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郇山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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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禮,是愛情的墳墓。

    所以,楊孟和白雪衣不領結婚證嗎?

    維係著愛情的,到底是婚姻還是證件?這樣的問題沒有一個人能回答。即使愛情早已消失,可是因為證件還在,於是相約不分離。而有情人難成眷屬,也隻是橫在世俗之中的一張薄薄的紙在阻隔。

    結婚,就是愛情嗎?

    這種問題是哲學上的,與我無關。我現在隻是走在通往牛津大教堂的路上,參加張震濤和林玲琪的婚禮。除此以外,別無陰謀陽謀。

    美滿的婚姻,僅僅是童話存在於書中。現實中的婚姻,總是有很多麻煩事發生。聽說昨天晚上林玲琪想吃酸的東西。無奈牛津大教堂周圍沒有什麽酸葡萄之類的東西。然後,據說人肉是酸的。

    然後張震濤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胳膊一直在痛。

    我隻能說他不小心。當時省下那一塊錢做什麽?

    路途不遠,隻在城外一點點路。可是兩個身著盛裝的白癡坐在公交車上,隻給其他的乘客看笑話。

    於是我恨為什麽當初不答應白老大的好意,一起坐他的車去可能會更好。

    但是,我不希望在同僚麵前太過拉風,坐著老板的車是否暗示自己與老板有非比尋常的交情呢?

    這個問題,不是哲學的問題。隻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終於看到了牛津大教堂的尖頂,

    我不累,可是看著教堂的尖頂,恍然如夢。候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覺曉仍單身。

    尖頂的下麵,是郇山隱修會的標識——玫瑰。除了代表愛情的玫瑰,還能代表什麽呢?

    郇山隱修會是女聖主義的代表。林玲琪將婚禮舉行地確定在此,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想到這裏,我的嘴上一定浮現出了笑紋,我感覺得到。

    “覺曉,你在笑什麽?”梁雨豐問我。

    我笑了笑,“沒什麽,想到了玫瑰的涵義。”

    “愛情,還有什麽嗎?”梁雨豐不讀書,少讀史,當然不知道郇山隱修會那一段光輝的曆史。

    “還有女聖主義。”我解釋道。

    梁雨豐聽錯了,“女生注意?注意什麽?男人嗎?”

    我點了點頭,“不錯,女生確實應該注意一下男人,不要讓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男人孤老終身。不過,我說的不是讓女生注意什麽,而是一種主義,與男權社會同在,卻比男權社會的存在更加久遠的,女聖主義,可以簡單理解為女權主義,隻是女聖主義將女性作為神來崇拜,當然與傳統的男性崇拜有所區別。我說的也僅此而已。”

    梁雨豐笑著點點頭,這隻是傳說。真正的郇山隱修會可不是一個簡單的組織。除了女聖主義以外,還負有保護耶穌血脈的責任。

    隻是,這更加是傳說。

    現實中的郇山隱修會,雖然是一個天主教會組織,可是隻相當於什麽蕾絲邊姊妹會和斷臂兄弟會之類的福利性機構而已。聽說白雪衣是蕾絲邊姊妹會的成員。

    看著玫瑰印記越來越近,距離牛津大教堂也近了。

    “覺曉,為什麽教堂的頂樓是玫瑰印記,門口卻是薔薇標誌?”

    梁雨豐看到了了教堂門口的薔薇標誌,於是問我原因。她一向把我當作萬知萬能的楊孟,殊不知楊孟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如何能不跪鍵盤。

    跪鍵盤,或許是結婚的副產品,一定不是結婚的理由。

    梁雨豐問的這個問題,不是很難,恰巧我知道原因。我大學的時候選修宗教流派,算不上專家,一點點嚐試還是有的。

    “郇山隱修會在曆史上不同於其他的基督教派別,就是因為他擁有自己的護衛隊,就是二百年前名噪一時,現在還有無數傳說留下的十字軍起義中最具有傳奇性的薔薇十字軍團。郇山隱修會在中國有這麽大的勢力,北方所有信教的子民,都以郇山隱修會為正宗,都源自二百年前的薔薇十字軍團。”

    梁雨豐隻是當作笑話來聽,我也說得語焉不詳,二百年前的事情,史書上略有記載,可是據說真實情況並不是那樣。而十字軍建立了太平天國之後的所作所為,更加讓這個隱秘的團體的事跡撲朔迷離起來。

    “原來是太平天國的信仰,我好崇拜哦!”梁雨豐的胸前劃著十字,對著門前的薔薇祈禱。

    “喂,玫瑰才是郇山隱修會的象征。”

    “可是我還是喜歡薔薇多一點。”

    教堂正門大開,我卻沒看到一眾同僚,不知道為什麽都不在這裏。我走了進去,隻看見了白家人和新郎新娘,還有一個神父在聊天。

    哦,還有負責司儀的小翠和林雅音。小翠的黑色網眼絲襪更加誘惑了,修長的雙腿並沒有因為蕭語菲一刀對穿留下疤痕,臉上的笑意還是那麽濃重。相比之下,林雅音的修女裝就很有浮在貞節表麵下的挑逗意味,雖然冷冷的看著世間,可是讓人有了更加想要征服的興趣。我差點忘記林雅音是男人的事實。

    隻是,梁雨豐發現我看林雅音的時候,挺了挺胸,我就立刻發現了兩個人之間的差別——絕對不在同一個等級上,至少相差了兩個罩杯,即使在有填充材料作弊的時候。

    於是我對著梁雨豐笑了笑。

    “賢侄啊,你怎麽這麽晚才來呢?我們等了你好久啊,好在沒有遲到。”

    最先跟我打招呼的,一定是白老大,這已經成為了一個定式。

    “伯父啊,怎麽隻有我們?”

    我還是想問一下為什麽沒看見公司的人。

    “教堂婚禮時不需要太多的人,是一個隻有親朋摯友才能參加的莊重儀式。至於你所問的那班人,現在應該在七夜樓喝默默茶。”

    白老大解釋了我的問題,又說道:“一會兒禮畢,咱們一起去七夜樓。”

    於是,我這一趟路算是白跑了。讓白秋若來接也好,讓白老大來接也好,反正我的同事們是看不到的。而到了七夜樓,他們想不看見都不行。

    “牛津大教堂的婚禮,還算有麵子嗎?”白秋若笑著問我。

    我聳聳肩,沒說什麽。牛津大教堂並不是人人都能進去結婚的地方,郇山隱修會的神父可不是當月下的月老,他們一向隻為了虔誠的信徒禱告和放下屠刀的罪人懺悔。

    神父看我進來,慢慢踱了過來。“這就是方先生吧?久仰大名,幸會幸會。”說完了一抱拳,竟然還是江湖禮節。

    看著神父的臉上一抹神秘的笑意,我竟然有人生一夢的感覺。又粗又黑的眉毛配上堅毅的臉,一管下塌的鼻子都挺直起來。身上的肌肉撐起了空蕩的長袍。他是第一個穿神父衣服都穿得像緊身衣一樣的家夥。

    “我姓方。”不認識神父,我也隻好用自己的姓當作回答。

    神父知道我不認識他,先自我介紹起來。

    “我是牛津教堂的列昂納多#8226;達#8226;芬奇,也是郇山隱修會的大師。別人叫我列昂納多,但是我更加喜歡熟悉的人叫我阿達,方先生叫我阿達就可以了。”

    “那麽阿達神父就不要叫方先生了,叫我覺曉就可以了。”直覺告訴我,這個神父跟白家的交情,應該不淺。我也不便叫“阿達”,後麵加了“神父”兩個字。

    “嗬嗬……”

    阿達神父笑了一下,又和白老大說話了。

    “我最近信手塗鴉,畫了一幅畫。不知道教皇大人最近身體可好?改日登門拜訪,請教皇大人鑒賞一下。不過呢,阿昌兄弟先來看一下吧,如果好,我再送呈教皇大人。”

    教皇是誰?難道是梵蒂岡的教皇?山水迢迢,怎麽會呢?

    我疑問的目光接上了蕭語菲,蕭語菲笑了笑,在我們跟著阿達神父走向內室的時候,給我解釋這一段原因。

    “教皇在梵蒂岡有一個。可是郇山隱修會與天主教廷同信上帝,卻有著差別。梵蒂岡信奉的是不會結婚的耶穌,而我們信奉的是抹大拉的丈夫耶穌。所以,為了表示兩個信仰的不同,是存在著兩個教皇的。郇山隱修會確立的教皇,就是白家家主。”

    這一段秘聞應該算得上驚天動地,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基督教卻擁有兩個教皇。傳了出去,虔誠的基督徒一定會有很多自殺以慰耶穌的在天之靈。

    “可是,白健生應該是有老婆的人,怎麽還能當教皇?”我懷著疑問,問蕭語菲。

    不料蕭語菲沒有回答,阿達神父接了過去。“耶穌可以娶抹大拉生孩子,教皇怎麽不能娶妻生子?虛偽的彼得的衣缽弟子,怎麽能明白偉大的耶穌留給後人的精神財富,除了刻苦的修行,還有博愛的胸襟,如果連戀人都沒有,怎麽能愛世人?”

    白老大問道:“那麽你的相好的呢?在翠紅俱樂部?”

    “不是,是麗春休閑娛樂中心的韋春……”

    可愛的神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了,順著白老大的話就道出了實情,好在到最後懸崖勒馬,沒有把相好的全名說出來。可是,有用嗎?

    我們憋著沒有笑,可是看著彼此漲紅的臉,都知道心裏在想什麽。阿達神父很尷尬。於是也會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

    “阿……達!”

    神父一腳將門踢開,發泄剛才一時口誤的尷尬,事實證明,除了一泄鬱悶以外,內室的門也被踢壞了。

    “哈哈哈……”

    我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阿達神父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沉聲說道:“這就是我的新作——莫娜麗莎的微笑。”

    我們順著阿達神父的看去,看到了一個神秘的微笑。

    恍若神魔附體一般,一霎時,我的眼中隻有一幅畫,而在畫上,隻有一個微笑。在這裏微笑裏,我忘記了所有的,包括世間紅塵、男人女人、情人愛人,眼裏心底,隻有那麽一幅畫,那麽一個微笑。

    “我願沉醉於此,一生一世。”阿達神父看著自己的畫,卻依舊流連。

    “我想,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畫作了。”阿達神父歎了一口氣。

    白老大說道:“我那個眼高於頂的哥哥,也說不出什麽了。”

    蕭語菲說道:“這是什麽……”喃喃自語,不知所謂。

    剩下的人都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說,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神作,看過了《蒙娜麗莎的微笑》之後,我如此認為。

    回到教堂,就該舉行儀式了。在舉行儀式之前我們還到處看看,似乎是對婚姻的不敬。但是,率性而為的人看來,一張畫,比一個宏大的婚禮還能表達對生命和生活的期待。

    “阿濤,家裏麵有沒有表示什麽?”回去的路上,我問張震濤。

    張震濤想了想,說道:“寄來一封信算不算?”

    “也算。”

    林玲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吾兒卿卿士郎如晤,父作霖字。哈哈……”

    我知道“作霖”是張震濤的父親張敞的字,那麽,“士郎”是誰呢?我看著張震濤,在他的眼中我得到了答案。

    “哈哈……士郎!你真的是個狼啊!”張伯父果然有先見之明,早早給張震濤起了這個名字昭示著後來他的斬女無數。可惜中就落在了林玲琪的手裏。

    “阿濤的小名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哈哈!”林玲琪不顧形象,後麵拖著婚紗的馬雯叫道:“不要亂動哦!”

    “有沒有說什麽呢?”我算是問了一個正經事。

    “一切安好,放心結婚。就這麽多。”張震濤一攤手,說道。張伯父向來對子女冷漠,說什麽苦辛勞骨的事情來磨練男人。

    “真是一個冷漠的父親。”梁雨豐評價。

    事實如此。

    進了教堂,卻鴉雀無聲。隻見教堂中間一塊大石頭上麵插著一個劍柄。教堂的玻璃窗被砸了一個大洞。

    阿達神父作為主人,理所當然問道:“是誰家的小孩子丟進了石頭?”

    一個白家的賓客說道:“不知道,剛剛聽到一聲巨響,落下了這塊石頭,還有半個雞腿,落在了聖杯裏。”

    阿達神父一驚,“什麽?”趕緊去看祭台上的聖杯,裏麵果真有半個雞腿。

    “師傅!”林玲琪說道。

    “什麽?”白老大也知此事不尋常,一定要問清楚。

    林玲琪感歎道:“是我師傅,給我的結婚禮物。他說過,等我嫁人了,一定送給我一個禮物。我剛才怎麽不在?又沒有見到師傅!”林玲琪一跺腳,很可惜。

    我也想知道林玲琪的師傅——蘇乞兒,是何等的英雄。可惜沒見到。

    這個時候阿達神父轉過頭來看到了那塊大石頭,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石中聖劍!”

    隨著阿達神父的驚呼,我雖然認不出來,可是對於“石中聖劍”的傳聞還是了解的。

    “亞瑟王的石中聖劍?”我問道。

    “不錯!八百年前的圓桌騎士傳說。”白老大神色不驚,看不出深淺。

    於是我們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師傅送給我的禮物,就讓我,把它開啟吧!”

    林玲琪慢慢走了過去,走到了石頭麵前。

    “自亞瑟王逝世後,再也無人能夠拔出的石中聖劍,你決定了嗎?”

    阿達神父問林玲琪,林玲琪的臉上露出了堅毅的神態,右手抓住了露出的劍柄。

    “我已經決定拔出此劍!”

    林玲琪慢慢回答阿達神父的話,慢慢拔出了石中聖劍,隨著最後一個字的吐出,擎寶劍在手,一絲陽光從破敗的窗戶中穿過,映在了穿著婚紗的林玲琪臉上。

    阿達神父忘記了要說話。

    “婚禮可以開始了嗎?”

    林玲琪笑了一下,問阿達神父。阿達神父說道:“可以了。”

    張震濤和林玲琪並肩站在一起,相視一笑。

    “若不是耶和華建造房屋,建造的人就枉費勞力,我們得到幫助是在乎依靠開創天地之耶和華的名。諸位親愛的弟兄姐妹,我們現在聚集在這裏,是為了男(張震濤)女(林玲琪)要在上帝的麵前結婚立約建立美滿的家庭來做見證。婚姻的起源是上帝設立的。幸福的家庭是由於上帝的恩賜,所有敬畏上帝,遵行他的道理的,必定蒙受賜福,所以要用聖潔的心,以正式的禮儀來結婚,才能建立幸福和快樂的家庭。”

    這是基督教的宣訓,雖然與梵蒂岡不同,可是還是一樣尊重神聖的婚姻。

    “願仁慈的主寬恕他們的罪惡,在通往天堂的路上,讓一顆博愛的心帶給他們解脫,讓前世的罪惡隨風,讓永恒的原罪化作靈魂深處的懺悔。仁慈的主啊!”

    當然,阿達神父隻說到了這裏。

    “神父,這是婚禮嗎?怎麽像是讓死人往生?”林玲琪舉著聖劍,問阿達神父。

    阿達神父一陣心驚,說道:“這種事情我們做多了,一不小心說錯了台詞。”

    “這個台詞也能說錯嗎?”林玲琪揮舞著聖劍,阿達神父嚇得向後退了半步。

    阿達神父隻好說道:“對不起,要不要重來?”

    林玲琪說道:“不必了!”

    然後林玲琪舉起聖劍,“以石中聖劍為證,我林玲琪今日起嫁給張震濤,相親相愛,一生一世!阿濤,你來!”

    張震濤看著閃閃發光的聖劍,立誓:“我張震濤今日娶林玲琪為妻,相親相愛,一生一世!”

    阿達神父接著說道:“禮畢!完事了,大家該幹什麽幹什麽吧。”

    於是張震濤和林玲琪的婚禮,就此完成。

    然後,林玲琪開始了例行公事的將手中的鮮花拋給女賓,誰如果能接到就是下一個結婚的人。

    林玲琪在前麵左手鮮花,右手聖劍,念叨:“下一個結婚的,是誰呢?”

    就勢要將鮮花拋向後麵。

    男人們知趣地閃開,隻留下女賓等待新娘的鮮花。

    梁雨豐怎麽也混在了女賓裏?難道她也想要花?

    是誰接到了林玲琪的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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