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蠱絕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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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普陀山的南山,過環龍橋,沿山曲徑而上,瀕海處有兩石對峙似門,上橫一條石,題“南天門”三字,進門有一寬廣平台,憑欄眺望,天水茫茫,山島竦立,北邊獅子石,高大如屋,鐫有“山海大觀”、“海印發光”等題刻。

    張天德在此等得好不心焦,不停的來回走動,忽然清風一現,玉蝴蝶已落下身來。張天德連忙問道:“蕭春山服了藥沒?”玉蝴蝶道:“他當然服下了,你這麽猴急做什麽?林秋水遲早還不是你的人!”張天德喜得抓耳撓腮,道:“不急,不急,慢慢來。我們兩個合作,自然是天下無雙,天衣無縫!林秋水中的掌毒據說隻有慧覺大師能救,不知你……”

    玉蝴蝶淡淡的道:“我以千年的修行換她一命。”張天德驚道:“什麽!你願意犧牲千年的道行來救一個仇人,那值得嗎?”

    “難道不行嗎!”玉蝴蝶一把將欄杆扯斷,狂笑道:“林秋水,我不會讓你得到他的!你愛他,他愛你,多麽動人的愛情啊!林秋水,我不會讓你死的,讓你死了,就太便宜你了,我要救活你,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痛苦!我要你們一世不能見麵,生離死別,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到頭來,他終究還是屬於我的,哈哈哈哈!”

    張天德從未見過一個女人會笑得如此惡毒、如此淒涼!頓感腳底板涼寒寒的,心房好像都跟著冱結起來,忖道:“得到林秋水後,一定要離她遠遠的,和她呆在一起,明天能否找到腦袋吃飯都難說哩!”

    螺峰巡檢司周立生將碎心劍客來到舟山之事報之都司盧鏜,盧鏜心急如焚,不知是大禍還是小禍,總之此人就如一個災星,到哪裏,哪裏就有殺戳。碎心劍客與塚原卜傳在九月初一的決鬥更預示著一場大風暴的將臨,現已傳得滿城風雨,急忙報之浙江巡撫朱紈。

    朱紈當即啟密件指示:“倭寇一定會趁勢侵擾,需要加強兵備。”密件正欲發出,突然嚴嵩傳來令使,要盧鏜率軍退出舟山,屯兵寧波,言碎心劍客生性嗜殺,危害百姓,遺毒江湖,與倭寇的決戰正好是狼狽互咬,眾官軍不得幹預。

    原來嚴嵩要借塚原卜傳的手除掉碎心劍客,碎心劍客就是嚴嵩當年的暗殺組織成員之一,但他叛變,早就想除掉他了,可惜他武功太高,實在找不到機會,這次天賜良機,怎可錯過。

    嚴嵩乃當朝首輔,其令可比天子之令,朱紈胸中大怒,忖道:“怎可因為一個劍客而放任倭寇侵略舟山不管?”此時戚繼光還未回山東,而且台州的參將俞大猷已調到此處協助盧鏜抗倭,可以說將廣兵足,此時撤退,如同在身上剜肉。

    朱紈敷衍了嚴嵩的密使,令盧鏜嚴加備防,另外將嚴嵩的密件也一並發給盧鏜,叫他謹慎處事。卻怎麽也想不明白,一個江湖劍客,怎惹得當朝首輔關注?

    盧鏜接到公文之後,大為惱怒,道:“嚴嵩那奸臣竟然驕橫跋扈到如此地步,天下間還有誰能製住他!”這紙公文就像強烈的風暴吹進每個將軍的內心,攪起無法形容的巨浪。俞大猷道:“軍情緊急,依兄之見,將待如何處置?”盧鏜臉上的表情仿佛凝固起來,道:“就按朱大人的批示,上下齊心,與倭寇背水一戰!”

    戚繼光道:“這樣一來,等於和嚴嵩唱對台戲,日後嚴嵩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盧鏜道:“哪怕是飛蛾投火,也要投在正義的火炬上。”戚繼光歎道:“我朝武將的地位比文官差之甚遠,遇到緊急之事,如果將領當機立斷,指揮部隊衝鋒陷陣,上麵會說我是貪功冒進,好勇嗜殺;要是我按兵不動,等待戰機,上麵又說我是畏縮不前,玩敵養寇。”盧鏜道:“事已至此,空發牢騷。”

    俞大猷道:“倭寇的特長是擁習陸戰,水戰的技術反而低劣。我們可用有效的戰船和火炮殲滅倭寇於海上,根本不讓他們有登陸的機會。海上之戰無他術,大船勝小船,大鐵勝小鐵,多船勝寡船,多銃勝寡銃而已。我們可上書總督大人,建議把陸軍軍費的一半用來配備水師,到時候閩廣大船數百艘,兵數萬,何愁不能破敵。”

    侯繼高道:“此事難辦,你的建議所牽涉的問題和將要引起的後果已經超出軍備問題而及於政治。一旦成為事實,有關各省的財政就要從原來小單位之間的收支而被集中管理。與之相應,這些後勤機構的人員必須增加,而且必須一掃苟且拖遝的辦事作風,保證規格和數字的準確,才能取得預期的行政效率與先進的軍事技術相配合。”

    盧鏜道:“兄所言及是,朝廷上的各個機構注重實際,我們這個龐大的大明朝,在本質上無非是數不清的農村合並成的一個集合體,禮儀和道德代替了法律,對於違法的行為作掩飾則被認為忠厚識大體。各個機構之間的聯係,從來也沒有可資遵守的成文條例。俞兄的提議雖好,隻是不切實際。”

    戚繼光道:“我們還是好好商榷一下對敵方案吧。”

    自屠魔大會慘敗之後,峨嵋的渡天師太組織了一群義軍,已追隨碎心劍客來到普陀山,問過寶陀寺的新任住持真清,言碎心劍客已到寶陀寺搗亂,但僧人們寧死不救林秋水,而碎心劍客與塚原卜傳這劍神、劍聖之間還會展開一場曠世鏖戰。渡天師太大喜,正盼望碎心劍客在林秋水身上耗盡真氣,就好一舉將之消滅。

    百步沙位於多寶塔東,千步沙南,東北緊依朝陽洞,南麵連著師石岬,全長達兩百丈,灘平沙細,排排浪花連綿不絕,為觀日出的最佳地點。如果在夏日裏,藍天映著碧海,金沙映著白浪,人們可以盡情的擁抱浪漫時光。

    這時的百步沙上,月亮高懸,一位男子跪在沙地中,以手撐地,似乎十分痛苦,寒光勾勒出他單薄的背影,顯出無盡的孤獨和寂寥。點蒼派的掌門孫曉初正帶著十三名弟子勘查地形,發覺那男子的衣著、背影格外眼熟,不由得好奇走了過去。

    那男子倏的轉過麵來,點蒼派的頓時嚇得牙齒打嘣,叫道:“碎、碎心劍客!”紛紛拔劍退後。

    隻見碎心劍客那張臉寫滿了冷酷,眼神更如僵屍一般,眾人頓覺身上厄難阽進,周遭冷得仿佛到了天寒歲暮的境地。

    原來,碎心劍客身上的五蠱絕情散之毒已經開始發作,今日必須要殺一人,見一人之血,他的思維已經不由他控製了。

    點蒼派的哪裏知道碎心劍客身上的變故,也是歪打誤撞,碰上了這等倒黴事。

    碎心劍客大喝一聲,凶悍的拔劍,寒光一閃,十丈之外,點蒼派一名弟子潘樹根的一顆頭顱已直飛衝天!

    人已如枯樹般倒下,潮水衝擊而來,退去,帶走一灘鮮血。

    眾人直嚇得雙腿發軟,不自禁的跪了下去,已忘記了逃跑,一個個磕頭如搗蒜,哭叫道:“大俠,你別殺我,求求你,我家還有八十歲的老娘要贍養哇!”

    眾人叩了百十個響頭,發覺碎心劍客還沒有答理他們,忙偷偷的抬頭一看,又哪裏有碎心劍客的身影?好似做了一段恐怖的夢!

    但,如果是夢,潘樹根的無頭屍體又作何解釋?

    掌門孫曉初慘叫一聲,帶頭沒命地向寶陀寺跑去,英雄們都在那裏,直有逃到那裏,人多力量大,才能令他感到安全,手下弟子都如飛蝗一般騖竄。

    點蒼派的逃回寶陀寺,腿猶在發顫,心猶在發虛,孫曉初將受辱的經過詳說了一通,渡天師太大怒道:“碎心劍客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平白無故也能隨意殺人,其行徑實在令人發指!”

    孫曉初咬牙切齒道:“他不仁,我們也不義!林若馨的墳是不是在蓬萊仙島?”渡天師太道:“是啊,你要如何?”孫曉初道:“哼,我們將林若馨的墳毀掉,碎心劍客與塚原卜傳決戰之前,遭受愛妻毀墳之痛,一定會怒極而病,正可借塚原卜傳之手除掉他!”恒山派的也連稱有理。

    渡天師太叫道:“毀人之墳,太惡毒了!我們身為名門正派,怎能做此傷天害理的事!”孫曉初道:“可是,治惡人不能以常人的手法,該狠心的時候一定得狠下心腸。”渡天師太道:“不行!總之就是不行!”連忙對著佛祖的神像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嘩嘩嘩――”海浪拍打著礁石,其上的懸崖峭壁之上,高處不勝寒,一位男子就像一隻孤立於山崖邊的兀鷲,審視著天地,眼中發出幽幽的微光。

    平戶津,印山修建的中國式房屋裏,汪直、徐海、陳東等大頭目正在商議軍事。汪直道:“這次得塚原卜傳相助,乘其與碎心劍客決戰之際,我們拔兵馬大舉進攻普陀山,一定要將之血洗,方才消我心頭之恨!”

    徐海道:“你看塚原卜傳與碎心劍客,那一方獲勝的把握較大?”汪直道:“一個可以稱得上是中國的劍神,一個又是日本的劍聖,不到決戰當天,勝負根本無法判斷。”陳東道:“風魔小次郎今天已經回來了,為保安全,塚原卜傳與碎心劍客決鬥之時,可安排風魔小次郎在暗處埋伏,如果塚原卜傳不幸失敗,立刻衝上去殺了碎心劍客!”

    徐海道:“風魔小次郎將林秋水打成重傷,塚原卜傳與他已是水火不相容,這事可不好辦哪。”陳東道:“這事不能讓塚原卜傳知道。”徐海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被塚原卜傳知道,必然與我們反目成仇,可是一大禍害。”

    汪直道:“徐海,你不要再說了,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為了大業,必須有所犧牲,這件事就交給陳東去辦。”

    塚原卜傳因救不了女兒,日日把自己關在房裏研究各類醫學經典,希望能尋得一些醫療良策。

    脆黃的窗紙白了又黑,黑了又白,一陣清風掀起半片破損的窗紙,陽光從窗欞中射進來,這間屋子難得的明亮起來。林秋水眼中溫暖,醒來之後,發覺自己躺在一個榻榻米上,其家具擺設都不是中土所有,這時思潮如湧,推開門便是一座大庭園。

    這裏是日本平戶津,庭園也自然是日本式的庭園,流水、池塘、疊石、樹木、假山等配合在一起使之變幻莫測,顯示出自然界原本的風景。它出自於借景的想法,即把遠處的山和看得見的景致納入為庭園景色的一部分。

    在環遊式的園子裏,造出了模仿天下名勝的景致,大量使用了名貴石塊跟名貴木材。把組合著的石塊模擬成佛像,用白砂表示流動著的水,表現了超自然的深山幽穀之情趣,這種庭園被稱為石庭和枯山水。

    時值秋季,楓樹的滿枝滿椏披上了紅葉,漫天盡染紅彤彤。一旁對峙的山野上,鳳尾鬆高聳,枝葉亭亭如蓋,漫空籠翠。秋陽相輝,滿眼是紅又是綠,正是一種紅葉綠葉兩悠悠的閑情逸致。落葉紛飛時,林秋水的心中不禁湧出一縷縷淡淡的哀愁。

    塚原卜傳正在翻閱醫書,忽然覺得左眼皮子一陣跳動,房外好像影影綽綽透出一個黑影,然後聽到女兒的一聲悲呼,就像一把利刃,將他緊繃的神經絞斷。塚原卜傳發覺大事不好,扔了醫書,急忙衝出書房,大叫道:“秋水!”可是,女兒就好像被一陣風卷走一般,不留一絲痕跡,隻剩下淡淡的體香飄浮在空氣中。

    此際痛失女兒,塚原卜傳的心髒猛然滴下血來,急急下令兵士搜尋,幾乎將平戶津翻了過來,也找不到女兒。

    普陀山南端的最高峰當屬梅岑峰,它隔一山峽與西北的達摩峰相峙而立,登上此峰可一覽普陀山南端景色。

    梅岑峰上的梅福庵內有一個煉丹洞,位於庵內大雄寶殿後側,洞廣約丈餘,幽靜如室。頂壁泥石嶙峋,或似龍虎,或如獅象,巧妙如塑,栩栩如生。

    林秋水終於靜開了眼睛,發現渾身輕飄飄的,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一般清爽,眼神已如初春的花朵一般驀然複蘇,火炬的照耀下,發覺自己處身在一個山洞裏麵,洞內供奉一名男子的塑像,她卻不認得。有泉水自“仙堂”葫蘆口流溢而出,她口舌略幹,忙捧了一掬,飲下,發覺清冽甘甜,分外爽口。

    這時,林秋水突然發現身後有一個女人正盤膝坐著,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林秋水認得她,正是玉蝴蝶,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寒意,可不願和這吸血鬼待在一起,就欲離開山洞。經過玉蝴蝶的身邊時,玉蝴蝶突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林秋水的手,道:“別慌走,我救了你,連一聲謝也不說嗎?”

    林秋水心中不知是驚還是喜,道:“是你救了我?”玉蝴蝶一低頭,兩縷柔發垂在兩側,身子微微一晃,右手撫住胸口輕咳起來。

    林秋水問道:“你怎麽樣了?”玉蝴蝶擺了擺手,本來僵硬的皮膚已漸漸濕潤,道:“你本來已無藥可救,虧得我以千年的道行,換取了你一條性命。”

    原來,玉蝴蝶怕陽光,披著一件大黑鬥蓬將林秋水擄到這裏,再用三個時辰,終於將她身上的毒盡數驅除。

    林秋水淡淡地道:“多謝相救,可是,你這又是何苦?”

    玉蝴蝶的嘴角泛起難以察覺的笑意,道:“我知道,你的心中一定存在許多疑問,我為什麽要救你這個不相幹的人?實話告訴你吧,我救你,是想要你去救另外一個人。”林秋水問道:“救誰?”玉蝴蝶道:“蕭春山!”

    林秋水一聽到這三個字,不由震得倒退三步,道:“他,他怎麽了?”玉蝴蝶道:“他現在可不太好。”林秋水叫道:“他到底怎麽了?”玉蝴蝶道:“他中了一種毒,名叫五蠱絕情散,每天必殺一人,如果不見人的鮮血湧出,則必死。”

    林秋水聽得愁腸寸斷,道:“他怎麽會中毒的?”玉蝴蝶道:“他的仇家多,下毒的手法更是防不勝防。”林秋水叫道:“我該怎麽救他,快告訴我!”玉蝴蝶道:“解救的方法隻有一個,卻是極其痛苦的方法!需要你對他推宮過血,將他身上的毒傳到自己體內,施法後,一輩子都不能和他見麵了,如再見麵,他一樣會毒發。那時的複發,就必須眼睜睜地殺掉你,否則兩人都會承受極端的疼痛折磨,在一個時辰之內化為一灘血水,相比之下,死亡真算得上是解脫了!”

    林秋水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灰翳,喃喃道:“你是說,凡是過毒之人,一輩子都不能和中蠱者相見,是麽?”玉蝴蝶歎道:“我知道你很喜歡蕭春山,但世道卻不按人的心意運行,你能忍受嗎?”林秋水叫道:“我和姐夫之間是清白的,姐夫也隻愛姐姐一個人,你不能誹謗他!隻要能阻止姐夫變成殺人魔王,我什麽都願意!”

    玉蝴蝶笑了,但這輕輕淡淡的笑容卻透著一股陰森森的味道,道:“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林秋水搖了搖頭,玉蝴蝶道:“此洞名叫靈佑洞,倒有一個典故。西漢之時,壽春有一名男子叫梅福,字子真,少學於京城長安,為南昌尉。因西漢末年戰亂頻繁,無戀於塵緣,便放著官位不做,去官歸裏,晚年時想尋找一方淨土,千裏迢迢來到這東海之濱的普陀山,在這遠離中原、山靈水秀的海天一隅,專事修道煉丹,過起了神仙般的日子。這靈佑洞就是當年梅福煉丹所鑿,因此處有了梅福的隱居修仙,便留下了梅岑峰的名字。”

    林秋水問道:“你失去了千年道行,還能長生不老嗎?”玉蝴蝶道:“我現在真元耗盡,法力大損,隻能靜靜等待老死。”林秋水道:“你失了法力,真不後悔嗎?”

    玉蝴蝶凝視著林秋水,臉色透著嫉妒和深深的悵惘,道:“你為救他,能一輩子不見他,這番割愛,我又如何做不到?可笑梅福做那得道成仙的美夢,窮其一生探尋長生不老之道,最終卻變成一攤腐骨,這世間,有些事情就是很矛盾的,如果當他真正得道成仙,長生不老,他又將長生不老看得輕了。”

    林秋水道:“隻是,我替他過血,他不會順從的。”玉蝴蝶笑道:“這個容易。”摸出一根黑針,道:“這是沉屍針,凡被它刺到,再高武功的人都會昏迷三個時辰不醒,他對你沒有防備之心,你能輕易得手。你替他過血頂多隻需一個時辰,要早些離開,因為三個時辰之後,他蘇醒過來,再看到你就前功盡棄了。”林秋水道:“我知道的,過完血後,我會馬上離開他,你放心。”

    玉蝴蝶笑道:“我對你當然放心,有個人很想見你,也許他能夠幫助你了結孽緣。”林秋水道:“他是誰?”這時,自洞外走進一人,借著火炬的光亮,張天德的臉在明暗變化著。林秋水驚道:“是你?”

    張天德笑道:“怎麽,師妹見到我不開心?”林秋水乜斜著倦眼,道:“師兄誤會了,隻是突然在這裏看見你,有些吃驚。”張天德一把抓住林秋水的手,道:“師妹,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呀!”

    林秋水掙脫掉,道:“別開玩笑了。”張天德兩眼射出非常渴望的眼神,道:“你嫁給我吧!我們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我對你怎麽樣,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玉蝴蝶道:“你們成親後,蕭春山一定會對你死心的,他再也不會來找你,不會來看你,不會來糾纏你了。其實,你師兄的為人真的挺好,難能可貴的是他待你一片真心,可表日月,你們結合在一起,實在是一舉兩得的美事,你好好考慮考慮。”

    林秋水閉上了眼睛,隻覺得有樣東西堵在胸口,很沉悶,很憋氣,下意識的想把它掏出來,卻怎麽也掏不出來。

    夜空中,月暗星迷,群雄正在寶陀觀音寺內商議圍剿碎心劍客的策略。寺外,一峨嵋弟子提著一把素紗燈籠,正尋路上山,走在突兀不平的土地上,周圍全是雜草淒樹,闃無一人,隻有夜鷹不時傳來兩聲夜啼。

    倏然,燈籠竟然無風自滅,月亮已被烏雲籠罩,黑暗猶如危機四伏的陷阱,撕扯著峨嵋尼姑的心,感到自己隻是大森林裏一片無足輕重的樹葉!

    尼姑本能的感覺到身後不對勁,轉首一看,眼前立著一個形若虛幻的黑影,大袖被寒風吹起,飄飄然欲乘風歸去。尼姑當是撞到山妖了,嚇得拔退就往山上跑,好不容易越過了艱難而泥濘的一段畏途,寺廟的燈光已遙遙相望,那黑影卻如附骨之蛆,輕飄飄的落在她的麵前。

    寒光在眼前一現,尼姑慘叫一聲,隻能眼看著全身的熱血從喉嚨中噴出,濺了那黑影一身。尼姑的眼睛漸漸睜大,直到瞪圓,然後瞳孔驀地擴大,心中空蕩蕩的,像從高處墜落,跌入那無邊的黑暗。

    寺門外傳來的一聲慘叫,打破了夜的靜謐,突兀的震響屋宇,群雄急忙出門,隻見那尼姑倒在血泊中,群雄直看得寒氣襲人,身子凍得直聳。渡天師太衝了過去,哭叫道:“小華,你可別嚇師父,你怎麽了?師父真不該讓你獨自下山呀!”可是小華的身軀再也無法動彈,早已氣絕,渡天師太噴火的眼光足以點燃一捆幹柴,大喝道:“到底是誰下的毒手!”

    梁振清道:“一劍封喉,除了碎心劍客,還會有誰!”疾風劍道:“這魔王胡亂殺人,也太猖獗了!”摩天劍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了,必須有所行動!”孫曉初道:“渡天師太,你看看,這魔王連出家人都不放過,你心愛的弟子慘死在魔掌之下,難道你忍心眼睜睜的看著弟子含淚九泉,冤苦無告嗎!”

    這時群情震憤,紛紛譴責碎心劍客的暴行,渡天師太的心中也不由燃起一絲毒焰,道:“孫掌門,你說,有什麽法子!”孫曉初道:“師太,我還是那句話,他不仁,我們也不義!林若馨的墳就在蓬萊仙島,離普陀山不過幾個時辰的水路,我們趁著天黑,將她的墳掘了,毀了她的屍體,一定能讓那魔王也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

    渡天師太痛失愛徒,雖然動了甘火,但一想到掘人墳墓,鞭屍毀骨,又多有顧忌,此時心中犬牙交錯,難以決斷。孫曉初道:“師太,這魔王嗜殺成性,一日殺一人,我們必須當機立斷,否則到了明日,死在他劍下的就是你我了!”寶陀寺的住持真清也道:“草怕嚴霜霜怕日,惡人自有惡人磨。”

    渡天師太一聽這話,頓時鐵了心肺,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就依孫掌門之意,現在火速趕往蓬萊仙島,三更之時,一舉毀掉林若馨之墳。”

    孫曉初大喜,當即約了崆峒派與恒山派,起航向蓬萊仙島行去,心中又興奮又害怕,全身上下有如弓弦般繃緊,正是烏鴉與喜鵲同行,吉凶事全然未保。

    為防碎心劍客再次偷襲,真清下令,把寶陀寺內所有的燈籠、蠟燭全點上,照得寺廟如同白晝,個個如臨大敵,手按刀柄,戒備森嚴。

    渡天師太對著佛祖的神像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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