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重重撥不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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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湘猛的坐起身,腦中想到一個非常可怕的字眼:謀刺。
按照野史上來說,辯機的父親是李建成的手下,玄武門事變之後,慘死於李世民手中。幸虧當時辯機出家為僧,這才保住了條性命……這麽多年來,他的仇恨是不是已經消融,任誰也說不清。
他現在帶這東西進宮……莫非就是為了謀刺李世民?
背後漸漸浸出冷汗,她的心髒一時間跳的狂快,什麽也顧不得,光著腳就從床上跳了下來,扯開喉嚨:“莫舞!!莫舞!!!”
“公主!!”莫舞慌張的推了門,“公主您怎麽了?是不是又發作了?”
蕭湘本想否認,眼睛一轉,卻點了頭:“我很不舒服,你快去找辯機禪師!!!”她伸手捂了心口,裝出一幅痛苦的樣子。
莫舞不敢耽擱,拔足狂奔。
望著她的背影,蕭湘的眉頭蹙在一起,心中暗自祈禱,希望此刻還來的及,否則……不光是辯機,恐怕自己也要活不成了。
難道不是麽?
無論怎麽樣,人家都會認為自己和辯機是同黨。即使不這麽認為,殺了“逆賊”辯機,還有誰為自己解蠱毒?
自己難道不是如何都活不成麽……
她苦笑一下,莫非這就是命運?高陽和辯機的生命,是被人用線拴好的?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聽起來格外的嚇人。
她甩了甩頭,將這些紛雜的思緒甩開,眼神投向甘露殿的入口。
辯機因為入宮是為她解蠱,所以李恪安排他住在甘露殿的附殿,離主殿有些距離,不會在緊急的時候趕不上,也不會太過於接近。莫舞跑的極快,半柱香不到,便帶著辯機回來。
“公主?”辯機不是笨人,一見蕭湘的神色,便知道她根本無事,不由慢聲開口,語調中充滿了疑惑。
蕭湘微微扯出一抹笑容,輕道:“我方才覺得好了些,還是想請辯機禪師為我診斷一下。”她揮了揮手,示意莫舞離開。
莫舞遲疑了一下,還是福了一福,緩步退出。
她也不多說,直接了當的開口:“辯機禪師,您可否告訴我,這火雲蠱是何人對我所下?”
辯機臉上神情仍舊平靜,絲毫不曾變化:“貧僧不知。”
“那麽……您帶進宮裏的,是什麽藥?”蕭湘也不強求,換了個話題。隻是雙眼緊緊的盯住了辯機,一下也不眨。
“貧僧帶了數十味藥入宮,不知道公主指的是哪味?”辯機露出一抹微笑,聲音平和到極致,像是微微的清風。
“您都帶了些什麽藥?”蕭湘轉了轉眼睛,又問道。
“是難得的一些藥材,天山雪蓮、千年人參之類。”辯機從隨身的藥箱中取出一小支,遞到蕭湘眼前,“貧僧不知道公主對藥物有興趣。”
“宮中什麽藥沒有?您居然如此費心,”蕭湘深吸了口氣,“這麽說吧,我也不繞圈子了,我知道帶進宮的那味藥是劇毒,我下午蠱毒發作就是因為誤觸了那東西……你要殺誰?”
辯機的神色微的有些動容,不由往後退了一步,愣愣的看向眼前的蕭湘。
蕭湘輕輕歎了口氣,半眯了眼睛,抬手拿起桌上的宮燭,慢慢移向自己的麵龐。微黃的燭光投射在她的臉上,為她光潔的皮膚染上一層淡淡的光暈:“我身體中的火雲蠱……可是禪師為我所下?”
辯機眼中閃過一道光芒:“貧僧不敢。”
“可世間竟有這麽巧的事,”蕭湘唇角揚起微微的弧度,笑容在火光的印襯下顯得有些淒涼,“我竟然中了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禁止使用的蠱,而這麽難得的東西……竟然在長安城裏就有人會解。”
她看向辯機,慢慢放下火燭:“會有這樣的巧合麽?”
心中再是清明不過,她終於想通,為什麽辯機會入宮替自己解蠱。怕是這蠱便是通過他下的,他入宮殺了李世民,自然報得大仇。
不然以他的身份,如何進入宮廷?空有一身本事,到不了仇人麵前也是枉然。而若他行刺成功,最大的受益者……蕭湘心中冷笑一聲,這宮廷還真是吃人不眨眼。
她須得找個時間,去一趟東宮。
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她從不負了自己的原則,隻是……蕭湘看進辯機的眸子,那裏麵仍舊清明一片,絲毫沒有計謀被拆穿的慌亂。
辯機也同時回望她:“公主冰雪聰明。”他停頓了一下,也揚起一抹笑容,“不過請公主寬心,這火雲蠱,貧僧定會為公主解開,不會教公主傷到分毫。”
蕭湘擰了眉,歎息出聲:“如果你死了呢?你死之前蠱毒尚未解開…我豈非也要陪你共赴黃泉?”她的手指在眉間的紅痣上撫摸,神情恍惚。
屋內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她同辯機就這麽對望,誰也不再說話。隱約間隻聽見兩人的呼吸聲,輕巧同凝重混雜在一起,一時間顯得有些怪異。
半晌,才聽見辯機狀似艱澀的開口:“貧僧會先為公主解開蠱毒。”
蕭湘一口氣差點卡在喉嚨裏,他是真聽不懂自己的意思還是故意區解?她深吸了口氣,平複自己似乎顯得有些易怒的心情。
“禪師遁入空門已經多久了?”她狀似閑扯家常,卻讓辯機更加警惕。
也是,誰會在半夜裏和一個和尚在房間裏扯家常?說給鬼聽,鬼都不相信。況且之前兩人還扯了那麽多嚴肅的事情。
見辯機不回答,她也不惱,手指輕輕劃過桌麵,沾了茶水慢慢寫下個空字。抬了眉,笑著看向辯機:“這個字禪師可認得?”
辯機臉色有些古怪,緩緩點了頭。
“那麽,請教禪師,什麽是空?”蕭湘的嘴角漸漸揚起,眼中過一道調侃的光芒。
辯機愣了一下,麵上表情十分奇怪,卻還是老實的回答:“空即是色。”
“那什麽是色?”蕭湘笑的更加開心,手指撥弄過自己的發梢。
“色即是空。”辯機有些莫名的看了看她,“公主有何指教?”
“如果空即是色,色又是空的話,那麽……這話的意思,是不是無論什麽人,都會歸在死亡的深淵中?”蕭湘坐直了身子,突然嚴肅的看向辯機。
“是……”辯機又點了頭,“人不過一幅皮囊,百年之後,終是場空。”
蕭湘從辯機的表情就能看出,此刻一定懷疑自己與他探討佛經的用意。當然,他懷疑是對的,自己本也沒有想同他探討佛經,這東西自己根本不懂。前麵那段話還是借用了小時看的動畫片《聖鬥士星矢》中沙加的話,不過按魯迅先生的拿來主義,自己此刻是活學活用,也不妨事便是。
“既然如此,報仇還有什麽意義?”她直直看進辯機的眼底,“我知道,你對父皇心存仇恨,但是,為了虛無的仇恨,賠上一條性命……或許是幾條,你覺得值得麽?”
她說完這話,辯機頓時臉色大變。想來也是,辯機的身份按說應該是秘密,若非她在野史上看過這些,根本也不會知道。其實蕭湘也把不準,畢竟野史上記載的隻是道聽途說,她也隻是拿出來湊湊運氣而已。
不想她的運氣真是不差,竟然讓她蒙對了,看來這辯機的確是那宗將軍的兒子。她半眯了眼,唇角挑起笑容:“而且……若是你失敗了,恐怕整個會昌寺都會給你陪葬,你覺得……值得麽?”
辯機的臉色越發的青黑,突然向前一步,手掌扼住蕭湘的脖子。蕭湘頓時一震……難道他要殺人滅口?自己千算萬算,卻唯獨算漏了這一點,萬一他真的瘋了要殺自己,這該怎麽辦……
辯機的手微微顫抖,呼吸吐納都不能夠勻稱,他的眸子漸漸發暗,死死盯住蕭湘,手上的勁道也漸漸加大,而就在蕭湘以為自己死定的時候,他突然猛的一收手,轉身便走。
蕭湘驚魂未定,抬手撫上自己的脖子,那被他掐過的地方生生作疼。她皺了眉頭,伸手拿過放在一邊的銅鏡……一道如圓環般的印記深刻的印在上麵,那印記通紅,微的泛出些紫色。她突然像是被燙到一般跳起來,咬牙切齒:“啊……辯機,我要不掐回去,我就不姓蕭!”
便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蕭湘方才由莫舞服侍著梳洗完畢,尚未用早膳,卻見辯機端著藥碗緩步而入。他麵色平和,略帶微笑,仿佛昨夜之事隻是蕭湘的一場惡夢,根本不曾發生過。
蕭湘有些驚疑的看向他,手指不由再度撫上被掐的地方,眼神從鏡中恰好可以瞥見脖子上的淡淡紅印,雖然極淡,但仔細看卻還是能看出端倪。
她的身體不禁微僵了一下,從鏡中的反射中悄悄瞥了莫舞一眼。莫舞在一邊恭敬的侍立,絲毫看不出任何異狀。蕭湘垂了眼,心神一凜,對她又多了幾分掂量。如此不動聲色的人,又豈會甘心做一個公主的侍女……怕是別有用意罷。
“這藥吃了還有用麽?”蕭湘看向辯機,一語雙關“我昨天發作成那樣……禪師不怕是藥出了問題?”
“無妨。”辯機唇邊含笑,絲毫不見昨夜惡鬼般的麵容,卻像是春風般和煦,“公主再服三天藥,貧僧便有十成的把握為公主解開蠱毒。”
“好。”蕭湘點了點頭,從他手中接過藥碗,竟然不再掙紮,一口灌了下去。莫舞忙遞上蜂蜜水,她也接過,漱了漱口,麵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禪師這幾日在宮中都做些什麽,我本是主人,卻未關心過,實在有失禮數。”
“宮中較民間來的安靜許多,貧僧取了清淨,悟了些許佛經。”辯機唇邊的微笑慢慢擴大,先前微有些擰起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哦?”蕭湘挑了眉,“禪師能否為我這俗人講解一二?”
“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密多故,心無掛礙。”辯機淡淡一笑,脫口念出一長串佛經,聽的蕭湘兩眼發直。
她不是文化人,哪裏懂得這些佛經,頂多從文藝作品裏知道一兩句,辯機此刻所言,她是聽的雲裏霧裏。她見辯機麵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似乎看準了她不懂佛經。他是故意的?蕭湘心頭閃過這般念頭,決定打腫臉充胖子,就是不懂,她也要裝懂,決計不能讓這臭和尚看輕了!!
“心無掛礙?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看來禪師的修習尚不到位啊。”她絞盡腦汁,終於想起那個著名的佛經故事,當下便揚了頭,得意萬分。
“是。公主教訓的是,貧僧自當勤加修行。”辯機卻不與她分辯,行了一禮,“貧僧先行告退。”
蕭湘頓時有些鬱悶,得意的神情瞬時消失不見,隻好目送辯機離開……天知道她原本想多與辯機攀談,想法子消除今後的孽緣。隻是,為什麽辯機在離開的時候,背影看起來有一絲**?
她聳聳肩,卻聽莫舞在一邊小聲道:“公主,今天是淑妃娘娘的生辰,您……”
“啊!”蕭湘頓時花容失色,這才想起前幾日李恪曾經順口提過,說今天是母妃楊氏的生辰,讓自己一定要早些去。
據說這位淑妃娘娘對自己是寵愛到不得了,而高陽公主也素來與她親近……可是,她居然忘了個幹幹淨淨,甚至連禮物也沒有準備一份……難道要空著手給人去拜壽麽?
“公主莫急,奴婢已經將壽禮備好。”莫舞捂唇輕笑,服侍她穿上加在衣服外麵的籠紗,這才轉身出了門,往邊殿而去。
不多時,便取回一個四寸見方的盒子。
盒子造型古樸,是一整塊木頭雕刻而成,上麵用鏤空的刻藝雕出福壽綿長幾個字,交雜在一起,倒也顯得十分雅致。
蕭湘伸手取過盒子,小心翼翼的打開,卻不由訝異的“咦”了一聲。
盒子四周鋪了錦緞,這錦緞倒是十分華美,但放在盒中的東西卻真可謂是稀鬆平常,隻是一隻金質的酒杯。雖然是金器,但無論從做工上還是從造型上,都稱不得精細,甚至有些……低劣。
她不由向莫舞投去一抹疑惑的眼光:“這是什麽?”
莫舞將金杯放在她的麵前,麵上帶了勝利的笑容:“公主殿下忘了淑妃娘娘的身份了嗎?”她一臉神秘狀,刻意壓低了聲音,“這隻金杯,是淑妃娘娘少時,送給前朝煬帝的禮物。是她親手做的,所以,對娘娘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
原來如此。
蕭湘點了點頭,這莫舞原先是淑妃身邊的丫頭,知道這些秘辛也是正常。一個人童年的記憶彌足珍貴,這東西確實比那些奇珍異寶來的有意義。
“好!”蕭湘站起身,胳膊用力向上伸了伸,“我們現在就去吧。”
“可是公主……”莫舞吱吱唔唔,引來蕭湘的奇怪眼神,在她眼神的示意下,莫舞才將話說出口,“公主您的頭發……”
蕭湘愣了一下,抬手摸去……方才因為用力過猛,頭發全部散掉了……她一臉鬱悶,隻得又坐回鏡前,由莫舞幫她梳出高貴而不失活潑的發型。
好不容易又折騰了一翻,剛走出甘露殿,便見李恪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長袍站在門口,臉上帶了淡淡的微笑,全身上下透出一絲儒雅的味道來。
這樣的男人在現代已經不多見了,可以說幾乎是絕種……不提他的相貌,單就這種天生的高貴與儒雅就是現代人所無法比擬的,蕭湘一時間看的有些失神,腳下一個踉蹌,多虧李恪上前一步接住她,否則她又要花好長一段時間去打理儀容。
“怎麽總是這麽毛毛躁躁的?”李恪唇邊含笑,伸手掐了掐她的臉,眼神之間全是寵溺。蕭湘一聲怪叫,轉身逃開,也是滿臉的笑容:“因為恪哥哥比我還要毛躁啊。”
再度躲開李恪伸來的魔掌,她笑道:“快走吧,不然去的晚了,娘娘要生氣的。”
李恪這才收回手,同蕭湘一道前行,莫舞等人在後麵緩步眼上,手中捧著送給淑妃的禮物。李恪回頭看了一眼,笑道:“母妃生日,湘兒準備了什麽禮物?可否給我先看看?”
蕭湘搖了搖頭,神秘一笑:“你別想將我比下去,這份禮物極其珍貴,哪裏能先給你看!”她麵露得意之色,朝著莫舞眨了眨眼睛。莫舞也露出一抹笑容,低下頭去。
剛踏入如意閣,便聽絲竹之聲不絕於耳。蕭湘豎了耳朵,隻覺得這曲子熟悉無比,似乎在哪裏聽過……她略緩下腳步,有些疑惑的看向一邊的李恪。
“這曲子好熟悉。”她的確奇怪,按說這唐代的絲竹之音並不為她所熟,即使以前學過琴,曲子也大多是些名曲,或者便是清末的曲子。這樣的樂音,她記得自己並未習過。那又怎麽可能熟悉?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李恪唇邊帶了笑,拉她入內。
等蕭湘看到如意閣內撫琴之人,便立刻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覺得熟悉。那女子一身繁複的橙色宮裝,梳了高高的流雲髻,卻正是前些時候見到的墮天。
“母妃愛琴音。”李恪的聲音若有若無的從耳邊傳來,蕭湘看了他一眼,知道這墮天定是他請進來。也是,當今天下,還有誰的琴技能與墮天爭鋒?
不過……這樣高超琴藝的樂師,緣何未曾入宮侍奉?
蕭湘心頭閃過一絲疑惑,注意力卻被堂中的表演吸引住。
荀夜羽此番並非獨奏,而是為了他人舞蹈伴奏。但見那堂中之人水袖紛飛,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舞姿曼妙,無論夜羽的琴聲如何變幻,都無一絲停滯之意。
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錯過了這美妙的舞姿。而在幾個高昂的亮音之後,領舞者一個縱身,由周圍伴舞將她高托,她水袖飛起,拋出點點碎紅。
那是用綾羅紅綃剪出的朵朵梅花,一時間竟如天女散花,豔麗無比。透過舞者,可以清楚的看到淑妃麵上的笑容,她似是極為高興,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笑著道:“賞,賞。”
舞者上前跪謝,旋即躬身離去,李恪這才拉了蕭湘進得前頭,雙雙在淑妃麵前拜下。“祝母妃壽享千秋,萬事如意。”
淑妃連忙叫起,慈愛的看向蕭湘,開口道:“湘兒,來母妃這邊坐。”
蕭湘點點頭,看了一眼邊上的李恪,嘻嘻一笑,緩步行至淑妃下首坐下。先前隔了太多的人,她直到這會才得細看淑妃。這位曆史上聞名的大楊妃並不若想像中的那般美豔,一身暗紫鎦金的宮裝讓她顯得十分內斂,即使在這千秋宴上,也不是那麽的挑眼。
她眉目之間盡是溫柔之色,輪廓線條也十分柔和,精致的眉眼無一不顯示出她是個絕色佳人。其實這點蕭湘早已猜到,一個能讓李世民傾心至此的女人,哪裏會不好看?更不要說,她兒子李恪的英俊,看來這相貌泰半是承襲了楊妃。
蕭湘這般胡思亂想,也不過是刹那間的事情,便聽楊妃笑道:“恪兒這禮物甚得吾心。”她這才回過神,看向李恪呈上的禮物。
禮物並不出奇,是一整塊玉雕成的觀音。玉質潔白,雕工細致,堪稱寶物,不過考慮到大唐盛世,這樣的寶物實在不少,所以整個禮物的價值要向下降些。
李恪的禮物呈完,楊淑妃便將目光調向一邊的蕭湘,笑道:“上次便聽你說,要為我準備份特別的禮物,今天終於可知道這禮物是什麽了。”
“的確如此,湘兒極難得用心為人準備禮物呢。”門外突然傳來沉厚的男聲,一抹明黃在眾人眼中出現,正是李世民,眾人忙拜下身去,淑妃也連忙起身將他讓在上座。
“免禮。”李世民坐定後,輕揮了揮手,“今天是愛妃誕辰,大家不用這麽拘束了,都放開些。湘兒,快將你的禮物拿出來吧,別讓大家都等的心焦了。”
蕭湘點了點頭,示意一邊的莫舞將盒子遞上來。
她滿麵帶笑,起身接了盒子,頗有些得意的將盒子放在李世民和淑妃的麵前。她素手輕抬,衣袖滑落些許,露出滑膩如凝脂的一小段皓腕。皓腕輕揚,將那盒蓋緩緩掀開。
金杯便隨著盒蓋的掀開而呈現在眾人眼前。
李世民並不識得這金杯,見蕭湘呈上的賀禮竟然是如此平凡的金杯,不由微的一愣,目光有些猶疑的調向蕭湘。
而楊妃則先是一愣,隨即呼吸立時變得急促起來。
蕭湘暗自一笑,見她激動的模樣,不由有些得意。有個機靈的宮女,果然是好事。她將金杯取出,放在楊妃麵前,甜笑道:“這金杯據說是母妃曾用過之物,湘兒派人尋了來……”一邊說,一邊盤算著回去要賞賞莫舞,話沒說完卻見楊妃臉上血色猛然褪去,向後退了兩步,頹然跌坐在椅子上,豆大的淚珠瞬時滑落。
李世民大吃一驚,忙上前一步扶住楊妃,言語中焦灼之色傾現:“愛妃,你如何了?沒事吧?”“太醫,快去請太醫!!”李恪也趕忙上前,滿麵的憂心。
整個如意閣一時間亂成一團,人群四散開去。
蕭湘頓時不知所措,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她心中一陣狂亂,眼神不由自主在人群中尋找莫舞,盼她給自己一個解釋。
可哪裏還有莫舞的影子?
她的眼睛掃遍整個如意閣,都找不到莫舞。蕭湘死死咬了唇,絲毫不顧及微鹹的血液流淌出來,她被莫舞耍了!!!
這樣的認知在心中泛開,刺激著她的驕傲。
她竟然被人耍了,被人利用……還在心底感謝別人!!!!而這個人,竟然是這麽多天來,日夜與自己相處的莫舞!!!
蕭湘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幾分憤怒,幾分傷心……更多的,卻是恐懼。
她早就聽說過宮廷的黑暗,早就聽說過宮廷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早就聽說宮廷中防人之心不可無,可是……她沒有想到,竟然也有人算計自己。
她不過是名公主。
不是皇上的妃子,也不是能夠奪嫡的太子。
這般無名份,不過是因為皇帝比較疼愛自己,竟然也有人算計於她。
“湘兒,這是怎麽回事?”太醫已經魚貫而入,正在為淑妃診治,李世民得了空,沉著臉看向她,緩緩開口詢問道。
“……這杯子是莫舞為我尋來,”蕭湘決定全盤托出,“她說這是娘娘少時親手打造的,對娘娘有著非凡的意義。”
她娓娓道來,聽的李世民眸中陰沉些許,而一邊的李恪也沉了臉,似乎在盤算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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