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哈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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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陵師太突然叫道:“誰、誰在那裏!”來人尚在百丈之外,她已發覺。

    隻見十名山哈族人舉著火把來到,其中有位少女正是白天在山坡上見到的神秘少女,對眾人道:“又見麵了。”近看之下,這少女生得格外美麗,麵如碧桃一般嬌嬈,舉止意態翩躚。為首的老者一副掃帚眉,細而高挑,欠身拱手道:“我是族長朗拉路,這是小女巴冷,相信你們已見過了。”吳清海見其並無惡意,問道:“不知諸位有何事要請教?”

    朗拉路道:“我族居住這片山區已有幾百年了,今日是中秋節,普天同慶,此地不能發生殺生的事,不論你們因何目的而來,總之遠來是客,請到我族中一聚,讓我等一盡地主之宜。”吳清海一望道陵師太,征求她的意見,道陵師太笑道:“既然你們誠意邀請,我們怎忍拂美意,打擾之處,望族長海涵了。”

    朗拉路大喜,在前引路,張天德小聲問:“師父,會不會有詐?”道陵師太道:“看看再說,也許能查到什麽蛛絲馬跡,放機靈點。”一路上清泉叮咚、蟲鳴啾啾,來到一片竹林,有石竹、斑竹、金竹、雷公竹等,一股幽情油然而生,好似世外桃源。

    原來山哈部落有每逢節日和喜慶之時唱山歌的風俗,這時族人聚集在一起盤歌,滿山遍野都是對歌人群。歌聲此起彼落,縈繞山野,好不熱鬧。

    巴冷興致勃勃道:“我要與你們盤歌!”眾人都不解其意,朗拉路笑道:“這是我族的風俗,每當村裏來了年輕客人,本村的異性歌手們就要出來與客人盤歌,能歌善唱的受尊重,不會唱的受莫落。盤歌是才智的較量,客人輸了,就吃不到點心了。”

    張天德叫道:“什麽,還有這種規矩,我可是粗人,不會盤歌。”李玉秀意興盛濃,道:“挺有意思的,我來。”

    巴冷唱著《越江吟》:“神仙神仙瑤池宴。片片。碧桃零落春風晚。翠雲開處,隱隱金輿挽。玉麟背冷清風遠。”

    李玉秀對唱《蝶戀花》:“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清濁二聲,為樂之本。巴冷之聲,如昆山玉碎,鳳凰鳴叫;李玉秀之聲,如芙蓉泣露,香蘭微笑。鬥得旗鼓相當。

    道陵師太見弟子爭光,歡豫得臉麵上像鎦了一層金。張天德笑道:“師姐,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啊。”李玉秀道:“秋水唱得更好,她卻害羞。”林秋水露齒一笑,道:“師姐太過謙了,小妹這副粗嗓子哪經得起對歌呀!”

    朗拉路道:“果然老夫未請錯人,各人恐怕都是身懷絕技吧。”道陵師太陪笑道:“哪裏,哪裏,不過劣徒班門弄斧,讓族長見笑了。”吳清海暗忖:“朗拉路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請我們來,還另有目的?”

    朗拉路爽笑道:“根據風俗,主客盤歌時,客人贏了,主人就得好好款待客人。”張天德暗喜:“倒不知這山裏人有什麽好吃的?”

    八月是作物收獲季節,慶豐收、賀團圓,山寨中,各家各戶獻月餅、瓜果以祭月。已婚婦女一般頭戴“鳳冠”,是在精製的細竹管外包上紅布帕,懸一條紅綾做成的,冠上有一塊圓銀牌,下垂三個小銀牌於前額,稱為“龍髻”,表示是“三公主”戴的鳳冠。

    進了大寨,族人的住房大都是以竹子為架搭成的“懸草寮”,這種茅寮稱“千柱落腳”或稱“千枝落地”,四麵通風,呈“介”字形或“人”字形。架料多縛成框格型,寮麵的茅草也是打成草匾之後蓋上。

    朗拉路引客人入寮,前後開門,不開窗戶,沒有煙囪,也沒有隔間。寮高一丈,牆高七尺,僅在寮中央豎一排三至五根樹叉,叉上架著橫杠,兩邊斜靠若幹木條,紮上橫條竹片,覆蓋茅草而成。茅寮結構低矮,陽光不足,泥土地麵十分潮濕。

    落坐之後,朗拉路向客人敬茶,這是自產的烘青茶,吳清海見茶水從一個壺裏倒出來,且朗拉路又無取巧的動作,待他先喝過,自己才喝,眾人見無事,方才接著飲下。朗拉路又敬,吳清海喝完,笑道:“想不到主人真知我心,知道我們一路走得渴了。”

    朗拉路笑道:“我們這裏有個習俗,客人來了,敬茶一般敬兩道。一碗苦,兩碗補,三碗洗洗嘴。”吳清海為之一笑,因有林秋水等女客,朗拉路吩咐擺上瓜子、花生、炒豆等零食,以作招待。

    山哈部落的日常主食以米為主,米飯以秈米最為普遍,還有番薯或以稻米製作成的各種糕點,粉絲是招待客人製作點心和菜肴的重要原料。族人大都喜食熱菜,故眾人圍著一個大火鍋,以便邊煮邊吃。眾人肚子也有些餓了,正好吃個宵夜。

    風味菜是用辣椒、薑、蘿卜等醃製而成,稱為糟辣椒、糟薑等;還有一種佳肴是“豆腐釀”。竹筍差不多是四季不斷的蔬菜,但一年十二月中隻有八月無筍,這時用茭白替代。山哈部落崇拜祖先,信奉鬼神,此日為祭祖日,必食糍粑。

    辣菜加火鍋,辣得他們眼中流淚,頸上流汗,食欲大開,連呼過癮,在冷冷的森林中待了幾個時辰,正需要辣上一辣,以驅寒氣。

    朗拉路敬了自家釀製的糯米酒,問道:“諸位可是為龍珠而來?”吳清海飲下,道:“不錯,在路上,你女兒還奉勸我們打道回府,否則性命不保。”巴冷一笑,吳清海道:“不知小姐可有什麽話要說?”巴冷道:“你們以為自己真那麽好運,若非明日是神物水乳交融之期,毒蛇不會攻擊你們,今日又是中秋佳節,我族人不殺生,你們豈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

    吳清海聽得臉色一變,朗拉路道:“冷兒,不要多嘴。”又向吳清海陪笑道:“小女不懂事,莫怪,莫怪。”吳清海笑道:“不會的,令千金性格刁蠻,挺討人喜歡的,說到神物水乳交融,倒不知是何事,這般重要?”

    朗拉路吩咐下人拿出一塊圖騰標誌,上繪著一個大力士,人身犬頭,眾人都是疑惑不解。朗拉路道:“這就是我們部落的祖先--盤瓠。上古時代,高辛皇後的耳朵痛了三年,後來從耳中取出一條小蟲,育於盤中,後變成龍犬。高辛帝賜名龍期,號稱盤瓠。其時犬戎興兵來犯,帝下詔求賢,提出‘能斬番王頭者以三公主嫁他為妻’,龍犬揭榜後即往敵國,乘番王酒醉,咬斷其頭,回國獻給高辛帝。高辛帝因他是犬而想悔婚,盤瓠作人語道:‘將我放在金鍾內,七晝夜可變**。’盤瓠入鍾呆了六天,三公主很喜歡他,怕他餓死,忍不住打開了金鍾。見盤瓠身已**形,但頭未變,於是盤瓠與公主結婚。”

    朗拉路汲了一口香茗,道:“所以,我族人民世代相傳和歌頌始祖盤瓠的功績,他是神奇、機智、勇敢的民族英雄,龍與犬,都是我族崇拜的圖騰,我看各位都是武林正派人士,希望能聽我一言,不要去騷擾神物,如不嫌棄,就在這裏多住幾日也無妨。”

    張天德笑道:“說來說去,還是沒說到那神物水乳交融到底是何事?”巴冷聞言,臉上泛起一陣羞窘的紅霞,垂下眼角,朗拉路有些尷尬,道:“這個,唉,這種事,大家想想也就明白了,何必要我親口解釋一遍。”

    吳清海問道:“你指的神物,可就是雙龍?”朗拉路點了點頭,吳清海忖道:“要想龍吐珠,首先要蘊珠,如何能蘊珠,自是兩龍行交媾之事,哎呀,我們來的時機何等之巧!”李玉秀道:“你們可還記得普陀山梵音洞龍壁上的畫像嗎,兩條龍在爭一顆寶珠,一條雄龍,一條雌龍,合在一起,自然就會生出龍丹,裏麵蘊育著還未成形的小龍。”

    眾人漸漸都明白過來,張天德道:“這個,神物水乳交融,為什麽不在今日進行?”朗拉路笑道:“十五的月亮沒有十六圓,神物白天汲取日之精華,再選擇一個月亮最圓的夜晚,汲取月之精華。”

    吳清海接著道:“這樣蘊育出來的龍珠,成龍之後才能掌握至高無上、威力無邊的權力,具備呼風喚雨、飛舉變化的能量,當真是鱗族之長、萬獸之君!”

    朗拉路見其眼中露出雄心勃勃之態,不過稍瞬即逝,為之一驚。

    門外忽然來了一群人,其中的長老高唱求婚的歌。巴冷又羞又驚,剛站起來,就被父親壓下去。朗拉路非常愁苦,道:“女兒啊,為什麽你一定要和他來往?”巴冷道:“爹爹,這都是命,要怪,就怪女兒當天不該遇見他。”說罷掙脫父親,跑出門外,果見那青年含情脈脈的等著自己出來,眾人也都跟了出去。

    那領頭的青年一雙濃眉大眼,道陵師太愕然道:“這不就是今日在山坡上遇到的那神秘男子嗎?”眾人將他仔細打量,果然不錯,更令人稱奇的是,青年身後的迎親隊伍,一會兒是人,一會兒又變成蛇,變幻莫定。

    李玉秀叫道:“這些人到底怎麽回事,難道是妖精不成?”巴冷轉過秀目,道:“你猜得不錯,他們是蛇精。”李玉秀驚道:“姑娘,你難道瘋了,準備嫁給這蛇精?”說罷指了指青年,青年冷冷地道:“請你放尊重點。我勸你們最好老老實實待在這裏,不要亂走動,否則神鬼共怒,隻怕你們第二天醒來,找不到腦袋吃飯!”

    林秋水心裏曖昧,問道:“姑娘,你,你為什麽這麽傻?”朗拉路道:“女兒,你說出心裏話來,爹不會怪你,你這樣死心眼,到底是為了什麽?”

    巴冷看著父親頭上的斑斑白發、眼角的長長皺紋,自從養了自己這個不孝女,不但從未享受天倫之樂,還要時常惹他生氣,令他傷心,心中象夾了魚刺般的痛,將前由經過,娓娓訴來。

    那是不該經曆的一天,早上她起來一開門,雲霧就來親吻她的鼻子,癢癢的,好舒服。夕陽斜照的時候,看著山上收工回家的婦女,頭上頂著竹籃,唱著歌走回家,她學著她們的歌聲,讓回音充滿雲霧的山穀中。

    可是,卻在蔓草叢生的林子裏迷了路。走著、走著,聽見遠方傳來悠悠的鼻笛聲。當笛聲漸漸清楚的時候,她的眼前便站著一位非常英俊的青年。

    “啊!……你是誰?”

    “巴冷公主,我是龍族的青年阿達禮歐,我的祖先犯了戒條,受到詛咒,被貶為蛇族,現在是百步蛇王。你將成為我的妻子,所以,你看得到我的原形……”

    從此以後,她常常到山裏去會蛇郎,在那深山山穀中,他們對唱的歌聲,十分婉轉,鳥兒聽得沉醉,寄生在樹上的蘭花也會微笑。

    朗拉路眼眶含淚,道:“女兒,隻要你能下決心忘掉他,你一定辦得到的,他雖然是龍族,但爹更希望好好生生把你嫁到一個正經人家,過一個平常人的生活啊!”巴冷彎著柳眉,道:“爹,難道你忘了女兒身上的圖騰嗎?這,這一切都是命啊,不可扭轉的命啊!”

    朗拉路手足雙顫,道:“這,這,難道這真的是……”

    “爹,請恕女兒不孝……”巴冷含淚跪了下來,脫下衣服,以手撫胸,隻見其背後果然有一副圖畫,上麵繪有兩條龍,豎身卷尾,頭臉朝天,肢爪劃動,躍躍欲上;下麵站著一位雙手合掌、祈求升天的裙服女子。顯然,雙龍在密切合作,共同承擔著導引人們脫離俗塵,升達天堂的重任。

    朗拉路閉目凝神,喃喃道:“果然,你注定要嫁到龍族,爹答應你。”巴冷忙合上衣服,奔到父親懷裏,珠淚連綿。朗拉路撫摸女兒的柔發,道:“你真的喜歡他嗎?”巴冷點了點頭,朗拉路道:“那樣就好,你能嫁給龍族,是我族的榮譽,爹怎麽會傷心呢,傻孩子,別哭了。”

    這時,蕭春山走出寮外,靜靜地看著巴冷,蛇郎見了蕭春山,忽覺心跳加速,直欲躍出腔外。“主人常常念及要還魂人身,還說就在這幾日內,該不會就是這個人吧?”再看他英俊魁偉,主人就算附在他身上,也不算辱沒。

    蕭春山的眼光轉到蛇郎的身上,蛇郎隻覺這是一種可以透視人體、人心的神目,自己在他麵前,似乎已變成裸體,毫無秘密可言,慌忙閉上眸子,可是,仍能感受得到他的神目。

    蛇族長老高唱迎親的歌,聘禮一樣也不少。巴冷的家族高聲宣唱:“青銅刀兩把、陶壺十對、琉璃珠五顆……”相好的女伴想到再也見不到巴冷了,含著眼淚,把巴冷打扮得如天仙一樣美麗。

    巴冷穿著“鳳凰裝”,那是山哈部落最美麗的服飾,紅頭繩紮的長辮高盤於頭頂,象征著鳳頭;衣裳、圍裙上用大紅、桃紅、杏黃及金銀絲線鑲繡出五彩繽紛的花邊圖案,象征著鳳凰的頸項、腰身和羽毛;紮在腰後飄蕩不定的金色腰帶頭,象征著鳳尾;佩於全身的叮當作響的銀飾,象征著鳳鳴。

    關於鳳凰裝有個傳說:盤瓠王因平番有功,高辛帝把三公主嫁給他。成婚時,帝後給女兒戴上鳳冠,穿上鑲著珠寶的鳳衣,祝福她象鳳凰一樣給生活帶來祥瑞。三公主有了兒女後,也把女兒打扮得象鳳凰一樣,當女兒出嫁時,鳳凰從廣東的鳳凰山銜來鳳凰裝送給她做嫁衣。從此,山哈女便穿鳳凰裝,以示吉祥如意。有些地方把新娘直接稱為“鳳凰”,因為新娘具有“三公主”的崇高地位,如果在新郎家拜祖宗牌位時是不下跪的。

    巴冷的姐妹和兒時的玩伴,都來為她送嫁。親姐姐為她洗足,親妹妹為她插上百合花,父親為她掛上家傳的琉璃珠,叮嚀道:“記著,我們全族自古正直、誠懇,你不要辱沒了我們的祖訓……”父親將巴冷的手交給蛇郎,蛇郎道:“我一定會令她幸福的。”巴冷因要離開父親,依依不捨,還是哭倒在父親懷裏,久久不肯放手。

    忽有一名族人慌慌張張跑來,報道:“首領,有,有怪異!”朗拉路道:“什麽事?”族人絲絲抽著涼氣,道:“小花,她,她死了!而且,死得好恐怖!”朗拉路驚道:“在哪裏?”

    那人在前麵一顛一簸的帶路,顯然他嚇得連走路都走不穩了,一行人來到一個亂葬崗,發現一個女屍躺在雜草叢裏,全身被抓得變了形,眼球如鈴般鼓了出來,臉部被撕得稀爛。

    吳清海將其檢查一番,臉色陰沉,道:“不是被別人抓的,是被她自己抓的,而且,她是被嚇瘋,自己把自己抓死了。”道陵師太大駭道:“什麽?自己把自己抓死了?難道她碰到非常恐怖的東西?”眾人隻覺恐懼之感,在眉發邊際,縈繞不止,一陣陰風襲來,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吳仁道叫道:“這裏還有一個!”不到兩丈處,又發現一個屍體,被人吸幹了鮮血,皮膚肌肉如枯樹一般,朗拉路驚道:“這是阿達,他頗有武功,怎麽連他也……”張天德用指尖一劃屍體,果然皮膚裏一點水份也沒有。

    朗拉路一陣沉吟:“難道,真的是她來了?”張天德道:“誰,誰來了?”

    話音未了,忽從遠山傳來“空央、空央”的雙連鳴音,鼓擊而出,朗拉路如被電殛,身軀一震,叫道:“果不其然,這是盤瑤部落的人來了!”原來盤瑤部落的長鼓叫作黃泥鼓,用木質軟韌而輕便的泡桐樹木鏤空兩頭製成,然後用山羊皮蒙麵,最特別之處,是用大瑤山特有的黃泥漿來糊鼓麵才能定準鼓音,由於鼓麵濕潤,增加了厚度,特別宏亮、動聽,音傳數裏之外。

    一時間,整個山哈部落吹響了戰鬥的號角,族人紛紛拿起武器,除了棍棒之外,連柱杖、鋤頭、扁擔等生產工具都成了武器,齊舉火把,嚴陣待敵。一個平靜的山穀,竟變成了邊庭沙場,蒙上一層迷幻的殺機。

    吳清海問道:“族長,這是怎麽了?”朗拉路道:“盤瑤部落信奉吸血鬼,妄圖占我家園,歸為己有,三天前,他們派使臣來勸降,我沒有答應,今天,恐怕我族會遭到血洗!”吳清海道:“那吸血鬼是誰?”

    朗拉路臉側的肌肉隆起兩頂小包,道:“首領玉蝴蝶,人稱五蠱天師,以吸人鮮血為生,被盤瑤部落奉為神靈。”

    玉蝴蝶這個名號再次被提起,眾人都驚出一身冷汗,吳仁道“啊呀”叫出聲來,昏倒過去!吳清海大驚,搖著兒子的身體,道:“孩子,你怎麽了?”吳仁道眼睛眯成一線,道:“爹,孩兒,孩兒見過她,她……”

    吳清海道:“這玉蝴蝶是否就是你在山上遇到的吸血鬼?”吳仁道戰抖著點了點頭,吳清海氣得睚眥盡裂,道:“孩子,你莫怕,有爹在這裏!她來得正好,爹去宰了她!”吳仁道的下巴不受控製的抖動著,道:“爹、爹,你莫去,她、她不是人哪!”

    蕭春山銳利的目光射向鬼森森的黑林之中,道:“不錯,我認識她,她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林秋水道:“你怎麽認識她?她,她到底……”蕭春山猛眨了一下眼睛,搖首道:“我想不起來了,隻是,她的確是我一個非常熟悉的人。”

    道陵師太哼了一聲,道:“都是邪魔歪道,自然相互熟識了。”朗拉路卻好像盼到了救星,巴著蕭春山,道:“什麽,你認識她!大俠,你去勸勸她,叫她不要亂造殺戳,我全族的族人都會感激你!”說罷就要跪下,蕭春山忙將其攙扶。

    蛇郎在一旁道:“嶽父,有女婿在這裏,怕個什麽五蠱天師!”巴冷見其眼中充滿了堅毅的神色,喜道:“是啊,你快救救我族人!”蛇郎把手一揮,蛇族紛紛列成偃月陣,吐著毒信。全軍呈弧形配置,形如彎月,是一種非對稱的陣形,兵強將勇,適用於某些不對稱的地形,蛇郎亦有較強的戰力,位於月牙內凹的底部。

    朗拉路的心頭如飲瓊漿,握著蛇郎的手,道:“若非賢婿,我們今日難逃滅族之禍!”蛇郎笑道:“咱們都是一家人了,何分你我?”

    這時殺聲震天,眾人心中都是一緊。火光中,許多盤瑤戰士攻了過來,他們全身黑衣,體格剽悍,一個個戴著牛鬼蛇神的麵具,猙獰可怖,有三五百人之多,各執鬼頭大刀,列成雁行陣。

    山哈部落的兵士握刀的手都不禁捏出了汗,朗拉路也急急趕到場中。

    盤瑤戰士手握炮筒,“突突突”直響,數十朵菊花似的煙火在黑暗中綻開,將整個山寨照亮,金黃燦爛,煙火的穗子如流星雨落下,非常漂亮,慶典一般迎接著首領的到來。

    煞時飛出四名仙女出來,穿著紅色衣服,在蛇陣之外停立,畢恭畢敬的候著,和盤瑤戰士一齊歌訟:“恭迎首領!”

    隻聽得絲竹之音響起,一個蒙麵女子從鬼林魔月中飛出,其輕功甚高,如在天空中滑翔,落在四名仙女當中。

    蒙麵女子身穿短衣百褶裙,束白色腰帶,上衣、裙、褲、頭巾、腰帶均繡彩色花紋;飾耳環、手鐲、銀牌及一斤多重的弧形銀板;頭戴一種高聳支架,上覆布巾,下垂彩色纓絡的帽子,顯得高雅獨特。

    她的雙足卻懸在半空,有半尺多高。眾人大奇,世上哪有這般詭異的輕功,能將之催往太虛之境?不,這根本就不是輕功,隻有鬼魅才能將身體懸起!借著月光一看,她果然沒有影子,眾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盯著眾人看,如水閃動著令人心動神顫的光芒,而且,這光芒是藍色的,令在場的男人不由生起一種潛在的欲望,好想揭開她的麵紗,一堵芳容。

    她道:“考慮清楚了沒有,是自願臣服,還是要我動武?我真可憐你們這許多條性命,不想他們枉死。”聲音不大,平平淡淡,卻冷得像冰一樣,直刺人耳。朗拉路叫道:“少貓哭耗子假慈悲!我族決不臣服!”

    她為之一歎,道:“你我佘瑤同源,何苦執迷不悟!”朗拉路道:“胡說,我族的盤瓠與你族的盤王根本就不同!你到底講不講道理!”她一愣,遂笑道:“好,你有什麽道理,你說?”

    朗拉路道:“我族的盤瓠婚後,三公主隨他入居深山,以狩獵和山耕為生。生三子一女,長子姓盤,名能,次子姓藍,名光輝,三子姓雷,名巨佑,女兒嫁給鍾智深。而你族的盤王,乃被評王封為‘南京會稽山十寶殿王’,盤王與三公主成親後生下六男六女,傳下瑤族十二姓。後來,盤王在打獵中不幸被羚觸下山崖而死,其子女為了報仇,獵取羚後將其皮製成長鼓,擊鼓歌舞以祭盤王。”

    她哼哈一聲,仰目望天,道:“難道我今天來,就是聽你說教的?盤瓠與盤王是同一人,不過兩族稱呼不一罷了,一傳百而訛,上古的傳說,傳到今日,自然有些偏差了。”她的目光很奇特,似是無意,借說話之際,已把對方所有人都看了個夠,遇到林秋水時,便在她臉上停留下來,道:“姑娘很麵善啊。”林秋水知她不是好人,不願和她搭理,道:“我不認識你。”

    她笑道:“我也不認識你,隻是,我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又發現幾人穿著漢人服飾,對朗拉路道:“山哈部落今兒個來了客人?哦,難怪你有了助拳的,狐假虎威,故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敵人中,獨有一名男子背對著自己,好像方外之人一般,一襲玉色長衫掩不住偉岸的身軀,好生令人心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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