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少年熱血,中年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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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居然讓楊孟當證婚人?”
我告訴林玲琪,本來打算給她一個驚喜。可是看著林玲琪的樣子,說話的時候居然用一種不情願的語氣。倒是張震濤很高興的樣子。
“楊孟哦!太好了!”
張震濤拍手叫道。
“楊孟有什麽好?隻不過是一個中年發福的老男人而已。”
白秋若在一邊不痛不癢地說道。林玲琪立刻點頭。
“是哦是哦,前兩天看楊孟訪談錄,電視上好胖啊!”一旦說起男人,女人們總是很有興趣,正如一旦說起女人,男人的興趣更大。
“就是,啤酒肚都起來了。我都不知道,我的姑父跟前幾年的時候差距好大。那個時候還很苗條的。”白秋若說起來也算是興趣盎然。
梁雨豐給林玲琪和白秋若各上一杯咖啡,看著她們八卦,自己卻站在旁邊。
“雨豐,你說,楊孟是不是該把腰帶給緊一下?他實在變化有點大了。”白秋若喝了一口咖啡,問梁雨豐。
梁雨豐想了想,說道:“楊孟在當年有一種清爽的感覺,現在看起來更加厚重了一點,感覺也不錯啊。”
白秋若想不到梁雨豐給楊孟說好話,“怎麽能這樣呢?我希望男人永遠不要有肚子,就算是頭發白了,也是一樣。”
張震濤問道:“阿琪,你不是也是這麽看的吧?”說話的時候,還看著自己的肚子。我知道,他的肚子也起來了。生活安逸了,想不要贅肉都難。
我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最近的腰帶有點緊了,褲子也有點瘦了。
林玲琪理所當然地說道:“女人哪有不希望自己的男人總是風流倜儻呢?所以你千萬不要讓我發現你有小肚子了。”
張震濤立刻感覺矮了半截一樣,腦袋縮了回去。他想沒有都晚了。
“我還是認為,男人嘛,在打拚的時候自然沒有一點脂肪,可是生活安逸了,日子有人打理了,強迫把自己的腰帶勒緊,也是不現實的。”
我決定還是說點公道話好,於是不管林玲琪和白秋若的淫威,主動站出來給楊孟說話。
“楊孟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樣給他說話?”沒等我說完,白秋若就嗤之以鼻。女人顯然不理解,男人也不是很喜歡自己的肚子上有一圈脂肪,隻是年紀大了,想沒有,也不容易了。
我說道:“女人中年的時候不也會發福?男人都沒說什麽,女人又何必說男人的肚子呢?”
“因為女人發福發得均勻,男人發福就發得像包子,隻在一個地方長肉。”林玲琪也加入到了討伐男人發福大軍中來。
隻有梁雨豐沒說什麽。
“男人到了中年的時候,就是應該有一點肚子,沒有的話,顯不出威嚴也看不出福分來。你見過踮著肚子的偉人,也見過挺著肚子的將軍,什麽時候見過瘦皮猴一樣的大將和露筋狗一樣的長官站在台前訓話?隻有三餐不繼的人,才沒有福分擁有一個啤酒肚。所以男人的肚子,到了一定年齡,如果沒有,反而不自然。楊孟到了那個年紀,能挺著自己的肚子出來,未嚐不是一種福氣。”
張震濤悠悠然說道,端起咖啡撫著自己的肚子,竟然有一種滿足的樣子。
“但是,即使有了肚子,也不能像楊孟一樣凸起來到處走,也應該勒緊腰帶裝作沒有的樣子。”白秋若說道。
“楊孟此人,一貫率性而為,什麽世俗禮節,在楊孟看來都是渣。勒緊褲帶裝作沒有的樣子,不是楊孟所為。而自己勒緊褲帶裝作沒有卻笑別人的肚子,更加不是楊孟的作風。這樣凸起肚子到處走的楊孟,才是真的性情。”張震濤給楊孟辯解,自己鬆開了腰帶上的扣子,扣在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笑著看我。
我確實一直感覺到褲帶很緊,可是,假如不勒緊褲帶,就要被人笑話,所以,還是自己難受得好。
於是,我也把褲帶鬆了鬆。
“楊孟,究竟是怎麽想的呢?”白秋若駐著自己的下巴,看著天花板沉思。
楊孟到底怎麽想的,大概隻有白雪衣知道。我們怎麽回答?
“楊孟想的是,大家都不希望我作證婚人嗎?”
接這句話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張震濤,是新進門的一位客人。站在那裏,就是一座標誌。微微凸起的肚子,黑框眼鏡和落寞的神情,恰似一種無可比擬的感覺,正是楊孟。
“楊孟?”白秋若驚歎。
“楊孟!”張震濤感歎。
“楊孟。”白秋若茫然說道。
楊孟走進來,自顧自坐了下來,“秋若,‘血在燒’一杯。”
“嗯?”白秋若傻了眼。
“糖要雙份的。”楊孟補充道。
“真的是楊孟嗎?”張震濤到現在還沒有明白過來。
“不錯。”楊孟看著張震濤,給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張震濤立刻抓住楊孟的手,“楊孟,你是我的偶像,快點給我簽個名吧!”
楊孟一臉的難色。
“不行嗎?”張震濤黯然失神。
楊孟解釋道:“我今天沒帶紙。”
“沒關係,我今天剛換了一條名牌內褲,還是four的,你看要不簽在這個上麵?”張震濤知道楊孟不是不願意,立刻又來了精神。
隻是,簽名簽在內褲上?
“你怎麽不去死?”
楊孟一腳踹在了張震濤蹲下來的屁股上。
楊孟是大作家,名動八表,今天坐在了阿裏斯基咖啡廳裏,明天就不知道是否有瘋狂的人來砸白秋若的場子。
隻因為楊孟雖然出名,擁有的仰慕者不少,可是仇家更多如牛毛。當年寫小說的時候得罪的人著實不少。
現在楊孟就在這裏坐著,我想這應該問一些什麽。
“姑父,你今天怎麽來了?”白秋若搶先問道。
楊孟看到梁雨豐端上咖啡,接了過來,“今天沒什麽事情,聽說你開了一家咖啡廳,你也知道,我喜歡喝咖啡,想著過來看看,一直沒過來。今天有了空閑,就來看看。”
似乎是長輩關心小孩子一樣,雖然楊孟的年紀也不算太長,可是恍然之間,高山仰止的感覺出現在我的心裏。
“剛才我進來的時候大家在討論我的肚子吧?我就在這裏,你們不妨看看。要不要我把衣服脫下來?”楊孟問道。他剛才一直在聽的樣子。
“流氓姑父!”白秋若啐道。
楊孟很無辜地說道:“我隻是想讓你們看得更加清楚一點。”
林玲琪問道:“你這個年紀,沒有凸起肚子的也不少,你怎麽不學一學他們?最不濟也要掩飾一下。”
楊孟回答:“誠然如你所言,我這個年紀的人,有肚子的不少,沒有的也不少。沒有的自然可以嘲笑別人。我也想嘲笑別人,可是自己既然已經凸起了肚子,就不要害怕別人嘲笑,挺著肚子出去,也未嚐不可嘲笑沒有的人,說他們福分淺薄,連一點肚子上的脂肪都攢不下來。”
林玲琪又說道:“可是別的名人,一般都給人一種無所不能天下無敵的感覺,你怎麽會有那麽多缺點?而且年紀稍長,居然連中年男人的標誌都出來了。”
楊孟笑問:“你不喜歡中年男人嗎?”
林玲琪回答得爽快:“當然不喜歡,我更加喜歡朝氣的力量。”
“曾經的年少輕狂換作今天的大腹便便,當年閃亮的眼睛中有寒星的光芒,今天的眼角浮現出了魚尾的滄桑。這都是時光的法則,沒有一個人能夠阻擋命運的到來。我們都是人,又怎麽能讓青春永遠留在永恒的十七歲那年的雨季?凸起肚子的三十六歲,也隻在青山一晃之間。少年有一腔熱血,中年有一個肚子,這樣才是人生。”
楊孟的話,總有一種曆經滄桑的感觸,似乎是受過了一些風雨,才能煥發出雨後彩虹的魅力。
“姑父,我怎麽感覺你最近又滄桑了?”白秋若歎道。
楊孟歎了一口氣,“都是你姑姑家教有方,最近看我的肚子凸起來,連糖都不讓我吃了。”
“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怕老婆?”張震濤鏗然說道,渾然忘記自己也是在林玲琪的淫威之下。
楊孟又歎了一口氣,“無敵未必真英雄,懼妻如何不丈夫?我的朋友胡適之也怕老婆,可是《胡適文存》,我也一直很仰慕的。”
張震濤翻了翻眼,什麽也沒說,可以必定心有戚戚焉。以後他可以明目張膽妻管嚴了。
我突然感覺到,這個楊孟在和我們談話的時候,不像是那個編纂了《楊孟語錄》的世外高人,反而是一個可以傾吐的朋友。
楊孟把杯子推了過來,“身邊沒有偉人。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別人說的。”他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聽說要我當證婚人,是真的嗎?”楊孟問道。
張震濤看了林玲琪一眼,他不說話,等著林玲琪發言。
“是啊,有這樣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來當我們的證婚人,我想在以後的歲月裏,一定是一個難忘的回憶。”
林玲琪本來也不曾願意讓一個凸起肚子的中年男人,可是既然是這樣一個可愛的人,凸起肚子也應該是一種樂趣。
“那真是我的榮幸。可是,能不能再來一杯咖啡?”楊孟最後一句是對著白秋若說的。
白秋若聳聳肩,“不要對姑姑說在我這裏喝過咖啡,我不在,隻有雨豐在。”
“老樣子,合作愉快。”楊孟說道。“天晚了,我先回去了,要是雪衣看不見我,又要跪一夜主板了。”
於是我頭一次見到了將跪主板作為一個玩笑的丈夫。
第二天的早上,我和張震濤林玲琪走進公司。這時保安看我的眼神已經有了差異。畢竟我是在土堆裏挖出了一個黃飛鴻,這樣的奇遇他不是沒有,而是把金子當作了石頭,一腳踢開。
我笑著跟保安打招呼,在二十七樓和林玲琪再見,然後一直去企劃部。
印景達看到我進來,“覺曉,和黃飛鴻的合作計劃怎麽樣了?”
“不知道,我隻是遞了上去。寶芝林那邊還沒有回應,聽說寶芝林的經理梁寬接手。”什麽人做什麽事,我的責任到此為止。
“研發部的張震濤結婚了,怎麽連白老大都驚動了?莫非他也有不得了的後台?”夜依看看桌上的請柬,將電腦打開。
王小石說道:“似乎是一個不得了的家夥。不過也太沒眼力了,竟然做那種花花公子的後台。結婚都要搞個大排場。”
吳情說道:“這有什麽辦法?張震濤據說斬女無數,現在出家當了別人的老公,未嚐不是你我的福音。少了一個人跟咱們單身漢搶女人,總是一件好事。”吳情看著自己的手,青筋畢露,又寬大了不少。
“要我說,那個張震濤,一看就是眼帶桃花,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他的後台,也一定不是好東西。”
夜依做了一個總結性的講話,然後對著我說道:“覺曉,你說是不是?”
我無奈說道:“沒錯。隻是他的後台也不想有那麽一個不長進的兄弟。”
他們茫然不解,不清楚我的意思。
我咳了一聲,“那個後台,不巧是區區在下。”
吳情說道:“我還有點事,先出去一下。”
夜依說道:“我去找經理有點事,我也先走了。”
印景達看了看左右,人都跑了,“我……今天早上忘記去廁所了,我先去一下。”
這個理由真不是什麽好理由,尤其是我抓出了一個包子的時候。
晚上的時候梁雨豐問道:“阿濤結婚,我們應該送多少錢?”
我一把抓起小影,丟刀牆上,“娘西皮!包個紅包就好了,他怎麽會拆呢?看著一塊錢的紙幣包個十張八張。”
“這樣好嗎?”梁雨豐擔心我禮數不周。
“無所謂。要是我先結婚,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包一毛錢的紙幣。”
梁雨豐撿起小影,撫平了背上亂了的皮毛,默默去燒晚飯了。
“阿濤的婚禮,我還真的是很期待啊。”對著天空,我長歎一聲。不知道我跟白秋若的婚禮什麽時候舉行?這是一個哲學的問題,因為我實在搞不懂這個問題存不存在。
陰曆的四月二十四,傳說是一個很好的日子。在這一天裏,隋煬帝降世,在這紅塵中嬉笑之後,退隱江湖,留下一個爛攤子給李世民收拾。
而在這一天,張震濤結婚。兩者沒有任何聯係。
“覺曉,怎麽七夜樓的牆上都是楊孟的墨寶?”林玲琪問我。
“我也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這麽難看的東西作為我們結婚的背景,這婚我還是不要結得好。”林玲琪耍起了脾氣。
“阿琪,這也不是我們願意的。何況七夜樓隻是吃飯的地方。你們的婚禮,是在峋山隱修會大教堂舉行。那裏據說是擺放著聖杯,你是不是滿意了?”我隻能溫言安慰林玲琪,雖然我看楊孟的字也不順眼。
“我不管,就是不要楊孟的字!”
可是這是飯店的東西,拆下來之後用什麽填上去?我知道白老大和蕭語菲其實不學無術,對於什麽字畫古玩,一向都是被楊孟騙。
這就是在陰曆四月二十一的白天,我和林玲琪去看菜譜的時候的一段插曲。張震濤則去峋山隱修會的教堂沐浴持齋,靜坐懺悔前世的種種。
我在心裏禱告:仁慈的主啊,感謝您讓張震濤娶了林玲琪,從此暴龍的威脅離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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