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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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兒升了起來,散發清輝,幾天前還圓圓的月亮,現已缺了。

    蕭春山爬上洞口,呆呆的看著月亮,一晚都未下來,林秋水不好打擾她,隻躺在床上沉思,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月兒高升,已三更了,林秋水再看洞頂,蕭春山依然沉坐,甚至姿式都沒改變。

    天際被劃破,落下兩顆流星,帶著蒼白的光芒,成雙成對投入大地的懷抱,好漂亮,可惜,隻有一瞬。她心裏一歎:“美好的時刻總是易逝難留。”無限心事,卻欲訴無人,思之倦時,也不知自己何時竟睡著了……

    在夢中,她被無數朵美麗的蘭花包圍著,他在遠處望著她笑,她不由得向他走去。奇怪的是,她向前走一步,他就向後退一步,永遠也到不了他身邊。可當他迎麵行來的時候,她亦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卻……

    次日清晨,她被蟲鳴鳥叫擾醒,不知是誰給自己蓋上了被子?一望四周,不見蕭春山,想到昨夜的怪夢,心中一陣茫然,鼻中忽聞一股清香,見床頭留了一張便箋,用一束蘭花壓著,見了蘭花,她心裏一跳,難道真的夢醒成真麽?

    她坐起身子,展開便箋,讀道:“秋水,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遠走他鄉。你是個好姑娘,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考慮了一夜,遂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我留在你身邊,隻會令你難以自處。玉蝴蝶說得對,我的命很邪,克死人無數,赤鬆宮裏高手雲集,如果被他們看見你我在一起,隻會連累你受害。若馨已死,我本願病痛而亡,泉下見她,誰知老天爺卻要安排這樣一個結局給我。看到師父劍神的遭遇,我感觸良多,也許,上天注定要以孤獨一世來折磨我,方才能補償我以前所犯的罪孽。萬勿以我為念,好好活下去,姐夫蕭春山拜上。”

    林秋水讀到此,一股悲涼之氣直衝鼻尖,喃喃自語:“是啊,他與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說過,這一生隻愛姐姐一人,何況他又是殺姐姐的凶手,我又怎能對他動心?師父隻是失明,一時失查,才會將我倆牽在一起。我若愛上碎心劍客,我天山派的名譽何在?師父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甚至這張便箋都不能存留世間,如果被江湖人士看到,又不知會掀起多大的波瀾!”

    她想哭,卻哭不出來,也許是師父剛剛逝世,她的心還未從麻木中恢複;又或許是師父的離去,令她變得堅強、獨立起來。隻把蕭春山的這封信輾轉在手,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然後緩緩將它撕成一片一片,飄落在地。

    連她自己都未查覺,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已對蕭春山生出依戀,而且這種依戀是生不由已的。

    林秋水再次來到師父的荒墳邊,又拜了三拜,這份養育之恩,就算拜上一百拜,一千拜,又如何還得盡?天寒地坼,秋風悲落葉,環境之淒涼,更增加寒意。

    突然一人叫道:“快看,那不是秋水嗎?”林秋水驚得回首,果見李玉秀、張天德合著峨嵋派的奔馳而來,張天德第一個衝上前來,握住林秋水的手,左看右看,道:“師妹,你真的沒事,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唉,不說那不吉利的話了,師父還好吧!”剛說完,就發現石碑上刻著“恩師道陵師太之墓”,怔忪不安道:“師,師父!”

    林秋水掙開他的手,道:“師父已辭世了。”李玉秀已哭倒在師父墳頭,林秋水也忍不住淚下,斷斷續續將自己逃生及師父死前的遺言說了一遍,隻是隱藏了蕭春山那一節。峨嵋派的尼姑也在墳頭施了一禮,默念超度經。

    林秋水把李玉秀扶了起來,李玉秀緊握其手,道:“師妹,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林秋水道:“如果要將師父的禍換取我的福,我寧可師父重生。”說罷,將掌門令牌交給了李玉秀,道:“這是師父的遺命,令你繼承掌門之位。”張天德看得滿不是滋味。

    林秋水淡淡的道:“師姐,我想回天山。”李玉秀道:“碎心劍客還沒死,群雄都聚在赤鬆宮裏,我們不如先到赤鬆宮,共商大計。”張天德冷汗頻滴,道:“你恐怕還搞不清楚狀況吧,這大魔頭的武功已完全恢複了。”

    李玉秀道:“你害怕了?”張天德嗤了一聲,道:“我會害怕?”渡天師太道:“兩位施主,毋須多慮,自古有德勝無德,有道伐無道,碎心劍客作惡多端,定然難逃法網。四個月前,蓬萊仙島上那一戰,不也令碎心劍客身負重傷,險些死掉嗎?隻是他命不該絕,苟且存活至今罷了。”

    林秋水卻不知道蕭春山這一離去會到哪裏,眼中摸不到他的身影時,她突然間好想見到他,仿佛他在眼前,刺骨的寒風也不會寒冷,再大的危險,她也會感到安全。可是赤鬆宮裏英雄群集,如果蕭春山也在場,兩言不和,一定會發生大屠殺,她又不忍親見。而且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她的心就越發難以控製,不由自問:“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呢?”

    林秋水就這麽在迷惑中停佴時,李玉秀道:“師妹,你怎麽了?走吧。”林秋水突然掙脫師姐的手,道:“不,師姐,我,我不去赤鬆宮,我要回天山。”李玉秀怒道:“師父屍骨未寒,師妹,你怎能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出來!”

    林秋水驚道:“師姐,我,我怎麽了?”李玉秀道:“師父已死,正需我們努力繼承她的遺誌,雖然蕭春山不見了,但我們應齊力擒住他,重開屠魔大會,我天山派一走了之,威名豈不掃地,今後我天山弟子還有何顏麵在江湖上行走!”

    林秋水眼皮耷拉下來,無言可對,張天德道:“掌門要你去,你就去吧,誰叫她剛剛當上掌門呢?”李玉秀怒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張天德笑道:“沒什麽意思啊,難道我還會忌妒你當掌門嗎?”李玉秀道:“掌門之位是師父傳給我的,何況我是你大師姐,理應由我繼承掌門。”林秋水道:“你們別爭了,我去。”

    渡天師太念了一聲佛,一行人向赤鬆宮行去。

    路是長的,好長,好長,看不見盡頭。未來的未知與人生的迷惘令人悲哀,但,如果長路走到了盡頭,也許才是人一生最大的悲哀。所以,人的一生,是在悲哀的長路中不斷跌撞,直至迎接悲哀的結局。

    宋怡龍、沈嵐、徐誌戈一路徑行,倒也順利,不時有江湖人士騎馬撒蹄狂奔,都是趕往赤鬆宮的。來到金華之時,正在舉行廟會,所謂好淫伺是也。一會之興,有煙火,有戲班,且多至十餘。無數善男信女燒香拜佛,絡繹不絕,商賈雲集,百貨陳雜,除舉行“午迎佛”等俗定儀式外,還有表演“迎大旗”、“三十六行”、“翻九樓”、“迎台閣”、“演大戲”等娛樂活動。

    宋怡龍與徐誌戈看著熱鬧,心中也歡暢起來,唯沈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至一綢布莊,一四十來歲的男子見之,忙笑臉奉迎:“哎呀,這不是沈家大小姐嗎,你可回來了!”沈嵐道:“張老板,我爹還好嗎?”張老板道:“你這一聲不吭的離開,你爹可想死你了,你看!”說罷指了指牆上的尋人啟示。

    “愛女沈嵐,年方十六,清秀可人,淘氣頑皮,三日前離家未歸,如有遇見者,速告之返家,其家人甚為掛念,如提供有效消息,賞銀百兩”,署名“赤鬆宮宮主”,還附有一張素描畫像。

    沈嵐看得“撲嗤”一笑,道:“我不過離開幾天,就把他急成這副模樣!”撕下啟示,捏成一團,扔到地下。張老板道:“你爹最近看起來的確消瘦了不少,你快回去吧。”

    沈嵐想到父親掛念的眼神,也甚有些心酸,可是,他不逼我,我又為何要離開?我這些天來受的苦,他又如何知道?定了定心神,道:“不忙你操心,我且問你,今天是什麽日子?”張老板答道:“八月十八啊,怎麽了?”沈嵐道:“現在舉行的可是胡公大帝廟會?”張老板道:“是啊。”

    沈嵐道:“不對呀,胡公大帝廟會應是八月十三日舉行,已過了幾天了,怎麽還沒結束?”張老板歎道:“唉,今年真是邪門了,每年大仙都在八月十三日顯聖,可是今年遲遲不顯聖,廟會自然就不能結束啊!”

    宋怡龍問道:“嵐兒,可有什麽不對嗎?”沈嵐將疑慮說出,宋怡龍道:“胡公大帝是誰?”沈嵐道:“胡公大帝是我們這裏人人敬仰的一位神仙,俗稱黃大仙,不知你可聽說過?”宋怡龍道:“略有耳聞,隻知道他是神仙,與我凡人又有何關係?”

    徐誌戈笑道:“傻小子,連黃大仙的事跡都不清楚,你算是白活了一遭人世。”沈嵐道:“這黃大仙,本名叫作黃初平,生於東晉鹹和三年,家在金華丹溪,家裏九代為丐,但心腸絕好,後來得道成仙,擅長煉丹和醫術,在民間懲惡除奸、勸善揚善、贈醫施藥,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故事。因八月十三日是大仙仙誕日,屆時大仙就會開光,故而每年的八月十三日便舉行廟會,以迎接他顯聖。今年他遲遲不顯聖,一定發生了什麽變故。”

    沈嵐又問張老板:“最近這裏可發生了什麽奇怪的事情麽?”張老板道:“有啊,前天晚上,雙龍洞那邊洪水濤天,雷電交加,我親眼看見半空中有兩條龍在翻騰,後來害怕,我們全家都躲在地窖裏麵,不敢再看了,直到今天早上,風雨才歇。”徐誌戈道:“我們要不要去雙龍洞看看?”沈嵐道:“雙龍洞離赤鬆宮不遠,那邊發生什麽,我爹一定知道原由。”宋怡龍道:“好吧,我們還是先去赤鬆宮見你爹吧。”

    一路上,大街小巷裏到處都貼滿了沈嵐的尋人啟示,沈嵐暗歎:“爹可真是勤快呀!”一絲親情的甜水又不自禁湧上心頭,離開家這麽久,好想看到爹。

    行至午時,赤鬆宮就在遠處,遙遙可望,空氣中的水汽多呈過飽和狀態,湖畔常有雲山霧海,蔚為壯觀,呈現道教特有的神秘氣氛。

    赤鬆宮乃是“黃大仙祖宮”,也是金華香火最旺盛的廟宇,宋元佑六年婺州太守北山祈雨,黃大仙有求必應,使之一時名聲大振,皇帝也屢次賜封真人。宋政和七年以洞天福地重建的赤鬆宮,規模宏大,特別是南宋偏都杭州臨安,江南繁榮一時,統治階層信仰金華黃大仙,連皇帝都來此拜仙求子,帶來了宮觀的香火鼎盛,被譽為“江南道觀之冠”。漢第三十代張天師、東晉赤鬆子、安期生、黃初平兄弟、徐公、葛洪、路光、趙元清、元代趙緣福、葉審思、明代普仁等道教名流都曾遊曆或修煉於此。

    輕風吹著竹葉沙沙響,也吹拂著沈嵐的裙衫輕輕飄揚,三人來到小湖旁,掬水洗了一把臉,揩了揩汗。宋怡龍突然見到湖中露出一隻石羊來,叫道:“你們看,這是什麽?”沈嵐笑道:“這是叱石成羊。”宋怡龍道:“叱石成羊是什麽?”

    沈嵐道:“這就是黃大仙成仙的一段典故。傳說黃大仙十五歲時,家裏讓黃大仙在金華山上牧羊,有仙人赤鬆子見其風骨不凡,就帶至金華洞中修煉,自此超凡脫俗,潛心修道,鑽研丹藥,四十年不食人間煙火,終於理悟修道玄機,修得法道。其兄黃初起尋找其弟,在金華城裏見到一道士,就上前卜了一卦,道士說金華山中有一牧羊人,可能就是他弟弟,依言果然找到,但弟弟卻仍然一副孩童的樣子,哥哥問初平放的羊兒在哪兒?初平回答在山的東側。哥哥過去一看,沒有羊,回來告訴初平,隻有壘壘白石。初平笑說有啊,都在那兒,隻是你沒看見罷了。就帶哥哥前去,拂塵一指,對著白石喝道:‘羊兒快起!’滿山的白石都變成了咩咩歡叫的群羊。哥哥這才知道初平已修得仙術,也棄家隨初平修煉,在金華山上采瓊脂、噬茯苓,兩人雙雙修煉得道成仙,黃大仙尊承了師父的名號,字赤鬆子,兄弟倆合稱為二皇君。”

    徐誌戈歎道:“本來,這兒有許多黃大仙叱羊成石的天然石羊,可惜被曆史上的官宦仰慕黃大仙,卷掠走了大量的石羊,剩下的石羊也不知什麽時候都隱沒於湖底,僅在湖水幹淺的時候,才會露出幾隻來。”

    宋怡龍道:“難怪這麽多人信奉黃大仙的,不知你可曾見過他顯聖?”沈嵐道:“當然見過啊,他每年顯聖一次,今年還未顯聖,說不定過幾天你也能親眼目睹。”宋怡龍道:“你是沈宮主的女兒,那沈宮主豈不也是個道士了?”

    沈嵐嗔道:“不知道就別胡亂說話!宮主本是普仁道長,但幾年前因剿殺碎心劍客,不幸戰死,將赤鬆宮交托摯友沈守富,也就是我爹啦,因他未入道流,隻是暫為掌管。”宋怡龍道:“原來還有這麽一段曲折。”

    三人一路向上攀行,隻見赤鬆宮頭枕仙山龍脈,終年仙霧蒙蒙,清風陣陣。宮觀坐北朝南,前對朱雀山、後靠玄武石棋盤、左倚青龍鬥雞岩、右抱白虎九龍山、秀麗的鹿湖玉帶環腰,風水絕佳,建築充分體現了中國傳統“天人合一”的精髓。

    宮旁馬廄裏的駿馬噅噅的叫,宋怡龍大略數了數,起碼有兩百多匹,來的英雄確實不少,半路上,不少英雄也往宮裏趕。徐誌戈認得他們,道:“咦,這不是崆峒的掌門摩天劍,還有疾風劍老兄嗎?啊,武當掌門靈塵子,你也在呀!”崆峒派和武當派的見之,忙過來搭訕,徐誌戈道:“那日風魔小次郎與你們糾纏,不知勝負如何?”

    摩天劍道:“那天我們幾人力抗到底,幸虧靈塵子神功蓋世,將風魔小次郎驅逐了。大丈夫生於刀林,就算死於刀林,也亦無憾,徐老兄的腿倒是快得很,一晃眼就不見了。”徐誌戈一聽,羞得滿麵通紅,沈嵐沒好氣道:“是我救他走的,你忌妒呀,你懷恨呀,我偏不救你,怎麽樣!”

    疾風劍怒道:“你這丫頭是誰,膽敢對我崆峒派如此無禮!”沈嵐哼了一聲,道:“我是誰?奇怪啦!你到我家裏來,都不知道我是誰?眼睛長到哪裏去了?”靈塵子笑道:“沈宮主英雄蓋世,果然虎父無犬女。”疾風劍一聽,眼前這刁蠻少女竟然是沈守富的女兒,自己遠來是客,也隻得忍下一肚子氣。

    摩天劍盯著沈嵐看了看,道:“喔,我記起來了,那日在酒樓裏麵吃飯,你和聖劍門的馬少主在一起。”沈嵐道:“少在我麵前提他,他不是什麽好東西!”摩天劍心裏納悶,那日你和馬少主說說笑笑的同路而行,怎麽沒過幾天,就和他反目成仇了?

    徐誌戈問靈塵子道:“你們可也是為了屠魔大會而來嗎?”靈塵子道:“不錯,來此地者,當然是為了屠魔大會了。可是吳清海等人押解碎心劍客中途變卦,改往雙龍洞屠龍,以致十六日晚與兩條龍激戰一夜,不知勝負如何,沈宮主便要我們前去打探一番,找尋了一日,可惜還未見到他們。”

    徐誌戈剛聽到吳清海等人尚在人間,心中一喜,又聞不知下落,心中又是一悲。一行人經過了放生池、宮門、石照壁、石牌樓、靈官殿、鍾鼓樓、祭壇,來到主大殿。

    大殿為道教典型的歇山頂重簷結構,梁高七丈。殿內的黃大仙神像座壇高五尺,像高兩丈,整個神像由香樟精心雕刻彩繪而成,散發出陣陣清香,神像神態安詳、自然、傳神,體現了東陽木雕傳統工藝的極高水平。

    大殿左右兩壁仿青銅的根木浮雕展現了自古流傳有關黃大仙的傳說,從出生到得道成仙再到顯靈,分為“玉帝賜胎”、“初平牧羊”、“叱石成羊”、“贈桃度仙”、“大仙行道”等幾個故事。刻工精細樸實,人物栩栩如生,整個浮雕古色古香,別有一番韻味。

    沈嵐盯著黃大仙的神像看,笑道:“怡龍,我今天才發現,你長得很像黃大仙呢!”宋怡龍也看得大惑,如果自己嘴巴上貼一撮胡子,就更像了,笑道:“是人都有三分像嘛,沒什麽好奇怪的。”

    嘈雜的人聲亂哄哄的,好像蒼蠅一般嗡嗡,麻雀一般喳喳,人頭攢動中,沈嵐見到父親正坐在一張雕花的太師椅上,與群雄商議大事,他年過四旬,一雙眼精亮精亮的,渾身散發著一股軒昂氣勢。

    沈嵐忍不住叫了一聲:“爹!”

    沈守富見到女兒平安返家,煞時站了起來,胡須顫抖著,道:“嵐兒,你可回來了!”張開雙臂,女兒就勢跑過去,撲在父親懷裏,埋頭摩挲。沈守富歎道:“你這孩子,一聲不吭就跑了,可叫爹好找!爹說話的語氣是重了點,可都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再不許這般任性了。”沈嵐點了點頭,沈守富道:“這才是爹的乖女兒!快說說,這些天可吃了什麽苦?”一雙老手捧著女兒的臉,瞧之不盡。

    沈嵐道:“爹,女兒福厚,闖蕩江湖,有華山派的徐叔叔相伴,故而有驚無險。”沈守富笑道:“徐老弟,小女頑皮,這一路上偏頗之處,看在老夫的麵子,還望多多擔待。”徐誌戈笑道:“你這女兒可是人中之鳳,人見人愛,何來頑皮之說?這一路上,幸虧她福星高照,我們才可處處逢凶化吉。”

    沈守富道:“徐老弟沒和掌門一起來麽?”徐誌戈道:“說來話長,半路上失散了。”

    這時,群雄皆來祝賀,“哎呀,沈宮主你可真有福氣呀,生了這麽個天仙般的女兒!”“原來沈宮主的女兒這麽漂亮,唉呀,真不知道我的徒兒高不高攀得上呀!嗬嗬!”沈守富喜氣盈腮,道:“哪裏,哪裏,諸位真會抬舉老夫!”

    沈守富見宋怡龍站在沈嵐身邊,道:“還傻站著作什麽,還不快去打盆熱水來,給小姐洗塵,這些天不知道你跟著她是怎麽招呼的,看小姐瘦成這副模樣!”

    宋怡龍聽得愣在一旁,沈嵐驚道:“爹,他,他不是仆子。”

    峨冠大帶和布衣草履是評價一個人身份的標誌,沈守富把宋怡龍一打量,見他穿得格外樸素,問道:“不是仆子,那他是誰?”沈嵐沒想到爹竟然會這般沒眼光,道:“他,他是……哎呀,你問他啦!”沈嵐羞澀難當,那種話怎麽說得出口!

    沈守富的眼光刺入宋怡龍的心裏,那是一種非常鄙視的眼光,金壁輝煌的大殿更是令人瞧得暈眩,宋怡龍不禁垂下頭來,道:“我是,她的……朋友。”沈嵐一驚,瞪著宋怡龍,他怎麽不實說?卻不知,一股自卑感湧上宋怡龍的心頭,他是千金大小姐,自己又是什麽狗草身子?

    沈守富拉過女兒,問道:“路上認識的?”沈嵐點了點頭,沈守富道:“你社會經驗不足,結交朋友可要當心,好多窮鬼為了認識你、攀附你,除了貪圖你的容貌之外,更多是貪圖你的家勢。”沈嵐驚道:“爹,你怎麽能以財論人?”沈守富道:“這世道,就是這般現實!俗話說,人窮誌短,爹可不想你遭人欺騙!”

    沈守富所說的每一個字都鏗鏘砰進宋怡龍的心懷,他胸口起伏,默然向後退去。沈嵐忙追上去,道:“怡龍,你怎麽了?”宋怡龍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嵐兒,你不要靠我這麽近,你爹看見了,會不高興的。”沈嵐道:“你別怪我爹,我會把我們的事慢慢告訴他的。”

    宋怡龍道:“你們父女重逢,我不想夾在中間,令你為難,搞得大家都不愉快。”說罷,又往後退了一步,沈嵐道:“我不在乎,哪怕再要我與他翻臉,我也不在乎!”宋怡龍又驚又喜,道:“你說的是真的嗎?”沈嵐堅定的點頭,“好!”宋怡龍拉過她的手。

    沈守富看得大為光火,礙著這麽多人,又不好發作。徐誌戈道:“這孩子叫宋怡龍,其實他人品挺不錯的。”沈守富道:“是麽,他家世如何?”徐誌戈道:“他家世清貧,是舟山一帶的漁夫。”沈守富哼了一聲,道:“小小的漁夫,巴巴心倒是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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