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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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臉熏黑的煙自熏,從研究各種煙藥的地窖中冒著煙爬了出來。原來他老人家在地窖中做著實驗,試圖把牽機爆的實用性更提高些。
這牽機爆有個局限處,是依靠風向把煙氣匯聚到目標處,然後通過目標處人體肌膚散發的酸氣引爆,但如果當時的風向相反,那便無計可施了。
這幾天煙自薰就是一直在研究這個,即便是風向不對,他也想這種牽機爆照樣能發揮威力。
起初設想一種弓箭式的投彈器,把點燃的丹丸發射到目標處,這樣雖然解決了風向問題,卻明顯有兩個缺點。
一是弓箭落地明顯,隱蔽性差,容易讓對方發現;二是弓箭大多走直線,而許多目標頗拐彎抹角,準確和滲透性都不如隨風而去、無孔不入的煙氣。
最後終於讓老煙想出一個絕招來,利用遍布全城的下水管道,用定向鼓風機把牽機爆的煙氣順著底下管道,輸送到想要攻擊的任何地方。
但他卻忽略了一點,底下水溝中的腐敗物質散發的酸氣,提前引燃了煙氣,狹小的管道裏煙氣迅速膨脹,乃至爆裂開來,如同一次小小的地震。許多埋著管道的地麵表層,都因爆炸而塌陷了下去。
目睹此景,朝歌忽然心中一動,能不能利用人工製造的一次定向地震,來解開古鎮被封的地脈呢?
雖然朝歌還是沒有弄清,奇玉婆婆究竟是用什麽手法封住地脈,但大致原理他卻能推想出來。
如同一位高手封了人的穴道,令人體的經絡循環發生堵塞,從而導致機體功能發生紊亂,甚至停頓。
風水也像人體一樣,石為骨頭,水為經脈,土為肌膚,草樹為毛,地勢起伏則好比人之五官體態,同樣的,風水也有著奇經八脈以及神經樞紐的穴道。
而地震則是利用深層爆破,由內而外的來一次大範圍顛覆,隻要力量恰到好處,完全是可以衝破被封的風水經穴。
到時候地脈一開,朝歌的左右大掌訣就可以發揮可怕的威力了。想到這,朝歌仿佛看到了巨大希望,心緒不禁一陣湧動。
解開風水經穴之前,朝歌首先得給廣元古鎮的風水把把脈。
這對此時的朝歌並非難事,剛到古鎮那段時間,他就已經對這裏的地勢起伏、河流走向,以及建築分布,有了很詳細的實地了解。
現在重新整合一下,古鎮的風水經穴,就如同一個完整的人體經絡圖,呈現在朝歌的腦海裏。
為防這次人造地震對廣元古鎮無辜人群造成過大傷害,朝歌與煙自熏煞費苦心,鑽研爆破的力度和爆破點。
慎密繁重的籌備工作在緊張的進行著,除了朝歌和煙自熏兩名當事者,幾乎沒人知道這兩個人在古古怪怪的做些什麽。
與此同時,廣元古鎮也正在各個角落出現了各種奇怪的征兆。
這一天,煙自熏大院裏那片茂盛的含羞草葉子,忽然在大白天的全部張開了,到了夜晚,葉片又全部自動閉合。
這顯然有點反常,因為按著含羞草的生物規律,應該是白天葉子緊閉著,夜晚葉片才應該半張半開的。
最先發現這一怪兆的,是煙自熏的三個女兒飛雲、飛雨、飛天,起初還覺得好玩,歡叫著招來眾人聚到院子裏圍觀。
因為忙著製造人工地震,朝歌也並沒太在意,直到越來越多的怪兆出現,尤其是發現鼠類的明顯異常反應,大老鼠成群結隊叼著小老鼠亂跑、黃鼠狼大搬家,朝歌開始覺得有些不對了。
這種狀況,以前在牧家村最後一戰時也出現過,那是因為土行族在牧家村周圍進行大範圍的風水設局,導致地氣紊亂。
難道此刻,廣元古鎮也有人在大範圍的設局嗎?
仔細一想也不對,地脈被封又何來設局呢?
但當朝歌把這些征兆和含羞草的異常反應聯係在一起的時候,不禁一震,他聯想到一個可怕的猜測——地震!
為求證實這種猜測,朝歌通過鎮地質局進行深一步的調查。此刻鎮中心地帶幾乎都控製在朝歌一方手中,所以進出很是方便。
在這裏,朝歌很快找出了極完備的地質資料,廣元地區所在位置正是地震頻發地帶,曆史記錄中,就曾有過兩次規模不等的地震發生。
更有專家預測,在未來的幾十年中,必有一次不低於八點五級的超級大地震,會在廣元地區發生。
地震成因有很多,但最公認和多數的成因,是因為大陸板塊互相擠壓而成。
現在世界上大部分繁華城市,都建在地震頻繁或是潛發地帶,最典型的,就是日本的東京和美國的三藩市。
這種巧合現象,在風水師的眼裏其實並不神秘。
從風水角度看,大陸板塊結合處,通常最容易造成地貌出現龍形起伏,無論起伏大小,都表現出生氣盎然,地形美觀,草木茂盛,這大概也是吸引眾多人氣的原因所在。
朝歌又迅速重新審視了一下廣元古鎮的地貌地形,原來並沒在意,現在才驚然發現,古鎮的風水龍脈正如同一個逐次升高的震波,一條囚困已久的赤龍在暗暗躁動著。
朝歌萬萬沒有想到,一次可怕的天災、一次毀滅性的真正超級地震,正一步步逼近,廣元古鎮將麵臨一場不可逆轉的末世浩劫。
古鎮中的古怪異兆越來越多了。
此時正值夏季,但本該秋後開花的菊花,家家戶戶漫山遍野的盛開了。
剛剛結了小果的杏樹、桃樹,又像是回到了春天,滿頭枝椏的春花怒放。
郊區的大片竹林突然大麵積開花,玉蘭也再次開花,一夜之間整個古鎮忽然變成花山花海,幾乎就連磚瓦石路都散發著一股股百花奇香。
無論是術人還是平民百姓,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奇景驚呆了。起初他們有點不知所措,接著都無法抗拒的深深陶醉其中。
這多少讓他們忘記了不久前還愁雲慘霧的混亂。
伴隨著百花怒放,其他一些異兆也在不被注意的發生著。
距離廣元古鎮三十公裏處即是海岸線,此刻靜靜翻著細浪的遼闊海灘上,海蟹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海岸,晝夜不去,一動不動。
天空中出現了少有的全天候漫空彩霞,讓人如同置身在一個奇幻瑰麗的童話世界。
隻有朝歌知道,這是大自然用一種無聲絕美,在向人們宣布著死神臨期。
朝歌已經放棄繼續準備人工地震的各種準備,開始秘密進行震前防範。此刻還不能泄漏消息,那很可能引起意想不到的騷亂。
一直沉浸在花香奇景中的人們,直到發現鎮中道路兩旁的桐樹,無緣無故大批枯死的時候,才覺察到不對。
於是各種猜測充斥城中,直到從不同途徑確認這很可能是大地震的前兆,一種從沒有過的恐怖情緒,迅速在古鎮中蔓延開來。
但很快,人們又從騷亂中逐漸平靜下來,因為目前的態勢不得不讓他們如此選擇。那些試圖想逃離古鎮的人們,剛剛走出鎮中心,便被把守的八門術眾格殺勿論。
這反而讓朝歌一方的人馬更加同仇敵愾,他們都清楚的知道,就在地震過後,一場更加慘烈的大決戰勢將爆發。
全鎮的勢力分布大致如下——由朝歌和吳老爺子率領的術界武人大部隊,足有三千多人,已經幾乎控製了鎮子的中心地帶。
八門及其屬下術眾仍舊死死的把守在鎮子周邊。雖然總體人數和力量上都超過朝歌一方,但因為所控範圍太廣,短時間內仍然以守為主。
剩下的,就是夾在中心和周邊這段更加廣闊的灰色地帶。
這一地帶遊弋著數萬術眾,他們沒有首領也沒有團結在一起,各為幫派。雖然人數眾多,術派詭異龐雜,但因為群狼無首,導致這部分力量分散不均,但卻成為了朝歌和八門努力爭取為己方效力的對象。
很簡單,這夥因為失去朝歌目標,而處在既中立又遊離狀態的廣大術人,無論靠向何方,都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朝歌一方如果想攻取八門領地,這段中間地帶是他們的必經之路,一旦這夥術眾被八門爭取過去,自己這幾千武人真如同泥牛入海了。
所幸這夥術眾派別繁雜,魚龍混珠,多方努力之下,雖然朝歌一方並沒爭取到他們,同樣八門一方也沒收到什麽實際效果。
實際上他們已經處在中立狀態上,反正他們的目標是朝歌,無論靠向誰都沒什麽好處可言。
甚至更有一部分術眾,因為地震的威脅想暫時離開鎮中,卻遭到了八門無條件拒絕。理由是唯恐朝歌混跡其中,屆時不光是八門白費了力氣,小樓一戰的術眾也白白流血了。
遭到拒絕的部分術人雖然心有怨言,但八門的這個理由卻也不無道理,隻能把這口怨氣憋在肚子裏。
雖然中間地帶表麵上的中立,給即將攻出的朝歌一方鋪平了道路,但不得不防的是,潛藏在萬人術眾中的八門中人。
攻擊計畫是這樣的——他們兵分兩組,吳老爺子統領的一組幾乎是全體武人,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同時發動大範圍攻擊,目的是牽製住八門主力。
第二組是在眾多武人中精選五位卓勇之士,由朝歌帶領,在吳老爺子發動總攻後,這六人在騷亂掩護下,神不知鬼不覺的直奔八門的核心所在,也是奇玉婆婆的所在地。
在超級大地震的各種瑰麗而又恐怖預兆中,大決戰的時刻也越漸逼近了。
短暫的寧靜讓每個人心緒起伏,他們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唯獨沒有想到將來,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他們的將來也許隻剩下了三天、兩天,或是一時。
有的人家提前為兒女舉辦了婚事,紅紅的喜字,紅紅的喜糖,紅紅的喜裝,就連歡笑仿佛也成了紅紅的,但不知為何,看上去總欲讓人落淚。
煙自熏在漫長的煉煙歲月中,養成了一個喜歡看時間的老習慣。
在他家的正堂北牆上,立著一尊一人高的古董擺鍾,他幾乎每天都要親自拿塊幹淨的抹布擦鍾。
自從知道大地震就要降臨的時候,他擦鍾和看鍾的時候就更多了。
煙自熏現在已經不必再準備殺傷力奇大的丹藥,因為任何人力所為,都及不上自然的力量。
想想他煉煙的經曆,再想想這段日子的殺戮,他甚至開始懺悔起來。
自己這膽小怕事的一生,大部分都在毒煙中自娛自樂,從沒傷及人命。可因為這一役殺生太多了,盡管那些術人罪惡多端,但死狀也實在太過令人寒心。
煙自熏沒事邊擦鍾邊就自己跟自己念叨,如果真有報應,他求老天爺報應在他一人身上吧,讓他煙老頭怎樣慘死都成,可千萬不要禍及自己的那三個女兒。
就在一片盛開的桃樹花海中,古傲終於對小葉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其實古傲是有個有著悲苦身世的人。
他父親雖然是出了名的古玩混子,但越是到老,就越是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洗心革麵第一次善心大發救了一個險遭車禍的孩子,自己卻被汽車撞了,古傲四處奔走,可竟然籌不到一分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父親離去。
從那以後古傲發誓——他一輩子不做一件好事,一輩子不幫助別人一分錢,一輩子盡最大可能的賺錢,然後趁自己快死的時候,當著天下人的麵,把所有錢燒掉。
一直有人奇怪古傲為什麽這樣吝嗇貪錢,古傲最後才說出,他是恨錢。
因為曾曆經牧家村的慘烈一戰,梁庫的反應倒顯得很平和,照常吃飯,照常睡覺,照常拿古傲開心。
歲數最小的小闖就更不當一回事了,甚至有點莫名的興奮。
因為他這些天來怕暴露身分,一直和眾人藏在煙自熏家裏不出,現在可好了,就因為這個大地震,一切變的百無禁忌。
就在怕人的死靜過後,大自然開始了地震前的恐怖騷動。
狗亂叫狂嚎地上牆上房,豬不吃食,羊不進圈,貓亂抓亂撓;馬、牛不吃料或亂奔或發呆;雞、鴨、鵝慘叫不停。
魚類的表現就更加令人不安,成群漂浮,有的發呆,有的翻白,有的佯死,有的倒立水中打旋,或者躍出水麵;家養的魚亂蹦亂跳,有的還發出尖叫聲。
井中地下水不是漲就是落;甜變苦,苦變甜;又發混,又翻花;水打旋,冒氣泡。
就在煙自熏的那台老掛鍾的時針,指向淩晨三點一刻的時候,地震終於降臨了。
地光伴隨著強烈的地聲,無風但卻聽見狂風吼,無雲但卻聽見雷轟鳴,其聲或像山洪爆發,或飛機轟炸,又像山崩地裂,又像炮彈爆炸。
桌麵的杯碗開始水平位移,部分地麵開始慢慢傾斜。
就在某一瞬間,以廣元古鎮為中心的方圓一百裏範圍內,如同被同時引爆了十萬顆原子彈,大地像是隻忽然被狠狠刺了一刀的巨獸,極端痛楚的**顫抖起來。
筆直的公路像麵條一樣開始扭曲龜裂,地麵瞬間裂開無數道冒著煙氣的恐怖地縫,黑暗中就像打開的地獄之門,又像食人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地麵上,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震得翻了幾圈,包括房屋在內的所有建築,瞬間被夷為平地。
空前慘烈的地震剛剛過後,被封已久的地脈終於破出了,朝歌的左右大掌訣重新發起神威。
經此一震,徹底打破了僵持狀態,朝歌一路猛進,原先囂張已極的八門術眾,在朝歌麵前不堪一擊。他之前所受的屈辱全部歸還,每行一步,腳下所踏,身邊建築都如同千軍萬馬,向八門所在攻去。
偷偷跑出來準備助朝歌一臂之力的梁庫,沒走幾步就遇到了同是閑不住的小闖,更沒想到的是,小闖之後還跟著古傲。
古傲之所以今天這樣膽大,完全事前就知道,隻要地震一發,再加上朝歌一眾人等殺出去,這鎮中心便幾乎成了無人區,安全得很。況且他還一直惦記著鎮上古董寶物最多的真古齋,於是他一路跟在小闖後麵,打算發現情況不妙就馬上往回跑。
這三人臨時組成了突擊隊,遇上一小股如驚弓之鳥的術人,衝上去就是一陣亂打,沒曾想還真把對方打走了。
他們還當是自己厲害呢,卻沒注意這些術人看到遠處正滾滾而來的火流的驚恐神情。
終於路過了真古齋,這裏已經成了殘垣斷壁。
黑暗中撞到呆立在廳堂裏的真古齋老板,連連打擊之下他已經瘋了,還像往常開店一樣,微笑著讓梁庫等人進店購物。
盡管有他的可恨處,可現在看起來卻又是那樣的可憐可悲。
地震中廣元古鎮被夷為平地,但更可怕的還是引起的火災,熊熊大火與風對流,迅速吸走可供燃燒的氧氣,形成了一個個高溫真空地帶。
在一個小學操場躲避的上千術人,竟然無聲無息的全部死亡,黑暗中,操場表層的土全部蓬鬆,到處都散發著一種可怕的焦味,這裏簡直就成了一座死城。
當梁庫等人知道火流的可怕後,便細細觀察著火勢,忽然發現大火雖然距離煙自熏家還很遠,但風勢卻正是那個方向,那宅邸很可能是下個火流的發生地。
那裏可聚集著上千無辜百姓,還有小葉母女、飛雲、飛雨、飛天姐妹呀!
梁庫和古傲心急之下,與小闖並肩又往回跑。
忽然遇到一夥流竄的術人們,這些人其中有的曾目擊過小樓之戰,一下子就認出了梁庫三人,貪婪中映著熊熊大火,眼中齊刷刷地凶光暴射。
古傲立時腿肚子一軟,癱在地上,梁庫、小闖雖然站的筆直,心裏卻叫苦不迭。
被逼到大牆一角,眼看危殆,忽然在大牆缺口中湧出兩百多號大漢,有的手拿板磚,有的掄起大棍,一頓狂殺,頃刻把幾個沒來得及逃走的術人幾乎砸成了肉泥。
原來這裏是鎮勞教看守所,裏麵關著兩百多號強壯的囚犯,自從古鎮一開亂,這裏的守衛係統就幾乎癱瘓了,到後期眾多犯人想逃走,卻有去無回,鎮子裏已經亂翻天了,術人一旦見到陌生人,一律格殺勿論。
監獄這幾百號人可都是精壯大漢,卻很有趣,裏麵的老大竟然是個已經不能走路,隻能靠兩個互相不服的對頭搶背的病弱老頭。看樣子,幾百號平時凶神惡煞的大漢,都以背這個殘弱老頭為榮。
原來這裏還有一段插曲。
本來這幾百號人分屬兩個幫派,曾經合謀一同越獄,但被看守人員察覺了,便以失敗告終。看守人想殺一儆百,一定要查出主謀來扛罪,否則一經上頭核實情況,在監的所有人都一律加刑。
最後還是這個因為冤案判了二十年、已經不對生活抱任何幻想的老裁縫扛了罪,在禁閉室中一關就是三個月,出來後雙腿已經殘了。
從此,監獄裏的所有漢子,一起向老裁縫跪倒,拜老裁縫為幹爹。從此監獄裏的各種爭鬥消停了,兩個對頭也因此有了龍頭。
這些人坐著也是等死,於是背著老裁縫、護著梁庫三人往煙自熏這邊趕。沿路所經,到處都是被火流席卷過的可怕情景。
最終驚險無比的到達,所有人剛一撤走,以煙自熏家為中心的幾百米範圍內,本來還剛剛四處著火的房子忽然一起熄滅了,一點聲音都沒有,看起來詭異異常,這正是因為火流瞬間吸走了所有氧氣,連火都無法燃燒,而且高溫異常。
這才是真正的煉獄。
正當煙自熏這邊順利撤走的時候,朝歌那裏卻遇到了從沒有過的險阻。
按照小樓地室中從杜門之人口裏得到的消息,朝歌一路直奔困住奇玉婆婆的所在。那是位於城東郊,全鎮風水龍頭地上的一座白塔,奇玉婆婆就在白塔的地宮之中。
其實若說“被困”也不完全準確,這白塔地宮的風水位置獨特,本是奇玉婆婆啟動術局用來封鎖全鎮的,從而引來八門。
八門為了打開被封格局,同時也想逼迫奇玉婆婆說出真相,身為全門核心的生、開兩門,再加上驚、傷,總共四大門的直符聯手施術,不但絲毫沒能奈何已近古稀的奇玉婆婆,更反被困在其中,導致這些年來,他們與奇玉婆婆在地宮一直處於休眠狀態。
剩下的八門眾人功力尚淺不敢稍動,唯恐挪動一人而引發局變。
而這也是八門的指揮中心,在這裏等著朝歌的是,杜門和死門的兩大直符掌門,以及生、開、驚、傷各門的八神們。
這讓朝歌有點意外,他知道八門中的休門隻管財事內務不善打鬥,所以不見。但奇怪的是,為什麽以拚死著稱的景門仍沒出現?
難道這還不到最後關頭嗎?
一場混戰展開了,讓人意外的是,風水格局被打破,並不是八門的人不行了,而是聯手後組成了更為可怕的強大力量。
其實那被封的地脈,對本就擅長術力的八門也是一種束縛。光是八門中的八神,就足以對付跟隨朝歌而來的上千雜牌軍。杜、死兩大掌門則聯手專門對付朝歌。
這讓朝歌多少明白了,八門為何一直不與他正麵交鋒,而且也沒把重要的景門擺出來。原來他們也一直在等待這一天,等待著釋放體內更加可怕術力的一天。
八門以術布陣的手段詭異多變,如果單論剛猛強度,或許八門的兩個直符加起來,可以與朝歌打個平手。
但從布陣的多變角度看,八門的陣局似乎處處針對五行六甲而來,這讓朝歌越來越處下風。
而由吳老爺子率領的一班術界中的武人,也漸漸支撐不住,場中形勢急轉直下。
看時機已到,杜、死兩門直符掌門聯手拚出全力,就在朝歌最危殆的時候,懷裏的那塊古玉再次發生了變化,在蕩出陣陣血一樣的光暈中,竟奇妙的在眾人範圍內生出一種可怕的力量。
這力量就像一隻無形巨大的手,把在場每個人體內的術力抽取一空,在這個術力真空地帶,任何人都如同被抽了魂一般無力的癱軟在地。
起初八門人企圖運術抵抗,卻想不到越是用力,奇玉的力量就越是強烈,但他們驚慌的時候卻並不知道,此刻的朝歌更是有如嬰兒般的脆弱。
就在敵我兩難的關鍵時刻,可怕的餘震降臨了,古玉的奇異力量隨之消失,但劇烈顛覆的地震磁場,也讓依靠風水術力製人的眾強受傷不輕。
也就在同時,白塔坍塌,地宮的門被震開了。
由於地震和朝歌懷中奇玉的巧合變化,讓已經處於休眠昏迷狀態的奇玉婆婆,和八門的四個直符掌使,紛紛醒了過來,而此刻的他們比之朝歌等人更加虛弱。
八門中人拚著最後一點力氣,合力移走了四門直符。此種境況之下,他們已經無心戀戰,隻想救走四門直符,於是趁著吳老爺子一班人馬還沒完全恢複體力的時候,紛紛撤走,消失在一片瓦礫的廣元古鎮中。
昏暗潮濕的地宮中,隻剩下了勉強支撐的朝歌,和一直盤腿端坐的奇玉婆婆。
望著朝歌懷中古玉仍然散發著的紅色餘暈,奇玉婆婆輕輕抒出了一口積存了幾十年的心氣:“終於等到了你!”她跟朝歌說出了自己的秘密。
她告訴朝歌,自己隻不過是楚風家族的一個信使,明代楚風師祖有一個奇怪的遺命,五百年後大局啟動時,必須要找到神易後人,告訴他神易、楚風兩大家族的爭鬥,並非像表麵為爭寶藏那樣簡單,背後實在隱藏著一個可以顛覆一切的真相。
這個秘密究竟是什麽,連三大風水族人以及楚風的血親後代都不知道,楚風把這個秘密隱藏在三篇文字中,分別托付三大風水族人,朝歌隻有找齊這三篇楚風遺文,才能真正知道這個大局背後的真相。
在十多年前就已經年近古稀的奇玉婆婆,全憑著一息信念和與四門掌使的術力對峙,才讓她堅持過來的。如今這兩樣一個已經得償,一個已經消失。
奇玉婆婆每說完一句話,都像是過了一年,頭發在一把把的脫落飛去,臉上肌膚在一片片的皺褶萎縮,等把整件事情說完,吐出最後一口命氣,整個身體幹癟的幾乎成了一具風幹多年的僵軀。
唯有一雙眼睛還在執著默默的注視著朝歌,仿佛她的靈魂還沒走,還留戀著這個讓她苦苦守候了幾十年的殘酷世界。
五百年的大局不知為什麽提前啟動,奇玉婆婆還是在觀測地象異變中知道的,所以才提前在廣元古鎮布局,引領朝歌到來。
但就不知道保存著楚風遺命的三大風水門人,是否也感覺到了。
與神易的五行六甲兩族不同的是,為了能讓三大門派完好的把那三段遺文傳下來,其實自從楚風辭世後,三大門派便完全從術界隱退了,從此不再參加任何術界的事。
即便是一直擔當信使的奇玉婆婆,也隻是信守著楚風遺命,在廣元古鎮守候朝歌的到來。也正因為這樣,三大門派的後人與奇玉婆婆一脈的聯係,漸漸中斷。唯一一次約定,卻是在五百年大局啟動之時於古城豪洲相見。
而對比提前啟動的大局來說,這次約定時間已經是六十年之後了。
如果要等到六十年後再去豪洲,與這三大風水門人赴約,先別說耐心問題,恐怕有耐性等到,也都已經八、九十歲,無力作為。
但不論活到活不到、走動走不動,眼下也都隻有先去豪洲再說了。
於是在掩埋了奇玉婆婆後,朝歌和梁庫開始準備趕往豪洲,去提前赴那個形勢、法理、寶器三大風水門派傳人的百年之約。
強烈地震後,廣元古鎮已經麵目全非,那幾百號囚犯經此一劫都改變不少,他們原本想就此逃去,但最後還是參加了震後災情的營救工作。
員警老王跟兩個老大閑聊,說他們很高尚。
兩個老大一笑,心裏暗暗想道:高尚個屁!要說死人我也沒少見過,可還是頭回見到這麽慘的場麵,隻要是人,隻要還長著顆人心,你能扭頭就走嗎?我們雖然犯了罪,但心地卻還沒壞透。
不過話又說回來,留下來一是因為兄弟中有很多刑期短的,如果逃走一部分,勢必全部加刑。
而且更重要的是,集體留下來立次功,才能爭取給幹爹平反的機會。
古傲和小葉好不容易找到煉煙老太的院子,竟然發現這裏裂開了一道又深又寬的地縫,幾乎整個院子都不見了,那藏著無盡寶藏的地室自然也深埋地府了。古傲立時兩眼發黑,醒來後表情沒什麽特別,就隻是有點淡淡的失望。
古傲忽然跟小葉說他剛才做了個夢,很可惜隻是個夢。
小葉有點擔心,古傲是不是有點刺激過度了。
古傲卻仍是淡淡一笑:“不就是一個夢嘛!我還記得自己看過的一部電影,一個深山老寺中,一夜徒弟忽然醒來偷偷哭泣,告訴師父他剛剛做了一個夢。
“師父就問是好夢還是惡夢?徒弟就說是個很好很好的好夢!師父就奇怪,既然是好夢,那還為何哭的如此傷心?
“徒弟回答:因為這個夢太好了,好到他根本無法實現!”古傲講完,轉過臉來對小葉笑:“嗬嗬,你說那個徒弟是不是很傻?嗬嗬,他竟然為了一個夢哭成這樣,嗬嗬……”笑著笑著,兩串淚珠在古傲還笑著的臉上熱熱的流了下來。
之後,他決定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來幫助朝歌尋找寶器派,然後再回來與小葉雙雙對對。
經此一劫,煙自熏的三個未來女婿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煙自熏越來越默許了。
他也知道,就算他不認可也沒多大作用,要是三個女兒一旦主意定了,他這個爹又能怎樣呢?俗話說的好,女大不中留啊!
而且在這場浩劫中,他也看出了三個女婿一點都不孬。
但無論如何,看著已經長大的女兒們與心愛的人在一起成雙成對,煙老頭暗暗失落,獨自一人領著他收養的、在地震中死了所有親人的可愛小姑娘,在地窖中取出了自製的煙花在院子裏放。
這可愛小姑娘大概隻有八歲大,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睛,笑起來又圓起兩個圓圓的酒窩。
小姑娘乖巧的很,盡管被地震嚇得臉色蒼白,但煙自熏發現自從把她在廢墟中救出到現在,小姑娘就隻是笑,全沒哭過。
煙自熏也不忍心讓小姑娘知道父母已死的慘情、讓她傷心,因為在煙自熏的心中,越來越把她看成自己的孫女了。
煙自熏對著小姑娘說:“這本來是過年放的,每年都放,放給你那三個姑姑看。這回爺爺就放給你一個人看!”小姑娘笑著開口了:“還有放給爸爸媽媽看,他們一定也很高興!”煙花升空了,就在剛剛還極高興快樂的小姑娘卻忽然哭了。
她摟著煙自熏的脖子抽泣著:“煙爺爺,其實我早知道爸爸媽媽再也回不來了,我早就想哭了,可媽媽說妞妞哭起來會很醜。
“爺爺你別怪我,我實在忍不住了呀……”煙自熏把小姑娘一把摟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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