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世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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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秋水猛然見到塚原卜傳,心中倏然間升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傷心!

    塚原卜傳站著就似一座山,一座難以跨越的大山,身後立著三大高徒,乃北昌具教、真壁暗夜軒、丸目藏人佐長惠。

    塚原卜傳一生收的高徒還有足利義輝、鹿島左衛門尉盛幹、吉川春常、齋藤傳輝坊勝秀、佐野天德寺了伯、塚原彥四郎秀幹、細川幽齋藤孝、本間勘解由左衛門、鬆岡兵庫頭則方、諸岡一羽常、結城正勝、佐野天德寺、佐野裕願寺等,都曾在日本戰國史上留有不朽的功勳。

    真壁暗夜軒是有夜叉異稱的粗暴武者,乃

    常州真壁郡第十八代城主,力大無窮,在戰場上能揮舞二寸半徑、長丈餘、植有鐵錐的堅木棒,當者披靡。在傳鬼坊尚未返鄉之前,威名遠播而門人眾多。

    丸目藏人佐長惠廿一般武藝件件皆精,自幼好武,熟習諸流,後隨塚原卜傳習新當流,得九州第一好手之名,闖上泉伊勢守上京,即赴往挑戰被敗,求入其門,終得奧義。丸目除了劍術之外,槍、拔刀術、手裏劍、馬術、薙刀等廿一項武術,皆得其奧義,甚至連書法也為達人,到九十三歲除了敗於上泉之外,終生從未嚐敗績,在日本戰國史上也稱得上是一位無敵的劍法家。

    塚原卜傳乍見蕭春山,吃了一驚,道:“碎心劍客,你也在此?”再一看見他身旁站著的少女,心湖猶如被投入一顆石子,激起一層層漣漪,道:“姑娘,你,你是?”

    真清哈哈大笑道:“塚原卜傳,你機關算盡,卻是算到自己頭上!你可知道這少女是誰?”塚原卜傳道:“她是誰?”真清道:“她便是你的親生女兒林秋水,可惜他中了風魔小次郎的爆烈究極拳,活在垂死的邊緣,需要慧覺住持的佛家殊勝持咒摸骨療法手印與咒語才能解救,但你昨日辣手殺我住持,今日你女兒亦活生無望,你說,這世間惡有惡報,怎會如此及時!”

    塚原卜傳初見林秋水已有七分懷疑,這時的思海澎湃更如無法平靜的怒海,搶上一步,大叫道:“秋水,好女兒,你怎麽了?”林秋水打了個寒噤,退後一步,叫道:“我不認識你,你不是我爹!我師父告訴我,我的父母都是中國的農民,被倭寇所殺,師父將我抱去天山,姐姐林若馨則被一個好心的東瀛人抱到日本,再後來被你收為義女。”

    塚原卜傳道:“你師父可就是天山派的道陵師太?”林秋水點了點頭,塚原卜傳心中宛如潲上了鹹苦的淚水,道:“孩子,道陵師太就是你的親生母親啊!她為什麽要騙你!”林秋水驚得撟舌不下,道:“師父她,她是我娘?”這時連站也站不穩,蕭春山急忙將她扶著。

    塚原卜傳虎目含淚,道:“孩子,你聽爹說。二十五年前,我獨自一人來中國討教武術,遇見了你娘,也就是現在的道陵師太,她的真名叫林琴,我們很快就墜入愛河,可是你娘的師父天絕老人性格孤僻,獨斷專行,極力反對。你娘忍受不了折磨,與我一起逃難四年,生了你姐姐和你,我要她跟我回東瀛,她始終不肯。天絕老人不肯善罷甘休,派出大量弟子搜尋我們的下落,枉我們躲在深山老林裏,還是被他們發現,免不了一場惡戰。我殺了你娘的兩個師兄,自己也身負重傷。天絕老人格外氣憤,抓住了你來威脅你娘,若不聽師父的話,就要殺你,你娘被迫與我分開,帶著你回天山,我帶著你姐姐回東瀛。你娘悲憤之際作了尼姑,終身不嫁。我不甘心,二十年勤練武術,一之太刀,隻需一招就可取敵性命,終於成了東瀛第一高手,號稱劍聖,教徒無數,為報奪妻之仇,便重回中國,大舉進攻天山派,殺了天絕老人及門下高徒,可你娘心已灰死,死活不肯跟我走,因她的師兄、師姐都被我殺死,隻得繼承了天山派的掌門。我憋了二十年的仇恨忍不住爆發了,我要殺盡中國武林。舟山一帶在東瀛和中國之間,故先要拿下它以作根據地,五年前,我帶著教徒與寶陀觀音寺的僧人激戰,可碎心劍客竟然幫著寶陀寺的僧人對付我。刀劍無眼,你姐姐不慎落水,被碎心劍客所救,兩人竟然一見鍾情,你姐姐反過來勸我不要再造殺孽,加上我久攻不下,已有退心,因此才退回東瀛。可是,如今突然得到消息,你姐姐竟然在三個月前被他們害死,中國武林害得我家破人亡,這個仇我怎能不報!孩子,你若還不相信,就看你臂上的那朵梅花標誌,凡我塚原家人,都有此記。”

    林秋水這時還如何能不相信,已撲到塚原卜傳的胸前,哭得氣短力竭,道:“娘,你為什麽臨死都不肯告訴我,你就是我娘?難道你一直都在恨爹,不肯讓我做爹的女兒嗎?”以前種種難以解開的疙瘩已紛紛解開,難怪師父看自己的眼神總是那麽慈祥,對自己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了可以溶化一切的母愛。

    塚原卜傳長歎道:“想不到你娘臨死都不肯原諒我,我欠她的太多了……”將右手摩挲著女兒柔滑如綢的秀發,道:“有爹在你身邊,一定會治好你的病,相信爹。”林秋水道:“爹,你不要殺他們,咱們走吧,由女兒侍奉您下半輩子,以盡孝道。”塚原卜傳道:“孩子,爹自有打算。”

    北昌具教、真壁暗夜軒、丸目藏人佐長惠見他們父母相認,心中也是一陣欣喜,道:“恭喜師父骨肉團圓!”塚原卜傳嗯了一聲,對蕭春山道:“五年沒見了,真是彈指一揮間啊!”蕭春山道:“是啊,五年不見,你似乎又蒼老了許多。”塚原卜傳道:“你也滄桑了,上次一敗,我說過不再踏足中國的,但若馨慘死在你手上,你必須血債血償!”

    林秋水驚叫道:“爹,你不能!”塚原卜傳道:“孩子,你怎麽了?”林秋水垂下眼目,不好作答,真開眉梢一挑,道:“女大不中留,你女兒已喜歡上這個大魔頭,自然胳膊肘向外拐了。”塚原卜傳的心一陣緊縮,道:“孩子,你喜歡上他了?”

    林秋水俏麵緋紅,直搖頭道:“不,他是我姐夫,我怎忍心看著他死?而且,他殺了姐姐,一定有非常大的苦衷!”

    塚原卜傳斜睨著蕭春山,眼神針一般尖銳,道:“苦衷!殺人還會講苦衷?我就算有天大的苦衷,也不會親手殺害至親之人!你這個魔頭,你的心是鐵打的嗎?對自己的妻子,也下得了毒手!”

    眾和尚各拿棍棒將塚原卜傳與蕭春山等包圍起來,真清喝道:“塚原卜傳、碎心劍客!你們聯手上吧,我們寶陀寺的僧人不怕你們,就算全部戰死,也決不屈服!”

    塚原卜傳搖首道:“你們?我要殺你們如同捏死一把臭蟲!有我女兒求情,暫且饒了你們這些個賤禿驢。蕭春山,男人之間的事情,要用男人的辦法解決,看你這幾日來精氣損耗過重,此刻打敗你,勝之不武,給你七日的時間休養,七日之後,九月初一的正午,你我在蓮花洋一戰,不論生死,了解你我之間的恩恩怨怨!”

    林秋水沒想到剛和父親團聚就生巨變,驚呼道:“爹,你和他都是我至親之人,一場決戰,如果失去其中一個,你叫女兒情何以堪!”話語無限哀怨虔誠,塚原卜傳卻不為所動,冷冷的道:“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你不要插手。”林秋水叫道:“難道什麽事情都必須用武力解決嗎?這天底下還有沒有道理可講?”

    塚原卜傳道:“天底下的道理不外乎五個字,一物降一物。北昌具教,把她帶下去。”北昌具教的一雙大手已箍了過來,林秋水眼中死灰,當希望泯滅時,一股毒氣直攻心髒,頓時頭昏腦脹,搖搖欲墜,塚原卜傳一驚之下,連忙將內力灌至林秋水的腧穴中,片刻,她合攏的眼睛微微抖動,塚原卜傳這才放下心石。

    蕭春山臉色冷凝,道:“好,我去。”

    倏然一聲尖銳的聲音破空傳來:“你想去還要看你配不配!”蕭春山微一錯愕,丸目藏人佐長惠已排眾而出,喝道:“都說你是中國的劍神,是否徒有虛名,我倒想討教討教!”蕭春山卻麵無表情,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丸目藏人見其不搭理,大怒,身形展動,闊步急奔,雙手持刀過頂,有如狂獅般直襲而來,正要一舉奏功,挫他的銳氣。

    “嗆”的一聲龍吟,蕭春山抽出了碎心劍,滿殿寒光大閃,眾人都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蕭春山一動不動,丸目藏人也動彈不得,大刀離蕭春山的頭顱隻有三寸,卻硬是劈不下去,懾住他的不僅是碎心劍,更是蕭春山那雙陰鬱深沉的眼睛,仿佛直接看穿你的內心,挖掘出你內心所有的恐懼,他的對手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場暴風雪!

    瘋狂的雪籽、冰雹侵襲著他,擊打著他,摧殘著他!

    丸目藏人僵直在那裏,不知何時,眼眶下淌出一滴眼淚,而眼淚已在瞬間結成了冰!

    眾武士連忙一擁而上,將其拖回,猶是如死屍一般,武士的膽氣為之而奪,再無一人敢隨便挑釁!

    北昌具教忖道:“那次在海上與他一戰,他沒有這麽厲害的,難道他的身上又發生了奇變?”

    “沒用的東西,斤兩不足,就不要隨便上場丟我的臉!”塚原卜傳的臉色更寒更冷,好像罩了一層寒霜,突然,地磚上發出喀嚓的聲音,大殿中發起了地震,原來塚原卜傳的雙腳已陷入地磚,這一點正是震源,震動從震源傳出,向四周蔓延,牆壁及石柱均起了龜紋。

    緊接著,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在塚原卜傳的頭發上揚的頂上出現一個渦旋,具有垂直軸,呈暗紅色,仿佛長著一個吃人的頭,極為駭人。但此風並不襲擊人,隻將大大小小的物件卷起。眾人根本看不清東西,以手掩麵,隻覺天地一片昏暗,更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狂風過後,眾人才發現巍峨的圓通寶殿慘不忍睹,屋頂幾乎被風掀光,磚瓦幾乎沒有一塊是完整的,全是灰土,頂棚的一角直接壓在破損的香案上,供奉的觀音大士三丈坐像金身已頭是頭、腿是腿散在四處。殿外的蓮花池中,藕葉被吹倒,池水被吹得卷起在半空,下起了瓢潑大雨,旁邊的幾棵古樟被吹斷,樹枝橫七豎八的四散在路邊。

    塚原卜傳故意顯露的這一手絕世武功,足以與碎心劍客分庭抗禮,眾武士更是看得興高采烈,大呼小叫起來!

    眾和尚們都被鎮住了,塚原卜傳號稱聖劍,武功果然深不可測,今日不是碰巧撞上碎心劍客,現在寺院能否存在都是未知之數。

    塚原卜傳道:“蕭春山,你的武功好像更深了一層,不過,這些年來,我也沒荒廢。等你死了之後,我會盡到作父親未盡的責任,讓秋水快樂的生活下去。”抱起林秋水,和眾武士出了寶陀寺,行至海堤,早有徐海的小船前來接應。

    塚原卜傳回首一望,不見蕭春山跟來,他能這麽爽快的讓自己帶走女兒,心裏微感詫異。

    眾人上了船,隨即起航,向東行去。塚原卜傳將林秋水抱入船艙,徐海跟了下去,道:“塚原先生,這位可就是千金林秋水嗎?”塚原卜傳道:“不錯,這孩子命苦,自打出生後就與我分隔兩地,已二十幾年沒見了。”徐海拱手道:“如今父女重逢,恭喜恭喜!”

    塚原卜傳愁眉不展道:“有什麽好恭喜的,她中了風魔小次郎的毒掌,已在垂死之際。”徐海驚道:“連塚原先生也救不了她嗎?”塚原卜傳道:“回去之後,我自會拚力救治。”看著林秋水,眼中露出無限慈愛,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龐,道:“孩子,不論生死,爹都會和你在一起的。”

    這條船的目的地,便是汪直的棲息海島。

    汪直之所以敢明目張膽的燒殺搶掠,與朝廷作對,因為後麵有日本的藩王道可氏替他撐腰。所謂的道可氏,是第二十五代藩主鬆浦隆信的號,他掌握著平戶津,是福氣和武功都很大的人,他利用汪直,於是大明商船來往不絕,甚至南蠻的黑船開始駛來平戶津,大明和南蠻的珍品年年充斥,因而日本的京都、堺港等各地商人,雲集平戶津,人們稱作西都。

    汪直雙嶼戰敗之後,便退到平戶津,住在印山修建的中國式房屋裏,日日鼓動鬆浦隆信,要他撥兵馬給自己,準備卷土重來,將舟山拿下,殺掉盧鏜以泄恨。塚原卜傳這次前來,汪直大喜過甚,有他這樣的高手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船行迅速,西都已近,整個島嶼就是巨大的一座平城。有四通八達的街道,交通方便、經濟發達。以大名坐鎮中心,周圍邊境上築起山城,委派家臣守備。尤其是當兵農分離實現後,這種防禦體係更加體現出了優勢。隨著鐵炮的出現,平城可以靠強大火力穩固的守城。

    塚原卜傳回到館所,顧不得見汪直,忙將女兒抱至密室中療傷,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違令者殺。

    以內功治病,不外陰陽。塚原卜傳這套治病的不宣秘法,稱為“陰陽入核”,運用補益作用的真氣,通過補足其氣血、陰陽、以達到扶佐正氣,消除虛弱目的的治療大法。

    塚原卜傳將一股紫陽真氣,灌至林秋水的督脈,行於背之當中,統領諸陽經。任脈行於腹之當中,統領諸陰經,故背陽腹陰。二經上交會陽、下交會陰。一南一北、子午相對。又職坎卦,陽居北之正中。離卦陰居南之正中,一定而不移也。故俯勢為陰勢,宜俯卻又入陽氣。蓋督脈領諸陽經之氣,盡歸於會陽上之前也。仰者為陽勢,卻入陰氣,蓋任脈領諸陰經氣,盡歸於會陰上之後也。

    惟有陽複轉陰,陰複轉陽,其一氣不盡,複催一氣以足之也。非陰盡複轉陽,陽盡複轉陰。明於此,則轉接有一定之勢,接落有一定之氣,無悖謬、無牽拉矣。蓋勢之為快,氣之流利,中間不能存在間斷。

    當塚原卜傳的紫陽真氣分散行至十二經別、十五絡脈之時,忽然感到前路無繼,真氣斷開,大驚之下,連忙另起爐灶,將真氣引至十二經筋、十二皮部之內,則是求快而反慢,求利反鈍矣。

    哪裏知道林秋水中毒掌之後,體內生出一股抗力,處處阻撓,續經不起,正是邪氣未退,邪盛正虛。塚原卜傳額頭青筋暴起,哇的一聲,狂吐一口鮮血,被震得仰倒,頓時明白用功不當,補治雖然能夠扶正療虛,但補能斂邪,生怕女兒造成“閉門留寇”或“誤補益疾”之患。顧不得自己的內傷,扶起昏迷的女兒,見她脈象雖微弱,但很平靜,方才落下心中的大石,運功替自己療傷。

    塚原卜傳平複之後,又用針灸療法、正骨療法、用藥法、推拿法、外治法,內服法,皆無法令女兒好轉,每日隻能以自己的真氣延續女兒的生命,腦輪飽含蹇澀,悵然若失,難道女兒就真的無藥可救了嗎?

    蕭春山自離開了林秋水後,便一直坐在海邊的礁石上,好似與礁石融在一起,靜靜的凝視著東方,他知道,林秋水就在東方的某一處。

    海浪洶湧的襲來,拍打著礁石,怒吼著衝擊他的身體,他卻比礁石還要堅硬!

    仔細看去,人的一雙眼睛裏麵怎容得下這許多情感!是憤怒,是痛苦,是哀愁,是掙紮,還是絕望?

    今天,已是第三天了,紅紅的太陽落海了,白白的月亮升了起來,蕭春山不禁想起當年慧覺大師的話:“你命犯天煞孤星,無伴終老,注定要孤獨一生,天邊那顆最遠最黯淡的孤星就是你。”心中不禁歎道:“我是不祥之人,和若馨在一起,果然應了慧覺的話,任何人接觸我,都會死得很慘。如今秋水也危在旦夕,也許塚原卜傳帶她走,比她留在我身邊更合適。”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林秋水呀林秋水,你到底有什麽辦法,能令碎心劍客這個百煉鋼化成繞指柔?”

    蕭春山一驚,連忙起身回首,隻見玉蝴蝶正站在三十丈遠的懸崖峭壁上,望著自己微笑。蕭春山一個白鶴衝天,拔地而起,直飛落在玉蝴蝶的身邊,道:“是你?”那欣長筆直的身形,冷漠孤獨的神情,透著一股無法言喻的魅力。玉蝴蝶雙靨含情道:“怎麽不能是我?你一個人呆在這兒,可在想在林秋水?”

    蕭春山卻不回答,兩人的衣袂在海風中飄飛,身體卻在風裏站得筆直。海風吹亂了玉蝴蝶的發絲,她用手理了理,道:“說真的,你認識我嗎?”蕭春山道:“我認識你,你是一個吸血鬼,名字叫玉蝴蝶。”

    玉蝴蝶笑了笑,道:“以前的我呢?”蕭春山搖了搖頭,道:“我的記憶沒有完全恢複,好像不記得你的過去。”玉蝴蝶眼睛一紅,就像一株帶澀的垂柳,道:“我哪有林秋水那麽溫柔體貼,你當然不記得我了。”

    蕭春山道:“玉蝴蝶,我……”玉蝴蝶幽幽說道:“不,你以前不是這樣叫我的。”蕭春山道:“我叫你什麽?”玉蝴蝶道:“小玉!”蕭春山沉吟:“小玉?”玉蝴蝶甜蜜地一笑,道:“嗯,我愛聽!”

    蕭春山道:“你來找我,有什麽事?”玉蝴蝶笑道:“難道非要有事才能來找你,想你的時候看看你都不行嗎?”說罷便牽他的手,蕭春山一揮袍,道:“請你自重!”玉蝴蝶笑道:“你這個人呐,真古板!人家這次來,是想救林秋水一命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蕭春山頓感錯愕,道:“你能救她?”玉蝴蝶道:“當然了,慧覺大師已經死了,除了我,這世間沒有人可以救得了她!不過,卻有一個條件。”蕭春山道:“什麽條件?”玉蝴蝶詭異的一笑,摸出一個小瓷瓶,道:“隻要你肯服下瓶中的藥粉,我就答應你救她。”

    蕭春山拿過小瓷瓶,說了一聲“好”,掀開瓶蓋,就欲將藥粉倒入嘴中,玉蝴蝶連忙止住了他,道:“你怎麽也不問問這瓶裏裝的是什麽?”蕭春山道:“如果能救活她,就算是穿腸毒藥,我服下又若何?”

    蕭春山這句話,直在玉蝴蝶心頭上刺了溫柔的一刀。玉蝴蝶氣得慊慊切齒,道:“瓶裏裝的是舉世無雙的奇毒――五蠱絕情散!若人服下此蠱,則每天必殺一人,如果不見人的鮮血湧出,則萬劍穿心而死。這樣,中蠱之人便成了真正的殺人魔王!”

    蕭春山微微一笑,將瓷瓶放到嘴邊,玉蝴蝶又拉住他的手,道:“你真的不怕?”蕭春山點了點頭,道:“人們都叫我殺人魔王,哪裏有真假之分?”一仰脖子,將五蠱絕情散盡數送到嘴裏。

    玉蝴蝶整個人石化了一般,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蕭春山,鼻翼不由自主的一張一合,眼中透出難以置信而深情的目光。雖然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要讓蕭春山服下此毒,但見他笑傲服毒的那份坦然時,心靈卻被深深鎮住了,就好像麵對著一泓清水,不帶色彩,不起波瀾,淺流深邃,不含雜質……

    蕭春山將瓷瓶扔到大海中,勉懷情愫道:“雖然很多人恨你,但我從未把你當過敵人,你不會騙我的。”玉蝴蝶淒然一笑道:“我在你的心目中,僅僅不是敵人而已麽?”別過麵去,道:“我一定會救林秋水的,你放心吧。”

    蕭春山從懷中摸出龍珠,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要這個東西,我現在把它交給你。”玉蝴蝶轉首,一看到龍珠,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道:“你,你要把它給我嗎?”蕭春山道:“是啊,我感覺總是像欠你什麽,那天在雙龍洞,看見你拚了性命不要也想得到它,便許了願,將它取來送給你。”

    玉蝴蝶感動得眼波粼粼,接過龍珠,捧在懷裏,道:“你、你對我真好!”其實,真龍珠已被風魔小次郎換走,這顆龍珠是一顆毒丸,正是玉蝴蝶用碎心丹變化而來的,可是兩顆龍珠一模一樣,加上又是情郎所賜,她驚喜之餘,哪會懷疑有假,更不會仔細分辨了。

    玉蝴蝶這時如同破土的春筍看見了春光似的,隻想著將林秋水與蕭春山拆散之後,自己服下這顆龍珠,轉世為人,再憑借自己最完整的身體去見蕭春山,何愁情郎不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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