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竹奇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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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被武林中人稱為四大不解之謎之一的“洛陽劍會之變”,居然如此輕易地被血火老怪道破了其中的秘密,牧野靜風頓時有了一種難以置信之感!
他忍不住問道:“那豈非說幽求在五十年前就已是絕世劍客了?”
血火老怪點頭道:“不錯!”
牧野靜風心道:“五十年前他就可以將劍會諸多劍客悉數殺盡,到了今日,他的修為豈不是應該更高出許多?”
血火老怪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思般,又道:“隻是當年幽求十指完好無損,當時他的武功與今日已相差無幾,也正因為‘洛陽劍會’之事,才給他招來斷指之禍。十指被斷後,幽求便消失了,沒想到五十年後他再現江湖時,竟已練成以腿禦劍,化氣成劍的武功!”
牧野靜風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當年的幽求能殺盡劍會百名劍客,是因為他那時候並未斷指!對於一個劍手來說,斷了十指幾乎便等於結束了其劍手的生涯,沒想到幽求居然能夠創造劍道的另一個奇跡!
無指之今日,能擊敗牧野靜風,那麽手指完好時擊殺百名劍客便不足為奇了!
但一個二十多歲的劍手能夠將百名劍客一舉誅殺,那份修為與他的年齡,該是多麽的不相稱!
至於他的心狠手辣,更是讓人心寒!想到小木在這種人手中,牧野靜風不由很是擔心!他不由道:“他的武功那麽高,又有誰能夠斷他手指?”頓了一頓,又問了一個他更為關切的問題:“用什麽樣的方法能夠找到他?”
其實血火老怪也是傷得不輕,但麵對牧野靜風的相問,他竟強自支撐著,努力把每一句話都說得清晰一些。為了做到這一點,他的神色已有些蒼白,本就蒼老至極的臉容顯得更為蒼老了!
他以他那獨特的仿佛金屬摩擦般的聲音道:“請少主原諒。少主需得親口應允願重返風宮,老仆才能說出此事。”
牧野靜風皺了皺眉頭,道:“我根本不曾到過所謂的風宮,又如何談得上重返?也罷,這事我也不再問你。”
他不再相問,血火老怪卻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他有些惶急地道:“少主怎能棄風宮大業於不顧?少主雖未到過風宮,卻是風宮血脈相承,是風宮理所當然的主人,如今風宮為老妖婆所據有,正需少主光複風宮……”
他還待再說下去,而牧野靜風的臉上卻已有不耐之色,輕輕地哼了一聲,血火老怪隻能無奈地將話題打住,道:“至於如何找到幽求,老仆暫時不知,但隻要少主吩咐一聲,自有成千上萬的人會為此而奔走效勞!”
牧野靜風大大地吃了一驚!
“成千上萬”的人?那該是一個多麽可怕的數目!
雖然牧野靜風很希望能夠盡快找到幽求,而且他也感到血火老怪所說也許並非假話,但他總覺得以血火老怪所說的途徑去尋找幽求,終是有些不妥!
當下他在心中道:“好在幽求似乎並沒有加害小木之心,隻要假以時日,想必終是能夠找到他的!”
於是,他對血火老怪道:“我對風宮一無所知,也永遠不可能去做風宮的主人。”
血火老怪竟轟然跪下,道:“恕老仆直言,一旦少主被眾人知曉,那麽少主必會陷入身不由己之境,少主如真的不願成為風宮的主人,那隻有一個方法可行。”
牧野靜風看了他一眼,又好氣又好笑,淡淡地道:“你有什麽法子?”
血火老怪鄭重地道:“那便是殺了老仆滅口!讓其他人無法知道少主你的行蹤!”
牧野靜風不曾料到對方所說的法子會如此不可思議,倒吃驚不小!
世上竟有讓別人殺了自己滅口的人,真可謂拙拙怪事!
牧野靜風道:“我與你並無新仇舊怨,又怎麽會殺你?”
“少主不殺我,我便會將此事告訴風宮四老,那麽到時候少主便必會身不由己!”他說得很鄭重,讓牧野靜風不得不相信他的話。
而信了他的話,事情頓時變得有些棘手了!牧野靜風大感心煩意亂!讓他平白無故地殺血火老怪,他是絕對做不到的,而成為所謂的“風宮之主”,也是他萬萬不願意的!
這時,蒙敏道:“穆大哥,此事暫且擱下,去找棲兒要緊!”
血火老怪道:“不錯,要保護好幼主!”
他便如同一個不識趣的人一般。
牧野靜風道:“也好,敏兒,你將水姑娘遺體帶回客棧,我先行一步,去接葉姑娘與棲兒。”
血火老怪趕緊道:“少主,我願在此聽候主母差遣!”
牧野靜風一時遲疑不決,他不知該不該信任這紅衣老者,卻聽蒙敏道:“如此也好。”
牧野靜風一直對蒙敏的心智很佩服,知道她如此說必是有些把握。於是便對血火老怪道:“那便有勞老人家了。”
慌得血火老怪趕緊連聲道:“此乃老仆份內之事……”
嘮叨間抬頭一看,才知牧野靜風已去得無影無蹤,這才住口。
牧野靜風的內力深厚至極,所以他身上的傷恢複得格外快,稍加調息,便已無甚大礙。
他所取的方向是客棧所在的那邊。
因為夾牆的出口便在笛風客棧的後山上。
△△△ △△△ △△△
當葉飛飛與牧野棲初入夾牆時,隻覺一片黑暗,呼吸間感受到的隻有磚木的氣息。
為了隱蔽起見,夾牆不可能做得太厚,所以葉飛飛與牧野棲隻能側著身站在裏麵。
隔牆兩側的擋板並不厚,所以置身其中可以清晰地聽到外麵的聲音。他們所聽到的聲音自然是蒙敏與俊少年的一對美婢的擊戰聲!
牧野棲很是擔心母親的安危,他的手緊緊地握著葉飛飛的手,有些急切地道:“姑姑,我娘為什麽不與我們一起走?”
葉飛飛心知眼下最關鍵的是保護好牧野棲,她雖然也很擔心蒙敏的安危,卻還是道:“不用擔心,你娘會有辦法脫身的,我們隻需先離開,你娘自會找到咱們。”
身處夾牆中,說話聲都因空間太小而有些失真。
言罷,葉飛飛便牽著牧野棲的手,沿著牆內的斜道,向“下”走去。
夾牆隻有一尺多厚,所以葉飛飛與牧野棲隻能側著身子走。牆內是用磚砌成台階狀,因為沒有任何光線,所以前行極為不便!
葉飛飛估計走到屋子的地麵以下時,探手叩擊了幾下,聽到一側有空洞的響聲,手上掌力微吐,便聽得“嘩”地一聲,已推出一個三尺見方的大洞!
一股純醇的酒香撲鼻而至!
因為這兒正是客棧用來藏酒的地窖!
對於地窖中的情形,葉飛飛是頗為熟悉的,她已在客棧中生活了十年,其中的一草一木對她來說都已熟悉而親切!
她帶著牧野棲鑽進地窖中,地窖的出口,便是客棧前堂的櫃台內,葉飛飛自是不會由這個出口離開的。
她伸出腳向四周探了探,很快便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了。
隨後,她便胸有成竹地向一個方向走去,她對地窖果然了若指掌,雖然黑洞洞的一片,但她卻並不會因此而碰倒地窖中的任何東西!
走出了十幾步,葉飛飛停了身來,伸手一探,正好觸到了冰涼的窖壁。
內力一吐,窖壁竟又坍下了,一股冷風迎麵撲來。
這兒有一條四丈長的地道可以直通笛風客棧的後山。因為隻是為了應付意外情況撤退之用,所以地道挖得很簡陋,而且與地麵亦隻有薄薄的一層相隔。
地道是土質的,彎腰行在其中,可以聞到清新的泥土氣息。
出口外是一堆枯草,葉飛飛攜著牧野棲一躍而出!
洞口四周是一片竹子。奇怪的是竹林很是稀疏,與尋常竹林之密密匝匝全然不同!
借著星光,葉飛飛認準方向,飄身而出,身在空中,右手一抖,“鏘鏗”一聲,她的手中已多了一件兵器!
這正是被江湖中人稱為“刀劍別離人離別”的“離別鉤!”
△△△ △△△ △△△
“離別鉤”本為葉飛飛的外祖父秦傲所有,秦傲的“傲劍劍法”絕世不凡,與當年江湖地位尊崇至極的武帝祖誥是莫逆之交,被世人稱為“武帥”。
後來秦傲將此“離別鉤”傳給其女兒——即葉飛飛之母:秦樓。
秦樓嫁與當年武林中最瀟灑倜儻的葉小雙後,又把此“離別鉤”贈與了夫君。
不料葉小雙生性風流不羈,婚後竟仍與“萬刀堂”堂主的女兒有染,並將“離別鉤”送與了她。
秦樓一怒之下,竟將“萬刀堂”一舉端滅!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秦樓被迫流亡於東海荒島,後成為東海“素女門”的門主。因為門規所限,秦樓不得不與她的女兒葉飛飛、兒子葉孤星分離,“離別鉤”亦交給了葉飛飛。
所以,葉飛飛自幼就在江湖中風雨飄泊。十年前她與牧野靜風偶遇之後,漸成知己。
△△△ △△△ △△△
“離別鉤”最擅於掠奪他人兵器,不過這一次葉飛飛並不是以它對敵,而是為了——
斬竹!
她的身形掠空而出,閃過一棵竹子附近時,“離別鉤”銀芒一閃,那棵竹已應聲而斷,斷茬處離地不過三尺!
然後再借力,身形又起!
不過片刻,已共有十三棵竹子轟然倒下!
葉飛飛這才在一棵竹子上輕點,借力倒飛回牧野棲的身邊!
她對牧野棲道:“棲兒,這片竹林是你爹精心種下的,其中隱有玄異陣法,不過為了不至於將鄉親們困入其中,你爹有意的栽了幾棵毫無用處的竹子,正因為如此,此陣法的玄奧平日便無從發揮。現在姑姑斬斷這十三棵竹子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輕易接近我們了!”
原來牧野靜風為了萬無一失,不僅在客棧中設了夾牆,更在地道出口處栽下隱然有陣法隱於其中的“竹陣!”
當年空靈子六逆徒之一旦樂設計殺了以陣法名揚天下的江南屈不平之後,再以屈不平的麵目出現於江湖,並取得了屈不平記載陣法的秘笈。
後來旦樂為了騙取牧野靜風的信任,曾將陣法傳與牧野靜風大半。如今,旦樂已死,牧野靜風布下的此竹陣,隻怕已無人能破了!
牧野棲卻道:“姑姑,陣法是什麽?是為將者排兵布陣麽?”
葉飛飛一愣,待明白過來時,不由有些惋惜地思忖道:“棲兒絕對是一塊習武的好料子,可惜穆大哥一直不願讓他習練武學,更不曾將陣法傳給他。棲兒平日所接觸的不過是一些聖賢安邦治國之書,自然有此一問。”
當下也不再多作解釋,隻是道:“總之,我們在這兒等你娘,壞人便無法傷害我們了。”
牧野棲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忽又道:“姑姑,為什麽我爹、娘他們一直要騙棲兒呢?”
葉飛飛吃了一驚,失聲道:“棲兒為何有此一問?”
牧野棲抿了抿嘴唇,然後道:“我娘分明是先生所說的江湖中人,先生說江湖中人多有仁俠之士,快意恩仇。我娘武功那麽高,想必我爹的武功更高,他們為什麽不將武功傳給我?”
葉飛飛像是不認識牧野棲一般驚愕地道:“棲兒,你要學武有什麽用?”
牧野棲不假思索地道:“至少今夜我們便不需這般逃走了!”頓了一頓,聲音壓低了些:“總之……總之習武總比念那味同嚼蠟的聖賢書要強一些!”
葉飛飛奇聲道:“棲兒,老先生不是說你天賦不錯,而且也頗為認真麽?為何卻說念書不好?”
牧野棲遲疑了一會兒,終還是道:“那不過是做給爹娘看的,免得他們不開心。再說既然我已去念了,就不能太差,免得被別人笑話,我要別人知道就算我所做的事不是我所喜歡的,但我也能做得很好!說不定還會是最好!”
雖然是“最好”前麵限以“說不定”,但看他的神色,分明是自認為自己一定能做得最好,隻不過不想讓葉飛飛感到他太自傲了,才如此說的!
葉飛飛著實吃驚不小!
在她眼中,牧野棲一直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畢竟,牧野棲是她看著長大的:咿呀學語,蹣跚學步……在長輩的眼中,很難意識到這些晚輩已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內心世界!
在此之前,葉飛飛從未想到牧野棲已能夠獨立地考慮一些事情!
而他的看法在葉飛飛看來,顯然是有些偏激的。
於是,葉飛飛有些擔心地道:“你爹娘的確曾是江湖中人,你爹的武功也的確很高。但為人處世,並非最強的便是最幸福,不知你先生說到江湖時,有沒有說過‘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樣的話?”
牧野棲點了點頭,又補充道:“但棲兒不甚明白。”
葉飛飛道:“‘文無第一’我們姑且不說,所謂‘武無第二’,便指出了武林中紛爭不息之根源,習武之人爭強好鬥,人人皆想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即使一個人的武功已高至登峰造極之境,他仍是不會滿足的。同時,他還必須時刻準備應付其他人的威脅。所以,成為江湖中人,可以說是一種無奈……”
說到後來,她已分不清是說給牧野棲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牧野棲沉默不語了,但從他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對葉飛飛的話似乎並未完全接受!
葉飛飛不由暗暗歎了一口氣,心想:“對於一個從未明白‘江湖’二字的人來說,大概總是覺得江湖綺麗多姿的吧?棲兒還是個孩子,長大後自然能夠明白這個道理的,他本就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這一片竹林地勢比笛風客棧略高一些,從這兒可以看見客棧中的大致情景——當然,客棧裏麵的人所說的話自是無法聽到的。
葉飛飛很是為蒙敏的安危擔憂,她很想折回去助蒙敏一臂之力,但將牧野棲一人留在這兒,她又如何放心得下?雖說四周有陣法保護,但因為從未真正地用此對敵,所以誰也不知道它會不會有紕漏!
正自焦慮間,葉飛飛忽然感覺到有一種不安的情緒自心底升起!
葉飛飛神色一變,雙目迅速向四周掃視!
她赫然發現此時竹林四周已出現了十數盞昏黃的燈籠!燈光下,有影影綽綽的人影在閃動!
自己已被人包圍了!
葉飛飛心中很是愕然!因為由夾牆通向後山的退路頗為隱秘,而這些人為什麽能如此迅速地找到自己與牧野棲?
她強自定神,心中默默地道:“不知穆大哥布下的陣勢能否抵擋得住他們?”
忽聽得牧野棲輕輕地道:“姑姑,退避果然不是最好的辦法!”
葉飛飛心中一動,她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道:“那麽棲兒覺得應該如何才好呢?”
牧野棲道:“退避不行,自然隻有針鋒相對!”頓了一頓,他又道:“可惜我不會武功!”
他的眼中有一種憤怒仇恨的光芒,嘴唇抿得緊緊的!
說話間,四周的燈火已向他們這邊圍攏,開始滲入竹林之中!
葉飛飛緊張地望著四周向中間逼近的燈籠。倏地,響起一人的驚呼:“不好,中計了!”聲音顯得頗為驚惶!
葉飛飛長舒了一口氣,她知道牧野靜風精心布下的陣法終於開始發揮作用了!
一聲驚呼之後,立即引來一連串的驚呼聲,四周不時有大呼小叫的聲音,顯然向這邊圍上來的人都已意識到自己被困於陣中了!
葉飛飛大致掃了一遍竹林,發現被困於陣中的約有二十多人,人人執刃披甲,果然是來者不善!
此時,他們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亂轉,但一時又怎能找到出路?
牧野棲驚訝地看著這些在竹林中如沒頭蒼蠅般橫衝直撞的人,他們分明是衝著他與姑姑來的,離這邊最近的亦不過隻有三四丈,自己能如此清楚地看清他們的身形,為什麽他們竟無法衝到自己的麵前來?
這是不是便是葉姑姑所說的爹爹布下的“陣法”之威力?
如果是,那的確是神奇而不凡!牧野棲第一次見識到僅憑一些竹子,便可將二十多個凶神惡煞的人拒之於外的陣法,不由又是好奇又是驚訝,一時反倒忘了自身的危險!
這時,忽聞竹林之外有一個聲音響起:“仇術,這是怎麽回事?”
是一個蒼老的聲音,聲音中透著一種無形的威嚴!
又有一個聲音響起,顯得很是惶急不安:“屬下早已探過這片竹林,並無蹊蹺之處……”
“住口!人家隻略施小計,便騙過你這蠢豬!”
“是,是……”
想必這惟惟喏喏的聲音,便是被蒼老聲音稱為“仇術”的人所發。
而葉飛飛聽到這個聲音時,心中之吃驚無與倫比!
因為,她已聽清這名為“仇術”之人所發出的聲音,赫然便是笛風客棧名叫“小杜”的夥計的聲音!
葉飛飛久曆江湖,此時如何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小杜分明是一個臥底之人!他所謂的回老家探望其母,不過是一個幌子!
無怪乎自己剛由暗道來到這片竹林中,行蹤立即被發現!原來對手早已知道自己有此退路,預先便在這兒設防了。
想到自己與夥計小杜日日相見,卻始終沒有看出他是臥底之人,不由又是憤怒又是自責!
但小杜早在八九年前便已是笛風客棧的夥計,對方究竟有什麽目的,要讓自己的屬下在笛風客棧臥薪嚐膽這麽多年?
包括牧野靜風在內,誰也沒有看出小杜是身懷武學的人,這要麽是自己與牧野靜風、蒙敏三人太過大意,要麽便是“小杜”的修為已極為不俗,連牧野靜風這種絕世高手的眼睛也能瞞過!
這時,又聽小杜——也就是仇術的聲音響起:“依屬下之見,牧野靜風布下的陣勢倚仗的不過是一些竹子而已,隻要讓眾人將它一一伐倒,這竹陣豈能不破?”
葉飛飛心中冷笑道:“此時被困於陣中的人早已幻象叢生,自覺麵對的根本已不是竹林,而是絕崖險穀,窮山惡水,猙獰怪獸……他們又如何知道砍去竹子?真是愚人之見!”
果然不出她所料,此時被困於陣中的人已開始瘋狂地嘶叫,甚至有人已開始與自己的同伴廝殺!
天下諸種陣法,多以五行相生相克之原理排布而成,或隱有生門、死門,或以陰陽五行之變幻生異象,以達到克敵致勝的目的!
此時被困於陣中的人已神智大亂,幻象齊生,雖是小小的一片竹林,在他們的感覺中已無異於天塹,無論如何也無法向葉飛飛這邊靠攏!
葉飛飛以為仇術的方法毫無用處,沒想到對方留在陣外尚有人手,被困陣中的人雖是方寸大亂,但陣外的人卻是清醒得很!
當下立即又有人影自黑暗中閃出,向竹林外側撲去!
葉飛飛心中大吃一驚,暗叫一聲:“不好!陣法一旦被他們以這種手段破去,豈非大為不妙?想必穆大哥當初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有如此多的人圍攻吧?”
但,牧野靜風精心布下的陣勢又豈會如此便被輕易破去?
當四周的人向竹陣外緣的竹子砍去之時,倏聞有利刃破空之聲響起!
陣中地麵上突然有無數暗器如飛蝗般勁彈而出!
當葉飛飛伐倒竹林中的十三棵竹子時,整個竹陣便已被啟動。竹陣環環相扣,牽一發而動全身!對方的人妄自以兵刃砍伐外圍竹子,其結果隻能是為困於陣中的二十幾人帶來滅頂之災!
本已心煩意亂,神智盡失的二十幾人此時突然遭受來自地麵的暗器之襲擊,猝不及防之下,慘叫聲頓時四起,轉眼間已有十幾個人倒下了!
而倒下的軀體又引來更多的暗器!
平時看似毫不起眼,平淡無奇的竹林,一旦變為竹陣後,頓時殺機四伏,步步驚心!
牧野棲呆呆地望著竹林中飛射穿掠的銀色光芒,看著一個又一個人慘叫著倒下,看著本是靜謐的竹林轉瞬間成了屠場,小小心靈之震愕無與倫比!
而看似雜亂無章、變幻莫測的飛掣暗器,卻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那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向葉飛飛、牧野棲這邊射來!
好神奇的陣法!
本是清新的山野之氣息中頓時有血腥之氣彌漫開來!
牧野棲的眉頭慢慢地皺起,臉上並無多少駭怕,眼中卻有一種奇異的光芒!
他竟將林中每一個人倒下的過程看得清清楚楚!
當林中最後一個人轟然倒下之時,牧野棲終於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仿佛擊殺這二十多人的人不是陣中之暗器,而是他一般!
竹林頓時又恢複了安靜!
安靜,但已不再是寧靜!雖然已沒有了嘶叫聲,但仍有一種不安寧的氣氛籠罩於四周!
危險絕對沒有因為二十多人的死亡而消失!無聲,不過是在醞釀著一次更殘酷的進攻而已!
此刻,葉飛飛再也不心生折回客棧助蒙敏一臂之力的想法了,因為她明白此時最關鍵的是憑借這一片竹子,亦即竹陣,保護好牧野棲!
牧野棲的安危無疑是蒙敏最為關心的!何況對方的來意似乎真的是衝著牧野棲!
盡管這看似有些不可思議,但卻的確是事實!
葉飛飛不可能將牧野棲留在這兒,而自己獨自一人回客棧,也不可能帶著牧野棲一同回到笛風客棧,否則非但不能為蒙敏幫上什麽忙,反而會讓她分心!
葉飛飛自然知道此時蒙敏形勢一定已是岌岌可危,但她已別無選擇!
甚至於她不敢衝出這片竹林!生死對她來說當然並不十分重要,但她必須顧及牧野棲的安危!
心中牽掛客棧那邊的情形,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
這時,她恰好看見一直立於前堂屋頂上的白色人影已出現在蒙敏所在的屋子上方!
這時候,正是幽求開始攻擊“大驚小怪”之時!
葉飛飛對此自是一無所知,她甚至於無從分辨這白色人影是友是敵,但見白色人影一閃而沒,心知他已進入蒙敏的屋中,本就不安的心此時更是焦慮忐忑!
可是,除了以靜製動之外,她又能再做什麽呢?
這十年平靜安寧的生活,已使葉飛飛身上那種江湖人的特征消失大半,而此時,那種麵臨生死的感覺又再一次降臨於她的身上!
人總是試圖改變周身的環境,而事實卻常常是周邊的環境改變了人。人不得不隨著外界的變化而改變自身——這是否便是為人的悲哀?
這時,忽又聽得那蒼老的聲音響起:“仇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說該如何發落你?”
聲冷如冰!顯然此人對仇術辦事不力已惱怒不已!
葉飛飛惱恨這化名為小杜的仇術騙了牧野靜風一家及自己近十年,心道:“但願這老者一怒之下把仇術小子給殺了,亦可略解我心頭之恨!”
葉飛飛頗有俠義之心,她覺得牧野靜風夫婦待“小杜”不薄,卻遭“小杜”如此回報,自是對其恨之入骨!
隻聽得“小杜”的聲音顫道:“屬下無……無能,罪……罪該萬死!不過屬下尚……尚有一計……定可破去此竹陣!”
靜了半晌,方聽得一個字:“說!”
“小杜”的聲音道:“隻需用火將這片竹林燒盡,竹子自然便不複存在……”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隨後便是“小杜”的一聲痛叫!
那蒼老的聲音一字一字地道:“混帳,我們的目的不是殺人!若是竹陣毀去的同時又傷了人,連我也擔當不起!”
那“啪”的一聲脆響,想必是“小杜”被狠狠地摑了一個耳光!
此後再也聽不到“小杜”的聲音了,也不知有沒有被他人一怒之下取了性命!
葉飛飛心中一動,暗忖道:“此人不用火攻,擔心怕傷著我們,這倒奇了!那猴主的目的是為了取棲兒的性命,這些人卻連傷都不願傷了我們……”
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四周複歸沉寂,沉寂得有些詭秘,向四周望去,已見不到任何人影!
葉飛飛牽著牧野棲的手,靜靜地站在竹林中——隻要能堅持到天亮,等牧野靜風回來時,便無甚大礙。葉飛飛相信以牧野靜風的武功,普天之下,已無多少人可與之匹敵!
就在這時,忽聽得牧野棲道:“姑姑,快看!”
葉飛飛見牧野棲指著的方向是笛風客棧那邊,定神一看,隻見幾個人影先後由笛風客棧的院牆中掠出,向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葉飛飛能認出跑最前麵的那人是絕色女子,其後便是白衣人,但白衣人的身形似乎有些奇怪,顯得格外地龐大些——她卻不知這是因為幽求還帶著小木!
緊隨其後的三個人當中有一個是她再也熟悉不過的蒙敏,而另一個則讓她大吃一驚!
因為那人竟是她一直不甚喜歡的麻嫂!還有一紅色的身影,大概是血火老怪!
先前一直覺得麻嫂這奇醜無比的女人古古怪怪,卻沒有想到她竟然也身懷武功!
見蒙敏尚安然無恙,葉飛飛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氣,眼見遠處四個人疾掠如飛,轉眼間已消失於茫茫的夜色中!
葉飛飛心中暗忖道:“敏姐為什麽反倒要追趕那美豔女子?如此看來,似乎情景並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樣不妙。說不定武功高深莫測的白衣人是友非敵……”
一時思緒翩翩,又想不知蒙敏有沒有知道自己與棲兒此時已被圍困住了……
倏地,葉飛飛忽覺地麵一顫,沒等她反應過來,便聽得“嘩”地一聲,赫然有四個人影由地麵之下暴然破土衝天而起!
如此突如其來的詭變,饒是牧野棲頗為鎮定,此時也被大大地駭了一跳!
破空之聲響起!
卻不是兵刃,而是四根繩索同時由四個不同的方位向牧野棲射去!
葉飛飛一驚,身形飄閃之下,“離別鉤”已疾迎而上!
但對方根本不願與葉飛飛的兵器接實,手腕揮掄之下,已避過葉飛飛的“離別鉤”,直取牧野棲!
這四個破土而出之人的武功修為竟都不在葉飛飛之下!他們的身形似乎比尋常人要矮小不少,但卻並不會讓人感覺到瘦弱,反倒頗為精悍!
他們出現的方式的確獨特,這便是傳說中的遁土奇術?而他們身材的矮小可在無形中為他們減去阻力?
牧野棲不諳武學,如何能避過四根神出鬼沒的繩索?雖有葉飛飛奮力搶救,卻終是遲了一步。當葉飛飛的“離別鉤”削斷其中一根繩索時,有一根繩索已奇快無比地纏在牧野棲的身上!
而另外兩根繩索則已直接卷掃葉飛飛的下盤!
他們的目的顯然不是要擊殺葉飛飛,而是為了阻止葉飛飛營救牧野棲!
葉飛飛見牧野棲被捆,心中大急!但見那根繩子如同富有靈性一般,閃掣之下,已把牧野棲捆成一隻“粽子”,再一抖,牧野棲便向其中一人飛去!
葉飛飛奮不顧身地疾撲而上!
但終還是遲了一步,但覺腳下一緊,葉飛飛重心一偏,急忙將“離別鉤”下掃,堪堪劃斷一棵繩索之際,牧野棲已落入對方手中!
耳中聽得牧野棲的呼救聲,葉飛飛臉色頓時煞白如紙!
她與牧野靜風一家人共處十年,不知不覺中已渾如親人,而牧野棲更是她看著長大的,平時她對牧野棲極為疼愛,甚至於有時候蒙敏會開玩笑說牧野棲對她比對他親娘還親!
此時乍見牧野棲落入他人之手,葉飛飛豈不心急如焚?
她奮力向牧野棲那邊衝去!
但與此同時,對方其中三人已齊齊擋在她的身前,每個人手中都是一把極為小巧的泛著寒光的鏟子!
這鏟子顯然既是他們的工具,又是他們的兵器!
三把鏟子直取葉飛飛,聲勢著實駭人!
而另外那人竟縱身一躍,躍入方才他們四人破土而出的地方!
轉眼間,他與其手中所抱的牧野棲已齊齊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佛那人與牧野棲方才不是縱身躍入浮土中,而是跌入了水中!
葉飛飛驚怒至極!她沒有料到對手會如此輕易地便從自己手中奪走牧野棲!
如此恨意大熾,手中“離別鉤”出手更見狠辣!
“離別鉤”不愧是絕世不凡的兵器,其結構古怪詭異,出擊的線路方位也與尋常兵器截然不同,猝不及防之下,對方三人的三把鏟狀兵器已有一把脫手而飛!
反手一帶,那人的肋部已添了一道傷口!
可惜他的同伴接應得頗快,立即由兩側夾攻而上!葉飛飛自是無法擴大戰果!
三個身材矮小精悍的人一番搶攻,頓時把葉飛飛擊得連連後退!
葉飛飛邊退邊心中思忖:“他們若是逼得緊些反而更好,隻要他們一入竹陣深處,就休想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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