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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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佑麵沉如水,趙臻說完這句就立刻閉緊了嘴巴。
片刻,他聽見秦佑冷冷地質問,“四月,清明前後,楚繹出事那會兒,趙離夏在哪?”
趙臻被問得一愣,立刻就想起來那一陣,趙離夏卷了一窩子豬朋狗友帶著幾個男女嫩模到北美一個小島上住了大半個月。
那些天都幹了些什麽就不言而喻了,總之其中有一個世交家的孩子,回來就把自己親爹給氣病了,這事因此在他們圈子裏傳開,沒想到秦佑也知道。
趙臻一時無言以對。
秦佑嘲諷地開口,“趙離夏和楚繹認識不是一年兩年,自家孩子一直以來玩得多葷腥不忌你心裏一清二楚。楚繹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白背他一個有意思?”
心裏邊多少護著自己侄子,這話聽得趙臻也是臉色一沉。
片刻後,他不無心虛地強行辯解,“離夏他不是年輕嗎?男人這個歲數愛玩也不是大錯,現在玩夠收心就成了……”
“玩夠了找個老實人過日子?”秦佑立刻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
秦佑的眼神此時冷戾犀利得有如一把刀,刮在他身上,就像是能把他貼著骨頭的肉都片片剔下來。
饒是見慣秦佑這樣,趙臻還是脊背陣陣發涼,半晌,打了個哈哈,“既然是他們的事,咱們要不……”
但秦佑沒等他接著說下去,“今天這事,以後你可以提,但記得好好捂著,別讓我知道。”說完,就拎著頭盔一陣風似的大步往外去了。
留下趙臻訥訥站在原地,一直到聽見門嘭地一聲,才猛地回過神來。
楚繹和趙離夏還沒走遠,剛吃過午飯沒多久,兩個人也沒急著活動,從會所出來一會兒,趙離夏找了塊樹蔭坐下了。
這片草地柔軟幹淨,楚繹也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本來他倆之間隔了一米多的距離,楚繹屁股一挨著地,趙離夏就蹭過來貼著他,伸手攬住他的肩,接著,頭就往他肩窩靠了過來。
感覺趙離夏鼻子都蹭到自己脖子上了,楚繹轉頭伸手按住趙離夏的肩把他推開些許,“幹嘛呢這是?”
趙離夏不依不饒地湊過來,嘴裏撒嬌似的說:“就是想跟你親熱親熱。”
楚繹一聽連忙推開他自己讓到一邊,俊朗的麵容上笑意仍存,但話卻說得堅決,“我跟你說過的吧?開玩笑得有個度。”
他估摸著趙離夏是風流慣了,兩人見麵時這黏糊糊的勁三不五時地就往他身上撒,還故意說些曖昧的話。
楚繹本人對這點是發自內心的不喜歡,偶爾認真發作一次才能讓趙離夏收斂一陣。
趙離夏撲了個空,也沒再跟著黏上來,自己手撐著草坪躺在地上,手枕著頭雙目望天,嗬地笑了聲。
楚繹在離他一米遠的位置盤腿坐著,過了許久,他轉頭看向楚繹,嘴裏小聲嘀咕,“你說你怎麽是這樣的性子,對誰都狠,從不放過誰,不管是自己還是別人
。”
楚繹呼吸一滯,眼神立刻朝他望過去,“你說什麽?”
趙離夏又笑了聲,抬手遮住眼睛,卻沒回答。
楚繹胳膊撐著草地站了起來,正在此時,背後突然一陣風聲呼嘯而來,胳膊被人用力攥住,同時聽見秦佑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走!”
簡單的兩個字,但不容分說,秦佑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沉。
楚繹被他拖拽得踉蹌兩下才調穩步子,一麵愕然地跟著秦佑的速度大步往前走,回頭看一眼仍躺在草地上的趙離夏,眼神又轉回秦佑身上:“秦叔?”
隻是一個側臉,但他看清,秦佑漆黑深邃的雙眼中濃重的陰霾凝積於內。
楚繹一時沒敢多問,隻好大步流星地跟著秦佑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兩個人坐進車裏的時候,楚繹呼呼喘著粗氣,抬手擦了把汗。
秦佑也沒解釋,還是那樣繃著臉,不發一言就把車開出去了,楚繹艱難地喘息著,回神趕快給自己係好安全帶,隨後,眼光再次回到了秦佑臉上。
秦佑用了很大的意誌力才沒用最大的馬力把車狂飆出去,剛才的事像是一把重錘似的直直擊打在他頭頂,他到現在還覺得自己腦子有些不清醒。
胸口像是有一團火熊熊燃燒,從第一次楚繹和趙離夏在他視線中同時出現,他的看法就是這兩個人站在一起不和諧。
他越來越討厭看到這種畫麵,特別是在趙離夏每次跟楚繹勾肩搭背,有身體接觸的時候。
出於長輩的風度,他才忍著沒多說什麽,而今天趙臻居然親口告訴他,趙離夏對楚繹的確是那樣的想法。
的確是那樣的想法,他怎麽敢!
楚繹就坐在他身側,車開了很遠,秦佑才強壓著心裏的火氣,盡量把聲音放得柔和:“你喜歡趙離夏?”
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有此一問,但楚繹意識到這個問題很顯然跟秦佑突如其來的怒火有關。
片刻怔愣,很快,堅定地搖頭,“如果你說的是那種喜歡,我沒有。”
所以,秦佑失常,是因為剛才在草場上,碰巧看見趙離夏對他行為親密?
楚繹不知道他的猜測對不對,但此刻,心裏頭百味雜陳,欣喜與苦澀交織成一團。
細致入微的照顧和嗬護,同時也有濃烈的獨占欲,秦佑也是愛著他的嗎?
已經被拒絕過一次,他還能再期待一次秦佑接受他嗎?
他回答得毅然決然,秦佑心裏痛快了些,目光專注地望著前方的路邊,“很好,他不適合你,以後離他遠點。”
其實秦佑心裏邊多少也明白楚繹對趙離夏有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是,隻是想到,另一個人對楚繹有遐想,之前這麽多次看似無意的身體接觸可能是有意地占楚繹的便宜,而且還得逞了,他就覺得地球擁擠,很多人都沒活著的必要。
趙離夏看向楚繹的目光有多少意淫的成分,他甚至,還可能幻想過楚繹跟他魚水交融的樣子。
那種類似自己的東西被人覬覦的感覺讓秦佑很不高興。
秦佑覺得心裏頭那團火燃燒得越來越熾烈,怎麽辦?他想。
餘光瞟向側座上的青年,英俊無儔的麵容,健康性感的身體,對任何一個喜歡男人的男人和女人都有致命的誘惑力,趙離夏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可是他真的厭惡別人垂涎楚繹的眼光,要不,他就把楚繹關在家裏,除了自己,誰也看不見他好了。
楚繹那麽聽他的話,即使心裏不願意,也不會多說什麽。
秦佑越想身體越熱,意識也越來越癲狂,這個畫麵美好的不可思議,他光是想想就硬了。
秦佑覺得周身鮮血都在洶湧,那麽,他帶楚繹去哪裏好?
對,就青藤山下的那座房子,那裏最清淨,很多年沒住人了,他自己也是小時候住過。
突然一個畫麵直直闖入腦中,猶在混沌中的秦佑身子猛的一震,回過神時背上冷汗涔涔。
他想起了,那雙把他母親栓在床頭的手銬。
車一個急刹,突然停在紅燈路口,車裏的兩個人因為慣性身子往前猛地一晃。
秦佑瞬間完全清醒,被自己腦子裏剛才閃過的若幹個瘋狂的細節嚇得不輕。
楚繹坐穩身子,一臉驚愕地望過來,“秦叔?”
秦佑仰靠在椅背上漆黑的眼眸一片頹敗的黯然,而此刻的楚繹就算心思再伶俐再善體察,也完全不能猜測到在秦佑身上和腦子裏剛才到底發生了一場怎麽樣的狂風駭浪。
足以讓他對自己幾十年的人生產生懷疑的狂風駭浪。
楚繹自己心裏頭也是一片沸騰,他愛著的男人似乎也愛著他,而自己似乎也已經忍耐太久了。
他憑著幾分單薄的理智苦苦壓抑,但是發生在秦佑和他身上的每一件事,都讓他心裏本就不算堅固的那道堤防不斷地崩潰坍塌。
無論是秦佑對他沒有底線的縱容,還是今天與能直視他跟另一個人形容親密的滔天醋意。
紅燈過了,車再次行駛在車流如織的馬路上,楚繹想到之前那句話,佯裝尋常地笑笑:“那你覺得,誰跟我適合?”
秦佑有些神思不屬,聽見楚繹的話,沙啞地開口:“什麽?”
秦佑的語氣還透著幾分茫然,楚繹緩慢地點點頭,又笑了下,但這次笑得有些發苦。
但他還是仗著此刻猶存的最後一絲勇氣,片刻後,目光直直地朝秦佑望過去。
“你說過裴成淵跟我不合適,趙離夏跟我也不合適,那麽誰才適合我,我們認識的人,你覺得合適的,可以拿出來打個比方。”
這又是在秦佑頭上的一記重擊。
剛才腦子裏那段連他自己都驚駭的癲狂依然讓他回不過神,秦佑現在被震驚得整個後背都濕透了。
他已經快要,認不出自己了。
秦佑緩慢地轉頭看一眼楚繹,很快把目光轉向前方的路邊。
隻是一瞥,他清楚地看見楚繹望向他的眼眸清透,眼神澀然中還帶著一絲期待。
秦佑神色淡然,但心裏頭在已經被苦澀和無奈淹沒透頂,腦子裏亂得像一團麻,他突然明白楚繹想聽的是什麽?
原來,楚繹對他,真是這樣的心思。
秦佑不能說自己心裏一點高興都沒有,可是理智迅速回流,他清楚地知道,他自己也不是那個人。
他沒想過嗎?他想過,在數不清個被*和渴求折磨得將要失控的夜晚。
可是,感情是個什麽東西,他和楚繹一旦開始另一種關係,或許楚繹會發現,他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樣。
他順口答應很容易,可是之後的事情怎麽辦?
他覺得他永遠都不會厭棄楚繹,可是,如果有一天,他因為自厭而想要結束,楚繹怎麽辦?
他幾十年的人生目標讓他從來沒有想過跟男人長久在一起,這也是身邊所有人對他的期望。
現在他一時衝動,今後那麽長的路,他頂不住了,楚繹又要怎麽辦?
秦佑覺得他幾十年的人生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迷茫過,也從來沒有像此刻惶然過。
他長久不語,楚繹沒再問,而是從鼻子歎出一聲很輕的歎息聲,似是釋然地笑著說:“你也想不出,那可能,是還沒出現吧。”
但沒有緣故的,秦佑從那笑聲出聽出幾分淒切,他眼光掃過去,楚繹已經把臉轉向了另一邊。
而後,他看見楚繹本來前傾的身子,緩慢地靠上椅背,抬起胳膊反手搭住了額頭,說:“秦叔,我睡會兒。”
秦佑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楚繹難受,但這一次,他狠著心咬緊牙關,裝作什麽也沒看見似的,把車穩穩朝前開著。
車廂裏一時安靜得令人窒息,耳邊隻聽到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一聲刹車聲,也沒管這是在哪究竟能不能停,秦佑把車在路邊停下了。
幾乎不受意識控製的,利落地解開安全帶,傾身朝楚繹的方向湊過去,“楚繹。”
他用力扳開楚繹的胳膊,映入眼簾的是楚繹那黑白分明的雙眼中滿滿暈著的水光。
楚繹的眼神是那樣的晦澀,在跟他四目相對的瞬間,眼角一滴淚悄然而下。
秦佑心緊緊糾成一團,兩手捧住楚繹的臉頰,嘴唇無法自抑地落下去,慌亂地落在他眼角的水痕上,唇間低聲喃喃念著:“別哭……是我不好……”
楚繹眼淚卻流得更加放肆,嘴唇微微翕動,聲音嘶啞而艱澀,“我是不是,一直讓你為難?”
秦佑吻沒停,雨點似的落下去,“沒有,你沒有。”
可楚繹的眼淚絲毫沒有停下,秦佑心揪得更緊了,放下一隻胳膊穿到楚繹身後摟住他的腰,一手掌在他頰側,嘴唇猛地吻住他的唇,“寶貝兒,你沒有……”
這是一個從一開始就激烈到張狂地吻,秦佑力道大得是親還是啃,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短暫的怔愣後,楚繹抽泣著伸手攀住他的脖子,也狠狠地回吻他。
唇舌恣意糾纏,有鹹澀的味道溢入唇間,疼痛中似乎還有血的腥甜,但此刻也顧不上了。
楚繹壓抑的嗚咽聲被秦佑死死封在密不可分的唇間。
不能輕易開口的承諾依然沒有承諾,阻隔依然在,可是,秦佑緊緊摟住楚繹堅實年輕的身體,至少此刻,他不能放開他。
秦佑這輩子遇到最沒臉的事,大概就是這天在車裏激吻,被交警敲窗。
本來他是無所謂的,但車裏還有一個公眾人物。
車繼續往家開的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秦佑身體激動,但心更沉了,一個吻,有時候什麽都解決不了。
車開到別墅區外的那條路上,這一片別墅區在市區算是鬧中取靜,馬路兩邊植被蔥蘢,但路上行人和車都很少。
眼前就快看到大門了,突然前方路麵有個男人衝出來,自己站在車前,張開兩隻胳膊做出了個攔車的姿勢。
秦佑眼色一沉,楚繹頓時坐直了身體,“哎?碰瓷的?”
踩下刹車,車在離男人一米以外的位置停下,秦佑看一眼楚繹:“你就待著車裏。”
而後猛地拉開車門,長腿一伸邁了出去。
攔車的男人見他下車,立刻衝過來,嘴唇咧出一個討好的笑:“秦先生……”
正是壽宴那天意圖片楚繹帶他進大宅的三角眼男人。
秦佑二話不說一手拽出男人的衣領,把他扔垃圾似的往路邊摜。
男人卻伸手緊緊撰住他的胳膊,環顧四周見路上沒有其他人,不顧一切地壓低聲音叫了出來,“秦先生,我的話你不聽會後悔的,李瘸子他……”
話音戛然而止,秦佑一腳踹上了他的腿。
男人被秦佑踹得慘叫一聲跌在地上,但在他轉身時伸手抱住他的腿,“李瘸子害了很多人,但他根本不是殺你母親的凶手啊……我……我有證據……”
秦佑本來要往他臉上踢去的腿瞬間頓住,而後慢慢放下了。
一雙冷厲的眼睛直直地瞪著地上的男人,“你說什麽?”
男人哆哆嗦嗦地開口,“他真的不是,我有證據,秦先生,你也不想讓害死你母親的真凶逍遙法外吧?”
趁秦佑失神,男人吃力地爬了起來,而後,佝僂著腰,一邊吃痛地倒嘶著氣,一邊從夾克內口袋裏掏出一個本子,打開,攤到秦佑麵前。
秦佑立刻奪過來,上邊貼著剪報和剪下的雜誌照片,他順手翻了幾頁,很快,愕然地睜大了充血的眼睛。一時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