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狂屠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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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火喝道:“你想怎樣?”蕭春山眉毛一皺,烈火就直打哆嗦,再也說不出話來。疾風見狀,大喝一聲,“篤篤篤”連攻三劍。蕭春山巍然屹立,輕輕用一根食指隨手一擋,就把寶劍震出一個缺口,疾風大駭,連忙退到一邊。

    沈守富身為武林盟主,此時已不得不出馬,第三把勁意“火燒身”,施將出來。此把勁意為盤拳練藝時心胸虛靈,內不泄力,外不露形,於無形中突然發動,四梢勁起,內動外隨,有如切膚火星,夢中驚醒,滾油滴水,硬弓斷弦一般,靈動無比,速猛異常。交手時擊其不意,趁其不備,全在敵人的意料之外。以意領氣,以氣催聲,聲助拳威,動作在一瞬間完成。

    功力如風魔小次郎一般精湛,也不由得喝了一聲采。

    可是到了蕭春山的手上,卻如螢火侵月,如顯無物。聽得“奪”的一聲,蕭春山用兩指虎口夾住沈守富的粗臂,一股殺氣直接刺進沈守富的五髒六腑,他頓時內息紊亂,煩悶欲嘔,渾身難受已極。

    沈嵐尖叫道:“不要傷害我爹!”

    蕭春山眼光一閃,隨手一拋,沈守富魁梧的身軀如同一個肉球,拋至沈嵐麵前。沈嵐叫道:“爹,你沒事吧!”沈守富麵色慘淡,滿麵虯髯一陣抖動,大喝道:“大夥兒並肩子上啊!”見眾人不動,又添了一句:“朝風不終日,驟雨不終朝,蕭春山適才替嵐兒療傷,又經巨變,已元氣大傷,你們還猶豫什麽!包括日本武士,一個都不要放跑了!”

    群雄的腦筋這才轉過彎來,有武器的舉武器,沒武器的憑著雙拳雙腿,大呼小叫,展開一場大混戰。

    武當掌門靈塵子上前一步,對蕭春山道:“貧道不得不阻攔你,莫怪。”月潛大師也上前一步,道:“我佛慈悲,雖然老衲現在出手,有些趁人之危,但你犯下無數條血債,必須有所償還。”

    蕭春山冷冷地瞪著風魔小次郎,仿佛就要將其刺穿,對靈塵子、月潛孰視無睹,風魔小次郎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靈塵子、月潛的身份高貴,見碎心劍客竟然不答理他們,胸中不由動怒,齊喝著將太極之力、少林拳法施出,與蕭春山遊鬥。

    太極拳的內勁在內不在外,是一種既沉重又輕靈,既剛硬又柔軟的勁力。太極拳的內勁是在技擊攻防意識的指揮下,配合呼吸,全身做各種調和有序動作,曲伸有一定方向和作用。點、線在不同情況下,能快能慢,空間路線可長可短,通常是走圓弧形,動作幅度可大可小,體位或正或斜,均可整勁驟發,此“剛”是隨機隨勢迅速地將隱蓄於體內的全身之力聚於一點,在刹那間迅如奔雷地爆發出來。

    而少林的拳法則走得剛猛一套,與太極拳背道而馳,如今兩大頂尖高手合力對付碎心劍客,且一剛一柔,互有補助,端的是天下無雙的絕配,勁氣如浩浩長江,匯百川而入海,曆萬古以揚波。

    三人瞬息之間已交換了七、八招,手掌竟然毫不稍沾,看著無奇,實則凶險異常,一招不慎,就要血濺當地!

    群雄亦各拚本領,鬥得花團錦簇,繽紛絢爛。宋怡龍麻木的立在當地,經曆著難熬的心理鬥爭:“我該乘機殺了碎心劍客,還是幫他?”攥緊雙拳,忖道:“我的心不能偏向他一邊,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必須殺之而後快!”但群雄的狼狽作法實在無恥,自己決不與他們為伍!

    靈塵子的太極拳以十成內勁發出,化猛烈為深沉,內勁似暗流洶湧,無聲無息向蕭春山襲擊過來。月潛同時施出龍爪功中的掏虛式,勁道威猛異常,人身任何一處遭受波及,皆有手足傷殘、甚至傷重致命之虞!

    在巨擘壓力下,蕭春山兀立如山,比冰還要寒的眼神閃動著死光,靈塵子與月潛看得都是一寒,隻覺得身軀一刹那間竟重於千斤,伸出的手都不禁顫了一顫。蕭春山使出的這一招便是武道最高境界,不以劍殺人,不以物殺人,而是用眼神殺人!

    趁著兩人恍忽之際,蕭春山烈吼一聲,碎心劍揚起,眼前雪片飛旋,漸趨狂亂,靈塵子和月潛同時肩頭中劍,隻覺五內翻攪,難受已極,連忙在半空中翻了一個筋鬥,化掉劍勢,落地之後,身子搖搖欲墜,連挺直背脊都難。

    風魔小次郎本和沈守富打成一片,沈守富的武功與他相差一籌,漸漸感到吃緊,跳出圈外,叫道:“風魔小次郎,我們現在應該團結一心,一齊廢了碎心劍客,龍珠與碎心劍,我們一方得一樣!”

    風魔小次郎笑道:“一方得一樣,我不滿足,等聯手殺了碎心劍客之後,我們再比個高下,能者得之!”沈守富道:“貪多無厭,你吃得下嗎!”風魔小次郎道:“我能不能吃下,就看我的本事了!”沈守富道:“好!一言為定!諸位英雄,不要和武士打了,一齊把碎心劍客拿下!”

    風魔小次郎也喝道:“同仇敵愾,先拿下碎心劍客再說!”日本武士與中國英雄聽了這話,紛紛改弦更張,撲向蕭春山,風魔小次郎見靈塵子和月潛兩大絕世高手聯手都鬥不過蕭春山,心中一動,一個抽身,張開利爪,撲向林秋水,如果把林秋水的屍體撕成碎片,必將是其致命的一擊!

    可風魔小次郎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不該望向蕭春山,一接觸到蕭春山的眼神,便如萬把利劍猛刺過來,他眼前一黑,空虛得仿佛心被挖去一般,麵條一般倒在地上。他顫抖著撐起了胳膊,腦中猶是不信,叫道:“不可能!這是什麽武功!他到底是不是人!!”

    蕭春山迅速奔至林秋水身邊,他的眼神像冰一樣寒冷,但落在林秋水臉上,又生出一絲暖意,小心翼翼撫去她臉頰、頭上的雪花,向她嗬著暖氣。

    幾百個人已將蕭春山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齊吼道:“殺過去!”蕭春山冷哼一聲,左臂將林秋水抱起,渾身的真氣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肆意衝撞,倒踩七星步,彈指如電,一招強似一招,碎心劍在戰陣中舞起一個雪團,直向著風魔小次郎的方位殺去。

    眾人如同拔毒龍之牙,捋惡虎之須,圍上來的漢子如收割莊稼般倒了下去,僵死在泥濘裏。後繼的人一見如此,氣焰頓時矮了下來。

    熾熱的火,寒冷的雪,淒厲的風,鮮紅的血,交織成了一副驚天地、泣鬼神的慘裂圖畫!

    沈守富叫道:“刺林秋水,那是碎心劍客的死穴!”眾人一聽,恍然大悟,各種兵器齊向林秋水的屍體刺去,不再攻擊蕭春山。摩天劍道:“林秋水已死,我們還要戳屍,此乃人神共憤之事啊!”孫曉初道:“現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顧不得這麽多了!”

    蕭春山護著林秋水,就像一頭雄獅麵對狼群,仇恨之氣愈發高漲,碎心劍法越舞越淩厲,越使越殘忍,成名多年的英雄,在蕭春山的麵前都成了個銀樣蠟槍頭,許多人一招斃命,死者連喊痛都來不及。風魔小次郎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連忙後退,把眾人當作替死鬼,自己躲在後麵,靜觀其變。

    雪花越下越大,漸成鵝毛大雪,將四周的大火澆熄。

    泰山派掌門胡凱如同遇到了鬼魅一般,連眼光也沒捕捉到蕭春山就被疾的砍成了兩截,其弟子逃難不及,身體如孔雀開屏般向四周散開。

    魔林鬼月中,一個失去思維、失去理智但堅韌不拔的男人揮舞著碎心劍,就如同揮舞著閻羅王的收魂劍,如虎入羊群,當者即死,屠殺之時沒有半分感情。眾人見前麵的兄弟一個個都築了血肉長城,嚇得尿屎齊流,鬥誌全失,節節後退,左閃右避,狼狽不堪。

    “啊!――”“呀!――”慘叫聲此起彼伏。

    “噗!――”“卡!――”噴血聲與骨頭斷裂聲一波接一波。

    血花在蕭春山麵前飛濺,血腥味漸趨濃重,令人作嘔,他眼裏的殺氣和溫柔不停的交替,極力避開血點,不讓林秋水的身上沾一丁點兒血,否則都會玷汙了她。

    屠殺了一頓飯的光景,赤鬆宮內已屍橫遍地,白雪上血跡斑斑,各大門派傷亡慘重,有的身首異處,有的血肉橫飛,有的被烈火燒化,有的被黑煙熏得麵如黑炭,一攤攤的鮮血因嚴寒而凝固。

    眾人這時唯一想到的就是逃,可是眼前屠殺慘烈,甚至連逃跑的勇氣、膽量都沒有了,一個個呆在當地,就像待宰的羔羊。

    沈守富在發抖,抖得就像他在風中的發絲,叫道:“蒼天啊,誰來救我啊!”

    突然祭壇的方位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半空中神相迭現,從東方飄來陣陣仙霧,天上秋雷頻頻炸響,雪花停飛,下起了渺渺細雨。

    沈守富激動得熱血沸騰,大叫:“大仙開光了!”

    開光點睛之時,雨止霧散,赤鬆宮內大放光明,猶如紅日初升,整個山頭被金光照得紅彤彤的,奇熱無比!

    雨起霧聚中,眾人似迷失者乍見一曙光明,齊齊向祭壇跑去。

    祭壇東西兩麵是四重簷的鍾樓和鼓樓,全部用石板砌成,結構精巧,錯落有致。裏麵的銅鍾重達三噸,木鼓直徑達五丈,這時,木鼓也自己打向銅鍾,發出清澈震耳的“咚咚”聲,聽此鍾身,眾人如同喝下一股清泉,暢快無比。

    更令人稱奇不已的是,宋怡龍竟然兩眼放出精光,高高升起在祭壇之上,結跏趺坐,膝下飄浮著五彩祥雲。祭壇旁邊的石照壁長六丈,厚五尺,高一丈,南麵本來刻有黃大仙金華山牧羊及大仙兄弟兩人騎鹿駕鶴得道升天傳說的浮雕,這時浮雕已幻化在半空中,若隱若現,氣勢磅礴。

    眾人不由自主的齊刷刷跪拜,香火嫋嫋,念經虔虔,道樂磬磬,在黃大仙的法力庇護下,精神才得以寄托,心情藉以平祥。

    沈嵐驚得牙齒直打戰,叫道:“怡龍,你,你怎麽了!”

    宋怡龍卻不回答她,隻向她瞟了一眼,然後對蕭春山說道:“貧道的仙誕日乃農曆八月十三日,拖延數日開光,專為候你。”沈守富更是看得一個勁搖頭,道:“想不到宋怡龍竟被黃大仙選為附體肉身!”

    蕭春山站到祭壇中央魚形太極圖的中心,望著宋怡龍,問道:“你就是黃大仙?”這時,四麵傳來放大的回音,人猶如站在穀底,人神共話一般。宋怡龍道:“貧道正是。法語雲,一念清靜烈焰成池,一念警覺航登彼岸,希望你莫再妄造殺戳。”

    蕭春山垂下了頭,道:“天地之間,善惡本沒有定論,有時候,為善反而是為惡,我必須狠下心來麵對。”宋怡龍道:“得饒人處且饒人,生命是寶貴的。”蕭春山道:“不錯,生命是很寶貴,難道林秋水應該白白死去嗎?難道掌握權力的人就隻許人們像牛馬或是螻蟻一樣死掉,而不許人們為求生而戰嗎!”

    宋怡龍歎道:“禍因惡積,福緣善慶。林秋水如此善良之人,上天不會輕易收她的性命。”蕭春山驚道:“你說什麽?”宋怡龍道:“林秋水並沒有死,風魔小次郎的辣掌將她摧殘得隻剩半條性命,六腑、五體、五官、九竅、四肢百骸等全身器官全部敗壞,精、氣、血、津液運轉不周,可以算是活在垂死的邊緣了。如果你以真氣灌入她的體內,她便會醒轉過來,而且還能延續她的生命,不過,當你的真氣耗竭之時,也是你們兩人本命歸天之即。”

    蕭春山忙探向她的鼻息,果然鼻息尚存,隻是特別微弱,心中愛意狂湧,忙以真氣灌入她的腧穴中。不一刻,林秋水便睜開了眸子,這雙眸子,星光也不能掩其輝,冰雪也失去了晶瑩,見到蕭春山滿臉關切的神情,問道:“我,我怎麽了?”蕭春山握緊她的手,顫抖著道:“你,終於醒過來了!”手心所傳來的溫暖,直達她的心裏,她還想多問,可是心力交瘁,又昏厥過去。

    宋怡龍歎道:“你肯為了她犧牲性命,愛她的心果然矢誌不渝。但她受傷過重,還不能和你多說話。如果有辦法能救活她,你能否放過這些作孽之人?”

    蕭春山道:“隻要能救他,我可以不記前嫌!”

    宋怡龍點了點頭,道:“要徹底救活她,需用當初寶陀寺僧人救你的方法――佛家的殊勝持咒摸骨療法手印與咒語,此六字大明咒能圓滿一切願望,能去八萬四千種病,是千手千眼廣大圓滿無礙,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心咒,人世間也隻有此咒能把她從死亡邊緣拖回來。”

    蕭春山聽罷,仰天長笑,震得山雪欲崩,板著臉一掃眾人,眾人耳紅眼跳,下意識的把手按劍,一陣狂風掠過,蕭春山與林秋水已不見了身影。

    碎心劍客一離去,群雄與風魔小次郎等又成敵對之勢,紛紛抽刀子,就要幹起來。宋怡龍道:“各位英雄,各位武士,你們也不必爭了。”風魔小次郎大笑道:“我這次率眾前來,就是要踏平赤鬆宮,殺盡天下英雄!日本之武道,堅忍剛強,遇神殺神,遇鬼殺鬼,你以為你能阻止我嗎?”

    宋怡龍道:“既然你如此厲害,為何要忌憚碎心劍客?”風魔小次郎道:“碎心劍客的武功勝過我,我雖敗猶榮,可是你,不過飄在天上,裝模作樣罷了,唬得了別人,可唬不了我!”宋怡龍微微一笑,所有日本武士手上的武器煞時變成一朵朵鮮花。

    風魔小次郎這一驚可不小,怒道:“你竟敢毀我的寶刀風林火山!”宋怡龍道:“隻要你們離去,武器自然會還原。”風魔小次郎恨恨地道:“好,沈守富,你有種,有黃大仙替你掙腰!”又對莊司甚內等道:“白白豢養了一群廢物,還不快走!”隻得帶著眾武士魚貫下山了。

    沈守富本來想諷刺幾句的,但當著黃大仙的麵,也不敢置喙。宋怡龍見大敵已化,緩緩落下,一著平地,便渾身虛脫。

    遠方天際初顯晨曦,但見綠樹成蔭,露水晶瑩,蕭春山至馬廄中解下一匹高頭大馬,登上馬鞍,挾著林秋水直向舟山奔行,其速如飛,輕若無物的隨著馬背起伏。林秋水在搖晃中睜開了眼睛,叫了一聲:“姐夫!”蕭春山一兜馬頭,將她輕放在草叢裏,道:“你怎麽了?”

    林秋水道:“我們這是上哪兒去?”蕭春山歎了一聲,便將經由說了,林秋水見他還在將真氣灌入自己的體內,抓住他的手,想扳開,卻扳不動,臉上便多了一條淚帶,道:“姐夫!別管我了,你的真氣總有油盡燈枯的時候,我會把你拖累死的!”

    蕭春山道:“自從那次在懸崖之上,你緊握我的手,不肯放手的時候,我這條命就已經屬於你了。”撥開她眼前的發柳,柔聲道:“你累了,別說話,好好休息,舟山很快就到了,慧覺大師一定會答應救你的,等你病愈後,我們找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安安樂樂的過完下半輩子。”

    這一句化作一滴滴甘飴漉漉地滲進林秋水的心裏,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好像抓住了瞬間的永恒。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尖笑,卻是玉蝴蝶神不知、鬼不覺的立在麵前。

    玉蝴蝶笑道:“兩個人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下無雙的絕配呀!林秋水,現在這種感覺真不知期待了多少個難熬的日子吧!”林秋水聽得臉發燒、耳發熱,默然不語。

    蕭春山灼目相射道:“你在胡說什麽!”玉蝴蝶笑道:“我說什麽,你會聽不懂嗎?”突然聲音轉厲,道:“林秋水,你這個賤人,憑什麽搶走我的男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長劍,一劍刺向林秋水的心髒。

    蕭春山倏的抬手,緊緊抓住玉蝴蝶的劍,劍鋒割破他的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汩汩流出,沿著雪白的劍鋒,一滴滴地滴下。

    玉蝴蝶驚道:“你為什麽寧可傷害自己,也不願她受傷?”蕭春山冷然道:“不關你事。”玉蝴蝶道:“我如果猛一抽劍,就要留下你五根手指。”蕭春山道:“那你抽劍吧。”林秋水哭喊道:“不要!”可是渾身卻使不出半點力氣阻攔,撲倒在地上。

    玉蝴蝶的雙拳隨著渾身觸電般的顫抖而緊捏,骨頭發出喀噠的響聲,重哼了一聲,道:“我看你被豬油蒙了心了!”棄劍而去。

    林秋水一邊哭泣,一邊撕下衣襟,替蕭春山包紮。蕭春山道:“別難過,天地四季,清涼總在炎烈之餘,和煦總在苦寒之後。有你在我身邊,我心裏的苦寒已幾乎除去大半了。”

    林秋水連忙避開他的眼睛,自從遇見了他,她的愛就像在做加法算術題,到如今壘成了天文數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與他,隻隔了咫尺,可咫尺卻好似隔了天涯。她能愛他嗎?對得起姐姐,對得起師父嗎?

    遠處是一株株的蒼鬆翠柏,空山鳥語,寂靜清幽,更增添一抹憂傷的氣氛。

    華山派的正打道回府,官道之上狂風驟起,卷起漫漫黃沙,眾人連忙閉眼,黃沙過後,吳清海大叫道:“仁道我兒,你在哪裏?”

    原來玉蝴蝶氣急敗壞之下,正好半路撞到華山派,便遷怒與他們,將吳仁道擄入雙龍洞附近密林的盤瑤大寨中。

    盤瑤部落的房屋建築風格多樣,其中最具特色的是木樓。木樓依山傍水,前低後高,坐落的方向不限。木樓一般分為三層:吊樓下為第一層,用於圈家畜;第二層住人;第三層儲存糧食和物品。木樓的建造無須一根鐵釘,卻十分堅固。室內陽光充足,空氣流通,十分舒適。

    玉蝴蝶的閨房,在最龐大的一座木樓的第二層,真可謂人間瓊室,用無數片紅色的紗簾環繞,格外鮮豔奪目,爐火照得滿室通紅,如入血海一般。

    玉蝴蝶已哭得涕泗滂沱,全是血淚,一個勁的罵:“臭男人,死男人,有什麽了不起的!”吳仁道木頭一般站著,隻有眼睛不時眨上一眨,玉蝴蝶道:“你說,那賤人到底有什麽好的?”吳仁道卻不回答,玉蝴蝶道:“你快說!”吳仁道還是不回答。

    玉蝴蝶怒了,拿起一根蛇鞭,朝吳仁道劈頭蓋臉的抽了下去,喝道:“為什麽不說話,快說,他為什麽不愛我!”連抽了幾鞭,見吳仁道臉上留下幾道鞭印,氣也自然消了大半,走過去撫著他的臉,道:“哎喲,好可憐,剛才有沒有打痛你?”吳仁道還是如若未聞。

    玉蝴蝶心中生疑,將手觸其心房,用讀心術直接與他的潛意識通話:“幾天不見,你怎麽變成一個呆子了?”吳仁道的內心便將父親的性情巨變,自己驚嚇過度的事情說了一通,玉蝴蝶歎了一聲,道:“你願意成為吸血鬼嗎?”吳仁道問道:“為什麽?”玉蝴蝶道:“你的思維目前已經死了,隻有成為吸血鬼,才能破除你的癡呆症,讓思維複活。如此,你便可以和宋怡龍競爭沈嵐了。”

    一聽到“沈嵐”二字,一個眉黛羞偏、唇朱更暖的女孩浮現在吳仁道的眼前,潛意識便同意了。

    玉蝴蝶一雙銳利狡黠的眼睛閃動著精芒,掀起遮麵紗巾,將嘴唇湊到吳仁道的頸邊,露出一對狼牙,咬了上去,吳仁道一陣痙攣。

    人們總以為隻要被吸血鬼吸血就會變成吸血鬼,這是錯誤的。吸血鬼會吸食鮮血,被吸食的對象可能因此死亡,但是該犧牲者就是被吸幹鮮血,也不會變成吸血鬼。被吸食者若要成為吸血鬼,必須接受吸食者,也就是原吸血鬼的血液。

    玉蝴蝶已吸幹了吳仁道的鮮血,拔出嘴唇,撫摸他的胸膛,訕笑道:“來呀,快來吸我的血,隻要你吸了我的血,你就成為血族了!”

    眼前的玉蝴蝶腮豔不減桃花,肌瑩美如瑾潤,充滿了誘惑,吳仁道一把抱住了她,張嘴朝著她的玉頸就是一咬。

    這種由人轉變成吸血鬼的過程是完全神秘的現象,帶來非常強烈的感受,夾雜著驚懼與狂喜的情緒,這經驗會使該血族永難忘懷。整個過程特稱為“初擁”。

    春、夏、秋、冬四大護法圍坐東、南、西、北四角,齊念:“the ebrace……”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吳仁道已完成了初擁過程,他的身體由鮮紅變得蒼白,因為,此時的他心髒停止了跳動,體內的血液以擴散的方式流動,由於微血管已不再飽含血液,因此皮膚特別蒼白。

    吳仁道緩緩睜開了眼睛,站了起來,玉蝴蝶正望著他微笑,道:“歡迎來到血族的大家庭!neonate!”吳仁道驚道:“neonate?我不是neonate,我叫吳仁道!”玉蝴蝶大笑道:“按照血族的輩份來說,neonate是剛被引介給親王的新進血族成員,但還未在血族社會中闖出名號,所以你是最年輕的血族。”

    吳仁道叫道:“你是誰?你在說什麽?怎麽我一句話也聽不懂!”玉蝴蝶笑了笑,取下牆上掛著的一把西洋的擦奏弦鳴樂器――維奧爾琴,拿著一把弓子,在琴弦上方擦過,技巧嫻熟,忽緩忽疾。吳仁道驚道:“我記得你,那天在森林裏,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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