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蛇的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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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坡上空有許多老鷹在盤旋飛翔,吳仁道道:“這個老鼠頭,會不會是老鷹啄食後的殘餘?它也是捕鼠的能手,跟其他的鳥一樣,隻有喙,沒有牙齒。鼠頭是身體裏最硬的地方,它啄不碎,因此,沒法吃下去。”

    吳清海道:“嗯,被老鷹吃剩的可能性最大。這裏一片亂石,太陽又頂頭曬,老鼠不可能獨自跑到這種地方來,肯定是老鷹從別處叼來的。”

    吳仁道查探這裏有無鼠洞、鼠糞或鼠跡,就可以作出比較可靠的結論了,忽然大叫道:“大家快來看,有古怪!”眾人都跑到灌木叢裏,發現有一隻死了的老鷹,肉差不多全爛掉了,隻剩下骨骼和羽毛。

    道陵師太仔細看了看老鷹的頭部和羽毛的排列,認出這是雀鷹。雀鷹是捕食小鳥和青蛙的能手,東北的獵人常把它們馴養起來,作為獵取野兔、野雞之類的幫手。

    吳仁道叫道:“這裏還有一隻!”沒想到在一小塊地方,找來找去,竟找到五隻老鷹,死狀都是一樣。吳仁道驚道:“老鼠是被老鷹啄死的,那老鷹這麽強大的動物又是怎麽死的呢?”張天德道:“巴掌大點地方,竟然死了這些鷹,的確很古怪,必定有因。”

    眾人不禁抬頭,許多老鷹正在低飛盤旋,尋找食物,鳥、鼠、蛇,都是它們搜索的對象。突然,一隻老鷹伸著鐵嘴、張著鋼爪,向山坡疾衝,閃電一般抓住一條蛇,騰空飛起。蛇拚命掙紮,在半空中扭動,把尾部繞了過來,纏住老鷹的身子。

    老鷹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盤旋了幾圈,顫顫地摔落。眾人紛紛飛步追過去,那條蛇已逃走了,老鷹還沒有斃命,閉著眼睛,雙腿抽搐。吳清海撥開老鷹的羽毛,在它胸部左側,找到了一對針孔大小的傷口,傷口周圍有一片紫色的斑,這就是出血毒所引起的皮下出血。原來鷹抓住的是一條毒蛇,正是一招不慎,反遭蛇咬。

    道陵師太的眼神顯得不安,道:“能咬死這許多老鷹,決不是一條毒蛇的作為。”張天德驚道:“師父,難不成前麵就是蛇陣?”道陵師太道:“龍確實是萬物之靈,金華山從未聽說有食人蟻,那些食人蟻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蛇又被稱為小龍,再行一百裏就到雙龍洞了,那裏完全是妖龍的地盤,龍蛇子孫齊集,前路一定會越來越艱險。”

    毒蛇的出現,使得大家剛剛放鬆的心弦又繃緊起來,吳清海笑道:“毒蛇固然厲害,卻也鬥不過刺蝟。刺蝟吃蛇,就像狼吃兔子一樣,蛇的毒素,對刺蝟根本不起作用,想咬它也咬不進去。嗬嗬,我們這一幫子武林高手,難道比個刺蝟都不如嗎?”

    張天德幹笑道:“是啊,我們人手一劍,不都是刺嗎?來一隻毒蛇,就給它一個透明窟窿!”這麽說來,其他人的心情都漸漸開朗起來。蕭春山卻不言不語,目若無物地凝望無垠天際那一片虛無混沌之處。

    道陵師太猛然朝上方看去,喝道:“你們是誰?”隻見一裏之外的山頂上站著一男一女,都是二十歲左右,正瞧著這邊。那男子的裝束與漢人無甚差別。女子的衣領、右襟和袖口鑲花邊,下穿短褲、裹綁腿,腰間束彩色條帶,頭發盤梳在頭頂上成螺式,發間環束紅色絨線。

    男子喝道:“快打轉去!”話音含著內力,震得山穀嗡嗡作響。

    看樣子,這一對男女好像是本地人,服飾打扮來看,正是山哈部落,意為居住在山裏的客戶,現今統稱佘族。眾人大感奇怪,這裏蠻荒之地,又是蛇蟲、又是妖龍,怎麽還有人住?

    張天德叫道:“閣下好像沒權阻止我們前進吧!”山頂上的男子道:“神物陰陽水乳交融之時,不得打擾,難道食人蟻的苦頭,各位還未嚐夠嗎?”張天德聽得齒寒,大喝道:“你們到底是誰?食人蟻是不是你們放出來的?”

    男子冷冷的道:“任何褻瀆神靈之人,都要下地獄,再不回頭,死無葬身之地!”張天德大怒,正想衝過去教訓他一番,可一晃眼,那一對男女卻不見了。

    吳清海道:“這事來得蹊蹺,那神秘男子指的神物,是否就是妖龍?”李玉秀道:“水乳交融,又是什麽意思?”吳仁道道:“這兩人會不會也是殺龍搶珠的隊伍?”道陵師太道:“絕無可能,那男子渾身透著一股神靈之氣,這是有所信仰之人才會散發出來,那是他主子賜給他的陰庇。”

    吳清海問道:“神靈之氣?為什麽師太看得見,我卻看不見?”道陵師太笑道:“因為老身信佛啊,和他隻是信仰不同而已。”

    眾人罔極深思,都猜不透神秘男女身上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吳清海笑道:“胡亂猜個什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揭破謎底,就往前走。”道陵師太道:“吳掌門說得極是,難道被兩個黃毛小兒一番嚇唬,就不敢走了?”雖如此說,行在路上,都神經奚奚的,疑神疑鬼,草本皆兵。

    山坡越來越陡,功力較淺的便用劍支撐著上去,李玉秀回頭看看師父,她年紀這麽大,行動卻異常靈活,上陡坡一點兒不氣喘。這一帶岩石比較多,有的重疊成堆、像倒塌的石塔,有的形成天然的石級。岩石間是一叢一叢的雜草,石級旁邊偶爾也有些匍匐的野葡萄藤。

    走在前頭的吳仁道突然大叫一聲:“有蛇,有蛇!”原來在他麵前的草叢裏,盤踞著兩條蛇。幸虧他眼快,連忙後退了幾步,沒有踩在蛇身上。

    這蛇有兩尺多長,三角形的頭,嘴尖向上翹,頭頂上的鱗片很大,成對排列,很像烏龜殼,眼睛前麵有一個小小的凹窩,後麵有一條黑紋,細細的頸,胖胖的身體,短短的尾巴,一看就知道是條毒性很強的蝮蛇。

    它的尾巴像鞭打什麽似的,使勁向左右亂甩,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來。尾巴會響,表明它和響尾蛇是同一類的毒蛇。響尾蛇的尾巴上有一串角質環,爬行的時候,角質環一振動,就能發出聲音來,比這一種蛇還響得多。別的動物一聽到聲音,就遠遠地躲開了。

    吳仁道一劍下去,砍下它的頭來,一刹那間,又爬出一條蝮蛇,林秋水驚呼一聲,蝮蛇被張天德斬首,對林秋水笑道:“師妹,有我呢,別怕。”吳清海道:“大家必須百倍警惕周圍的一切,走路的時候要當心,更要留意保護雙手,蝮蛇的體色是保護色,跟岩石和樹枝的顏色很相像,千萬不要用手去按石頭,這一按可能會按在蝮蛇身上;也不要去握樹枝,這一握,可能會握住一條蝮蛇,那就太危險了。”

    眾人環伺群山,目光不知該射向何處,好像到處都有毒蛇埋伏。越向上走,山坡更陡,連路也沒有了,一條很深的山溝攔著去路。溝裏有許多小樹和灌木,到處都是蘆葦,長得比人還高。走進蘆葦叢裏,大家就互相看不見了。

    “蛇呀!”“這裏也有!”四處都是喊聲,他們好像被蛇包圍了。隻見繞在樹杈上的是蛇,盤在石頭上的是蛇,地上遊動的是蛇。

    吳仁道的足尖踩到什麽軟綿綿的東西,低頭一看,竟是一條蝮蛇。蛇大概被踩痛了,一扭頭,張開大嘴,上頜的一對又長又尖的牙齒也露了出來,在吳仁道的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完便逃。吳仁道慘叫一聲,坐倒在地。

    蝮蛇的一對毒牙,看起來很細,中間卻是空的,就像管子一樣。蛇頭的兩側有兩個毒囊,毒囊就和毒牙的基部相連接。咬人的時候,毒囊上麵的肌肉一收縮,就把囊裏麵的毒液壓人毒牙的管道,注射到人的身體裏去了。這毒液跟著血液散布到人的全身,人就會中毒。

    吳仁道撫著腿,黃豆大的汗水順頰而流,哎呦呦叫痛。吳清海道:“不要驚慌!”扯下衣角,當作繃帶迅速紮緊他傷口的上方,用匕首把傷口割開一些,擠出黑汙汙的毒血,打開水壺,用清水洗滌傷口,然後吐了一口唾沫,在傷口上塗抹。這樣邊塗邊擠,把毒血擠盡,把傷口洗幹淨,再擦上止痛藥粉,用幹淨布料把傷口包紮好。

    吳仁道安靜地躺著,喝了許多水,來減輕毒性。吳清海問道:“感覺怎麽樣?”吳仁道睜著瞘陷的眼睛,道:“多謝爹,感覺好多了。”吳清海道:“怎麽這樣不小心,這毒液裏麵所含的毒素,花生米大的一點兒,卻能毒死幾百隻兔子或幾萬隻鴿子。”吳仁道聽得木匝了,道:“爹,那我?”吳清海道:“沒事了,毒已幫你清除幹淨了,你安心躺一會兒就好。”吳仁道這才心中石落。

    吳清海削好了一根粗樹枝,當作拐杖,給兒子拄著行路,叫眾人提高警惕,盡量挑石頭多、草長得少的地方走,雖然石頭上蛇也很多,卻比較容易發現。

    他們用劍撥開蘆葦和雜草,仔細避開可能存在蛇的地方,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著,心中卻比這路更加凹凸不平。過了山溝,又是一個很陡的山坡,坡上酸棗樹特別多,枝條上長著密密的刺,通過時很麻煩,稍不留意,衣服就會給刺紮住,難以擺脫。幸虧他們的服裝質地較好,要不,恐怕要被撕得粉碎了。

    這樣又多花了不少時間才登上山坡,坡頂是一片平地,一裏之外有一片樹林,傳出來各種各樣小鳥的叫聲,和諧動聽,使他們暫時忘掉了這裏是毒蛇的王國。

    行至林中時,毒蛇可真多,一棵小小的樹上,就繞著三四條,大樹上甚至有百十條之多,幾乎每個枝杈上都繞著毒蛇。蛇的體色跟樹枝相差無幾,都是灰溜溜的,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奇怪的是在蘆葦和羊蹄大黃的枯莖上,也常常有蝮蛇,盡管蘆葦和羊蹄大黃的枯莖是那樣纖細,它們纏繞在上麵卻非常穩當。

    蝮蛇懶洋洋的盤在樹上,一動也不動,它們的姿態粗看起來好像是一個模子裏鑄出來的。尾部纏繞在樹枝上,頭部靠近枝梢,微微仰起,向著天空。身體的其他部分左彎右曲,像鬆開的彈簧似的繞在枝條上。

    那條蝮蛇身上的斑紋非常清楚,是剛蛻了皮的。一般說來,剛蛻皮的蛇應該比較活潑,但是它卻像睡著了似的,紋絲不動。吳仁道忖道:“不會是條死蛇吧?”忽然聽得一聲尖叫,原來是一隻翡翠鳥被它咬住了,這隻可憐的小鳥伸了伸翅膀,就不再動彈了。

    翡翠鳥的身體比蝮蛇的頭大好幾倍,但蛇嘴竟能張得比自己的腦袋還大,緊緊銜住翡翠鳥的頭頂,翡翠鳥的喙便彎向頸部,這樣一來,它把翡翠鳥吞下去的時候,口腔和食管就不會被鳥喙的尖端刺傷了。它又把上頜斜向左側,像合攏折扇那樣,把鳥的一隻翅膀合了攏來,再斜向右側,把鳥的另一隻翅膀也合了攏來,然後使勁地把鳥往嘴裏送。真是個巧妙的吃法!從開始吞食到把小鳥咽下食道,剛好一頓飯的光景。

    吳仁道這才明白了,懶洋洋的蝮蛇不是死了,盤在樹上那種姿態,對捕食小鳥來說,是非常方便的,借小鳥停在枝頭上休息的時候,一舉奏功。張天德好奇心勝,找了一根盤著蝮蛇的樹枝,用劍輕輕地碰了碰樹枝的梢頭。那條蝮蛇身體的前部,就像彈弓似的向樹枝梢頭衝了過來。

    道陵師太叫道:“天德,無事不要惹它們!”張天德道:“師父,好奇怪啊,這些蛇怎麽都不攻擊我們?”道陵師太道:“難道你嫌自己很輕鬆嗎?”張天德道:“我感覺到發生了什麽事情,妖龍沒有指揮它們,所以它們就不攻擊人了。”吳清海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一點沒錯,這些蛇作為龍的子孫,我們又是敵人,踏入它們的地盤,沒理由眼睜睜看著我們行路的。”

    這時的天色已昏黃,正是樵人歸欲盡,煙鳥棲初定。黑夜行路太危險,眾人決定在這龍潭虎穴休息一晚,砍了樹枝,圍在東南西北,生了四堆篝火,蛇蟲都不敢侵進。

    眾人饑腸轆轆,張天德提議吃蛇肉,林秋水驚道:“蛇不是有毒嗎,它的肉怎麽能吃?”張天德笑道:“師妹,這個不必擔心,蛇肉並沒有毒,毒蛇的頭才有毒。廣東那邊的人吃蛇肉,就像我們吃豬肉一般普遍。前幾年我到惠州府那裏,餐館門口的籠子裏養著活蛇,什麽青環海蛇、眼鏡蛇、烙鐵頭、竹葉青,客人隨意挑選,就像我們點菜似的。”

    吳仁道心中蘊藉,道:“我們在妖龍的眼皮子底下吃蛇,會不會激怒妖龍?”張天德大笑道:“我們此行就是來殺它的,激怒它又怎樣?哼哼,就是要吃盡它的子孫!”吳仁道道:“激怒妖龍,就更加不好對付了。”張天德道:“既然到了這裏,早就置生死於度外了,我可是寧做飽死鬼,不做餓死鬼,再說,不吃飯,拿什麽力氣來殺妖龍?恐怕一看到它,手就軟了。”

    吳清海道:“他說得沒錯,趁天還未黑,我們盡快捉些蛇來。”天山派的女流之輩便挖石碗、打水,吳清海、張天德、吳仁道抓蛇。

    蝮蛇咬到一隻小鳥,小鳥立即不能動彈,失去了掙紮的能力,毒性之猛烈,可見一斑。蝮蛇正吞咽得痛快,誰知被張天德一劍斬下頭來,把蛇身像麵條一樣挽在手臂上,笑道:“毒蛇啊毒蛇,你可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一刻,三人便捕了五條毒蛇,有五步蛇、金環蛇、銀環蛇、眼睛王蛇、麗紋蛇,張天德大喜道:“五條蛇,正好做個五蛇羹。”

    五蛇羹做好之後,天色已全黑了,香氣四溢,張天德口水直流,盛了一碗,遞給林秋水,道:“師妹,蛇肉最補,你先趁熱吃吧。”林秋水看著碗裏的肉就害怕,連忙推開,道:“多謝師兄,我不餓。”

    吳清海已給兒子盛了一碗,道:“你可別扭扭捏捏的,要填肚子,別說蛇肉,就是殘羹剩飯也得吃。”吳仁道不敢不吃,勉勉強強嚐了一口,可是這一嚐,卻嚐上了癮了,道:“好香,好嫩,這蛇肉的味兒,那真是什麽肉都比不上啊!”經他這麽一說,道陵師太有點躍躍欲試了,雖身為佛教中人,為了生存,也顧不了食葷腥,試著盛了一碗,嚐了嚐,覺得不錯,便叫兩個女弟子吃,她們死活不肯。

    張天德大急,心中一動,便給蕭春山盛了一碗,道:“看你可憐,賞給你的。”

    蕭春山身為一代劍術宗師,怎能受嗟來之食?可他看了看林秋水,還是接下了石碗,一口一口吃下蛇肉。

    林秋水這才敢吃,雖然味道很鮮美,可蛇的惡心形狀還是留在舌尖,揮之不去。李玉秀也跟著吃了,不知為什麽,一股酸氣直湧張天德的鼻尖。

    吳清海笑道:“蝮蛇是很能耐餓的動物,一年半載不吃東西,它也不會餓死。我小時候養的蝮蛇生了小蛇,什麽都不喂,光給小蛇喝水,小蛇也能活上一年多。”吳仁道道:“如果人的耐餓能力有蛇的一半就好了。”吳清海道:“人的體力不及螞蟻,耐餓不及蛇,可這兩種動物不都被我們除掉了?人身為萬物之靈,智慧才是第一本領。”

    吳仁道道:“龍也是萬物之靈,而且遠遠淩駕在人之上,是否它的智慧更加超群?”吳清海笑道:“別胡思亂想了,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相信明天就到雙龍洞了,到時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萬物之靈!”吳仁道不由自主的摸了摸炸藥包,還在。

    夜闌人靜,月白風清,竹梢風擺,鬥柄雲橫。

    眾人倒頭悶睡著,要說身處龍潭虎穴之中,哪能如此容易安睡,但這些天來經曆了諸多磨難,就是鐵人也耗得油盡燈枯,縱然心中隱了許多事,但睡魔侵擾,已是身不由己了。

    蕭春山仰在草堆裏,也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好像來到西湖岸邊,花紅柳綠,斷橋上遊人如梭,真是好一幅春光明媚的美麗圖畫。

    偏偏老天爺忽然發起脾氣來,霎時間下起了傾盆大雨,他幸虧帶有一把傘,堪遮風雨,忽見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一個穿著白紗衣,一個穿著青紗衣,用手遮雨,無處躲避,甚為可憐,便過去替她們打起了油傘。

    白衣女子和他四目相交,兩人不約而同地紅了臉,相互產生了愛慕之情。青衣女子看在眼裏,忙說:“多謝!請問尊姓大名。”他道:“我叫許仙,就住在這斷橋邊。”白衣女子道:“我叫白素貞,這是我的丫環小青。”

    從此,他們三人常常見麵,白素貞和許仙的感情越來越好,過了不久,他們就結為夫妻,並開了一間“保和堂”藥店,小日子過得可美了。

    由於“保和堂”治好了很多疑難病症,而且給窮人看病配藥分文不收,藥店的生意越來越紅火,遠近來找白素貞治病的人越來越多,人們將白素貞親切地稱為白娘子。可是,“保和堂”的興隆、許仙和白娘子的幸福生活卻惹惱了金山寺的法海和尚。

    因為人們的病都被白娘子治好了,到金山寺燒香求菩薩的人就少多了,香火不旺,法海和尚自然就高興不起來了。這天,他又來到“保和堂”前,看到白娘子正在給人治病,不禁心內妒火中燒,再定睛一瞧,原來這白娘子不是凡人,而是條白蛇變的!

    法海整日想拆散許仙白娘子夫婦、搞垮“保和堂”,於是偷偷把許仙叫到寺中,道:“你娘子是蛇精變的,你快點和她分手吧,不然,她會吃掉你的!”許仙一聽,非常氣憤,忖道:“我娘子心地善良,對我的情意比海還深。就算她是蛇精,也不會害我,何況她如今已有了身孕,我怎能離棄她呢!”法海見許仙不上當,惱羞成怒,便把許仙關在了寺裏。

    “保和堂”裏,白娘子正焦急地等待丈夫回來。一天、兩天,左等、右等,白娘子心急如焚,終於打聽到原來許仙被金山寺的法海和尚給“留”住了,便趕緊帶著小青來到金山寺,苦苦哀求,請法海放回許仙。

    法海見了白娘子,一陣冷笑,道:“大膽妖蛇,我勸你還是快點離開人間,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白娘子無奈之下拔下頭上的金釵,迎風一搖,掀起滔滔大浪,向金山寺直逼過去。

    法海眼見水漫金山寺,連忙脫下袈裟,變成一道長堤,攔在寺門外。大水漲一尺,長堤就高一尺,大水漲一丈,長堤就高一丈,任憑波浪再大,也漫不過去。再加上白娘子有孕在身,實在鬥不過法海,後來,法海虛晃一招,將白娘子收進金缽,壓在了雷峰塔下,把許仙和白娘子這對恩愛夫妻活生生地拆散了。

    小青逃離金山寺後,到東海龍宮偷了兩顆龍丹,偷偷給白娘子服下,被法海查覺,殺死了小青,許仙和白娘子都服了龍丹,從此化身為龍,發誓要為小青報仇。法海打不過許仙夫婦,逃至普陀山,躲在一個螃蟹殼子裏。許仙夫婦翻江搗海,逼法海現身。

    那裏正是觀音菩薩的修煉場所,法海又是觀音的得意高徒,見了師父,連忙哭訴,世間妖孽得道,人妖結和,胡作非為,大**理。觀音菩薩大怒,到海麵上一看,日本僧人慧鍔的船隊正被白素貞糾纏,打聽法海的下落,還說看見和尚就生氣。觀音施展法力,煞時間,滿天出現金光閃閃的蓮花,裹住許仙和白素貞化作的黑白雙龍,然後如青煙一道,盡數收入潮音洞的龍壁之內。

    不想幾百年後,碎心劍刺破封印,白素貞和許仙終於逃出升天,飛到雙龍洞定居下來。

    “呼――”

    蕭春山泄出一口淤氣,捂著肺腑,倏然睜開瞳孔,隻見月亮高高在上,四周一片平靜。原來是一場夢,可是,卻清晰難忘,特別是自己親手破除妖龍封印的動作曆曆在目。“怎麽做了這麽奇怪的夢?我怎麽成了幾百年前的許仙了?妖龍怎麽又是許仙夫婦變化的?”

    忽聽得林秋水“啊呀”驚叫一聲,眾人都醒了過來,值夜的道陵師太問道:“你怎麽了?”林秋水顰著眉頭,道:“我,我夢到許仙和白娘子了!”道陵師太道:“夢見他們又怎樣了?”林秋水道:“夢裏,好像和現實的傳說不一樣。”

    道陵師太摸了摸她的額頭,微微發熱,憐惜道:“秋水啊,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能你白天見的蛇多了,睡覺心緒不寧。”摸出一粒丹藥,道:“把這粒雪蓮丹吃了,定定神。”林秋水依言服下,發覺平靜了許多,仰望玉餅一般的月亮,問道:“今日是什麽日子?”

    道陵師太掐指算了算,笑道:“真是趕路趕糊塗了,八月十五中秋節,這麽大的日子都忘記了!”李玉秀歎道:“中秋佳節,卻冷清清地在荒山裏渡過。”此刻哪裏有“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的詩情畫意,身處毒蛇的包圍之下,隻有驚恐與不安。

    吳清海笑道:“各位怎麽愁眉苦臉的,我們相聚一堂,團圓節裏,怎不飲酒對月?”吳仁道道:“是啊,各位請看,眼前花好、月圓、人壽,一樣不缺,來,我敬諸位一杯。”打開水壺,以水代酒,浮一大白,眾人都被調樂了,紛紛對飲、祝福。

    林秋水瞄向蕭春山,隻有他是孤星下凡,不合群。一個人靜靜看著蒼白的月亮,仿佛透映出妻子林若馨的笑臉,闔家團圓之際,與她卻是陰陽相隔,他忍不住隔空抓了抓,隻抓到一掬空氣。

    有詩雲: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這種悲傷,也隻有林秋水能感應得到,與眾人歡聲笑語對比,他們兩個人顯得那麽不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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