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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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豬八戒環視龍宮方圓幾裏的廢墟,說這裏沒人很正常啊,都成這樣子了,誰再呆下去誰傻b!悟空沉吟道,葉落歸根,走不至於走得那麽空,總有一兩個戀家的吧。

    忻欣道:“會不會寄居到東海了?或者南海北海?”

    “可能性不大。”豬八戒道。

    “為什麽?”

    “西海龍宮衰敗不是一兩天的事,其他三海龍宮要是幫忙,隨便摳點鼻屎出來就能重振西海,然而他們沒有。再有就是那天哪吒殺進來,敖閏到東海搬救兵,結果等了一天連東海的屁也沒請著。所以我認為,即使西海龍宮再沒腦子,也不會用熱臉貼人家冷屁股,要貼早貼了。”

    “可他們是兄弟啊?!”忻欣急了。

    “兄弟?以前‘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現在妻子和兄弟都成了衣服了。世界變了,人越來越忘本了。不信你問沙僧,如果他有兄弟,他會不會偷他兄弟的東西。”

    忻欣充滿期待的看著沙僧,沙僧毫不猶豫地搖頭,忻欣大喜,心想世界還是充滿希望的,不料沙僧說:“兄弟之間說‘偷’多難聽?拿兄弟的東西算是‘偷’嗎?讀書人的事,能算‘偷’嗎?”

    “……”

    “他們向東走了。”沙僧望向遙遠的東方,“我肯定。”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肯定……不知道。”豬八戒幫他補充。

    “你們愛信不信。反正這事與我無關。”沙僧不屑地昂頭,“我受不了你們那麽笨的樣子,提點一下而已。”

    豬八戒想發火,悟空卻很認真地問沙僧:“你發現了什麽?“

    “來到這裏之後你們不斷地來回尋找蛛絲螞跡,但我一直站著不動,”沙僧嘿嘿一笑,挪開右腳,“因為我踩著一顆珍珠。”

    大家發現他腳下果然有一顆被踩著陷進了泥裏的珍珠,忻欣吃驚地說,我怎麽沒發現?沙僧撿起珍珠,說:“你們找的是人,我找的是錢,目的不同,結果自然不同。”

    “不止這些吧?”悟空笑笑。

    “當然,我還發現……”沙僧往東走二十來步,“這裏還有一顆。”言畢彎腰從地下的珊瑚堆裏揀出第二顆珍珠。

    “明白。”悟空迅速往東奔去,沙僧急了,嚷著“別跟我搶”飛快向前飛奔,可是他的速度與悟空根本沒法比,悟空撿到了第三顆珍珠。沙僧瞪了他一眼,沒有因小失大,趕超悟空繼續往前飛奔,終於把第四顆搶到手,而後是第五粒第六粒,眨眼間已向東去了好遠。

    悟空拿了珍珠就停下,不與沙僧爭搶其他的,等唐僧豬八戒忻欣三人趕上來,便說:“珍珠還有溫度,他們剛走不久。”

    豬八戒道:“你意思是說,這些珍珠是龍宮裏的蚌精臨時下的,以此作為記號?”

    悟空點頭,“顯然他們當時受製於人,不得不留下這麽隱晦的標記。”

    “誰下的手?”忻欣不解,“又是哪吒?”

    “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人那麽多,一定走不了多遠。”悟空雙腳離地身體懸空,“我先趕去看看,八戒你帶上師父跟來。”

    豬八戒還沒答話,悟空一晃身早去了好遠,瞬間便成了一點。

    悟空水下功夫一般,行進速度之於陸地減弱一半,即便如此也是驚世駭俗,沙僧撿到第八顆珍珠時,悟空已從他頭上掠過,沙僧一驚,想喊“你又跟我搶”,但“你”剛出口,已不見了悟空的影子,隻有速度帶起的水在飛卷,形成一道透明的線,像噴射機飛過遺留在空中的痕跡,一路向東延伸。

    不多時,悟空便在一大片人馬前麵停下,阻止了他們的前進。這批人約摸有七八百人,全是蝦兵蟹將,不同的是領頭的全副武裝,金盔鐵甲帶刀佩劍,斷後的也是。中間的四五百人要麽衣衫襤褸要麽缺胳膊斷腿要麽沒有精神走三步摔一跤,前後的衛兵不斷對他們吆喝,兩旁還有幾十個衛兵手持棍棒長鞭對落後掉隊的人施於打罵。這情形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戰俘和奴隸。

    悟空很快認出走在中間的是西海龍宮的傷殘兵將,小白龍也在其中,不過是躺在擔架上由幾個小兵抬著。奇怪的是沒有看到章魚精和龜丞想這兩個龍宮的最後支柱。

    悟空的出現讓西海殘兵大喜過望同時激怒了武裝的蝦兵蟹將,領頭的白衣漢子大刀一橫,喝道:“哪來的猢猻,膽敢擋道!”

    悟空掃了一眼那些武裝的蝦兵蟹將,發現全是生麵孔,不禁笑笑,道:“你們又是哪裏的小魚小蝦,膽敢綁架。”

    “多事!”白衣漢子側身,刀出,奇快無比,就在刀尖碰到悟空胸口的一刹那,悟空不見了。白衣漢子一驚,繼而聽到背後大片的驚呼聲,再驚,轉身一刀,卻被悟空伸兩指夾住刀身,白衣漢子把撒尿的力都用上了可就是拔不出來,情急之下用腳不停地踢悟空下盤,悟空始終微笑,身體堅如磐石,不動半分,等白衣漢子踢累了悟空才說:“到我了吧。”言畢,夾住大刀的手指往後一撤,大刀登時脫離白衣漢子之手飛開,白衣漢子大駭,掄起沙鍋般大的拳頭欲砸悟空麵門。可拳還沒到,他自已卻中了悟空一腳,身體如敗草般往後倒飛。

    “我發怒了!!!”白衣漢子大吼,人未著地就現出原形,居然是條巨大的白鯊。白鯊作猙獰狀,露出森森利齒,飛速遊向悟空,霸氣十足,不料一把鐵耙從天而降,正中魚頭,大白鯊雙目暴凸,咚的一聲掉到地上,砸出一個巨坑。

    豬八戒落到悟空旁邊,看著正在坑裏掙紮的大白鯊,道:“發怒就發怒,吼什麽吼,嗓子好索性吼搖滾去!少在這嚇唬人!”

    隨後到是的忻欣,唐僧和沙僧。

    那些武裝的蝦兵蟹將知道來者不善,頓時劍拔弩張。

    “把兵器收起來,都是自己人。”一把清脆的聲音響起,武裝衛兵中走出一個俊秀青年。豬八戒一眼就看出是個女的,哼道:“兵器收起來,頭發也放下來。”

    “啊?!”青年佯作不解。

    豬八戒哭笑不得,說:“我看你是看電視電影看傻了,哪有女扮男裝人家認不出來的?演戲的人是裝傻,你是真傻!”

    青年臉紅,垂眉,特尷尬特氣憤,終於抹掉頭上的帽子,一把烏黑的長發飛散開來,豬八戒笑道:“小妮子長得可以,就是不夠厚道。”

    女子不理會豬八戒,直接向悟空和唐僧行禮,道:“東海龍王敖廣之女十五妹見過三藏大師和大聖。”

    唐僧喜出望外,合什道:“阿彌陀佛,沒想到貧僧名氣這麽大,虛名而已,不過是過眼雲煙……”

    “大師以囉嗦聞名於世,也算一奇人,誰不知道?”

    “……”

    “我呢,”豬八戒問,“我這麽出名你不會不認識吧!”

    “認得,認得。閣下同胞遍布天下,算一大族,光我們東海豬圈就有一千多你的兄弟,你肉可以吃,皮可以做鞋……”

    “……”

    “說正事吧。”悟空指著那幾百個狀似奴隸的西海龍宮的兵將,很認真地問:“怎麽解釋?”

    十五妹嫵媚一笑,說:“西海龍王敖閏叔叔突然失蹤,西海水晶宮群龍無首,人心惶惶,而且他們宮殿已成廢墟,一群殘兵老將無立錐之地,委實可憐,我奉家父之命將他們領到東海暫住,以便療傷恢複元氣,等敖閏叔叔回來了,再送他們回西海。”

    “原來是一番好意啊!”悟空笑笑,但又馬上皺眉,“問題是他們願不願意?如果他們不願意,而你們非把你們的好意強加於人,就是綁架了。”

    那一批西海蝦兵蟹將聞言馬上聒噪起來,你一言我一語,有提意見的有破口大罵的,總之大體是一個意思,即他們不想去東海,他們願意呆在西海廢墟上等龍王回來雲雲。

    大白鯊已變回人形退到十五妹身後,驟見這群原本剩半條命的魚魚蝦蝦群情激憤,火了,大刀一橫,吼道:“都他媽的閉嘴!活得不耐煩了?!”

    豬八戒看不順眼,鐵耙一指,對著鯊魚精,道:“你他媽的閉嘴,活不耐煩了?是不是還想吃豬爺爺一耙?!”

    十五妹解釋道:“我知道他們不願意,但不是所有事都得體現民主的,你看那麽多所謂的社會主義國家沒多少民主還不是沒有解體?西海三番四次遭到襲擊,每一次遇襲都幾乎致命,目前敖閏叔叔失蹤,小白龍癱瘓,剩這麽幾個半死不活的兵將,隨便幾個小妖小鬼就能把他們收拾了,若真是這樣,西海龍宮將會徹底覆滅,在世上除名。正所謂親不親親兄弟,家父既是敖閏叔叔兄長,又是四海龍王之首,為了保住西海的最後根苗,仗義伸出援手。他們現在不領情也許還意識不到危險以及他們的重要性,有一天他們明白過來了,自然會對我們東海這種強製性行為表示感謝的。”

    沙僧壞笑道:“如果你對我采取強製‘性行為’,我會非常樂意也會表示衷心的感謝的。”

    鯊魚精大刀指著沙僧,喝道:“敢吃我家公主豆腐?!”

    “怎麽?吃不起啊?!”沙僧迅速躲到豬八戒背後,“強製‘性行為’是她親口說的,關老子鳥事。”

    “……”

    悟空定眼看著十五妹,十五妹以同樣的目光回視,但敵不過悟空,馬上把視線移開。悟空淡淡一笑,“說得很中聽,我也希望事實像你說的一樣。”

    忻欣在悟空耳邊低語:“你相信她了?”悟空不置可否,繼續對十五妹說:“但有一事我不明白,我前些天還見過敖閏,怎麽說失蹤就失蹤?即使敖閏失蹤,那還有他老婆以及章魚精,這些人又上哪了?難不成是跟著敖閏失蹤了?”

    十五妹點頭,“昨天早上家父召西南北三海龍王前往東海開一個緊急會議,當時敖閏叔叔帶著三嬸和龜丞相一同前來我們東海,中午會議完畢,我們派人送他們回去,可是我們的人一去不回,遣人到西海一問,原來敖閏叔叔他壓根沒回去。章魚精很著急,親自帶人出去尋找,結果連她一並失蹤了。西海這些年結怨太多,仇家無數,家父認為是敖閏叔叔仇家下的手,正在設法找線索。又為了保住他們的最後一支人馬,我們不得不強製性把癱瘓的三太子和他們剩餘的兵將帶回東海。”

    “唔,蠻俗套的一個故事。”悟空沉吟道。

    “我說的句句屬實。”

    “我沒說你說假話啊!緊張什麽?”

    “……”

    “但言辭不能偏聽一麵,”悟空轉向那幾百個西海兵將,“你們也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一個青年蚌精走出人群,“我來說。”

    悟空問:“沿途的珍珠是你留下的?”

    蚌精感激地點了點頭,然後指著十五妹憤慨地說:“雖然整件事就是她說的那樣,而我也弄不清楚其中玄機。但有一點我以及所有西海弟兄敢肯定:他們東海這麽做必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平時無論我們西海遇上什麽困難什麽災難,他們從沒拿正眼瞧我們一下。今天卻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說要伸出援手,哼,天曉得那是援手還是毒手!我們都是垂死之人了,命賤!受不起!”

    “你說什麽?”鯊魚精又提起那把明晃晃的大刀嚇人,“你他媽的別狗咬呂洞賓!”

    “幹什麽幹什麽,你這是幹什麽呢你,恐嚇啊?”豬八戒鐵耙一豎到地,“人家說話你y的瞎嚷嚷個屁,再拿那刀嚇人小心豬爺爺一耙把它打成菜刀!”

    “……”

    “怎樣才能讓小白龍複活?”悟空問。

    十五妹一愕,沒想到悟空會問這個,道:“把龍筋從哪吒那裏奪回來,再讓巫醫把龍筋給他接上去。”

    “龍筋在我這了。”

    “那也沒用。”十五妹得意一笑,“西海早就沒有巫醫了,要救他還是得到我們東海。”

    “好啊。”悟空笑笑,答應得很幹脆。

    蚌精吃一驚,“大聖……”

    “你們信我嗎?”悟空問。

    蚌精使勁點了點頭:“信。”

    “那一起走吧。”悟空望向十五妹,“我也早有拜會東海龍王之意了,擇日不如撞日,帶路吧。”

    大夥繼續往東往路,由於悟空八戒在,東海的衛兵由耀武揚威的老虎變成溫和平順的熊貓,不敢再對西海兵將有過分舉動,倒是沙僧像502強力膠粘著蚌精不放,說你再下幾顆珍珠吧,好歹讓我湊夠二十粒啊,蚌精說不行了不行了再下我就腎虧了。

    半個時辰後,規模宏大,建築風格比皇帝墳墓還講究的赫赫有名的東海龍宮出現在眼前。從水晶宮最外圍哨崗到龍宮大門口,一路上的關關卡卡多不勝數,走這段路比中國簽證移民還麻煩。悟空笑問,你們東海天天都擺這陣勢啊!十五妹意味深長地說,最近天下不是特別太平,防患於未然而已。豬八戒更意味深長地說,我看你們東海龍宮的仇家比西海還多啊……

    龍宮門口的兩隻石獅一隻掉了頭一隻斷了腿,斷裂處很新,兩扇大門也是新裝上去的,門頂上刷的石灰還沒幹,大批工匠進進出出好像趕集似的熱鬧非凡。

    悟空頗有雅興地欣賞著那兩隻破獅子,說:“哪吒前天也到過你們這吧,破壞力強啊,我還以為你們東海的實力很強呢。”

    十五妹哼了一聲,說:“半夜偷襲,靠的又是偷來的神兵利器,不算英雄。”

    豬八戒不無諷刺地說:“還是你們東海的人英雄啊,雖然對手無寸鐵的西海兵將又打又罵,但畢竟沒弄死他們。”

    “……”

    “哪吒在你們的龍淵閣沒拿走什麽吧?”

    “沒。”十五妹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這些傷臉皮的事,“拿了的話就不用去西海了。”

    在龍宮裏兜了幾個圈,最末在一個大校場裏停下,十五妹命所有武裝衛兵退走,隻留下悟空一行人和那好幾百西海龍宮兵將,然後道:“勞煩各位在這待候片刻,我先進去稟報家父。”

    豬八戒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這附近不會埋伏有幾千弓弩手吧,不會你一離開他們就把我們當耙子射吧?”

    十五妹笑笑,“豬長老真幽默。”

    “不不不,我一點都不幽默。倒是你挺幽默的。”

    “啊?”

    “我這麽不幽默的人你都說我幽默,你真幽默。”

    “……”

    十五妹上了一道又長又高的階梯,進了水晶宮內殿。在花園裏找到了他老子東海龍王敖廣。

    敖廣算是在四大龍中最有品味和雅興的一個了。平時耍慣小花招小詭計,不免身心疲憊,一般當官的都有自己的一套休閑方式,大部分人選擇到夜總會包個小姐打一炮或者到歐洲飆車拿中國人的臉到外國丟,敖廣倒例外。他愛養花,每次做完壞事覺得心裏愧疚對不起人的時候,他都會一個人躲到禦花園裏把弄他培植的那些花草蟲魚,在動物和植物麵前他永遠是個很有愛心的使者,所有花草蟲魚都在他的關心嗬護下茁壯成長。敖廣平素做事常常對不住別人,但隻要在這些植物動物麵前一站,他就會覺得自己對得起全世界了。過後又有更大的信心去做更多對不起人的事。

    待十五妹把事情講完,敖廣搖了搖頭,放下花灑,說:“事情鬧大了,該惹的你不惹,不該惹的你倒惹回來了,這次怕是請佛容易送佛難啊!”

    十五妹驕傲地昂起頭,“不就是一隻猴子一隻豬嘛,怕什麽?叫我們的廚子剁了做叉燒包。”

    “你才從水月洞天回來幾天?懂什麽!關於前段時間西海美人魚的事,你在學校聽說了沒?”

    十五妹搖頭。

    “我看現在的學校是把什麽都知道的人教成什麽也不知道的豬了。”

    “父王你怎麽這麽說?”十五妹像小女孩一樣撅起小嘴。

    敖廣笑笑,“不是嗎?現在的學校教學跟養豬有什麽分別?他們隻知道豬圈裏有什麽,完全不懂外麵的世界。”

    “……”

    “扯遠了。說正事。”敖廣重新拿起花灑,“你去把他們逐一安頓下來,讓他們穩一穩,拖上三五七天,他們等不耐煩了自然會走,不走也沒關係,等事情成了定局,即使他們知道,也成不了什麽氣候了。”

    “明白。”

    “還有,原計劃派往西海的先遣隊先緩一緩,按兵不動,等送走了這幫煞星,再重新部署。”

    “爹爹你要不要出去見一見他們?”

    “不必。”敖廣對著一盆杜鵑花澆水,“我哪有閑功夫搭理那號人。”

    “可你不是說他們很厲害嗎?”

    “再厲害我也不一定要見。你看現在的國家元首,有幾個有空去見那些科學家的?你剛從學校出來,得忘記在學校裏學的所有東西,重新認識這世界。”

    “那我在學校豈不是白學了?”

    “我們大唐的學校就是讓人白學的。它隻提供給你一張文憑。”

    “……”

    十五妹重新回到校場,充滿歉意地對悟空等人說:“家父和我們的巫醫今早外出訪友了,至今沒回來,還請各位暫住龍宮等上一些時候,實在不好意思。”

    “實在不夠意思。”豬八戒道,“居然帶著醫生去訪友,依我看八成是給二奶接生去了。”

    悟空無所謂的笑笑,說:“好啊,等就等,反正我們不急。”

    之後,悟空、八戒、沙僧、唐僧和忻欣一行五人在龍宮西院的聽雨樓住下,西海的幾百蝦兵蟹將則由十五妹帶到福壽堂。福壽堂是東海設立的衛生部,負責龍宮上上下下的人的身體健康問題。十五妹礙於悟空八戒麵子,答應幫西海的殘餘兵將治病療傷。幾百蝦兵蟹將大喜過望仿佛看到了明年的太陽,可進去了才發現福壽堂比眼下中國的一些醫院還黑,把感冒發燒當成大小三陽來治,看也不看病人就隨手寫藥方配藥,費用昂貴得即使那些蝦兵蟹將去做舞男賣身也支付不起,結果沒病的人嚇得有了病,有病的人嚇成了重病。

    十五妹說聽雨樓是龍宮的貴賓樓,還說一般情況下要多次到龍宮造訪的人辦了會員卡才能住在那裏,聽她的語氣好像龍宮就是超市似的。可是大家一到聽雨樓馬上大失所望,所謂的聽雨樓隻不過是一座高兩層年久失修的小樓閣,人走進去了能感覺到樓在搖晃,比坐船還過癮。豬八戒大聲問引路的下人說,我靠,這破玩意也配取“聽雨”那麽有詩意的名字?下人說,我們取名字是有根據的,你看這樓,上不遮雨下不擋風,下雨時那雨直接下進屋裏麵,你躺在床上感受風吹雨打的感覺,多詩意?

    吃飯時,悟空說:“沙僧,一會你找一找巫醫的住處和東海囚禁犯人的地方,畫一張地圖,把位置都標記出來。”

    豬八戒一邊大口大口往嘴裏塞飯一邊說:“料到你不會那麽容易被一個小y頭哄到。”

    沙僧滿不在乎地說:“我承認我有那能力,但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悟空笑笑,“這裏那麽多值錢的東西,你會放過嗎?反正你都要在這地方逛個遍,順便幫我留意一下,也不誤事。越早把事情解決,我們越早離開西海。”

    “……”

    “我現在還不知道猴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呢?”忻欣道,“你做事總是沒有原因。”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但敖閏夫婦失蹤一事,東海肯定脫不了幹係。大膽點猜測,可能就是他們幹的。”

    “理由呢?”

    “西海龍宮名存實亡,敖閏已經罩不住西海了。這麽大的一塊肥肉空留在那,誰看了不眼饞?”豬八戒道。

    “八戒你明白了?”唐僧問。

    “靠,我頭腦永遠比你們靈活——要不然哪有那麽多人吃豬腦補腦?”

    “東海想吞並西海,有這麽一層意思。”悟空道,“但無論怎樣都不至於那麽明目張膽,過中一定有更錯綜複雜的原因。”

    “什麽原因?”

    “不知道。”

    “……”

    兩小時後,沙僧帶回來非常大的一大包珍寶,和一張簡明的東海水晶宮地圖,一回到就頓腳擂胸說千不該萬不該拿這麽一個小袋去,早知道這裏寶貝那麽多老子就開一輛大貨櫃來了……

    悟空八戒和忻欣分頭行事:悟空到囚室救人;豬八戒負責綁架巫醫;忻欣任務是到福壽堂通知西海的幾百蝦兵蟹將。一柱香時間後三方在防守力量最薄弱的東門會合。屆時唐僧忻欣和沙僧也必須趕過去,大夥一同殺出東海。

    “我發現我們越來越像強盜了。”豬八戒道。

    悟空道,“不是強盜,是俠盜。”

    “有什麽分別?”

    “沒分別,都是強盜。”

    “……”

    悟空把地圖交給豬八戒,自已憑印象找到東海關押囚徒的地方。原以為這會是陰森恐怖的深牢大獄,用瞌睡蟲放倒了幾十個門衛之後,卻發現自己進了一個空蕩蕩的院子裏。院子很大,曼聯和皇馬到這開戰都不成問題。奇怪的是裏麵沒有花草樹木,卻遍地爬滿西瓜藤,那西瓜生長之盛教人咋舌,瓜藤纏纏繞繞在地上鋪了一層又一層,覆蓋了整個地麵,結出的西瓜也超乎想象的大,看上去不像西瓜而更像輪胎,最大那個大得估計兩人合抱也抱不過,簡直一後羿射下來的太陽。

    悟空一開始就給了自己兩個答案:要麽是沙僧把地圖畫錯了要麽是自己把地方走錯了。正疑惑間,突然隱約聽到院裏有人聲,細聽好像是從地下傳起來的,而且不止一人。

    “地牢?”悟空用腳踢開身邊的瓜藤,果然看到一個大圓鐵蓋,掀開鐵蓋,一股惡臭撲鼻而來,那是一種腐肉的氣味,估計蒼蠅聞也得被熏死。悟空幾乎嘔吐,忙用手捂住鼻子,鐵蓋之下是一口深井,借著微弱的光隱約可看到井底下是一地森森白骨,更可怕的是裏麵還有一具腐爛了一半的屍體,屍體上爬滿了蛆蟲,它們不斷地啃食著上麵的腐肉。

    悟空以同樣的方式打開第二第三口井時,其情形與第一口井無異,到第四口井時,終於看到一個活著的,那是一個海獅精,之前他不斷地哭叫,聲嘶力竭,等悟空掀開井蓋讓他看到一線光明的時候,他用最後的丁點力氣擠出一絲微笑,然後倒下,氣絕身亡,那枯枝一般的手高高舉著,似乎要向上抓住什麽,至死都沒垂下。

    說不清為什麽,悟空一下心血翻騰,望著那糾纏不清的瓜藤,終於明白它們為什麽能生長得如此旺盛,也明白了這裏為什麽能結出如此巨大的西瓜。

    悟空雙目一緊,金箍棒出,一豎到地,身邊瓜藤頓時如遭暴風,以鐵棒為中心向四麵八方飛卷,如此便清出一塊方圓幾丈的空地。這空地上盡是密密麻麻的鐵蓋,儼如鋪在地上的地板磚。

    “敖閏!章魚精!龜丞相!在不在?!”悟空運足真氣,聲音直透地底,“我是孫悟空!”

    地牢太多,被關著的人有發瘋的有沒瘋的,但不管是發瘋的還是不瘋的人都發瘋似的叫喊,歇斯底裏。悟空仔細分辨,找到一個發出應答聲音的井邊,打開鐵蓋,終於看到章魚精和龜丞相。

    “大聖!!!”章魚精雙目含淚,喜極而哭。

    悟空一笑,道:“沒事了,出來吧。”

    “有結界布在井口上啊。”龜丞相道。

    悟空常常吸了口氣,猛一咬牙,暴起,鐵棒當空打下,棒身尚未觸地,地麵已飛沙走石泥土龜裂,變長的鐵棒在院子裏砸出一條又長又深的溝,所有鐵蓋好像炮彈似的飛射而起,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裂紋以棒身為源向四周蔓延,所過之處泥土飛濺,原本堅硬如鐵的地麵眨眼間鬆垮垮好像剛剛犁出來的。結界也瞬間悉數瓦解。

    章魚精背著龜丞相飛出深井,兩人在井裏頭呆的時間不長,出來吸幾口新鮮空氣馬上精神了。與此同時,其他的井紛紛有東西飛出來,要麽是人要麽是妖要麽是人妖,一個個如猛虎出籠,發出積壓已久的怒吼,向東的向東向西的向西,四下狂奔亂竄。

    “你們主宮呢?”悟空問,“怎麽不見他們?”

    章魚精憤憤地道:“主宮主母被天庭關押了,我現在就去和敖廣這小人拚命……”

    “不急。先出去再說。”悟空飛起。水晶宮已經亂了套,鑼鼓聲、吆喝聲、打鬥聲、房屋倒地聲混在一起,亂七八糟鬧哄哄的果然像是劫獄的場麵。幾百號越獄的犯人四處橫衝直撞劫殺擄掠,縱使水晶宮原本戒備再森嚴也不免方寸大亂焦頭爛額。

    悟空舒了口氣,收起金箍棒,閉眼,雙掌緩緩合什,章魚精聲音忽然在身後炸響,“大聖小心!”悟空猛回頭,隻見好幾十根又長又粗的瓜藤從地上飛卷上來。

    “人把你們喂得都會吃人了!”悟空憤然大喝,一掌將所有飛上來的瓜藤轟得粉碎,地上的其他瓜藤不知畏懼,尚在蠢蠢欲動,伺機偷襲。這時院子外麵的一座宮殿已遭人放火,熊熊燃燒,悟空雙掌憑空比劃,用挪移大法將那燃燒正旺的屋頂吸了過來,一下子鬆手,屋頂以萬鈞之勢壓下院子裏,那一大片西瓜藤登時陷進火海之中。

    “走!”悟空領頭,和章魚精龜丞相往東門奔去,身後是映紅了半個東海的烈火和在烈火中掙紮尖叫的瓜藤。

    水晶宮驟然內亂,防禦體係一下崩潰,越獄的犯人神出鬼沒縱火搶奪,縱有千軍萬馬,一時也難以鎮壓,充其量隻是跟著警報聲走,聽說東邊著火,軍隊馬上開往東邊,複聞西院呼救,又勒緊褲腰帶匆匆奔西,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南邊又有敲鑼聲……亂起來誰也不認誰,誰想打誰就打誰誰想殺誰就殺誰。

    東門。

    豬八戒忻欣唐僧沙僧以及幾百西海蝦兵蟹將集結於此,等待悟空到來會合。豬八戒用繩子綁了一個黑皮膚藍眼睛頭戴尖帽的老頭,繩的一頭在豬八戒手裏,看上去好像牽著一頭牛。老頭提一個小箱子,神情惶恐,一副“生活就像**當你無法反抗時就隻有享受”的無可奈何的樣子。估計這便是巫醫了。

    悟空領著章魚精等人出現,令西海一幹人大喜過望,悟空問,人到齊了吧?

    “齊了!”豬八戒提起九齒釘耙,奮力轟破大門,眾人魚貫而出,悟空斷後,一陣風似的奔出龍宮,沿途遇上不少東海的衛兵,但大多不知悟空他們的底細,還以為是自己人,不但不阻攔還摘下帽子行禮一派紳士風度。

    大夥就要衝出龍宮最外圍一道宮牆時,一段紅綢從悟空背後襲來,悟空側身閃過,紅綢緞打在旁邊一巨石上,登時碎石亂飛。

    “一個也別想走!”十五妹喝道。

    悟空對豬八戒一幹人道:“你們先走,我隨後到。”豬八戒點頭,一耙頂破圍牆,領頭衝了出去。

    “就你一人啊?”悟空回頭對十五妹笑。

    “有用的,一個就夠了!”十五妹雙袖一揚,兩條紅綢如同蟒蛇出洞由袖口中吐出。此時那紅綢似乎不是紅綢而是兩把利劍,筆挺堅硬氣勢非凡。

    “小小年紀,出手倒是辛辣。”悟空旋轉身飛起,紅綢一下由硬變軟,拐了一個大彎,向上追去,“你的流雲飛袖姿勢不錯,但,沒點實勢。”

    “少廢話!”十五妹氣了,雙袖一擺,兩條紅綢分左右兩邊襲向悟空。悟空已落地麵,不再閃避,等紅綢來到身邊時再驟然出手,一下抓住,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緊。

    十五妹大驚,想把紅綢扯回去,悟空卻朝她飛撲過來,速度快得讓人眼花,十五妹還沒反應過來,悟空微笑的臉已和她打了個照麵,但沒出手攻擊,而是繞著她不住轉圈,十五妹隻見到悟空的身影不停在身邊晃來晃去,待到悟空停下來時,十五妹已被兩條紅綢纏得像一顆粽子,動彈不得,隻得跳來跳去破口大罵。

    悟空笑笑,“你本是一塊好玉,但你父親不會雕刻,改天幫你找個好老師。”

    “你誰啊?要你管!”

    “玉不琢不成器,不會琢琢壞了更不成器了。走了,我們還會見麵的,小妹妹。”悟空說完已去了好遠。

    豬八戒率大隊人馬即將走出東海水域時,悟空趕了回來。

    “沒讓狗咬著吧。”豬八戒問。

    “我專打狗的。”悟空一笑。

    “哈,那就是人咬狗了。奇聞啊!”

    “……”

    忻欣想起東海龍宮鬧哄哄亂糟糟的情形,於心不忍地說:“東海恐怕又會成為第二個西海了。猴子,我們會不會太過分了?”

    悟空皺眉,搖頭,笑,“有些事你不明白。”

    “……”

    “先上岸避避吧,東海壓下內亂必會遣大軍追來。我們還不能跟他們硬碰硬。”悟空說完望向章魚精,“你們這些蝦兵蟹將離開水上岸不成問題吧?”

    “三五天還行,長久便熬不住。”

    於是大夥上岸,在一座大山山腳下歇腳,基本上大家都心情舒暢,唯獨沙僧指天罵地聒噪不休,原來他急著跟大家逃命,把在東海偷的珍寶落在聽雨樓忘了拿出來,悟空歎了口氣,拍拍他肩膀說,好小偷需要好技術,但更需要好記性啊。

    深秋漸去,寒冬將至,山腳下的大片樹木都變得光禿禿了,樹枝像老人枯瘦的手指伸展向天,地麵鋪了一層黃色的葉子,人踩在上麵感覺軟綿綿鬆垮垮的比沙灘漫步還舒服。天上白雲積得很厚,太陽失去夏日的威嚴,陽光溫暖得讓人以為到了春天。

    大部分人又累又困,於是眨眼間就睡了一大片,沒有睡的人不是不累不困而是又累又困又餓,所以都三五成群跑上山或者跑到別處打獵摘野果了。沙僧本性難改,跟著大夥瞎跑亂竄試圖找些值錢的玩意,結果挖遍方圓幾裏的新舊墳墓隻找到幾個上麵刻著“公元前八十八年”的所謂古董。

    悟空八戒找來章魚精和龜丞相,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敖閏夫婦怎麽會被天庭關押的。

    “陰陽界的缺口已經打開了,你們知道嗎?”章魚精問。

    “知道。”豬八戒奇怪,“你怎麽知道?”

    “天庭也知道了……”

    悟空搖頭一笑,“遲了。”

    “是遲了。聽說玉帝知道這事後大為震怒,下令追查所有當初知情不報的人,他的意思是因為這些人事先知道空間震蕩,但隱瞞了真相,令事態越來越糟,直至陰陽界缺口打開,釀成災難。”

    忻欣憤憤不平地說:“明知浩劫將至,不想辦法控製局勢,盡做些於事無補的事,搞不懂他那玉帝怎麽當的。”

    “你懂什麽?”豬八戒道,“當官的靠的就是這伎倆,大難一來,馬上把責任往下推,找個替死鬼轉移大家注意力,讓人感覺他從來都沒錯,錯的隻是與事情直接有關係的人。”

    悟空歎了口氣,轉向章魚精,“即使要負責任背黑鍋也是天庭那幫窩囊廢的事,怎麽把你們西海扯進去了?”

    龜丞相道:“天庭裏官官相衛,互相推禦責任,最後一致把黑鍋扣到了四海龍王頭上。”

    “憑什麽?”忻欣問。

    “那一層我們不清楚,主公也不向我們透露半分,但據說天庭方麵有確鑿證據,所以下令緝拿四海龍宮中的首腦。”

    “可敖廣為什麽沒事?”

    “不止敖廣,南北兩海也沒事。前天主公收到敖廣的貼,貼中說要召開四海龍王會議,我陪主公主母往東海,不料卻在那裏遇上天庭下來的二郎神和八大金剛,他們宣讀了玉帝的緝拿令,一並將東南西北四大龍王一同帶走,可是後來回來的隻有東南北三海的人,唯獨不見我們主公主母,我問他們怎麽回事,他們說天庭經過調查審問,確定這次的事主要負責人是我們主公,玉帝已將主公主母交由刑部議處。我還想問清楚,他們便把我關了起來。”

    章魚精恨恨地說:“我中了他們的計,當時東海的人來報知主公失蹤,我心急如焚,四處找尋,不料遭到東海兵將伏擊,醒來已在他們地牢裏了。”

    忻欣道:“事情好複雜啊。”

    “不複雜,錢作怪。”豬八戒哼道,“玉帝找人背黑鍋,一夥行,一個也行,所以即使四海龍王都有罪,但隻要肯出錢,還是可以把其中三個無罪釋放,最倒黴的便是那個出不起錢或者出錢不多的人,這人就是你們主公。”

    “……”

    “既然你們主公不久就要被處死了,而小白龍又癱瘓不醒,剩下你們幾百人根本難成氣候,但西海是一塊肥肉,是狗都想咬一口,東海是四海中實力最強的,他們自然想取代你們掌管東海的生殺大權,所以一方麵關押了你們兩個西海的最後支柱,一方麵派人到西海試圖收編那最後的幾百蝦兵蟹將。”豬八戒說完,得意地對悟空揚揚眉,說:“我沒推測錯吧,猴子。”

    悟空點頭,輕笑不語,倒是章魚精和龜丞相聽出了一身冷汗。

    “不懂,不懂,完全讀不懂你們。”忻欣飛開,看她那表情好像撿了人家兩百塊馬上給回人家結果人家說“我錢包裏有三百塊你怎麽隻還給我兩百塊”似的。

    豬八戒大聲道:“你還是回火星去吧,地球是很危險的。”

    章魚精和龜丞相對望一眼,雙雙跪倒在悟空麵前,話沒出口,悟空已站了起來,走開,“不必跪,我還沒死呢。放心,敖閏我會救,但首先得先救你們的三太子。”

    章魚精和龜丞相隻得站起,悟空繼續說:“光腳不怕穿鞋的,天庭我不在乎,眼下叫人擔憂的是這形勢一亂,日後就難收拾了。”

    豬八戒笑了,說:“你也有收拾不了的事啊?”

    悟空還以一笑,“我隻是說難以收拾,還沒說收拾不了。”

    幾個蝦兵蟹將從山背後飛快跑了回來,臉青唇白氣喘籲籲好像被狗追了,跑最快的那個說:“死人……死人……”

    “哪裏?”悟空問。

    “山後麵。”

    “多少?”

    “好多,好好……多!”

    黃昏,殘陽泣血。悟空一行趕到山後,看到一個小村落,村裏沒人,沒活人。全部房子被大火燒成焦土,焦黑的大地上橫七豎八的躺在焦黑的屍體,至少五百人慘死,無一活口,被燒成黑碳的屋梁還在冒煙,偶爾會有一堵牆塌倒,驚動這淒涼的死寂。

    所有人都看直了眼,包括悟空和唐僧。

    豬八戒過去逐一翻看那些屍體,然後沉著臉走回來,道:“哪吒。”

    悟空皺眉,“什麽?”

    “每具屍體心髒都有個小洞,很顯然是先被殺死再被燒死的。這小子狠啊,槍槍穿心,一招致命,斬盡殺絕。”

    “……”悟空輕咬下唇,定眼看著如血的殘陽,突然山的另一邊傳來的忻欣叫喚大夥的聲音,悟空對唐僧說:“師父,你過去,別讓忻欣過來。”

    唐僧屁顛顛地走了,豬八戒問悟空為什麽不讓忻欣過來,悟空說,有些事不看見比看見好。

    章魚精忽然說:“我想我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大家一同望向她。

    “一百多年前這村莊一帶大旱,災民遍地,哪吒路過此地,知道這事後就找東海龍王敖廣算帳,結果雙方動起武來,東海三太子被哪吒殺死,抽走龍筋,這事曾轟動一聲,影響百年。”頓了頓,章魚精繼續道,“哪吒也因此而被天庭捉拿問罪,當時龍王敖廣急需證據,於是逼迫這村莊的所有人指證哪吒。所以我猜,如果這些人真的是哪吒下的手,那麽必然是他痛恨這些人忘恩負義,專程到這複仇的。”

    “靠!”豬八戒咬牙切齒,“那也用不著斬盡殺絕,況且過了一百多年,這條村莊的村民早不是當年那一輩人。”

    悟空道:“在某些人心目中,仇恨不會因時間的推移而淡化,相反地會越積越重。仇恨愈深,報複愈強,把仇恨埋藏於心裏達百年之久,他一定活得很痛苦。”

    “……”

    “我終於明白東海龍宮為什麽要加強戒備了。”豬八戒冷笑,“哪吒屠盡這條村莊的幾百人口,下一步該是他們了。”

    龜丞相問:“可為什麽他到現在還沒動手?”

    驀地,一團火球從天而降,“啦”的一聲摔在眾人麵前,竟是一具著火的屍體,大家不約而同地吃一驚,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流星啊”,人群馬上沸騰起來,對著天空指手劃腳大呼小叫好像看到ufo了。

    漸黑的天幕中,無數光點穿透雲層紛紛往地麵掉下,看上去好像一場浩大的流星雨,“流星”離地越近,越顯巨大,最後大家才看清楚那是一團團大火,火裏麵是尚在掙紮慘叫的人,另外有還夾雜著許許多多沒著火卻渾身是傷的人。

    豬八戒不無滑稽地說:“沒想到天上除了下雨下雪下冰雹,還能下人,而且一下就是一大片。”

    “天庭出事了。”悟空語氣平靜得出奇。

    “那倒是我樂意看到的。”豬八戒真擺出幸災樂禍的樣子,“不痛一痛他們會越來越沒知覺。”

    “災難終究不是好事,天庭雖然腐敗,但畢竟是最強也是最後的紡線,那裏一崩潰,天下大勢已去大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

    “我上去看看。”悟空按下雲頭。

    “僅僅是看看?”

    “該幫就幫,該看就看。”

    “哼,我們有難的時候找不著他們,他們有難時我們卻挺身而出,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世界?”

    “世界本來就這麽荒唐,他們不要良心,我們還要。”悟空跳上跟頭雲,這時天上的天兵天將依舊雨點般往下掉,越來越多,估計這些人落地之後即使不摔死也會因為砸壞了人家的房頂屋梁而被活活打死。

    豬八戒想跳上跟頭雲,但是被悟空攔住,豬八戒不爽了,說:“我靠你別告訴我就你一個人上去而把我們扔在這荒山野嶺不管啊!”

    “對方把天庭攪得天翻地覆,來頭不小,你不能跟我冒這個險,況且這裏還需要你,這是東海海岸,如果敖廣的人馬殺來,你我都去了,誰擋?”

    “那我怎麽上天?總不能像拉登那樣劫了架飛機飛上去吧?”

    悟空指了指那個被綁著跟木乃伊一般的巫醫,“把龍筋交給他,救活小白龍。小白龍能帶你上天,到時記得把忻欣留下,帶著大夥速速撤走,離東海越遠越好,但切記不可回西海。”

    “……”

    “走了。”悟空拍拍豬八戒,笑了笑,馭雲筆直飛起,瞬間消失於漆黑的夜空之中。

    豬八戒愣了一會,對大夥揮手,“都走都走,回到原來的地方,別看了。”

    沙僧笑嘻嘻地走過來,說:“一會我也跟你上天。”

    豬八戒睨著他,冷笑說:“天庭亂了,怎麽,想趁機發災難財?”

    “瞧你說得那麽難聽,我隻想劫富濟貧。”

    豬八戒想吐血,“濟貧?濟你自己的口袋吧。”

    “我口袋也貧啊!”

    “滾!”豬八戒使勁往沙僧踹一腳,沙僧卻靈活地閃開了,豬八戒盯著那巫醫,問:“抓你的目的是為了救人,你救不了人,那也沒人救得了你了。”

    巫醫年老體邁經不住嚇,顫聲道:“老朽全力以赴。”

    “大概要多久?”

    “快的話一柱香時間。”

    “慢的話呢?”

    “慢的話也是一柱香時間。”

    “什麽話?”

    “因為我忍受閣下的尊容充其量隻能再忍一柱香時間,到時你不殺我我也會撒泡尿淹死自己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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