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見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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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星落睜開眼,隻見氣急敗壞的牛圭正站在酒窖門口,大喊大叫,簡直就要哭出來了。
花浪也醒過來了,卻對牛圭聲色俱厲的指責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徑自又拍開一壇酒的泥封。他舉起酒壇痛飲幾口,這才感歎道:“宿酒醒來,最是口渴,現在才好點了。飛飛,星少,你們不來兩口?”
牛圭更是氣憤,大喝道:“花浪,你太過分了。我這可都是陳年佳釀,你們竟然糟蹋了這麽多,我要你們賠我。”
花浪對他毫不理睬,隻是象一個殷勤的主人般向葉星落和關度飛勸酒。
牛圭更覺委屈,嘮嘮叨叨抱怨個不休。
花浪勸完酒,突然回頭大喝一聲:“閉嘴!”牛圭嚇了一跳,登時不說話了。
花浪不耐煩道:“牛公雞,你還沒完了?再在這兒羅裏羅嗦,我就用黃金砸破你的牛頭。”說著將一錠黃金向牛圭擲去。
牛圭敏捷的將黃金接在手中,又要說話,花浪又是一錠黃金擲去:“你不要再說話了。我看到你那張胖臉就心煩,能不能讓我安生會兒?”
牛圭再次將黃金收起,不再說話,鞠了一躬,知情識趣的退出酒窖,眼中依稀閃動得意的笑意。
花浪搖搖頭,道:“一衝動又讓這鐵公雞給占便宜了。我們喝的那點酒,哪裏值兩錠黃金呢?算了,都付錢了,別浪費,喝。”
三人先痛飲一通,這才每人托著一壇酒走出牛圭的酒窖。牛圭依然站在門前,笑道:“三位真是我月明樓的佳賓,大年初一就來惠顧。幸好我小心,過來看看,要不然可就怠慢了。”
花浪也客氣道:“是牛老板過分殷勤才對。大年初一就來做生意,其實我們自己來就好了,你還是回家陪家人吧。”
牛圭笑道:“我還是覺得生意重要,再看看,說不定還有象你們一樣的豪客。”
花浪哼了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人之心?算了,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計較。你想等,就慢慢等吧。我們先走了。”
不再理會牛圭,三人邁步走上大街。
一陣寒風吹過,花浪不禁打個寒噤:“哇,好冷。並州還是太靠北邊,要是在江南就好了。”
葉星落同意道:“我去年就在江南度過,冬天的確比北方要好過許多。”
關度飛問道:“星少去江南幹什麽?”
葉星落反問道:“你們聽說過虛行之這個人嗎?”
花浪笑道:“你說的莫非是原來少帥軍的軍師?”
葉星落點點頭:“正是此人。他現在在鍾離開了一家書院,教授孔孟之學,我在那裏跟他學習了一年。”
花浪上下打量葉星落:“原來星少也是好學之人,其實有什麽不懂問我就好了,不用千裏迢迢去江南求學。”
葉星落笑道:“這種大話你也敢說?我看你是昨晚喝多了。”
花浪嘻嘻一笑,改變話題道:“你既然去過江南,有沒有見過江南第一才女秋雨葦?”
葉星落搖搖頭:“聽倒是聽說過,不過沒見過。聽說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聲名在江南一時無倆,不過卻是無緣得見。”
花浪不禁替他失望,說道:“那你不是白去江南一趟?”
葉星落笑道:“話豈能這麽說?我跟虛先生一年,可是學到不少東西。”
花浪卻象沒有聽見他的話,依舊為他與秋雨葦不能一見而長籲短歎,讓葉星落和關度飛又是一陣大笑。
關度飛笑過之後,說道:“我倒是想去大草原看看。聽說草原上碧草如茵,一眼千裏,最具氣勢,真是令人向往。而且草原上的民族也是驍勇異常,有機會一定要去見識一下。”
花浪笑道:“這個還不容易?不過現在是冬天,草原上也沒什麽好看的。去草原最好在春暖花開之後,又或在秋風初起之時。哈,等我有了錢,成了天下第一巨富,那我們還不是想去江南去江南,想去草原去草原?飛飛,那時我們可就自由了。”
說笑間,三人來到院前。時已近正午。
院中靜悄悄的,三人還以為所有人都出去了,卻一進院門就看見楊七從房中走出。楊七看到他們大叫:“三位大哥,你們可回來了。有人找你們。”
花浪皺皺眉頭:“有什麽人來過?”
楊七數著手指:“先是那些叫化們來拜年,我都打發了。然後是呂梁派的齊行健,說是知道你們貴人事忙,過幾天再來拜訪,留了一份禮物走了。汾水幫的黃君也送了一份禮,讓你們有空去喝酒。不過有一個人非要見過你們才走。”
花浪笑道:“誰這麽頑固?我們有不是美女,怎麽還非要見我們?”
大笑聲中,又一人從屋內走出:“花兄弟,見你們一麵還真難啊。”原來是大道社的社長趙毅。
花浪笑了起來:“原來是趙社長,我可沒想到象你這麽忙的人還會來看我們。”
趙毅本是春風滿麵,這時正色道:“幾位兄弟對大道社的盛情,趙某沒齒難忘。大過年的,我怎麽能不來表示一下?而且一定要親眼看到幾位兄弟才心安。”
花浪打量了一下他:“看趙社長神色,最近生意一定是不錯了。”
趙毅頓時眉飛色舞:“還得多謝你們。經過去年馬嘯天那件事,我們的名頭可是更響了。這不,年還沒過,我們已經接了好幾樁大買賣了。今年我們大道社的生意一定會比去年好。”
花浪笑道:“那可要恭喜趙社長財源滾滾了。”
趙毅豎起大拇指道:“還有一件事。後來王家居然給我們送來一百五十兩黃金,說是對我們的補償。我當時還莫名其妙,過後才知又是你們的功勞,這份人情可就欠得更大了。你們真是厲害,連王家都被你們玩弄於股掌之上。”
花浪不在意道:“都是小事。那也是你們應得的。”
趙毅歎息道:“話雖是這麽說,可沒有你們,我去哪裏講理去?不過,你們也要小心了。王家和齊魯門的常通合力對付馬嘯天,結果被你們給破壞了,他們說不定會對你不利。據說在你們奪回鏢貨的那天晚上,王家讓人給鬧了一通,盜走了幾十匹馬,王重老頭子可是大發雷霆呢。不要讓這把無名火燒到你們頭上。”
花浪撓撓頭:“那是馬嘯天幹的,不會連這也算到我們頭上吧?”
趙毅又歎息一聲:“江湖中的事,哪有那麽多道理可講?你們還是小心點好。有什麽消息我會通知你們。我還有點瑣事要辦,就先告辭了。”
花浪拱手道:“謝謝趙社長的關心,再祝你生意興隆。”
趙毅笑著揮揮手,告辭而去。
楊七見他們三人回來,自己不知跑去哪裏了。
花浪等進入屋內,隻見大包小包的放了一堆送來的東西。花浪也不客氣,順手拆開一包糕點就大吃起來。關度飛和葉星落也覺肚餓,也學花浪般放開大吃。
花浪邊吃邊皺眉道:“王家和齊魯門怎麽會勾搭在一起呢?這事還真有點奇怪。”
葉星落吞落一塊糕點,問道:“有什麽奇怪的?”
花浪解釋道:“齊魯門是屬於白道所謂的七大門派,而王家是六大世家,本應暗中敵對才對。”
葉星落仍是不解:“白道七大門派和六大世家為什麽要敵對呢?還有,七大門派是哪七個門派?”
花浪作不可思議狀:“星少你到底是不是江湖人?連七大門派也不知道?”
葉星落聳聳肩:“有什麽好奇怪的?前兩年我一直在跟師傅潛修,去年又跟虛先生學習,根本沒時間去了解這些東西。去年馬嘯天那件事,我也是偶然得聞才趕去的,以前我根本沒有在江湖上走動過。”
花浪大歎道:“星少可真是不出門的秀才。看你這麽好學,我就給你上一課。所謂白道七大門派,是當今聖上李世民為克製地方勢力而大力扶持的具有官方性質的門派。具體有少林,關中劍派,呂梁,青城,崆峒,齊魯門和書劍世家。論名氣以少林最大,但最具實力的卻是地處京都的關中劍派。既然是為了克製地方勢力,自然七大門派和六大世家會有摩擦,象王家和齊魯門這種情況,還真是奇怪。”
葉星落這才明白,又問道:“你說到白道七大門派時,還提到黑道三大豪門,那又是那些勢力呢?”
花浪擺出好為人師的架勢:“黑道三大豪門,馬嘯天即是其一,不過排名卻是最低。排名最高的是劍南道成都的解家堡,堡主解暉是天刀宋缺的結義兄弟,也是有名的高手。不過後來好象因為他支持李唐爭奪天下而與宋缺絕交了。他也算是李唐的功臣,不過卻擔著黑道的名聲,李唐既沒法重用,也不能打壓,算是一個奇怪的情況。但解暉成名已久,在黑道中是當仁不讓的老大。排第二的是長江中遊的潛龍幫,幫主秋山很是老奸巨滑,誰也不知道他武功高低,但又誰也不敢小覷,算是黑道中最神秘的人物。”
葉星落聽得大有所悟,頻頻點頭。
花浪一人吃完一包糕點,站起身來:“吃飽了。現在來找點事做吧,王家的破事我們就先不用理會了。想對付我們,我們也不會怕他,對不對?”
關度飛笑道:“你就是閑不下來,又想幹什麽?”
花浪無所謂道:“大過年的,呆在家裏是不是太無聊了?沒事出去逛咣也好,你們去不去?”
葉星落咽下嘴裏的糕點,笑問道:“你說呢?”
花浪很有氣勢的一揮手:“我們兄弟當然最好共進共退,現在就出發,看看大年初一會不會有什麽驚喜。先來比比輕功吧。”言未盡已經竄出門去。
關度飛大罵:“每次都搶先,花子的賭品怎麽這麽差?”和葉星落隨著花浪而去。
除了齊行健來了兩次,去汾水幫找黃君喝了一次酒,接下來的日子基本上是無所事事,葉星落等也樂得逍遙。
這天齊行健有來了,葉星落又依法施為。不過很明顯葉星落輕鬆了許多,齊行健的表情也完全放鬆。
一曲終了,葉星落仍是輕鬆自如,笑問:“齊兄感覺如何?”
齊行健先不回答,輕鬆自炕上躍下,這才微笑答道:“葉兄弟還真是有一套,我的功力已經完全恢複。那道作祟的真氣也完全被控製,如果我可以將它收服的話,相信功力還可更上一層樓。”
花浪插嘴道:“那可要恭喜一下了。”
齊行健歎息一聲:“功力盡複固然可喜,不過接下來自然是難免瑣事纏身,我也不知道是福是禍。不過對葉兄弟的仗義行為,齊某自是感激萬分。”
葉星落笑道:“其實齊兄也不必太過感激,我在給你治療的過程中也是受益非淺,算是各有所獲。”
齊行健搖搖頭,道:“葉兄弟真是太客氣了。對於三位的盛情我是難以為報,心下的感激更是言辭難達。如果在並州有什麽事,盡管找我,我們呂梁派在並州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是有點分量的。如果王家想找你們麻煩,我一定第一個出頭。”
花浪歎氣道:“好象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王家要對付我,難道我就永無寧日了嗎?”
齊行健笑道:“花兄弟也不必多慮,不過人在江湖,小心沒大錯,防人之心還是要有的。”又話題一轉:“趁今天有興,不如再去痛飲一番如何?我怕以後就沒機會這麽清閑了。”
關度飛笑道:“正該如此,也算是為齊兄功力盡複小小慶祝一下。”
接下來自然是四人乘興而去,盡興而返。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已經過了正月十五。
這一天,葉星落一早起來就發現關度飛和花浪都已不知去向。他早習慣了花浪的神出鬼沒,也知道關度飛在埋頭苦練刀法,也就不以為意,徑自去了楊氏家。
楊氏一看到他就告訴他:“你師傅昨天來信,讓你馬上到長安去。”
葉星落一怔:“這麽急?有什麽事發生嗎?”
楊氏搖搖頭:“信上沒說。你師傅的意思好象是也沒什麽要緊事,但還還是希望你能及早動身。”
葉星落想了一下:“那我今天就走吧。”
武媚雖沒說話,但眼中的神色卻甚是不舍。葉星落柔聲道:“不用這樣,說不定我很快就可回來。走以前我再教你兩招,你好好練,我再回來的時候可要考較的。”
武媚點點頭:“好。不過你可要快點回來。”
葉星落點頭應諾。
教完武媚,葉星落又回到屋中。
楊氏歎氣道:“小媚這孩子是很懂事,可成熟得不象是一個孩子,我有時候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也隻有你來她才能快樂起來,我倒真希望你能多住些日子。”
葉星落笑道:“不是說長安沒什麽事嗎?很快我就會回來。小媚畢竟是孩子,教她些有趣的東西,她可能就會高興了。”
楊氏點頭道:“我一直都在教她,希望她會快樂起來。”
葉星落又和楊氏聊了一會,起身回到花浪住的小院。
花浪和關度飛都回來了,一看到他,花浪興奮地大叫道:“星少,你回來就好了。我們有買賣做了。”
葉星落好奇起來:“有什麽事這麽高興?”
花浪笑道:“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和飛飛是並州的無敵神捕嗎?現在我們的機會又來了。在淮南肆虐多年的風流四盜最近流竄到並州來了,花紅可是不少,我們老是坐吃山空也不行,正好可以撈他一筆。”
葉星落大感興趣,卻又無奈搖頭:“那可真是可惜,我怕是沒機會參加了,我要走了。”
花浪和關度飛麵麵相覷,齊聲問道:“去哪裏?”
葉星落答道:“長安。我師傅昨天來信,讓我馬上動身。”
花浪沉默一下,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隻要記得兄弟情義就好。星少準備怎麽走?”
葉星落沉吟道:“雪兒已給了薛大哥,隻好另外再找一匹馬了。”
花浪忽神秘一笑:“不用麻煩了,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
葉星落剛要追問,楊七忽然闖了進來:“花大哥,你在鐵匠鋪訂做的東西送來了。要拿進來嗎?”
花浪笑道:“還真及時,快拿進來。”
大家好奇得看著花浪從一個袋子中拿出的東西,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那是三雙鞋狀的鐵製品,底下是尖銳如刃的尖底。
花浪試著將一雙套在自己的靴子外麵,尺寸剛剛好。他將尖刃對向葉星落,笑道:“星少明白沒有?”
葉星落也笑起來:“你不會想讓我溜冰溜到長安吧?”
花浪豎豎大拇指:“聰明。我那天心血來潮,準備這三雙鐵鞋本是想沒事出去玩的。現在看來星少是沒機會了,倒不如你幹脆就用它滑到長安去好了,反正現在大河沒解凍,正好用得上。比走陸路省事多了。”
關度飛很是懷疑:“會不會太費力了?”
花浪笑道:“從並州到龍門是從高到低,絕對省力。從龍門到渭河和大河交界處也一樣。就是最後順渭河而上可能會費點力。不過費力也有費力的好處,對輕功的修煉可是大有裨益。”
葉星落聽得大是心動:“這主意不錯,可以考慮。”
花浪鼓動道:“不用考慮了,聽我的沒錯,絕對是最快的一種方式。其實說起來滑水更是有趣,而且對輕功更有好處,不過現在是冬天,就沒法教你了。”接著又問道:“去長安是吧?”
葉星落笑道:“都說半天了,你不是才知道吧?”
花浪也忍不住笑起來:“我隻是突然想起來一些事而已。長安有一個風雅閣,是僅次於上林苑的青樓,你一定要去一去。以你的人才和在音樂上的造詣,肯定是大受歡迎。”
葉星落搖頭道:“你這點子太損了點。這不是讓我去做小白臉嗎?”
花浪大叫起來:“什麽嘛?你可是誤會了。風雅閣裏麵的姐兒可都是小才女,每人都有自己的拿手絕活。你去也是以藝會友,沒人非讓你做小白臉。不過如果你執意要做的話,也沒人會阻止你。”
葉星落不禁笑罵。
關度飛笑道:“聽花子這麽說,他好象倒是挺熟悉這個地方。”
花浪一聲歎息:“往事豈堪回首?我也不多說了。星少自己去看看就知道我所言非虛了。”
關度飛和葉星落很少見花浪如此頹廢,倒也不好再取笑了。
葉星落起身離開,關度飛和花浪一直跟著他,直到把他送到河邊。
花浪把一個小包袱交給葉星落:“裏麵是我配的一些傷藥,算是一點小小心意。有備無患嘛。還有,等開始逆渭河而上時,找兩根樹枝撐著走,也不是太費力。”
葉星落小心收起包袱,笑道:“我就走了。你們自己也要小心那什麽風流四盜,可不要陰溝翻船,丟了並州雙俠的臉。”
花浪傲然道:“我們豈是徒有虛名?你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關度飛對風流四盜也是毫不在意:“管他什麽大盜,在並州,我叫他們有來無回。”
花浪又突然想起一事:“路過龍門的時候可順便去探望一下薛大哥,代我們向嫂子問好。”
葉星落笑道:“我也想到這個問題了。放心吧,我會去的。”
套上花浪特製的鐵鞋,葉星落回頭揮手告別,輕巧躍上冰麵。
這鐵鞋的效果比腳下綁樹枝更是快捷,葉星落去勢如電,再回頭時,花浪和關度飛已變成兩個幾不可見的小黑點。
葉星落順汾河疾行而下,不一日來到龍門,即找一處登岸。在這一路上,果如花浪所言,領會了許多隻可意會的運用真氣的竅門,輕功更上一層樓。
龍門西接大河,南臨汾河,也是交通要地,還算繁華。
一路打聽,葉星落來到柳員外的宅院附近。使他很是驚奇的是,柳員外在當地頗有善名,並不是想象中的勢利之人。
葉星落覺得腹中饑餓,就先找了一家小飯莊,點了兩個菜,讓燙了一壺酒。他想想也覺好笑,其實他學會喝酒也沒多久,卻越來越喜歡這杯中物了。
店小二殷勤招呼,先給泡了一壺熱茶。葉星落喝了一口茶,隨口問道:“柳員外住的地方離這兒還有多遠?”
小二熱情答道:“沒多遠。從那邊街角轉過去,一路向前就到了。待會兒客官用完膳,我也可以帶你過去。”
葉星落聽完又問:“那你知道薛仁貴嗎?”
小二的臉色一下變得很古怪,不答反問道:“客官認識薛仁貴嗎?不知和他是什麽關係?”
葉星落頓時覺得事有蹊蹺,可也不知有什麽不對,當下答道:“我是他的朋友,順道來看看他。他出了什麽事嗎?”
小二芝芝吾吾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好久沒見到他了。”說罷逃也似地走了。
葉星落心下暗自思量,卻想不出薛仁貴究竟會出什麽事。酒菜送上,卻不是剛才那個小二,葉星落目光一轉,正好捕捉到一個身影閃過剛才小二所說的街角。
葉星落更篤定薛仁貴是出事了,這很明顯是剛才那個小二跑去報信。想到自然會有人來找他,他也就不著急了,自斟自飲,倒也自得其樂。
一壺酒還沒喝完,小飯莊外忽然嘈雜聲起,一行十數人將揮棍舞棒,將小飯莊團團圍住。
葉星落目光掃過那些人,不禁暗暗好笑,這些人很明顯都是莊稼漢,看是威風,實際上毫無戰鬥力,他當然不會將這些人放在眼裏。
看到手下人已將小飯莊圍得水泄不通,帶頭那人才喝道:“是你要找薛仁貴嗎?”
旁邊閃過一人,正是剛才和葉星落說話的小二,指著葉星落說道:“就是他了。我親耳聽見他說是薛仁貴的朋友。”
葉星落好整以暇地看著帶頭的人,那人年紀在四五十歲之間,富人打扮,長得慈眉善目,此刻卻因滿臉怒氣而顯得有些猙獰。葉星落注視著他的眼睛,笑道:“難道我打聽一個朋友也犯法嗎?”
那人回答道:“打聽朋友不犯法,但如果這個朋友是薛仁貴的話,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一揮手又道:“將這個行跡可疑的人給我拿下。”
那群莊稼漢氣勢洶洶地便要上前。葉星落一聲大喝:“慢著。”轉向那帶頭的人,道:“你應該就是柳員外吧?凡事都有個是非曲直,能不能先把話說清楚?如果我的確理虧的話,我絕不反抗,但就這麽帶我走的話,敢問你如何服眾?”
那人沉聲道:“我就是你打聽的柳員外。帶你走是因為你是薛仁貴的朋友,甚至可能是他的同黨。為了我女兒,我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
葉星落聽得糊裏糊塗,問道:“我還是不清楚,到底薛仁貴薛大哥出了什麽事?你抓我怎麽又和你女兒有關係?”
柳員外一聲長歎:“這事已經是方圓百裏的笑柄,我倒也不必瞞你。薛仁貴那窮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居然想娶我的女兒。我讓他去掙一萬兩銀子回來,本意是讓他知難而退,卻誰知他居然真的拿回來錢了。我自然還是不願將女兒嫁給他,就想辦法推脫了一下。他看我不肯,也沒多說,轉頭就走了。我還暗自慶幸他迷途知返,可當天晚上他就潛入我家,將我女兒給劫走了。”說到這兒,柳員外都象是要哭出來了。
葉星落卻是忍不住要放聲大笑,沒想到薛仁貴還真是敢做敢為,居然連私奔這種事也做的如此壯烈。
柳員外看到葉星落臉上的笑意,臉色更是陰沉:“你既然是薛仁貴的朋友,該知道他的下落吧?說出來我就放你走。”
葉星落強忍住笑,正色道:“我看你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就來說說我的想法。首先,我並不知道薛大哥的下落,要不然我也不會跑到這裏來找他。其次,雖然薛大哥這事做得有些過分,但你言而無信,犯錯在先,似乎也不能把過錯全推在薛大哥身上。”
柳員外還真有點語塞:“那也不能怪我呀。雖說他拿回錢來了,可誰知道他的錢是怎麽買的?說不定是殺人放火搶來,我怎麽能把女兒嫁給一個強盜呢?”
葉星落笑道:“這一點我倒是可以作證,薛大哥的錢絕對是來得清白,柳員外你的猜測是錯誤的。”
柳員外氣道:“即使他的錢來路正當,我也不能把女兒嫁給他呀。我堂堂柳家的女兒,怎麽能嫁他一個窮光蛋呢?我說的一萬兩銀子也隻是給他一個台階下,他也不想想,他怎麽配的上我家女兒呢?居然拿著棒槌就當針。”
葉星落仍在笑著:“可我聽說他們是兩情相悅,柳小姐對薛大哥也是癡心一片,並不是薛大哥無端自作多情。”
柳員外歎息道:“真是作孽呀。她怎麽就這麽鬼迷心竅呢?薛仁貴那窮小子有什麽好?”
葉星落見他這麽坦白,並不一味將責任推給薛仁貴,倒也對他生出幾分好感。
收起笑容,葉星落很誠懇地說道:“既然貴千金願意和薛大哥在一起,強行拆散恐怕不是好主意。再說事已至此,即使你將薛大哥碎屍萬段,又於事何補呢?”
柳員外帶著哭腔說道:“我就這一個女兒,怎麽忍心看她吃苦呢?跟著薛仁貴那個沒有名望財產的窮光蛋,她不吃苦才有怪。”
葉星落繼續說服他:“首先貴千金並不介意跟著薛大哥吃苦,隻要她開心不就好了嗎?而且當今天子以科舉取士,即使出身貧寒,也有機會躍龍門,成為人上人。不能再以門第家財衡量一個人。”
柳員外好象忘了是為了什麽來找葉星落了,隻想好好向他訴訴苦:“可薛仁貴幾乎是目不識丁,他能有什麽前途呢?”
葉星落趁熱打鐵:“薛大哥雖然文采不行,他的武功可是不弱。當今貧寒之人也有出頭之日,既然邊疆仍有邊患,薛大哥有朝一日說不定會成為大將軍,到時候衣錦還鄉,你臉上也有光彩不是?”
柳員外忍不住就想點頭,卻猛地醒悟過來:“你在給我灌迷湯是不是?是不是薛仁貴那小子派你來的?想騙我,豈會那麽簡單?”
葉星落笑笑:“你無非是認為我是看你人多,心中害怕,才編瞎話來騙你的是不是?”
柳員外大喝道:“難道不是嗎?”心下卻在嘀咕:“這人看到這麽多人圍住他,居然還談笑風生,難道他真有什麽仗持?”
葉星落也不多說,伸手取出一錠銀子,輕輕一捏,頓時將銀子捏扁。人群中發出一陣驚歎,氣勢頓時變弱,更有人悄悄向後退去。
看到柳員外眼中既驚駭有無法置信的神色,葉星落忽然飛身越過人群。眾人隻覺眼前一花,葉星落已不知去向。還沒等他們一口涼氣吸入肚內,葉星落又奇跡般地出現在他們麵前。
柳員外嚇的麵無人色,驚叫道:“妖怪。”
葉星落笑道:“別亂叫。這叫輕功,在江湖中是很普通的。現在你應該看出我無論想打想逃,你們這些人根本影響不到我,我有必要騙你嗎?”
柳員外仍是驚魂未定,戰戰兢兢道:“你想怎麽樣?”
葉星落認真說道:“我也不想怎麽樣。隻是我和薛大哥很有交情,而你現在可以說是他的嶽父,所以不願他的行為對你有什麽太大的傷害。你可以想想,現在他們去向不明,如果你一直追捕他,他不敢露麵,天下之大,你去哪裏找他呢?你恐怕永遠也不會見到女兒了。如果你承認了他做女婿,即使他不回來,你至少有機會知道女兒的下落。你說呢?”
柳員外象突然老了幾歲,歎息道:“其實我又何嚐願意鬧成這樣呢?孩子她娘已經哭過好多次了,隻怕永遠都見不到女兒。我也是沒有辦法。你說我應該怎麽辦?”語氣象一個無助的孩子。
葉星落嚴肅說道:“如果你願意不再追究薛大哥的過錯,我可以負責幫你找到他和貴千金。至少也讓他們給你送個信,報個平安,讓你和夫人不用太擔心。”
柳員外軟弱地說道:“就這樣吧。你真的能找見他們?薛仁貴真的會有出息嗎?”
葉星落見勸解有效,大是高興,大打包票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他們的。至於薛大哥,那更不用擔心,他絕對不是平凡之人。你就等著他衣錦還鄉那一天吧。說不定到時候連外孫也抱回來了。”
柳員外歎氣道:“希望會有這麽一天吧。那我就不耽擱你了,我要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孩子她娘,我們會祈禱讓你早點找到我的女兒的。”
葉星落看到柳員外遠去,其他人也都散去,心情卻是激動難平,暗自欣喜能幫薛仁貴做點事。快速吃完飯,葉星落又繼續行程了。
自龍門由汾水入大河,再沿大河南行,到大河與渭河交界處逆流而上,葉星落已經完全熟悉了這種滑行的方式,隻覺樂趣無限,連逆流的辛苦也隻是快樂的附屬物。
想到師傅說並沒有太緊急的事,他也就不太著急,按花浪說的找了兩根粗壯的樹支,他撐著悠哉悠哉地向長安行去,一路上順便將在並州的經曆想了一遍。
行程雖長,速度雖慢,也終究有到達的一天。葉星落在這一天終於到達繁華的京都長安。當他登岸向長安城中走去的時候,心中居然還有一絲留戀和不舍,覺得這一路的行程回味無窮,不僅功力有所增長,見識也達到一個新的層次。
收拾心情,葉星落步入長安。當他置身於寬達五六十丈,氣勢恢弘的朱雀大街上時,即使他早有耳聞,也不禁目定口呆。
就在他還在為長安城的氣勢而感歎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優美動聽的女聲:“星落,你終於來了。”
葉星落全身一震,回頭向發聲處望去。
一個白衣麗人,赤足如玉,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即使在陽光下,她仍給一種夢幻的感覺,令人覺得這不是現實中可以出現的人物。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掙脫那白衣麗人的手,向葉星落奔來,欣喜叫道:“師兄。”
葉星落伸手抱起奔來的小女孩,笑道:“明空,還是這麽淘氣?”這才轉向那白衣麗人,叫了一聲“師傅”。
這白衣麗人正是葉星落的師傅綰綰。
第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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