審言看來，反而是不覺得這九五至尊之位，有何可羨慕的了。活得太累，得到的再多，也是徒勞啊。

    待添酒的侍女擺上兩壺青稞溫上，踩著盈盈碎步離開長廊，兩人轉入正題。

    趙成樓來了興致，也不喜拘謹，便道：“今日不在朝上，我便稱你一聲審言，你也不必陛下陛下的叫著，消了我的情致，呼我趙老哥也成。”

    杜審言把握酒杯，指尖輕撚這杯沿，在大理石桌上緩緩旋轉著。聽到這話，也是抬頭笑道：“既然……呃……趙兄如此灑脫，那杜某也不再作態了。”說罷舉起酒杯示意。趙成樓也是一飲而盡，兩人相視而笑。

    杜審言眼神一斂，笑道：“說起武榜，那我便說說前十罷。”

    嗬！一來就是重頭戲，皇帝也丟了往日威嚴，嬉皮笑臉眼巴巴地等著下文。

    “莆田居士評的前十，其實也是有了他的見解，嚴格說來，算是準確的。各大正規門派中，除卻弟子門生，掌門首座之類一律不得入榜，故而武榜多是雲遊散人、閑散派別之人居多。華山、白馬寺這類算不得門派，神仙樓教眾雖多，卻也隻是個民間組織，故而倒是可以入榜。”

    這話倒是不錯了，不然以三大派底蘊，前百名高手估計就要被占去大半，這武榜評出來還有何看頭？

    杜審言說的興起，不給趙成樓插足機會，繼續道：“且論這武林人士的品級，我便大致分成三等來說。”

    趙成樓屏息傾聽，不敢錯過半點。

    “如各大派二代弟子，白馬寺菊花僧、峨眉寧仙子、彩雲觀玉尺判官、昆侖劍癡等數不勝數，大抵都差距不大，且江湖名號又響，大致便是三流水準。雲遊散仙類似八臂屠夫等，也可入此列的。”

    “菊花僧我倒是知道，張福生可是大加讚賞的。”趙成樓也不是一無所知，與張福生偶爾相遇，估計也打聽了不少江湖軼事。

    杜審言點點頭道：“確實如此，論武道天賦，其實都不相伯仲。不過菊花僧頗具佛根，萬中無一，修習妙法蓮華當得一日千裏，故而越往後，怕是越要脫穎而出了。”

    趙成樓微微頷首，兩人再度一杯飲盡。

    “至於這二等高手，卻是範圍更廣了。我且不管莆田的那些條條框框，華山徐寅、大梁柳寄風、姑射道人、三大派首座之類都可算入，少說也有數百人之多。”

    趙成樓“啊”了一聲，看這些舉出的人物，他知道多半都是知心境高手，顯然也不曾想到竟會有如此之多。不禁問道：“那最高一流的高手，便是張福生、大鼻僧這類了？”

    此時杜審言反而是略微皺眉，似是需要費勁思索著什麽，半晌，才輕輕一笑，自嘲道：“我先前倒也是一時考慮不周了，其實不該如此論斷。”

    “哦？此話怎講？”趙成樓不明所以。

    “一流高手，其實已是當世頂尖的宗師人物。神仙樓主、大鼻僧、彩雲觀主蘇勤倉、昆侖上代執法離人傲等，峨眉失蹤已久的三大太上長老也是，或許還有我不知道的高人，反正決計是不會超過二十之數了。”

    趙成樓聽得真切，卻不見張福生名號，不解道：“那張福生呢？他不是天下第一麽？難不成……”

    杜審言笑道：“所以方才才說是我考慮不周了。張福生向來不露深淺，卻穩穩高出他人一籌，故而我再添一等，將他算成一流之上的絕頂高手了。”

    他滔滔不絕，也不管皇帝陛下可會瞎想些什麽了，伸出一手，道：“我曾聽一世外高人所言，論道行，張福生最次也是當世前五。所以我便將他與其他人區分了開來，以他的身份修為，卻是當之無愧的了。”

    趙成樓倒也沒追究他話中“一位前輩”是所指何人了，張福生厲害成這樣，他即便當麵見過他本人，也是被震撼到了。隱士高人親口承認，可見他這“江湖的天下第一“也卻是實至名歸的。

    杜審言還不罷休，又是語出驚人，道：“我恰巧還知道幾人，應當與張福生在同一境界，至於修為高低，我等瞻仰之輩可是沒資格評判的了。”

    趙成樓也是啊地歎了口氣，不知是感歎還是以示可惜。忽然反應過來，緊盯著杜審言，問道：“審言，你說你知道幾人與張福生可比肩？”瞧他那神情，打了勝仗也不過如此興奮了。

    杜審言見他迫切神態，不再賣關子，點頭道：“我隻知道有這麽幾人，也未曾親眼見到，更不知是死是活了。其中一人，在二十年前的江湖，被稱為“妖怪”之下第一人：神棍空空兒。”

    空空兒這名字倒也滑稽，隻因他一條短棍使得出神入化，修為更是絕頂，便被加了個“神”字尊稱，早些年聽過他名號的，應該都知道他原名為常空，身世至今仍是謎團。。

    “另一人似乎是從不入世，聽聞他一直久居深山，於山中茅屋自釀果酒，整日處於醉酒狀態，昏昏沉沉。可他一身功力卻是宛如天上仙人，聽聞隻因人間尋覓不到敵手，才黯然歸隱深山，也不知有幾分真假。還有一人，便是彩雲觀上任宗主陳夜南了，其餘或許尚有幾人，我卻是不清楚的。”

    杜審言說得口幹舌燥，連飲三杯潤喉，卻是看見趙成樓聽得兩眼放光，怔怔出神，當下也是笑出了聲。

    的確，世間竟有如此多逆天強者，常人估計是半點不信的了。可他卻是心中有數，如自己師父那般的半仙，在自己沒遇到之前，也是不信的……

    （第一卷＂gao　chao＂來臨，看客們可要穩著點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