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東床乘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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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女士矜持地衝著我笑了笑,手不經意地在腰間一撫,手指流轉,在空中轉了幾圈才伸出來,說道:“覺曉吧?很高興認識你。”
我背後冷汗淋淋,剛剛看得清楚,若是蕭語菲手中有一把刀,我已經不知道分成多少段了。剛剛蕭語菲的手中刀氣澎湃,分明會破空而來。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說道:“你好。”我想我那時一定笑了一下,但是一定比哭難看多了。
蕭語菲眼睛一閃,說道:“你怎麽破了這一招的?”
我破了那一招?哪一招?我不明白,搖了搖頭。
白秋若的眼裏麵驚訝與不解同在,恐懼共呆滯合流。想必白秋若什麽都知道,可是現在問她,不啻於問道於盲。
蕭語菲淺淺地說道:“老不死的說挺看重你,我就試試。剛才那一招叫做——弄玉築樓台,這麽多人,你是第一個破了這招的。那班廢柴,要不就是嚇得不敢出手,要麽就是出招繁複,要是我,早就一刀劈死他了!你以前練過?”
我搖了搖頭。
蕭語菲的眼中透出了疑惑的氣息,輕聲說道:“那麽這一招,你是怎麽破的?”
“長輩握手,豈能不伸?”我答道,隻是因為蕭語菲是長輩而已,若不伸手去握,似乎於理不合,何況她雖然有刀意,手中無刀,畢竟不能殺人。
蕭語菲的眼中異彩連閃,驟然說道:“我明白了!”
白老大問道:“明白什麽了?”
“這招其實根本不可破。”蕭語菲答道,“但是不是破不了,這一招隻是為了測驗來者的心意,即使不能破而破之,這一招就算是破了。”
我搖了搖頭,不明白。
白秋若說道:“我也知道了,這招是測試求婚者的誠意,隻有在不可破的招數下還能奮勇出手,這樣才說明了求婚的誠意。可是,媽啊……你怎麽一出手就是這招?”
蕭語菲笑了笑,撫著白秋若的頭說道:“這樣,才能測試出他的真心來。怎麽?有意見嗎?”
蕭語菲轉而對我說道:“覺曉,你剛才那招大巧不工,深得自然之理,就命名為——蕭史引青龍。”
“好!這個名字好!”白老大拍手稱快。
“老不死,你這次帶來的我很滿意啊。”蕭語菲笑著稱讚白老大。
“哈哈……”白老大笑得合不攏嘴,“我找的人,當然錯不了!”
“誰說是你找的?不是秋若自由戀愛嗎?”蕭語菲不解地問道。
白老大立刻知道怎麽回事,笑眯眯地答道:“是秋若自由戀愛,可是也是我相中的啊。”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蕭語菲釋然了。
白秋若噘著嘴說道:“你們兩個都同意了,難道沒問我的意思?”
蕭語菲很奇怪地問道:“不是說你在外麵自己找男朋友了嗎?難道你騙我?難道你敢騙我?”
白秋若立刻不出聲了。
可是我能不出聲嗎?當然能。以蕭語菲的刀法,砍我幾十段應該不成問題。我還是不要說得好,一旦說了,誰知道她會不會拔刀相向?一旦蕭語菲拔刀,我一定不是對手。雖然我能誤打誤撞,破了一招什麽弄玉築樓台,我才不會傻到以為我能在蕭十一郎的女兒手底下走過幾招去。
蕭語菲笑道:“現在覺曉就不是外人了。小雅,給姑爺拿外衣、倒茶。”
蕭語菲驟然的熱情讓我不知所措。
梁雨豐也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該默默走到一邊。
蕭語菲似乎這時才注意到了梁雨豐,又吩咐道:“小雅,給雨豐拿衣服。哎呀……不是還有個小寒嗎?哪裏去了?”
小雅低頭回道:“小寒去找男朋友了。”
蕭語菲恨聲說道:“那家夥不想幹了?天天去找男人!”
小雅低著頭,拿走了我和梁雨豐的外衣。
這個時候,白老大都沒說話。
白秋若在一旁插嘴說道:“媽啊,該吃飯了!”
蕭語菲才算露出笑容,說道:“今天姑爺第一次來,我們小聚一下。”
然後引領我們直入內室,在一張長桌子周圍坐定。
很奇怪,白老大竟然坐在了正中間的主位上。
我想問一下,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蕭語菲笑道:“雖然我好像是這個家的老大,不過實際上真正當家的還是阿昌。”
白老大也接著說道:“不過隻是在吃飯的時候而已。”
白秋若問道:“是嗎?那你怎麽不給我找個好女婿?”
“難道這個不夠好嗎?”白老大指著我說道。
“咳咳……”我端著茶杯嗆了一口,怎麽白老大這麽說?
“他?”白秋若指著我,滿臉的不可思議。
“我其實是個絕世好男人。”我慢慢說道。
白老大問道:“楊孟語錄?”
梁雨豐回答:“正是。”
蕭語菲冷漠地說道:“在這個普天同慶的日子裏,不要提那個煞風景的混蛋!”
我說道:“我有點餓了,什麽時候上飯?”
林雅音在我身後說道:“姑爺,你手上的茶,不是喝的。”
我看了看手中的茶杯,裏麵是正宗的碧螺春,雖然不是上品,也算能喝了。於是我很不解地問道:“那這杯茶是做什麽的?”
林雅音尷尬地說道:“這是碧螺春炮製的七夜茶,是吃熊掌之前用來洗手的。”
我看了看白秋若、白老大和蕭語菲的臉,終於在他們不自然的笑容中得到了事實的真相。我幹笑著說道:“嘿嘿,這個洗手的茶水也一樣可以喝的。我今天比較渴。”
白秋若看了一眼,這是對我所出身的階級的注意。我畢竟不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少爺,我隻是含著鐵湯勺的平民,雖然家境小康,或許能含一個塑料的湯勺,但是黃金比較貴。
蕭語菲悠悠歎道:“可憐的孩子,一定受過不少苦。”
梁雨豐險些笑出來。她對我的家境還是比較了解的,知道我沒奢侈過,但是手中的錢從來沒斷過,怎麽也算不上受苦。真正受苦的,應該是梁雨豐才對。少年外出打工,什麽人世飄零都經曆了。比起她來,我那一點真不算什麽。隻不過是沒用七夜茶洗過手,沒有吃過熊掌。但是魚吃過不少。
可是蕭語菲說可憐,一定就是可憐。我小的時候,一個村子還沒有這個姿奔輪大。她說我受苦,也不算說錯。
我沒說什麽。
梁雨豐忽然問道:“熊掌?今天吃熊掌?”
白秋若一愣,說道:“是啊。不過我不大願意吃,怕身材不好的。”
“哦,不是啊。我隻是想起來了一件事情。”梁雨豐說道。
“假如在吃飯的時候,天忽然黑了,怎麽辦?”
這個問題是一個很經典的問題。大概梁雨豐知道我好吃,所以想問我的。隻是這個答案本來就在她意料之中的。
“咳……”我咳了一下。
“我想會有一聲慘叫,然後開燈,你們的筷子插在我手上。”
這是我的回答,或許有點搞笑,但是我不懷疑那就是事實和真理。
“不對!”白老大糾正我的說法。
“一定是兩聲慘叫,然後開燈。因為我也會動手的。”
“哦?我這一點還真沒想到。”我很驚訝。
白老大反而很高興的樣子,說道:“賢侄啊,想不到我們還真有緣,連習慣都是一樣的。”
“是你們兩個都是吃白飯的廢柴才對。可是這個特點並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東西。”蕭語菲適時給我們潑了一桶冷水。
“能吃東西的時候,最好還是吃一點。”白老大說道。
我很同意白老大的話:“到了白老大這個樣子的時候,想吃恐怕也不能多吃了。”
白老大難得情緒很低落,“因為年輕的時候吃得太多了,現在什麽高血壓高脂肪都來了。人生……真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這難道是強者的感慨?可是白老大雖然叫他老大,其實他一點大佬氣概都沒有。反倒像是人生的無奈。
蕭語菲說道:“你當年假裝慷慨激昂,怎麽現在才想起來自己也有一個胃?”
白老大苦笑。
所謂的大戶人家,並不是吃飯的時候用金筷子或者鑲著鑽石金飯碗,或者吃飯的時候遵守騎士的禮節,先對著一盤紅燒肉默哀三分鍾隻因為一頭豬枉死。
用金筷子或金飯碗的,十有八九要身手不錯,力氣足夠,金子大棗的東西,總是很重的。而對著一盤紅燒肉默哀三分鍾之後,那盤紅燒肉熱氣騰騰的香氣早就飄散到空氣中了。
大戶人家又是人多勢眾的,訂下來的種種規矩,溫文爾雅都是在公開場合。在家裏,是沒有什麽人注重的。
所以,結論是——吃飯就像打仗。
食不言,寢不語。這句話除了禮節以外,是很有現實意義的。吃飯說話自然耽誤伸筷子,大戶人家人多勢眾,稍微慢了一下隻能啃肉骨頭了,搞不好連骨頭都沒了。
這就是吃了一頓飯之後的感慨——謹代表方覺曉個人的看法。或許白老大會說:
“這就是白家人的特色。”這樣就很麻煩了。
“賢侄啊,咱們下棋好了。”白老大掐著牙簽,很不雅觀地剔著牙縫,一邊說道。
“形象!”蕭語菲在他身後提醒道。
“哦?”白老大顯然沒有反映過來,好久才說道:“沒關係,反正都是會習慣的,習慣了就沒什麽了。”
“形象都是不熟悉的時候做起的偽裝。”白秋若說道,“雖然楊孟那個人我不喜歡,但是這句話看來還是沒錯。”
蕭語菲對於這句話倒是不大敏感。“這隻是廢話而已。”簡單概括了楊孟語錄的真髓。
白老大吩咐道:“小雅,把我的圍棋拿來。”
林雅音匆匆上樓去了。
“賢侄啊。”白老大問道,“你今天讓我幾子?”
蕭語菲啐道:“看你這點能耐!沒對局呢就開始要讓子了。”
“嘿嘿,長輩嘛。”白老大笑嘻嘻地說道。
“十子!不能再多了!”我在心中算了算,才說道。
“好!那就這樣。”白老大看來心情不錯。
今天,似乎除了白秋若以外,這裏的人心情都不錯。梁雨豐說要和白秋若參觀紫奔輪的莊園。於是,隻有我和白老大在客廳下棋。似乎林雅音要去吃飯了。
“賢侄啊,這兩天索性就在這裏好了。”白老大建議道。
“嗯?”
“你有什麽意見嗎?”白老大問道。
我連忙回答:“沒有,免費的飯菜怎麽會有意見?何況標準也很高。隻是……算了!好的,這兩天就在這裏好了。”
“那太好了!”白老大很高興,“你好像輸了。”
“哦?我怎麽沒注意到?”我一不留神居然輸了。
白老大的眼中閃著狡黠的神光,“因為剛才的話,我是抓住時機才說的。”
其實,剛剛我的猶豫,是想到了家裏的一隻貓——冰凝雪影。可是下一刻,我就想起來林雅音說過的話。
“今天晚上吃什麽呢?正好有個粵菜的大廚。”
兩廣美食。一隻貓怎麽會比得上一頓飯重要?
梁雨豐隨著白秋若她們踏著月色而回的時候,我和白老大已經坐到了餐桌上。
“伯父啊,你今天好像對吃飯很積極的樣子。”我問道。
白老大神不守舍,一直看著窗外,等人回來。“是啊,你來了我才能吃肉。你不知道嗎?我高血壓高脂肪,她們不讓我吃的。”
我驟然想到一件事情,又問道:“那麽,你讓我再住一天,莫非是……”
白老大很幹脆地說道:“不錯,正是要給我自己改善生活。但是賢侄啊,你不也改善了嗎?”
我一想,事實本來如此,於是放棄了理論的機會。事實上,我也餓了。
但是梁雨豐知道我的決定之後,問出了我埋在心底的一句話:
“小影一隻貓在家啊,怎麽辦?”
這句話是“某某一個人在家”的句式,但是我聽起來很不習慣,可是卻不能找出什麽毛病,這不是一個病句。
我聳聳肩,答道:“如果還沒餓死,就給她東西吃;如果餓死了,我們就吃她。”
“哦。”梁雨豐慢慢答應了。
“什麽?你們要吃貓?”白老大湊過來問道。
“嗯,怎麽,你有什麽好方法?”我問道。
白老大說道:“粵菜的廚師對一些奇怪的生物做法很有研究,是不是考慮把死貓帶到這裏來煲湯?”
“好的。”我同意了。
三樓的客房中,我坐了一會兒,突然感覺沒什麽意思,到客廳走走。
“你也睡不著?”在客廳,我看到了梁雨豐。
“是啊,你怎麽也出來了?”我問道。
“因為感覺有點孤單了。”梁雨豐笑了笑,說道。
我說道:“大概我們不是有錢人,所以住在有錢人的地方,會很不習慣。”我的解釋似乎說不大通。
“姑爺,你還沒有睡嗎?”林雅音睡眼惺忪。
“沒有。”我回答,“你怎麽也沒睡?”
林雅音說道:“出來看一下。”
我看著林雅音,突然想開一個玩笑了:“小雅,你叫我姑爺了,是不是也該做一下丫環的事情了?”
林雅音當然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問道:“好的,是什麽事情?”
我說道:“在清代,格格出嫁的時候,都要丫環先陪額附睡一晚,來確定男人的部件是否完整正常。你是不是也該和我做一下檢查?”
“啊……”梁雨豐和林雅音都很驚訝。
林雅音咬了一下嘴唇,說道:“好吧。”然後驚情一脫,將女仆裝的上衣一掀而起。
“喂!不用這樣吧?”我嘴上說要如何,其實真的沒有想過。
“要脫是不是也應該在臥室?”梁雨豐提出了一個很有建設性的意見。
林雅音的語氣比較平淡。
“我隻是想說,其實,我是男人。”
“啊?”我仔細一看,果然林雅音的赤裸的上半身沒有異軍突起的地方,雖然光滑但是依舊可以確定對方的性別。
“我隻是有異裝癖而已。”林雅音淡淡的解釋。
我的腦中已經當機,隻留下了四個閃閃的大字。
“幹#8226;他#8226;娘#8226;親!”
太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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