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人靈合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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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機現在的注意力,其實差不多大部份都是放在洞外的那個戰宛兒的身上。

    別人也許把戰宛兒,很單純地當成了玄靈界的神秘玄靈“腦腡”。

    甚至有些人,還自以為是地把它看作是和其他動物沒有兩樣,一切反應都隻是依靠著本能做出回應的動物。

    可是龍機卻從來就沒有這麽樣地想過。

    他曾經親眼見過腦煱腡在戰宛兒身上時,以讓人無法理解的方式,很快就變成了戰具宗的“戰雄祖師”。

    也體驗過“海毛蟲”沉潛萬年,絲毫異象不顯,隻在帶著海毛蟲原體的海淰等人,進入到“姮靈微空船”時,才由腦腡戰宛兒下令,發動了讓海淰即便是身為一宗之長,也幾乎是毫無還手力量,隻能裂體爆碎的怪異攻擊。

    因此,龍機非常清楚地知道,腦腡戰宛兒,不但絕對不是一般修真所誤認的那般,隻是一個靠本能做出反應的“玄靈”……

    甚至,它思考的模式,比那些自認腦筋很好的修真,都還要來得益加深沉許多。

    所以,當龍機知道洞外發動奇襲的,就是腦腡戰宛兒之後,龍機就非常地提高警覺,隨時揣測著她每一句話後麵可能的含意。

    更何況,旱魃的突然現身,益增加了腦腡戰宛兒她們玄靈那邊,難以預估的真正實力!

    也正因為這些緣故,龍機雖然說話反應,一如未變的平靜,其實心中的謹慎,卻是絲毫也不敢輕忽的。

    對於龍機之前這一段要腦腡回歸玄靈本性,無須和人類一樣以爭氣來示強的作為,好好回到談判主題上,那種有點微帶指責的話語,腦腡戰宛兒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來得長久。

    在這一段等待回答的時間中,龍機依然是非常小心地注意著空間之中,任何一絲最微細的神念波動……

    除了防止旱魃強悍凶厲的元神,凝摧化波,瞬間出擊之外,也有一點看看是不是能夠截收得到腦腡和旱魃之間的聯絡方式與內容。

    腦腡戰宛兒和旱魃之間,必定是以一種現在龍機還沒探測出來的方式,隨時保持著溝通的……

    這一點龍機非常確定。

    否則它們這兩個玄靈界中,一為首位強者,一為神秘難測的生靈;也不會采取這種一個主談說話,一個負責攔截,這樣分工合作的方式了。

    隻不過從龍機發現洞外出現突然而至的強大波動開始,一直到現在龍機最後說的話語為止,龍機的神念,隨時都在非常隱晦秘密地將感應的元波振動層次盡量地拉大……

    密密地搜尋了將近兩萬五千六百重完全不同的神念振動層次之後,龍機直到現在,還抓不出戰宛兒和旱魃,到底彼此聯係的訊息,是藏在那一個層次!

    這讓龍機也絲毫不敢對洞外的戰宛兒和旱魃,有任何一絲輕忽。

    沉氣縮元中,龍機感應的麵向,就好像是一張原本卷合起來的地毯,唰然縱橫四向地舒灑了開來,而他的心裏,更是將警覺提高到了十二萬分的極致!

    在這樣無形的動作,與惕然的心情下,龍機當然沒有時間去注意到旁邊的人,對於此時的自己,到底是一種甚麽樣的感覺和想法。

    洞中一般的修真,大部份對於此刻的龍魔王,都從心底微微浮起了一種不由自主的欽敬……

    這種感受,並沒有因為這人是屬於正派的“裂天劍宗”,抑或是邪宗的“無形團”而有甚麽差別。

    至於比較特別的裂天劍皇、陽印、心魔尊、拜月,甚至是隨緣波宗主、紅菱、萱萱,每個人心裏所想到的事,各自有所不同,因此這些人的眼光之中,便也同樣包含了難以盡數的神色……

    不過至少有一點,卻是每一個人都相同的。

    那就是龍魔王現在代表眾人的立場,大家都已經一致地確定了。

    所以,在等待著腦腡戰宛兒,再繼續做出回應前……

    龍魔王既然沒有說甚麽話,所有其他的人,也都很自然地保持了安靜,不敢打擾。

    又過了一陣子,腦腡戰宛兒那幽幽彎彎的女音,終於再次地傳來。

    “龍魔王,你說得正是。情勢已經至此,我們也不用再浪費時間了……現在就讓我提提我們做出這些行為的真正目的吧……”

    戰宛兒的這一段話,一聽到眾人的耳裏,都不由自主地全神注意了起來。

    龍機謹慎之中,還是很幹脆地點了點頭,很同意地說道:“戰宛兒,你盡管說吧!我正洗耳敬聽呢……”

    龍機的話音之後,戰宛兒這次的回覆,顯然就快了許多。

    “如果我們之前所收到的訊息沒錯的話……”戰宛兒的聲音停了一下,然後便又繼續傳來:“即使是和你相對的‘裂天劍宗’,也打算要在不久之後,全派撤離?”

    對於戰宛兒這樣的問題,龍機此次並沒有回頭去看裂天劍皇,直接就回答道:“關於這一點,我想你之前就應該聽到裂天老兄的話了……不隻是他們‘裂天劍宗’要全派撤離,承蒙裂天老兄關注,他也邀請了我們‘深海獸魚宗’和‘無形團’,一並同行呢……”

    龍機這樣的回答內容,相關裂天劍皇的話,之前才剛說了沒多久,因此在場每個人都沒有甚麽不同的意見。

    不過顯然腦腡戰宛兒,對於這一點,不知道甚麽原因,似乎特別重視,因此傳來的語氣之中,也有很明顯的嚴肅味道:“你們這次要同時撤退的地方,真的就是‘藏海幕’?”

    “藏海幕?”龍機從來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名字,因此忍不住回問了一句。

    這一次腦腡的回應更快:“就是你們說的‘水生水域’……‘藏海幕’是我們的講法!”

    龍機微微愣了愣,也不知道“‘藏海幕’是我們的講法”這句話裏,指的“我們”,到底是誰。

    但是她說的“藏海幕”,既然就是“水生水域”,龍機便也點了點頭,很快地回答道:“如果你指的就是‘駐形永生宗’的‘水生水域’的話,那麽就我現在的理解,應該是沒錯的……”

    除了龍機之外,他身後的裂天劍皇,聽到這裏,也很快就肯定地補充道:“請現在‘真人界’的同修,一起在空間異變之後,暫時退往‘水生水域’避難,這確實是瑤璣仙子,親自對本皇所說出來的交待……閣下提到這一點的意思是……”

    裂天劍皇的話還沒有說完,戰宛兒的聲音立刻就緊接著傳來:“既然真的是要撤往‘水生水域’,那麽我們這邊的要求就非常簡單……”

    龍機注意到戰宛兒回應的語氣之中,似乎有些微的急迫味道,多少也感覺到戰宛兒的要求會是甚麽……

    不過他的口中,卻還是順著戰宛兒的語氣問道:“你是指……”

    這次戰宛兒的回應更快了:“隻要你們撤往‘永生水域’之時,帶著我們一起去,我馬上就召回所有潛伏在你們所屬門下體內的‘海毛蟲’,絕對不損及你們所有人的一絲一毫!”

    戰宛兒現在的這一番回答,不但說話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而且語氣肯定,甚至可以說有點“急切”了。

    聽了戰宛兒的要求之後,不但龍機大感意外,洞室中的每一個人,臉上都顯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誰也沒有想到,腦腡戰宛兒,以“海毛蟲”的潛隱難測,加上了旱魃幾無可擋的威力,困陷住了洞室之中的這些修真之後,所提出來的條件,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要求!

    裂天劍皇在驚訝之餘,以一種非常謹慎的語氣,很小心地再次確認般地問道:“腦腡,你的意思是說,隻要我們帶著你們,一起退守到‘水生水域’,你就讓我們所有的門下,完全都恢複正常?”

    戰宛兒這次的回應,同樣非常迅速,而且也極為肯定:“一點也不錯,隻要你們答應我們這一點,我們馬上就將你們這些受製的門下,包括現在洞中昏迷的‘深海獸魚宗’所屬,一切的禁製都全部解開……”

    從腦腡現在的回答當中,任何人都可以非常清楚地感受到這個“腦腡”,是真的非常具有和談的誠意。

    隻不過當裂天劍皇很意外地發現腦腡所要求的,居然是這樣簡單的條件時,心中也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因此很自然地就將眼光一轉,移到了龍魔王那邊去了。

    顯然,裂天劍皇的意思,是想把這樣有些出人意表的發展,和最後的決定,交由龍魔王去處理。

    這個時候的龍機,雙眉微微輕皺,似乎正在思索為甚麽戰宛兒會提出這麽樣的一個要求。

    好一會兒,龍機才有點疑惑地對著洞外問道:“戰宛兒……你在我們後麵,發動了這樣的突襲,就隻為了要和我們一起退到‘水生水域’中而已嗎?”

    龍機現在問的這個問題,也正是裂天劍皇和其他的修真們,心中所想要問的問題。

    戰宛兒這次的回應,依然是非常快速:“一點不錯,這就是我們的目的……龍魔王認為這樣不對嗎?或是有甚麽原因無法做到呢?”

    龍機回頭望了望裂天劍皇,而裂天劍皇心思敏捷,也很快就猜到了龍魔王應該是在問他腦腡是不是也可以隨同一起退到“水生水域”,因此也有些困擾地皺了皺眉。

    如果是在發生這件事之前,直接來問這個問題;那麽除了旱魃之外,腦腡戰宛兒如龍魔王所說,其實原本就是屬於“戰具宗”的一員……

    所以裂天劍皇基於瑤璣仙子的交待,大概會毫不猶豫地認為沒有甚麽問題。

    不過其實對於所謂的“水生水域”,裂天劍皇自己也從來沒有去過……

    加上現在發生了這麽一段變化之後,他才知道戰宛兒原來竟是玄靈之中,最神秘的腦腡……

    裂天劍皇並不知道瑤璣所說的“永生水域”,有沒有甚麽特別的禁忌,也無從得知瑤璣曉得了戰宛兒就是腦腡之後,會不會有甚麽其他的顧忌……

    因此,現在裂天劍皇麵對著腦腡這麽直接以其真正的身份詢問時,反倒有點不知道是否該貿然答應了。

    “請‘真人界’的同修,一起退到‘水生水域’。”

    這樣的指示,裂天劍皇非常確定瑤璣仙子的意思。

    不過,眼前的旱魃和腦腡,偏偏就是兩個不屬於“真人界”的“玄靈”……

    加上腦腡和旱魃如此大張旗鼓地用這樣的方式來要脅帶它們同入“水生水域”……

    這裏麵會不會有甚麽連裂天劍皇也不曉得的內幕?

    其來當有自,事出必有因,在這種情形下,“駐形永生宗”是不是會願意兩個像這樣的“玄靈”,進入“水生水域”之內,裂天劍皇反而有點遲疑了。

    在一旁回眼直視的龍機,當然很清楚地看到了裂天劍皇現在浮顯於臉上的猶豫神情,光這麽一瞧,龍機就知道……

    目前的狀況,雖然從戰宛兒很坦然的態度中,其實隻要裂天劍皇這邊沒問題,然後再加上龍機一句話,說不定馬上就可以讓情勢急轉直下,化危為安。

    隻是,現在龍機所看到裂天劍皇,臉上那種其實也沒有甚麽把握的表情,立刻就敏感地察覺到眼前的這個關鍵的回答點上,如果一個不小心,也同樣馬上就會讓繃緊的情勢引爆!

    洞裏的人類修真,和洞外的玄靈異物,很可能因為現在的一句不當的回答,而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拾,同時也讓情況越加棘手的結果。

    龍機很清楚地明白,別的先不去談,洞外就光一個已經有“魔王質”異變趨向的旱魃,肯定就能夠讓現在洞中的所有修真們,出現重大而無法預估的傷亡!

    就算陽印,龍魔王、紅菱、樞棱,四人合力,真的能夠擋得住旱魃……

    在這種漸有“妖魔界”威力程度的激烈戰力衝擊下,還能夠有多少修真能夠存活,龍機可實在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更何況,除了旱魃之外,那些眼光其實現在看起來,也比點豆沒有大多少的修真們,要應付他們連看都沒看過,防也不知道怎麽防的“腦腡”和“海毛蟲”,要說結果會樂觀到哪裏去,龍機連自己也很難相信的!

    說來說去,結論就是,眼前直接和旱魃與腦腡硬幹起來,絕對不是一個適當而且聰明的選擇。

    這是龍機非常確定的一件事。

    也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當龍機想到這裏的時候,心思急轉了好幾回,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果斷的光芒,視線馬上就從裂天劍皇的臉上移到了洞口,對著外麵的戰宛兒說道:“沒問題,我們就這樣子說定了,在我們後撤到‘水生水域’時,一定帶著你和旱魃同行!”

    龍機這樣的話聲一落,戰宛兒立即也非常幹脆地大喜回應一聲:“好!那麽諸位可以出來了,我馬上就召回所有的‘海毛蟲’!”

    戰宛兒的聲音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原本以本身凝結元力,放芒封住洞口的紅菱,也在龍魔王點頭示意下,“唰”地一聲輕響,收得幹幹淨淨,那種如液元光,收放自如的模樣,幾乎讓人難以相信這是出自一位初修的手中。

    而當腦腡戰宛兒,顯然正在開始動手收回“海毛蟲”,而因此安靜下來的時候,裂天劍皇反倒以不解的眼光,望向了龍魔王。

    雖然裂天劍皇並沒有說甚麽話,但是他眼中那種覺得龍魔王就這麽樣地答應了腦腡和旱魃要同進“水生水域”的要求,顯然有點貿然的意思,卻是不言可喻。

    龍機對於這一點,當然也是無須提醒,因此對於裂天劍皇,他也隻是淡淡地,輕輕地低聲說道:“瑤璣既有邀請天下修真,同避‘水生水域’的仁心,又豈能獨拒玄靈之生於仁心之外?”

    對於這一點,裂天劍皇身為正派一宗之主,當然也很明白這樣的道理。

    可是,再怎麽說,“水生水域”總是屬於“駐形永生宗”的地方,一般真人都視之為“聖地”的特殊處所,並不是屬於裂天劍皇所有……

    因此,像龍機這樣,好像把“水生水域”當成自己所能夠作主的地方,答應了方才腦腡和旱魃的要求時,當然是展現了他仁心之下,玄靈亦包的寬大胸襟……

    不過,對於“水生水域”的真正地主——“駐形永生宗”的尊重,就顯得有些缺乏了。

    而這也是為甚麽龍機可以這麽樣地先答應腦腡戰宛兒,願意帶她一齊同入“永生水域”,可是裂天劍皇對於這一點,卻顯得有些遲疑的原因。

    對裂天劍皇而言,攜玄靈以同行,固然是顧全了“仁”……

    但是未告友主而自作決定,也不管“駐形永生宗”是否會有甚麽困難,卻反而失去了“義”。

    之所以裂天劍皇無法擅自作主,而龍魔王卻能夠一口承擔,這裏麵倒也沒有甚麽誰對誰不對,或是誰行誰不行的問題……

    相差的隻在這種衡量上的認知與細節上的不同而已。

    因此,當裂天劍皇聽到龍魔王所說,“既有仁心,又何拒玄靈”的話語時,臉上微皺的雙眉並沒有鬆開,反而還張口欲言地想要說些甚麽……

    隻是裂天劍皇知道腦腡和旱魃雖然在洞外沉靜了下來,但是以它們那種敏銳的感應,恐怕這洞裏的任何一絲輕微的變化,都瞞不過它們。

    因此裂天劍皇的雙唇微張了幾下,卻也沒有說出甚麽話來。

    龍機當然也明白裂天劍皇想說又沒說的意思是甚麽,因此也沒有等裂天劍皇真的說出甚麽話,便又繼續接著說道:“裂天老兄,你放心吧!腦腡和旱魃,是不是能夠進入‘水生水域’,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由我負起一切責任,和老兄你沒有半點關係的……”

    龍魔王這樣的話一說出口,裂天劍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為再怎麽說,龍魔王現在一手擔責,所化解救援的,總也有他“裂天劍宗”的門下;因此他裂天劍皇怎麽能夠像龍魔王現在所說的這樣,由龍魔王來負起一切責任,和他裂天劍皇沒有半點關係?

    所以裂天劍皇在龍魔王把他的關係給撇清了之後,馬上就正色說道:“龍魔兄可別誤會了本皇的意思……本皇之所以會提醒龍魔兄的用意,隻是因為‘水生水域’畢竟不是我們的地方,如果冒昧答應,似乎也有喧賓奪主之嫌……龍魔兄目前所解救者,同樣也有本派的弟子,不管怎麽說,本皇又豈能夠置身事外,變成真的沒有半點關係?”

    龍魔王見到裂天劍皇這樣的反應,也知道像他這樣正派的宗主,似乎都有這種守節於細處的特性,因此也就不再和他在這個方麵做甚麽辯駁,隻是微微一笑,問了另外的一個問題。

    “好吧!不管怎麽樣,眼前能夠解決困境的,就是好辦法……我們這麽做之後,還沒有其他的問題衍生時,多去想也徒然無益,倒是裂天老兄,既然你要撤退到‘水生水域’,那麽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這個神秘的地方,到底位於哪裏呢?”

    龍機這麽一問,雖然是有心把彼此之間會有爭執的焦點移開,但是因為他所問的問題,正是“真人界”長久以來,一直不為人知的絕大秘密,因此話音一落,洞中差不多每個人都很自然地立刻全神貫注了起來。

    沒想到對於這樣重要的問題,裂天劍皇反而隻是搖了搖頭說道:“瑤璣師兄在交待我們退守‘水生水域’時,並沒有告訴我們‘水生水域’位於何處,所以本人其實也不知道答案……”

    龍機顯然也有點意外裂天劍皇的回答會是這樣,在裂天劍皇說完之後,很快就接著問道:“瑤璣的腦袋好得不得了,是我看過最聰明的人,既然她沒有告訴你‘水生水域’在哪裏,那麽一定是已經安排了人來接你們嘍……”

    裂天劍皇聽了龍機的回應,也有點意外地接口說道:“龍魔兄也見過瑤璣仙子?”

    龍機微微一笑,知道這一點不好再多露甚麽口風,隻得有點含混地回答道:“瑤璣智慧之名,‘真人界’何人不知?曉得這一點又有甚麽奇怪的?倒是對於貴宗的撤派,她做了怎麽樣的安排?”

    以裂天劍皇的老到,當然也瞧得出來龍機的樣子,顯然對於如何知道瑤璣仙子其名,作了些巧妙的回避,因此倒也識相地沒有繼續追問,隻是對於龍機的問題很坦然地回答道:“關於這方麵,瑤璣師兄是請‘飛雲宗’的同道來協助……”

    “飛雲宗?”龍機聽了這個名詞,很自然地就重複了一次。

    對於這個“七穀”之一的“飛雲宗”,龍機除了以前“役物宗”所設定的訊息之外,知道的並不多。

    傳說這一派的人,入道之後,終生不落於地,簡直就比生物中的飛鳥,還要更像飛鳥。

    隻是龍機從飛龍蛟魔轉世開始,直到現在,也沒有真正遇見這一宗的人過,所以也不知道這一宗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入道之後,終生不落於地”。

    龍機因為對這一宗頗為陌生,所以想不出瑤璣所謂的安排,到底是甚麽。

    但是龍機沒有說話,在他旁邊的陽印,反倒有點驚訝地在這個時候說道:“難道來接貴派的,竟是‘飛雲宗’傳說中的‘神秘飛梭’?”

    裂天劍皇顯然對於陽印驚訝之下所說的話,同樣覺得非常詫然:“陽印團主居然也知道‘飛雲宗’的飛梭?”

    之前裂天劍皇就曾經在一葉嶺中,聽過瑤璣的說明。

    這種飛梭聽說是由“飛雲宗”的“乘雲宗主”,與“役物宗”的“七巧天工宗主”,以“役物宗”的“連火飛梭”,配合上“飛雲宗”的“疑雲奇術”,所製成的奇物“乘雲飛梭”。

    聽說這種飛梭,是浮氣而進,無聲無震,令人難以察覺……

    從那時候瑤璣仙子在敘述這種飛梭的神情,和裂天劍皇自己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奇物的狀況看來,“飛雲宗”具有這種奇特的飛梭,應該在“真人界”,還是一個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秘密。

    因此,對於當時並不在場的陽印團主,現在所脫口說出的話,裂天劍皇有點驚訝於自己本來根本就壓根沒聽說過的這種“乘雲飛梭”,陽印顯然是知道一些的……

    由此可見,邪宗的這個“無形團”,在探聽“真人界”所有訊息的能力上,確實是非常有一手的。

    陽印對於裂天劍皇驚訝的詢問,也隻是淡淡地微笑回應道:“敝團別的也許無法和諸位正派相比,但是對於一些消息的探聽,倒也有點心得……隻不過本人雖然知道‘飛雲宗’似乎有在發展一種特殊的隱敝奇梭,但是這種所謂的‘奇梭’,到底是怎生個奇法,卻是根本沒有甚麽概念的……所以我就算是知道,頂多也隻能算知道‘一半’,裂天宗主倒也無須太過驚奇。”

    裂天劍皇當然知道陽印這話雖然說得簡單,不過事實上要像他“無形團”這樣,能夠如此注意到“真人界”的動態,絕對不是輕輕鬆鬆就能夠辦到的。

    因此,裂天劍皇也很識趣地回答道:“貴團耳目之敏銳,確實是為絕大多數宗派所不及……”

    麵對裂天劍皇似乎另有含意的說詞,陽印正想再表示一些甚麽的時候……

    忽然問,從洞外的入口,傳來了一個聽起來脆脆的,非常悅耳,不過語意中卻好像就是之前腦腡戰宛兒的截然不同的軟語調說道:“你所說的‘飛雲宗’,他們所會派來的人,是不是某種周身淡雲繚繞,不見身形的修真?”

    這個語音傳達的方式,再也沒有之前那種透壁而來時,幽幽彎彎的怪異感覺,反而和一般女性說話時的聲音完全一樣。

    尤其是大家雖然視線都在注意著洞室中的龍魔王、裂天劍皇和陽印等人,但是因為這陣語音聽起來是完全正常的,所以每個人都馬上就分辨出這陣話音,正是從山洞的入口處所傳來的!

    幾乎是這樣的聲音才剛出現,洞室中的諸人,立刻就轉頭往洞口望去……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一位身著錦色軟衫袍,彩裙疊帶,模樣非常清秀的女修。

    這位女修,兩眼極為清澄透徹,看起來就好像是在姣好的臉上嵌了一對質地純淨的淡色水晶那般,給人一種非常通麗的感覺。

    原本沒有人的洞口,忽然間跑出了這麽一個人來,已經讓人意外了……

    更加讓人想不到的,是這人居然還是個如此美麗的清純女修!

    她的年紀看起來,大約也隻有二十出頭的模樣,雖然說不上是多麽驚心動魄的美麗,但卻讓人一眼就覺得好像是某個友派的清純女弟子那般地讓人感到另有一股奇麗的味道……

    會在洞口出現這麽一位女修,大家猛然間,竟也都有些愣了。

    不過很快的,大家就從這位清麗的女修說話之間的意思,推測出了另外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結論……

    難道……難道……她竟然就是之前控體製識,在洞外和龍魔王等人對話的“腦腡”?

    當每個人都很自然地想到這樣的推論時,又不由得吃驚得有些愣了。

    腦腡……

    腦腡,居然會是這樣一位純美秀麗的女修?

    這……這可能嗎?

    連裂天劍皇這樣鎮定的人,也不自禁地,對著洞外開口問道:“這位女修……你……你難道……難道就是……”

    針對裂天劍皇有些難以相信的問話,這位女修還沒來得及說話,站在最前麵的龍魔王,此時已經回過頭來,哈哈笑道:“戰宛兒……你的樣子,看起來還是沒變嘛……”

    戰宛兒?

    經過了龍魔王這樣間接的證實,每個人都驚訝得微微張了嘴!

    大部份的人還是很難想像,所謂的“腦腡”,居然會是這樣一位年輕的妙齡女修?

    有些比較沉不住氣的修真,甚至還在龍魔王的話音才落下之後,意外地發出了微噫的聲音……

    “甚麽?她居然就是之前的腦腡?”

    “想不到,想不到,真想不到戰宛兒居然是這個樣子……”

    “我的老天,如此水靈靈的女孩,竟會是一隻特殊的‘玄靈’?”

    除了微噫之外,有些人忍不住就開始了很低聲的討論……

    對於洞中諸人所表現出來的驚訝,與隱隱傳來的談論話語,戰宛兒就好像根本沒看到那般,一點也不在意。

    她隻是在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兩眼直視著對麵的龍機。

    裂天劍皇對於戰宛兒難道就是腦腡的詢問,其實已經由龍機的招呼中,間接的證實了,這讓裂天劍皇也沒有再多說甚麽,隻是兩眼上上下下地,非常仔細地打量著麵前這位模樣清純的女修。

    在眾人隻是用訝然的眼光,注視著戰宛兒,一下子都想不出該說甚麽話的時候,龍機顯然已經聽出了戰宛兒之前所說的話中,顯然隱含著某種意義,因此也在稍停之後,有點驚訝地問道:“你說甚麽淡雲繚繞,不見身形的修真?”

    戰宛兒輕輕聳了聳肩,輕抬軟臂,秀指微指向後麵的空中,有些不大經意地說道:“就在裂天劍穀的後方山頂,有一朵很濃的微雲,大概在一刻鍾前出現……如果不是旱魃老兄發現了雲裏居然還藏有人類的神識振動,連我也沒有注意到已經有‘真人界’的修真接近了呢……”

    戰宛兒這樣的回答,馬上就引起了裂天劍皇的注意,因此他很快就接著說道:“疑雲奇術!這是‘飛雲宗’的朋友……”

    疑雲奇術?

    洞室之中的其他人,聽到了這個功法的名稱,差不多所有的人都猜到了“飛雲宗”的人,竟然這麽湊巧地,在這個時候來到“裂天劍穀”了。

    當裂天劍皇從戰宛兒的語意之中,確定了“飛雲宗”的來人,居然還是被旱魃所發現時,就有點急促地接著問道:“這個……那個‘飛雲宗’的朋友,你們沒有對他怎麽樣吧?”

    裂天劍皇的話一問完,洞室之中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注意了起來……

    “飛雲宗”的來人,施起了最著名的“疑雲奇術”,居然還是被旱魃所發現……

    如果旱魃已經對其動了手,豈不大糟特槽?

    好在對裂天劍皇的詢問,戰宛兒隻是格格一笑地回答道:“這個修真來到劍穀上空的時間沒有多久,而且身形隱蔽,似乎正在觀察著甚麽……所以你們無須擔心,我和旱魃,都還沒有對他采取甚麽行動。”

    戰宛兒這一次說話時的“格格”笑聲,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地以特殊的方式透壁傳來,所以聽起來已是非常地正常,和一般女性的笑聲沒有甚麽兩樣。

    隻不過之前大家對於那種在壁間洞中的空氣裏,悠悠回回,讓人毛骨悚然的“格格”怪笑,印象依舊深刻無比……

    所以盡管戰宛兒現在的笑聲聽起來已經是很正常了,但還是一下就分辨出來之前的那種怪笑,顯然真的是由眼前這個看似清純的女修所出。

    非人的怪音,與含笑的女性,相連的感覺讓每個人心裏都有一種非常突兀而又不諧調的感受……

    正當大家都還覺得有些難以適應的時候……

    忽然,洞外斜射進來初露的月光,陡地一暗,一個人體形狀,但是卻至少有兩個人高的雄壯魁梧身形,幾乎遮住了洞口!

    其實“裂天劍宗”這個禁製囚俘的入口,左右都有好幾丈,可以說是非常地寬大,嚴格說起來,不管進來的人有多麽地高壯,其實是不大可能把偌大的入口都給完全遮住的。

    隻不過現在出現在洞口的這個人形身影,周體銀亮燦然,芒光繚繞,讓每一個人在初見之時,但覺滿眼耀然,感受上竟有一種整個洞口,都被如此身形給一遮而滿的錯覺。

    而且,從大家看到這個“人形的身影”開始,之所以每個人都覺得眼前出現的,隻是一個“人形的身影”而不是一個“人”,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於這個“身形”,通體流亮銀閃,就好像是一團濃厚的水銀凝縮而成的那般……

    每一個芒流之處,細密微光,隱轉灼灼,雖然是有個人體的明確形狀,但是卻怎麽也很難讓人覺得這是一個真正的“人”!

    普天之下,絕對沒有“人”會長得這個樣子的!

    這就是當大家看到洞口忽然出現滿眼銀亮之後,幾乎是本能性地就覺得這是一個“人體形狀”的怪物,而不是一個“人”的最主要原因。

    當眾人乍見洞口跨進來了這麽一個銀亮的怪物,心中頓起非人之感的時候,還來不及有第二個念頭,忽然間,每個人都立刻感覺到,隨著銀亮怪物的這種靠跨而來的動作,心頭就好像有個甚麽洶湧沉重,難以抗擋的強大壓力,撲麵直壓了過來!

    這種感覺是這麽樣地強烈,這麽樣地突然……

    雖然這並不是甚麽真正具體的氣勁攻擊,而隻是一種心理的直覺感受……

    可是當這銀亮的身形一跨而入時,依然是讓洞室之中的每個人,都難以抵擋地好像被甚麽強大的氣勁所壓那般,“蹬”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從這個銀光燦然的身形,一步而入,馬上就使得洞中從龍魔王、裂天劍皇到其他所有的人,都隱然一步而退的情形看來,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銀色的怪物,威勢之強悍,是到了怎樣驚人的地步!

    尤其是此怪物周身瑩流,鏡芒閃麗,質性之特殊,簡直讓人完全想不出到底是甚麽樣的材料所構成;更加讓其聲威氣勢,達到了難以形容的程度……

    這……到底是甚麽東西?

    絕大部份的修真,都幾乎是反射性地,在心裏浮出了這樣的疑問。

    但是同樣的,就在這樣的疑問才剛浮現出來時,每個人又馬上就同時緊跟著繃現出了一個同樣清楚的答案——

    旱魃!

    可以在這一跨步之間,就讓人感受到如此強大壓力的玄靈,除了轉眼之瞬,就讓妖劍魔主體殘命垂的旱魃之外,還有哪個?

    因此,在這個約有前麵戰宛兒三倍高的人形怪物,一跨入洞中之後,和戰宛兒相對的每一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愣住了。

    本來還在私下輕聲議論著戰宛兒看起來根本就和一個正常的女修一模一樣,完全瞧不出有甚麽地方像腦腡之時,忽然間看到洞外進來了這麽一個大家夥,在嚇得微退一步之後,也都同時就這麽地安靜了下來……

    洞室之中,真的第一眼就看出這個銀亮怪物來曆的,大概就隻有一個龍機而已。

    現在的旱魃,和龍機最後看到的模樣,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以前,旱魃雖然也在表麵的皮膚上,呈現出鏡亮的反光狀態,但是至少看起來,還有一些以前“旱魃”時的模樣和特征;爛肉蝕骨的形狀,也還隱約可見……

    可是現在的它,卻是所有的外表,都已經化成了一片渾軟滑動的晶亮,整個人就好像真的變成了由某種水銀似的特殊物質所捏成的模樣,以前的那些“旱魃”的外在特征,都已經完全消失了。

    尤其是它兩個眼眶之中,所隱隱放射出來的紫紅色光芒,更讓它呈現出一種讓人心頭發毛的妖異氣息……

    現在的旱魃,從頭到尾,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它根本就完全不屬於現在的世界所應該存在的東西……

    它也許應該是從地獄爬出的妖怪……

    它也許應該是從天外落下的異物……

    但是它絕對應該不是這個世界裏,原本就已經有的存在!

    盡管現在的旱魃,所呈現出來的模樣,和以前的旱魃,已經沒有任何一點相像……

    但是,龍機還是在看到它跨足而入的第一眼時,幾乎是立刻就從它那絕對獨特,差不多強烈到宛似有形的氣機特性裏,馬上就分辨出了這個與其說是一個,還不如說是一團的銀亮人形物質,正是不折不扣,貨真價實的旱魃!

    那個閃眼之下,就重創了妖劍魔主;無形之中,便封固周山;使得洞中所有人的探測氣機,完全絲毫無法外探,玄靈界第一奇物的“旱魃”!

    隻不過現在的旱魃,很明顯地,又產生了某種巨大的變化。

    即使是龍機,也感應不出,旱魃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又或者它這樣的變化,到底是屬於正常必然的轉化,還是經過了某種無法揣測的巨變之後,所突然出現的異象!

    但是,他能夠確定的,是現在變成如此銀晶人形的這個巨大怪物,確確實實就是旱魃!

    洞室之中,其他的人,也許絕大部份,都從來沒有看過原先的旱魃,到底是長得甚麽樣子……

    所以,他們在分辨認定這個妖物就是旱魃的過程,反倒不像龍機這樣地轉了個彎,而是從現場可能的情況下,所做出來的推測。

    “旱……旱魃……這這這……就是旱……旱魃?”

    有些修真在驚駭之餘,終於忍不住這麽悄悄地問了一下旁邊的人。

    可惜旁邊的人,自己也從來沒有看過真正的旱魃是個甚麽樣子,因此也隻能微愣地回答道:“現在突……突然出現在……這裏……肯定是旱……旱魃……”

    連裂天劍皇這麽鎮定的人,也不自禁地心頭驚跳,凝望著旱魃好一會兒,才想到了之前戰宛兒所提的那個“雲氣繚繞”的修真,於是連忙就開口說道:“那位修真很可能就是‘飛雲宗’派來接引我們前往‘乘雲飛梭’的朋友,你和旱魃既然想要和我們一同退往‘水生水域’,那可不能對他亂來動手的……”

    戰宛兒聽了裂天劍皇的話,還是格格笑道:“裂天宗主你放心吧!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們根本還沒有想到要對他動手呢……你們外麵的所屬門下們,差不多也都快醒了,所以你們還是出去看看他們吧!我進來這裏就是要收回裏麵這些受製之人體內的‘海毛蟲’的……”

    裂天劍皇聽了戰宛兒這麽一說,知道這可是正經事,於是連忙拱手說道:“洞外本派的弟子,多承戰小姐手下留情了……”

    戰宛兒在裂天劍皇說話的同時,就輕輕移動著腳步向洞室之中走去,所有靠她比較近的修真,都趕緊連忙讓路!

    像這樣可以在無形之中,放出怪蟲的玄靈異物,盡管外表看起來實在和個女修沒甚麽兩樣,但是每個人可都不想靠她靠得太近。

    戰宛兒自己倒是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邊移動著身形,邊對著已經算是在她後麵的裂天劍皇說道:“我們之所以會這麽做,也不過就是想和你們一起退到‘水生水域’……如此而已,這其中倒也沒有甚麽留不留情之說。”

    被戰宛兒這麽一提,裂天劍皇也覺得自己自從在洞內和戰宛兒與旱魃互相對峙以來,以這樣的結果收場,說起來可實在有點不大光采。

    感覺上,還真的有那種在戰宛兒以全宗門下的性命威脅,與旱魃強力的壓製下,不得不屈服的味道在裏麵……

    如果不是後來的龍魔王,以“仁心之施,豈有異類”的相質之下,果斷地答應了腦腡和旱魃,想要一起同往“水生水域”的請求……

    現在的裂天劍皇,還真的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收場呢!

    因此當戰宛兒提說這裏麵隻不過是條件交換,沒有甚麽留不留情之說時,裂天劍皇也隻好沉默了下來,很快地往洞外閃身而去,想去檢視一下那些留在洞外的弟子們狀況。

    而洞室之中的裂天劍皇,一開始往洞外移動,其他“裂天劍宗”的諸人,甚至還有陽印的“無形團”,同樣也都開始動作,身形一個個地往外而去。

    諸人之中,大概隻剩下龍魔王和其屬下的“深海獸魚宗”諸群長們,沒有隨著“裂天劍宗”和“無形團”外移。

    而無論是裂天劍皇、陽印,還是“裂天劍宗”或“無形團”中的每一個人,在往外掠去的過程中,難免都會經過踏入洞中的旱魃身旁附近……

    而經過旱魃時的眾人,雖然沒有一個人敢轉麵仰頭,直視站在那裏的旱魃,但是每一個人卻幾乎是下意識地,會把注意力放到旱魃的那個方向。

    讓他們覺得很奇怪的,是如果沒有在之前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形象特殊的旱魃確實站在那裏,當大家眼神沒有見到旱魃晶亮的銀色身軀時,那麽可以說根本就完全感覺不到有一個巨大的旱魃,就站在眾人的身邊。

    旱魃的存在,幾乎依然是近在咫尺的距離,也完全脫出了眾人感應的範圍之外!

    盡管每個人的心裏,都覺得這種情形實在是奇怪無比,但是卻沒有人在經過旱魃的時候,敢稍作停留,每個都是很快地閃身而過,然後就往洞外急掠而去。

    龍機當然並沒有移動他的位置,跟著往外而去。

    他隻是注意著戰宛兒走到了最裏麵的位置,也沒有看到她特別做出了什麽動作,隻是微微伸出了左手,對準了眼前躺得橫七豎八的那些“深海獸魚宗”的弟子們,輕輕一招……

    雖然現在的戰宛兒,和龍機之間有一段距離,雖然這時洞內依舊是黑暗無光……

    但龍機還是很清楚地感應到,戰宛兒伸出輕招的左手,從手肘的部位,“唰啦啦”一陣輕響,順著手臂的外緣,拉出了一條一條糾結互纏的肉色筋絡,宛如交錯的腦線;顫動的血脈,形狀之奇,絕對不是屬於一個“人類”應該有的模樣。

    左手這一團連肉脈筋,很快就結聚成一條條細長的末筋,纖細正常的手指,馬上就變成了七、八條扭動的細絡……

    然後,緊接著“叭”地一聲輕響,纏筋乍開,居然從末端露出了一個好像血洞般的紅色肉孔!

    而且,這個肉孔一形成,就發出了一種很怪異的“嗚嗚”輕響,聽起來就好像是某種正在喚醒甚麽東西的號角聲音一樣……

    隨著這種角音般的聲響傳出,原本那些橫橫直直,躺在地上的弟子群們,忽然間就出現了變化。

    原本靜臥不動的軀體,突地!每具昏迷的肉身,都沙沙簌簌地抖了起來。

    一時之問,躺在那裏的“深海獸魚宗”門下們,就好像變成了熱炒鍋裏的蝦子那般,每個都出現了劇烈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某種特殊的原因所引起的騷動!

    這種現象,讓即使是從頭到尾,都非常沉靜地跟在龍機身後的幾位群長們,也不由得微微露出了驚疑的神色。

    現在的戰宛兒,真的是在收招這些門下體內的“海毛蟲”嗎?

    從海淰大群長開始,直到其他的五位群長為止,他們都有親身受過“海毛蟲”從體內發動裂擊的經驗,因此盡管他們也知道此時的戰宛兒,應該是正在把這些門下體內沉拙於骨肌之中的“海毛蟲”們,給呼動喚起……

    但是現在這些門下們扭跳的模樣,卻還是引起了他們心中過去受“海毛蟲”所襲之時的經驗,忍不住地心驚肉跳起來……

    不過,好在這樣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很久。

    因為,從那些門下弟子的口鼻之間,這時已經“嗤嗤嗤”地竄起了一條又一條微帶著紅色的長長粉帶……

    這些粉帶,就好像是一流流活物般的細霧一樣,從這些門下的口鼻之間溢出之時,幾乎是毫不停留地,就往戰宛兒左手末端的筋內紅色肉洞,快速地飛竄而去,“嘶啦”一下地,轉眼不見。

    這種從躺在地上的諸人,口鼻之間盤旋而起的長長粉帶,一條接著一條,一片接著一片,轉眼間已是“唰哩唰啦”地暴起了密密麻麻的一片,數一數應該至少也有好幾百條!

    但見紅帶長卷,重重疊疊,蔚成一幅令人心顫的奇景!

    現在同樣站於龍機之後的海淰等幾位群長們,大概每個人都知道這些淡紅色滿天飛舞的帶影,約莫就是所謂的“海毛蟲”了。因此雖然大家瞧見如此奇景,也不敢多發出甚麽聲音,好像生怕多做了些額外的動作,說不定就會驚得這些“海毛蟲”們又縮回了這些門下的體內那般……

    滿洞室的淡紅色帶影,“唰哩唰啦”地響了一陣子,方才猛地一聲啪然輕震,收束得一幹二淨。

    在這些帶影,毫無征兆地就變得無影無蹤,盡皆卷投於戰宛兒左手的肉洞之中後,那些原本還在地上騰跳不停的門下弟子身軀,也同樣恢複了之前躺在那裏動都不動的模樣……

    感覺上,剛才的波流氣動,好像拂掠樹梢而過的軟風那般,等到氣靜風止之後,本來搖搖晃晃的枝葉,也就這麽樣地同時安靜了下來……

    原本背向著龍魔王他們的戰宛兒,在一切都回歸平靜之後,就跟著回過頭來,對龍機淡然一笑道:“好了,龍魔王,現在這些‘深海獸魚宗’的弟子們,體內的‘海毛蟲’已經退出,過一會兒他們應該就會醒了……”

    戰宛兒的話才剛說完,就在她腳旁的一位橫臥著的“深海獸魚宗”弟子,忽然間輕思一聲,骨碌一下,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以手揉著額邊,似乎還有點暈頭脹腦地搞不清楚怎麽回事。

    海淰一看到這位弟子果然已經清醒,本來還想馬上就衝上前去,但是隨即又忍了下來,依舊停站在龍魔王的身後,隻是口中對著那位弟子說道:“海柒……你現在覺得怎麽樣了?”

    那個叫“海柒”的弟子,看起來大概中年的模樣,正在揉著額邊時,忽然聽到了海淰的聲音,連忙就再次一骨碌地爬了起來,不住地往四邊張望著,但卻好像四周的黑暗,讓他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那般,眼睛的視線並抓不到龍魔王等人的位置……

    他唯一感覺得到的,就是旱魃身上那種非常怪異的銀亮瑩瑩流光。

    不過顯然他根本連這是甚麽東西都不知道,臉上的茫然表情依舊,隻是望了一下之後,便又四顧而看,似乎正想要尋找出海淰的位置……

    甚至,對於就站在他身邊的戰宛兒,在旱魃周身流亮的反襯下,他也是視而未見的模樣。

    同時,他的口中,也依舊非常恭謹地回答道:“大群長……是大群長……呃,回大群長的話,弟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才剛從一場大覺裏睡醒呢……”

    海淰在龍機點頭的示意下,很快就往這個弟子身邊移去……

    戰宛兒並沒有去理會醒來的這個海柒,隻是對著龍機繼續說道:“看樣子,你似乎真的已經獲得了他們這些人的信任了呢……”

    龍機看著其他的一些弟子,同樣也在這段時間之內,因為將醒而出現的微動,越來越多,在他身後的其他幾位群長們,便也同時前去招呼照顧著這些將醒的門下……

    聽了戰宛兒的話之後,龍機也淡淡地微笑回應道:“這是承蒙他們大家看得起了……其實你們如果真的想要和我們一起前往‘水生水域’,大可直接說出來,無須透過這樣的方式的……”

    戰宛兒對於龍機這樣的說法,隻是輕輕地看了他一眼,就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你雖然剛才已經能夠代表他們這些人類說話,但是從你現在問出這樣的問題看起來,你顯然對於‘人類’,還沒有足夠的了解……”

    戰宛兒的這段話,除了含意上顯然另有後續之外,有趣的是她似乎直到現在,也並沒有把龍魔王當成和裂天劍皇、陽印他們那樣的“人類”。

    龍機稍微愣了一下,隨即便又問道:“你的意思是說……”

    “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寄轉在人類的身上了,所以很清楚地知道,人類其實是一種感受認知非常不穩定的生物……以一隻狗而言,當它看到了骨頭,它最一貫的反應,就是會感到非常高興……這種高興,也許會因為當時這隻狗兒饑餓的情況,在程度上有所不同;但是一般來說,它在這個月看到,和下個月看到,這種高興的情況,並不會有甚麽太大的不同……”

    龍機聽到戰宛兒這麽一說,當然也知道她舉這樣的例子,必定是要和所謂的“人類一做出比較,因此也很自然地接口問道:“那麽人類就不是嗎?”

    戰宛兒很肯定的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同樣的事件,人類卻會因為那時的心情、感覺,會產生截然不同的偏移;上一次的反應也許是這樣,但是說不定第二天再遇上相同的情況,他的反應就變得完全相反了……”

    被戰宛兒從這樣的角度一提,連龍機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現象,確實是存在的。

    龍機想了想戰宛兒為甚麽會這麽樣地舉例之後,心底浮起了一點警覺,很快地就緊跟著問道:“你之所以會這麽說,是有甚麽特別的意思嗎?”

    戰宛兒被龍機這麽一問,隻是“嗤”地笑道:“你無須這麽緊張,我隻是回答你所詢問的,為甚麽我們不直接就對著這些人類,把願意和這些人類同時退往‘水生水域’的原因告訴你而已……因為我前麵所說的人類特性,就使得即使是他們最後願意答應我們的請求,其實也是隨時都有可能轉變的……所以按照我們的作法,最好的處置方式,就是將這些人類納入我們的控製當中,才是最保險的。”

    聽到戰宛兒這麽一說,龍機心中的警覺可就越來越高了,因此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便又繼續說道:“所以,你的意思該不會是,這些人類體中的‘海毛蟲’,竟沒有完全退出了?”

    龍機在問出這樣的問題時,語氣中已經顯露出一些沉凝的味道了。

    不料戰宛兒格格一笑之後,又搖了搖頭說道:“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既然我們已經答應你收回‘海毛蟲’,那麽就不會留下任何一隻……所有的‘海毛蟲’我都已經收回了,不信你可以去檢查看看……”

    被戰宛兒這麽一說,龍機反倒有點迷糊了。

    “既然是這樣,那麽你說這些話的目的是甚麽?”

    戰宛兒隻是聳了聳肩,很輕鬆地說道:“說句老實話吧!剛才的談判,如果不是你這個器械原身的存在體做代表,加上我多少也對正派的‘裂天劍宗’,他們對於諾言的遵守,還稍微比較相信一些的話,我們是根本不會相信其他人的話的……”

    龍機聽戰宛兒說到這裏,就知道她顯然是把履行諾言的責任,給大部份加到了自己的身上來了。

    不過他還沒有想到要做出甚麽回應,戰宛兒已經又接著繼續說道:“所以,我現在說這些話的目的,也隻不過是要你知道,海毛蟲侵入過的宿體,如果第一次進蝕時,有八分困難,需要花費一刻鍾;但是如果要再次進侵,大概八分困難隻會剩下一分,而時間也會縮成眨眼即成……所以若是龍魔王發現人類要違反承諾,不讓我們進入‘水生水域’,最好你也能夠提醒他們這一點……”

    龍機聽到這裏,才明白戰宛兒說來說去,竟然還是著眼在預防著所謂易變的“人類”會突然變卦,因此也隻好苦笑地搖了搖頭說道:“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剛才答應你的事,包在我的身上……”

    戰宛兒的臉上表情,也一樣沒有甚麽嚴肅的樣子,隻是輕輕哈哈笑道:“如我所說,這隻是一種提醒……”

    龍機歎了口氣,知道恐怕也很難把對“人類”或是對他“龍魔王”的不信任,對於像腦腡或是旱魃這樣的玄靈,做出甚麽指責,因此隻好閉上了嘴。

    不過又一會兒之後,龍機忍不住便又問了一個問題:“你和旱魃,為甚麽執意要和我們到‘水生水域’去?”

    龍機這樣的問題,顯然問到了某種非常重要的關鍵……

    但見戰宛兒沉默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隻是回過頭,望了身後那銀光流燦的旱魃一眼。

    從戰宛兒另含深意的這一眼,龍機就很敏感地察覺到,這裏麵一定有甚麽重要的內情……

    從跨入洞口之後,就一直站在那邊,沒有說任何言語的旱魃,忽然在這一瞬間,發出了一陣非常怪異的振音……

    這種怪異的振音,有點像是急風吹拂在某種薄薄的金屬片上時,所帶起的微嗡……

    而且起音的位置,好像多到了千千萬萬層那般,組合成一股幾乎很難想像出甚麽樣的狀態,才會有這般聲振的現象。

    然而這樣怪而又怪的聲音一入龍機之耳,仔細分辨下,居然也可以聽出原來其中竟是有意義的語音內涵……

    “你知道‘妖魔界’有個‘阿羅異’嗎?”

    龍機花了一下子,才搞清楚旱魃這一陣怪異振音的內容。

    等到他弄明白旱魃原來竟是問了他一個問題之後,想了一下,才點了點頭回答道:“曾經聽豳鬱鬼靈王提到過,阿羅異好像是‘妖魔界’裏的一位魔帥……而且還號稱甚麽‘追擊第一’……”

    當龍機說出這樣的回答時,他就注意到,旱魃那一雙嵌在銀亮圓滑的頭部,微帶淡淡紫紅色的雙眼之中,流露出了一種隱然的驚懼。

    還沒有聽到旱魃的回應言語,龍機心中便即撼然而震!

    現在的旱魃,是怎麽樣強大到了幾乎在雙方互峙之時,可以說是以一己之力,壓得洞室裏的所有人,都不敢輕易動彈的程度……

    以它這樣特殊的存在,還能有甚麽樣的東西,讓它在眼中出現了這樣明顯要隱藏住的驚懼?

    以它現在的力量,說不定已經可以和龍機以前所接觸過的角魔魈、阿銾摩等妖怪,正麵一捋……

    到底還會有怎麽樣的存在,居然能夠讓像旱魃這樣的變體,也隱露出這樣的神情?

    當然,既是旱魃已經提了“阿羅異”這個名字,顯然這個讓旱魃也不由驚懼的來源,應該就是這個“阿羅異”了。

    到底它是個甚麽東西?

    旱魃在龍機回答之後,也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輕輕點著頭部,怪異的振音又再次傳了出來:“追擊第一……不錯,‘阿羅異’正是妖魔界中,號稱追擊第一的五大魔帥之一!”

    “難道……”龍機忍不住開口主動詢問道:“難道……你已經碰上了‘阿羅異’?”

    旱魃在龍機問完之後,又再次地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但是很快又搖了搖頭說道:“可以說是,但也可以說不是……”

    龍機聽得有點愕然不解:“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旱魃這一次的補充解釋,就比較快了許多:“阿羅異的存在狀態,現在連本旱魃也並沒有抓得很清楚……我隻知道阿羅異者,並不是一個單獨的存在,分身之多,高達十六萬……如影相疊,也如影而散,主體未動,分身先行……橫跨存在層次之寬廣,幾乎超過了我所能夠采測的範圍……所以到底是有沒有遇著它,連我也不知道!”

    龍機現在見識之廣,應該可以說是看過也經曆過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情況……

    要說眼界之寬,真人所屬之中,恐怕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前幾名。

    不過聽了旱魃現在所說的這麽一段話之後……連龍機也聽得是完全摸不著頭緒。

    到底它說的這麽一大串,是甚麽意思?

    想了一陣子,龍機回憶起了比較不屬於個體神識的怪菌——忻煊,甚至是海毛蟲……

    “你是說,阿羅異是像海毛蟲那般的某種多個體的群體存在嗎?”

    沒想到旱魃一聽到龍機這麽說,很快就搖了搖頭:“不對,阿羅異就是一個阿羅異,不是甚麽群體存在!”

    被旱魃這麽一否定,龍機可就有點抓不著頭腦了。

    “那麽你是說,阿羅異是像忻煊那樣,可合可分的半群體,半個體存在嗎?”

    對於同屬“玄靈界”的奇物“忻煊”,旱魃顯然也非常熟悉……

    隻不過龍機這麽一問完之後,它還是馬上就搖了搖頭:“還是不對,阿羅異沒有甚麽群體,但又不隻一個個體……”

    在旱魃這段話說完之後,龍機可真的被完全弄糊塗了!

    不是群體,也不是個體?

    那到底是甚麽?

    沒有群體,但又不隻一個個體……

    這又是怎樣的存在狀態?

    在旱魃這樣連番的否定之下,龍機根本已經失去了揣摩阿羅異到底是甚麽樣的存在的能力了。

    旱魃顯然也看到了龍機眼中所呈現出來的迷惑,但它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麽用適當的言語來表達,因此沉思了一陣子之後,隻得以那種怪怪的,根本不像是從喉嚨裏發出來的嗡嗡振音,微歎了一氣,然後繼續說道:“我已經說過了,阿羅異的存在狀態,連我也抓不清楚,因此大概隻有等你自己遇到它時,自己去分辨了……”

    龍機聽到之前旱魃居然也用這樣的方式,可以表達出那種“歎氣”的音調,心裏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緊接著聽了旱魃後麵的話,還沒有想到該怎麽去“想像”阿羅異的存在,便又聽到了旱魃後麵接了一句:“不過,為了讓你能夠帶著我們進入‘藏海幕’,我希望你千萬千萬,別真的碰上了阿羅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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