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北昌具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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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誌戈一探,他有呼吸,便拍打了他的臉,那北昌具教水性很好,隻是太過於疲累,被拍打漸漸轉醒。一見是徐誌戈,慌忙架開他的巴掌,一個鯉魚打挺,揚得黃沙漫起,徐誌戈遮住眼睛,後退了幾步。

    北昌具教正想摸刀,可是兩刀已失落海底,大喝一聲,踏中宮,走洪門,拍掌向徐誌戈招呼過去。徐誌戈沒頭沒腦挨人一頓好打,也不禁火起,使出“雪花蓋頂”之式,舞得風雨不透。兩人戰成一團,北昌具教沒了刀,饒是如此,武功也不可小睇,以掌作刀,攻在徐誌戈的身上,依然寒氣逼人。

    徐誌戈暗暗心驚:“這少年怎如此厲害?”不敢硬接掌刀,以肘對肘,將其架過。

    這時,有一三十多歲的男性漁民見岸邊一個倭寇與一個壯士打鬥,忙去報官。

    北昌具教跳出戰圈,大喝道:“我不跟你打,蕭春山在哪裏,叫他出來!”徐誌戈嗬斥道:“我怎麽知道那個大魔頭在哪裏,我還想殺了他呢!”北昌具教驚道:“你想殺他,你們不是一夥的嗎?”

    徐誌戈鼓著眼睛,道:“我和大魔頭一夥?我呸!我們千辛萬苦的擒住他,準備押到赤鬆宮的英靈閣將其千刀萬剮,不想在半路上遇到你這幫倭寇!”北昌具教道:“不對,不對,他武功蓋世,怎麽會被你們擒住?而且他與你們在一起時,絲毫沒有怯意。”

    徐誌戈把事情原委簡略說了一通,北昌具教這才恍然大悟,笑道:“原來事情竟然如此微妙,想不到我的大仇人也是你的大仇人,哈哈哈哈!”

    徐誌戈怒道:“你笑什麽,爾等東洋匹夫,屠我家園,殺我子民,我現在就要你來償命!”對宋怡龍道:“小老弟,你站遠點,仔細看我收拾他!”宋怡龍道了聲小心,退出百步外。

    北昌具教也有氣,道:“我不來犯你,你卻來犯我,好好好,小爺陪你走上幾招!”

    徐誌戈習得是華山派的武林正宗,功力穩健;北昌具教的武功出自東洋,自是詭異莫測。兩人來回移位,帶起的黃沙幾乎遮掩住二人身形,過上百招,不分勝負。

    北昌具教見攻不下,道:“可惜我手上無刀,否則定要你見識一下我新當流刀法的霸氣!”徐誌戈大笑道:“可惜我手上無劍,否則更要你見識一下我華山劍法的精妙!”

    北昌具教不再留手,大喝一聲,左腿勾起,雙掌平伸,上下揮動,勢如蝴蝶展翅,而且雙掌越揮舞越快。隻見兩股青光便在北昌具教的掌影中徘徊,然後十指箕張,雙臂向前一推,挾著風雷之勢,青光幻作兩塊直徑為兩尺長的光片,旋轉呼嘯著擊向徐誌戈的頭顱,若被切到,頭顱必與身體分家,這正是“一之太刀”的初起式“回旋斬”!

    宋怡龍看見如此奇異的功夫,也是大為叫絕,不免又為徐誌戈擔心。

    徐誌戈感到一陣氣窒,知道東洋武術講究一擊必殺,出的絕招必盡全力,故不能以常規打法應付。見左右兩塊光片盤旋而來,不慌不忙,脖子一縮,身體靠前一滑,如遊魚般躲過。

    徐誌戈用破進法,隨破隨進,踴進合一,閃的同時連環進招,左手點向北昌具教的腹下關元大穴,右腿橫掃其下盤,閃與打是一個動作,一氣嗬成,捷若閃電!

    北昌具教見一擊不中,反而讓對方攻了過來,不禁暗暗心驚,亦是抽身換影,在走中完成攻防動作,夾起了數縷風聲。徐誌戈笑道:“你躲不過了!”北昌具教道:“那也未必!”徐誌戈眼看著已將點中對手,忽然感到後麵直冒涼氣,忙收了指,迅速側身,兩朵寒光擦身而過,衣袂亦隨之抖動起來。

    徐誌戈驚出一身冷汗,原來,那兩塊光片並未消失,如長了一雙眼睛般追著攻擊他,難怪叫作“回旋斬”的,便是咬住敵人不放了。

    北昌具教笑道:“你目中無人,知道厲害了吧。”徐誌戈冷笑道:“看我破你的雕蟲小技!”內勁徒升於掌心,掌力一吐,正是拔鼎移山的一式“華山絕峰”,伴著強勁的海嘯,當空壓下。

    北昌具教緊蹇眉目,道:“想比內功,君子奉陪!”呼呼風響,右掌已接下了徐誌戈的左掌,一聲驚雷猛炸,一個圓形的光波氣團隨著兩人的身子向外波散,空氣似乎都燃燒起來了。

    徐誌戈後麵的兩塊光片呼嘯著又要割到,北昌具教笑忖道:“來得正好!”臉上的笑容還未消失,突然徐誌戈的腦袋往下一低,兩塊光片收勢不住,就要割到北昌具教的頭顱!

    北昌具教的心猛的往上一抽,正欲蹲下躲避,誰知徐誌戈大叫:“吃我一掌!”左掌猛然擊他的肚子,忽如寒夜流星。

    北昌具教的右掌與徐誌戈相對,根本不可能拔出,身體即使蹲下躲過兩塊光片,那時胸口不正對著徐誌戈的左掌,即使不死,也要重傷!

    北昌具教唯一的抵禦方法就是以左掌相對,但他卻並未出掌,把頭一低,大叫一聲:“著!”左手突然按向盔甲上的一個按鈕,腹下“嗖嗖嗖”往上斜射出三根金針,疾疾如嚆矢。

    徐誌戈猝不及防,臉上、眉頭、額頭各中一針,不禁身軟如蠔,內力頓失。北昌具教的掌力源源不斷地推過來,徐誌戈“啊呀”慘叫一聲,被震出百步之外,跌倒在地。

    北昌具教含掌收了光片,笑道:“知道小爺不是好惹的吧。”徐誌戈氣得烏珠突出,叫道:“暗箭傷人,卑鄙!還自稱是君子!”血氣衝頂,徑自昏倒了。

    北昌具教洋洋自得起來,道:“中原武林,不過如此。兄弟,你可服?”宋怡龍大笑著走過去,道:“兵不厭詐,雖然手段卑劣,不過輸了的人是沒有資格說話的。”北昌具教莞爾笑道:“好,說得好!”

    宋怡龍問道:“中了金針,還能活命嗎?”北昌具教道:“針上淬了迷藥,可致他沉睡幾個時辰,倒不致死,不過……”望著昏迷的徐誌戈,眼中閃著冷光。

    宋怡龍見他欲殺徐誌戈,忙道:“這種人,我看不必殺他,留他在世上,待他醒來,心中又怒又羞的,豈不好玩?”北昌具教一拍腦門,笑道:“說得正是啊,就留他一條命,好看笑話!”宋怡龍這才籲了一口氣。

    北昌具教對宋怡龍丟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麵,道:“要玩嘛,就玩得幹脆一點,給他留個記號,要他終身記得我。”宋怡龍心裏直打鼓:“留個記號?”

    隻見北昌具教走過去,道:“得罪了。”雙手按住徐誌戈的右手胳膊,然後反方向著力一掰,隻聽得“卡嚓”的骨胳碎裂聲,徐誌戈的右臂被折斷了。

    徐誌戈痛得慘叫一聲,反射性地坐了起來,吐出一口鮮血,胡須都被浸得猩血,黃豆大的汗珠爬滿他的臉,隨後又被痛得昏倒過去!

    北昌具教將其斷了的前臂著力一拉,連皮帶骨的一截手被活生生的扯了下來,揚手一扔,落入海裏,哈哈大笑。

    宋怡龍不禁看得連呼吸都已變得冰冷,忖道:“他與你並無太大冤仇,卻要致人殘疾,日本人何以如此殘忍!”再也看不下去,背過麵去,北昌具教的狂笑聲幾乎能刺破他的耳膜。

    宋怡龍轉首望著一動不動的徐誌戈,忖道:“前輩,晚輩今日救不了你,假若晚輩日後有機會,一定替你報仇!”雙拳捏得似鐵。

    北昌具教問道:“兄弟,你和這老頭在一起,你們都是對付蕭春山的嗎?”宋怡龍道:“不,我是本地人,負責開船。”北昌具教笑道:“下次別載這種客人了,會把晦氣帶到身上的。”宋怡龍道:“多謝指教!他們坐我的船,連船錢都未付,我早就對他們恨之入骨了。”北昌具教道:“那我殺了他,也正好解了你的氣了。”宋怡龍道:“是的,我很感激你。”

    “都是年輕人,客氣什麽!”北昌具教笑了笑,見宋怡龍儀表堂堂,也頓生好感。

    潮水一漲一落,徐誌戈的肉體就這樣被衝洗著,空空的袖子隨著波浪而飄蕩,這就是成王敗寇嗎?

    遠處嗬斥聲響起,林中宿鳥為之驚飛,隻見數百全副武裝的官軍仗著刀槍而來,還有十名鳥銃手,為首的乃是金山衛指揮使,姓侯名繼高,金山衛人,抗擊倭寇屢立戰功,正值壯年,雙目盼顧有神,身披金色鎧甲,形態如虎踞。

    宋怡龍心突突跳得厲害,好像認得他,卻不願被他認出來,忙俯身掏了一塊稀泥糊在自己臉上,毀掉容貌。

    那報案的漁夫指著北昌具教,道:“就是他!”侯繼高見徐誌戈倒在潮汐中,不禁怒火衝天,喝道:“東洋小寇,豈敢如此撒野!”一揮手,道:“鳥銃手準備。”見宋怡龍穿著中原服飾,道:“哪裏來的娃娃,快讓開!”宋怡龍當著北昌具教,卻不好意思離開。

    北昌具教笑道:“你讓開點,我看他們又能耐我何?”宋怡龍這才跳開。

    這鳥銃的基本結構和外形已接近近代步槍,是近代步槍的雛形,因要點引線發射,又叫火繩槍,又因其槍機形似鳥嘴,故又名鳥嘴銃。身管較長,口徑較小,發射同於口徑的圓鉛彈,射程較遠,穿透力較強,並增設了準星和照門,變手點發火為槍機發火,槍柄由插在火銃尾銎內的直形木把改為托住銃管的曲形木托。為歐洲人發明的,明嘉靖年間經日本傳到中國。最初仿製的鳥銃為前裝、滑膛、火繩槍機,射程可達五十至一百丈。

    隻見那十名鳥銃手一齊向前,端起七尺的鳥銃,一手前托槍身、一手後握槍柄,可穩定持槍進行瞄準,射擊精度較高。

    “射擊!”

    侯繼高一聲令下,十名鳥銃手輪流點燃引線,一發一發的彈丸接連不斷地擊向北昌具教,“劈啪”聲不絕。

    好個北昌具教,施展絕世輕功,在子彈的射擊下騰挪輾轉,根本打他不中,然後一腳一腳的踩在官軍的肩膀上,借力如一隻夜鷹般張開巨爪,直向侯繼高攫來!

    侯繼高的近身侍衛忙揮刀亂砍,依然抵擋不住北昌具教的攻勢,眼看著逼近隻有三丈,侯繼高忙拔出腰間火銃,也就是明代的手槍,兩手後握,瞄準了準心,啪的一聲,開了一槍。

    北昌具教一來在海中沉浮了一日,本就疲勞不堪,又與徐誌戈決戰一場,沒吃一口食物,沒喝一口白水,已是頭昏眼花。二來侯繼高這一槍算到他的落勢,偏偏把準頭向下偏了一點,北昌具教躲閃不及,腰眼中突然一痛,感覺有硬物進入身體,栽倒在地。禍不單行,兩把雪亮的大刀跟著砍下,北昌具教猛一個“懶驢打滾”,兩把刀砍在沙裏。

    北昌具教心驚肉跳,忍著巨痛,騰身而起,直往後退,然後急點止血穴道。宋怡龍忍不住歎息了一聲,他實在活得僥幸。

    侯繼高驚道:“此人中了子彈,還有如此力量,真不簡單!”想他到中國來一定有極其重大的任務,欲留活口,故叫鳥銃手停止射擊,下令軍卒一齊湧進生擒。

    後麵就是大海,無路可逃,麵前的官軍又如潮水一般,北昌具教撫著腰眼的傷口,眉頭緊蹙,忖道:“我到中國一事無成,難道真的要葬身此地?”身體也不自然地繃僵,欲作最後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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