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安化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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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說到言二少等帶來了十多個騎手,一下子將莫紋、小芹和癡兒他們包圍了起來。這時,莫紋對小芹說:“芹妹,你小心看住我兄弟,這些人由我來對付。”
“是!姐姐。”
言二少目光首先掃了莫紋一眼,略帶驚訝,又斜眼掃了小芹一下,問:“你們為什麽將郭三害成這樣?”
莫紋說:“他將我們騙來這裏,還要我們交出金銀財物,我沒有砍下他這顆頭,已算好的了!”
言二少聽了皺皺眉,盯了綠豆眼一眼,不想再去理這件事。綠豆眼哭著:“二少,你要給小人報仇啊!”
言二少喝了他一聲:“滾開去!你盡幹這等拐騙的小事,人家沒砍下你的腦瓜子,已算是開恩了!”
綠豆眼一下呆若木雞,想說又不敢說。言二少向莫紋拱拱手問:“姑娘貴姓?”
“不敢,小姓莫。”
“看來姑娘就是最近名動江湖的青衣狐狸莫姑娘了?”
“閣下莫非是湘西言家的言二少寨主?”
“不敢當。”
“二少寨主是專程來找小女子的?”
“莫姑娘說對了!”
“不知二少寨主找小女子何事?”
“在下想問問姑娘,桃源樹林邊那十多個黑衣人,是不是姑娘所殺?”
“不錯!”
“姑娘太狠心了!”
“哎!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要殺了他們的?”
“不管如何,你殺那麽多人就不對,何況你在湘西殺人,殺的又是我們言家的人。”
“哦?原來他們是言家的人呀!我正愁不知道他們是哪一條道上的人哩!”
言二少冷冷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一直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埋伏在樹林裏殺我。他們既然是言家的人了,想必二少寨主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吧?”
“你盜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他們要你交出來,這答複夠滿意的吧?”
“原來這樣。請問湘西言家跟慕容家有何關係?是沾親帶故?還是深交?”
“什麽也沒有。”
“這就奇怪了,為什麽言家要出這個頭?”
“盜取人家的武功絕學,人人都可以仗義直言,有責任追討回來。”
“失敬!失敬!想不到湘西言家居然是江湖上俠義中的人,小女子第一次領教了。”
“所以你最好將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交出來。”
“不知道我交出來後,你們怎麽處理?”
“在下鬥膽可以放姑娘一條生路。”
“哎!我個人的生死,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我是問,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你們言家怎麽處理?是不是交回給慕容家?”
“這個你不必多問。”
“我怎能不問?要是言家將慕容家的武功絕學據為己有,那我辛辛苦苦得來的東西,不白白送了你們?世上有這麽便宜的事嗎?”
“要是在下交回給慕容家呢?”
“這個,我更不敢勞煩你們啦,我自己會交回去。”
“看來姑娘是不願交出來了!”
“二少寨主,你知不知道凡是問我要慕容家武功絕學的人,最後結果怎樣?”
“怎樣?”
“不是成了我學下劍下之魂,便是帶份自討沒趣而走。”
“湘西可不是姑娘撒野之處。”
“哎!說話你別顛倒了,是你們來找我,我可沒有找上你們。再說,湘西的山山水水也非言家之物,我喜歡來就來,喜歡走就走,與撒野扯不上。”
“好!我來領教高招。”
“我也久聞湘西言家的僵屍功,獨步武林,曾在一百多年前驚震江湖。不知後來為啥,便在江湖上消聲匿跡。現在言家又重新跑了出來,可是武功不知能不能與一百多年前的相比?最好別令我失望。”
“姑娘,你太放肆了!”
“不敢!請出招。”
言二少喝令手下:“別讓他們任何一個人逃出去!”
“是!少寨主。”
十多個勁裝漢子一齊刀出鞘,刀鋒閃著藍森森的光芒,顯然全淬了巨毒。小芹早已機靈地將癡兒拉到懸岩之下,背貼著石壁,叫癡兒伏在一塊亂石下,自己橫劍相護。癡兒叫起來:“你們這麽多人欺負我姐姐一個人嗎?不要臉!”
小芹說:“少爺,你少出聲好不好?”
“小芹,我們不去幫姐姐?你不去,我去!”
莫紋說:“兄弟!別亂動,聽芹妹的話。”然後環視一下形勢。她隻有一樣擔心,就是言家寨的人施放毒暗器,自己還可以對付,小芹能應付嗎?她目光不由落到了那十多匹馬身上,心裏便有了生意,卻不動聲色地問:“你們要群鬥嗎?”
言二少陰森森地說:“總之,你們別打算能跑出去,知趣的就交出慕容家的武功來!”
莫紋一掌先向言二少拍去,跟著身形驟然躍起,如閃電般地落在西邊三四個大漢之中,身落劍起,把他們全放倒,接著左掌連續拍出三掌,將三匹馬拍飛起來,一匹向言二少橫飛過去,二匹摔在小芹的腳下。小芹一時不明白莫紋用意,感到愕然。莫紋說:“芹妹,以馬身為遮擋,提防賊人有毒器暗算。”
小芹這才明白了,大喜說:“姐姐,我知道啦!”
莫紋掌勁之力,又使小芹驚訝。不但一掌把馬匹拍死拍飛而且摔在自己的跟前,恰到好處:馬屍體背向自己,腹向外邊橫躺著,不但將蹲下的癡兒全遮擋了,自己也遮住了大半個身子,但飛向言二少的那匹馬屍體就不是這樣了,淩空向言二少頭頂上砸下來,嚇得言二少急躍閃開。可想而知,莫紋一身的真氣多渾厚,多雄渾。運力之恰到好處,仿佛是發射暗器。怪不得她在桃源樹林中,以一腳之勁,踢起一段枯枝,便直取了那老頭兒的性命。
莫紋突然的發難,從躍起、劍飛、人倒、馬摔出,隻是在刹那之間完成,不但令言家寨那十多個勁裝大漢瞠目結舌,愕然不知是怎麽一回事;就是言二少也麵色大變,感到莫紋的武功,比外界傳說和自己想象中的還來得不可思議。
言二少閃避過摔來的馬匹之後,驚恐而又忿怒地問:“你!你怎麽就突然出手,殺了我四個手下人?”
莫紋說:“對不起,我可不是名門正派的,而是人為邪派的小妖女,為了消滅對手,我可以什麽手段也使得出。再說,我不是請你出招嗎?你不出招,我隻好先出招了。”
“那你也應該與在下交鋒才是,怎麽向我手下弟兄下手?”
“噢!你有你的打法,我有我的打法,難道我要按你的打法嗎?”
“那也得按一定的江湖規矩。”
“算了,我才不理江湖的那一套。總之,我喜歡先殺誰就殺誰。小心了,這一次我要殺你了!別怪我沒有先和你打招呼。”
言二少又怕又怒,拔刀相向,直取莫紋。言二少的刀法,不知比桃源樹林那個持九環大刀的凶漢好出了多少倍,刀鋒掃來,如秋水橫溢。莫紋並不擔心他的刀法。而是提防他的僵屍掌,一給他拍中,便不能活命了。所以待言二少一刀劈,來之後,忙閃身走避。言二少的刀法,的確可以躋身於一流高手行列,一刀未到,第二刀又掃來,刀刀不斷,連環相扣,這是武林中的快刀法。
本來湘西言家的傳統武功僅在雙掌,以掌法著稱。可是在一百年前,言家寨給當時的公孫小蛟和紅衣女俠甘鳳鳳大鬧之後,弄得寨毀人亡,一蹶不振。言家寨的後人轉移到安化浮坭山的深山之中,苦練武功,不再在江湖上出頭露麵。除了僵屍掌法,他們也練其他武功。不知過了多少年,一位刀法高手,為感謝言家後人在自己生死之時出力相助,無以報答,便傳授了言家後人這一門刀法。後又經過言家人將掌法與刀法合並而用,創造出左掌右刀的武功,刀為明,掌為暗;刀為副,掌為正。與人交鋒,能以刀取勝,就不用掌;若刀不能取勝,那掌就突然而發,直取對手的性命。一些武林高手,往往不明這裏,就這樣不明不白死於言家的僵屍掌下。
莫紋一味閃避,連連後退,驀然又平地衝天而起,表麵上是閃開了言二少爺要命的一刀,其實是如流星般落入言二少提刀戒備的手下人之中,又是人落劍飛,劍鋒劃開了四個勁裝漢子的脖子,令他們連叫聲也來不及,便魂歸地府。
莫紋采取這種聲東擊西的打法,主要是為了癡兒、小芹的安全,先剪除占二少的手下人,最後才對付言二少。言二少在莫紋超絕的輕功下,刀刀落空。眼見自已帶來的手下,莫明其妙地死傷在莫紋的劍下,已是黃瓜打狗一一不見了一半的人。他又急又怒,吼著手下人圍攻莫紋,又打發四個人去殺癡兒和小芹,自己提刀狠狠追撲莫紋,口中罵道:“臭丫頭,你有本事與我正麵交鋒,一味閃避,卻出奇不意的殺我手下,算什麽英雄好漢?”
莫紋一邊以輕靈的輕功和靈猴身法閃開言二少快如電閃的刀法,一邊輕笑說:“你說對了,我的確不是什麽英雄好漢,是個欺軟怕硬的小女子,沒有辦法,隻好學老太婆吃柿子——專撿軟的吃啦!誰叫你帶來的人,個個都是軟貨,不堪一擊。”
言二少更是暴怒如雷,恨不得一掌便將莫紋拍成僵屍,吼道:“臭丫頭,你別躲。”他說這句話時,又連續劈出了十八刀。
莫紋一邊應付,一邊說:“你別生氣呀!氣多了,你也會變成一個軟貨,別怪我將你也吃掉了!”莫紋在說話當中,身形輕躍翻騰,又放倒了言二少的四個手下,這一邊,隻剩下言二少和他的兩個貼身衛士了。這兩個衛士,似乎比其他的勁裝漢子武功高,與言二少一齊聯手戰莫紋。
另一邊,四個漢子成扇形向小芹步步逼來。他們得到二少寨主的口令,是殺了他們,而不是活捉,所以一齊向小芹、癡兒發射有毒的暗器。癡兒伏在亂石中,暗器根本傷不了,小芹卻蹲在死馬身後,伸出腦袋監視賊人的行動,發來的暗器,不是給小芹用劍撥開,就是射到死馬和岩石上。言家寨兩個賊人趁小芹躲閃暗器時,驀然躍了過來,舉刀便劈。這兩個賊人,以為小芹隻是個小丫頭,就是會武功也不高,要不,她恐怕早已出來參戰了,躲在死馬背後幹嗎?所以大膽躍來,認為兩三下就可將小芹擺平,為自己冤死在莫紋劍下的同伴解恨。誰知小芹的劍法詭異莫測,轉眼就將這兩個漢子放倒了。
跟來的另兩位漢子大吃一驚,想不到這麽一個小丫鬟,幾乎還是個黃毛小女娃,劍法竟然這樣的了得,他們不敢大意,連忙後退幾步,凝神備戰。
小芹見莫紋殺得痛快,早已躍躍欲試了。但為了保護癡兒,不能離開。現在見剩下的賊人也不多了隻有五個人,有三個聯手戰莫紋,而眼前這二個賊子,自問可以應付得了,便對癡兒說:“少爺,你躲著別跑出來,我出去殺了他們。”
“我也去!”癡兒叫著。
“哎!你又不會武功,出去幹嗎?”
“我會!”
“少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記住,千萬別出來,不然,賊人殺了你我不管啦!”小芹一邊說,一邊提劍躍出。無論劍法和輕功,這兩個漢子都不是小芹的對手,所以不滿十招,小芹先後都將他們挑翻放倒了。
同時間,莫紋不但劍傷了言二少和一個賊人,也將另一個賊人打發回老家。這個身受劍傷的衛士,急對言二少說:“少寨主,你快走,讓屬下來纏住她。”
莫紋說:“你們不是不讓我跑麽?怎麽你們現在反而要跑掉了?你們能跑得掉嗎?說!你們言家寨一向不加入武林的紛爭,為什麽要來捉我,是受了誰的唆使?”
這個衛上一邊拚死向莫紋進攻,一邊叫著:“二少寨主,快走嗬!要不就來不及了!”
言二少這時已身中兩處劍傷,但都不是要害地方,一處是手臂,一處是腿。眼見著自己所帶來的四位衛士和十多個手下全都死了,他感到這一戰,實在敗得冤枉,要不是為了活擒莫紋和自己的自負,一開始就下令手下發射毒箭和暗器,自己會有這般的慘敗?恐怕莫紋早已是自己的階下囚。現在失敗已無可挽回,眼見那邊小芹已殺了自己的四個手下,向這邊跑來,自己再不逃命,真的是來不及了。他忍痛躍上一匹馬,打馬狂奔,一邊歹毒地拋過一句話來:“臭丫頭,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你逃不出湘西的。”
等莫紋挑翻這個拚死的衛士後,言二少已打馬跑遠了。莫紋要是一個人,準會緊追下去,就是不殺他,也要廢去了他的僵屍掌功,以免為害武林。湘西,可能會是言家的天下,處處會有言家的耳目,天真的小芹恐怕照顧不了癡兒,何況天色將晚,所以莫紋沒有追下去。小芹奔過來問:“姐姐,你放他跑了?”
癡兒不知幾時,提了賊人丟下的一把刀奔過來說:“姐姐,我們追呀!”
莫紋心裏說:你這冤家,要不是為了你,我會不追麽?但嘴裏說:“好呀!那你去追吧!”
“好!我去追。”癡兒揚揚刀,真的想去追趕。小芹急叫起來:“少爺,別胡鬧,快將刀丟掉,那刀子上有毒。”
癡兒嚇得慌忙將刀丟下:“有毒?”他看看自己的手掌,“沒有嗬!”
小芹說:“刀柄上是沒有毒,但刀鋒就有毒了,萬一你不小心劃傷自己怎麽辦?”
莫紋不忍再去責怪癡兒,隻說了一句:“兄弟,凡是賊人的兵器、屍體,你千萬別去碰了!”
癡兒愕然地看著地上倒臥的賊人的屍體和散在地上的刀,害怕起來:“姐姐,那我們快離開這裏吧,我怕碰著了他們。”
莫紋點點頭:“我們最好能在今夜裏趕到安化縣城。芹妹,你先去將言家寨留下的馬匹,牽三匹過來,然後帶著兄弟離開這裏,在樹林中等我。”
癡兒問:“姐姐,你不離開?”
“我將這些屍體和斷刀埋在地下,以免害了這一帶的鄉民。”
小芹說:“姐姐,我們一塊動手不好?”
癡兒說:“對對,我們一塊埋了,不能讓姐姐一個人做的。”說著,他又想去搬動一具屍體。
莫紋急忙製止他:“你真的不想活了?”
癡兒愕然:“我怎麽不想活了?”
“你用手去搬動屍體,不怕中毒?”
“不用手,怎麽搬?”
“兄弟,你和芹妹走到一邊去,我搬給你們看。”
“姐姐,你不怕毒嗎?”
莫紋一笑,看準懸岩下有一處低窪地,以梵淨山莊的絕技之一——攝物掌,暗運真氣,淩空將一具屍體吸起來,然後摔到低窪地處,雙手根本沒沾賊人的屍體。
癡兒驚喜得睜大了眼睛:“姐姐,你這是什麽功的?”
莫紋有意逗他:“這是第十二功,你沒見過吧?”
“我沒見過,這第十二功太好玩了!姐姐,你教我好不好?”
莫紋說:“你現在就跟著我學呀!”莫紋一邊說,一邊已將四五具屍體扔到了低窪處。癡兒不知天高地厚,也學著莫紋的姿式,雙掌隔空向一具屍體吸著。他幾乎出盡了吃奶之勁,麵孔也憋得紅起來,那具屍體卻紋風不動,便著急地說:“姐姐,我怎麽吸不起來嗬!”
當莫紋以攝物掌功搬動賊人屍體時,小芹驚訝、駭然之情不下於癡兒。她想不到有這等驚世駭俗的不可思議的武功。要不是她早已知莫紋的為人,真以為莫紋是得了道的狐狸仙,用法術在搬動屍體了。現在她見癡兒也學莫紋一樣,想搬動屍體,憋得一臉通紅,不禁好笑地說:“少爺,你別學了,你學也學不會。”
“我怎麽學不會?”
“因為你沒有小姐那樣的功力,怎學得會?”
癡兒愕然:“功力?什麽功力的?是氣力吧?”
“不錯,也可以說是氣力。”
“可我的氣力比姐姐大嗬!”
“真的?”
“不信你問姐姐,我曾背過她跑路哩!”
小芹一下明白了,癡兒所說的氣力,實際上是一般人所說的力氣。這完全與武林中人所說的功力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癡兒將它們混在一起了。不錯,這癡兒的力氣是比一般人大,小芹也領教過,但怎能與功力相比呢?小芹笑著說:“這可不同。”
“它有什麽不同了?”
小芹一時也說不清楚,便說:“我也說不出來,你最好去問小姐。”
這時,莫紋已將所有賊人的屍體和兵器,全扔進了低窪處,又掌拍袖拂,將碎石、泥沙全蓋到屍體上麵,低窪地一下變成了一個小小的亂石土丘。癡兒也在這時跑來問她:“姐姐,小芹說功力與力氣不同,對嗎?”
“當然對啦!”
“它有什麽不同?”
“兄弟,一個人的力氣大小,有的是天生,但更多的是靠平日擔擔抬抬,勤快勞動鍛煉得來的。功力,有兩種說法,一種是指一個人練武多年的成就;一種是說一個人修煉內功的程度,懂嗎?”
“我不懂。”
“好了!不懂,我們以後慢慢說,現在快上馬趕路。”
癡兒一怔說:“我們要騎馬趕路嗎?”
“是呀!要不,就趕不到安化縣城了。”
癡兒猶豫了一會:“姐姐,我不會騎馬嗬!”
“什麽?騎馬你也不會?你在紫竹山莊就從來沒騎過馬?”
“沒有嗬!”
“噢,你這個二少莊主是怎麽當的,連馬也沒有騎過,你出遠門都是走路的嗎。”
“奶奶根本就不讓我出遠門玩。”
小芹說:“少爺,你不會騎馬不要緊,你上馬走一段路,就會騎了。”
“那不會掉下馬來嗎?”
“少爺,隻要你雙腳踏緊馬蹬,拉著馬韁,坐穩,就不會掉下來了。”
“真的?”
“要不我騎給你看看。”小芹說完,人似輕燕,飛身上馬,放馬奔跑,又再跑了回來,說:“少爺,你看,不是不會跌下馬來麽?”同時也跳下馬來。
癡兒看得十分羨慕,說:“好!我也來騎騎。”他高高興興地跑到這匹馬身邊,也學著小芹,左腳先踏著馬蹬,翻身上馬背。人是上了馬背,不知是癡兒用力過度,還是坐不穩,又從另一邊摔了下來,跌得癡兒四腳朝天,連連叫痛。幸而小芹拉著馬韁,癡兒摔下來時沒給馬踩著。小芹嚇了一跳,急忙扶起他來,問:“少爺,你沒跌傷吧?”
癡兒苦著臉說:“我,我好像跌斷骨了,哎喲!我好痛嗬!”
莫紋也慌了,奔過來問:“你讓我看看,跌斷哪裏了?”
“我不知道,我好痛嗬!”
“你是哪裏痛?”
“我,我屁股痛,背痛,頭也痛。”
莫紋一聽,便知道癡兒八成沒傷著骨頭,但仍不放心,給他檢查了一遍。的確,癡兒不但骨頭沒有折,就是連皮肉也沒有傷。莫紋用掌給他在痛處揉揉,問:“現在不痛了吧?”
“姐姐,這麽快骨頭就接好了?”
莫紋逗他:“接好啦!”
“姐姐,我好像還痛,站不起來。”
莫紋知道癡兒在向自己撒嬌了,故意吃驚地叫了一聲:“不好!又有賊人來了!我們快跑。”
癡兒一下嚇得從地上跳起來,拔腿便跑,小芹也是一怔。四下望望,沒有人,隻見莫紋“吃吃”地笑,便明白了,也忍不住笑起來:“少爺,你別跑得這麽快呀!”
癡兒說:“有賊人嗬!”他跑了一會,見莫紋、小芹沒有跟來,不由停下唧步,問:“你們怎麽不跑的?”
莫紋笑著說:“兄弟,你的傷好得真快嗬。現在不痛了吧?”
小芹說:“原來小爺沒有跌傷,在騙我們的。”
癡兒這才知道莫紋在嚇自己,一下又坐在地上,耍賴地說:“你、你們,在嚇我。”
小芹說:“少爺,別鬧了!快上馬趕路吧!”
“我不騎馬!”
小芹說:“少爺,你不騎馬,怎麽趕路嗬!”
“你不擔心會跌死嗎?”
小芹望著莫紋問:“姐姐,少爺不騎馬,怎麽辦?”
莫紋向小芹眨眨眼皮,說:“他不騎馬,為了趕路,我們隻好將他當貨物,麻袋般地綁在馬背上了。芹妹,你去解下—匹馬的韁繩下來。”
“好的,姐姐。”小芹要去解繩了。
癡兒愣了愣:“綁在馬背上,我就不會掉下來嗎?”
“當然不會掉下來啦!你看見過鄉下人將東西馱在馬背上會掉下來嗎?”
“你怎麽綁我?”
“將你打橫放在馬背上綁著。對了,你想仰天綁呢,還是伏著綁呢?”
“那會舒服嗎?”
“當然沒有坐著那麽舒服了。”
小芹說:“說不定馬跑起來,會顛簸得少爺吃下的東西全吐了出來,那就更不好受了。”
癡兒慌了:“不不,你們別綁我,我騎馬。”
莫紋笑著說:“兄弟,這才像個男子漢嘛!男子漢大丈夫,哪有怕跌下來不敢騎馬的?”
小芹說:“少爺,我扶你上馬吧!”
癡兒這時充好漢了:“不用!我是男子漢大丈夫,上馬不用人扶。”
莫紋說:“對對!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嘛!”
可是,這個癡兒,充是充好漢了,上馬還是不成樣子。莫紋在暗中用掌勁將他托上馬背,說:“兄弟,坐穩了,別緊張,順其自然,先慢慢讓馬走,就不會掉下來的。”
“姐姐,我知道,你可要在後麵看著我嗬!”
莫紋和小芹也先後上馬,小芹在前麵開路,莫紋在癡兒身後護著,讓馬慢慢在山道上轉出樹林。癡兒初時還有點害怕,騎了一段路,便不怕了,甚至高興起來:“姐姐,騎馬太好玩了!”
從山道轉上通往安化縣城麵的驛道時,莫紋說:“兄弟,坐穩,放馬跑啦!”
“姐姐,馬跑,我不會掉下來吧?”
“隻要你坐穩,心不慌,就不會掉下來。芹妹,打馬跑。”
小芹在前麵應著:“是!姐姐!”呼的一鞭,便拍馬飛奔。
馬有合群性,一馬飛奔,後麵的馬也跟著飛奔起來。當馬飛奔時,癡兒實在有點害怕,緊緊伏在馬背上,不敢亂動,隻感到風呼呼地從身邊擦過,兩旁樹林往後飛逝,渾身立即冒出了冷汗。
莫紋在他身後,何嚐不擔心癡兒會掉下來?她一邊放馬飛奔,一邊注視著癡兒,隻要癡兒一有什麽危險,就輕舒玉臂將癡兒提到自己的馬背上來。
跑了幾裏路,幸好癡兒沒出意外,安穩地騎在馬背上,她策馬一步,與癡兒並肩飛奔,問:“兄弟,好玩不?現在還怕不怕?”
癡兒不害怕了,咧著嘴笑著說:“姐姐,我不怕,想不到騎馬這麽的好玩,早知這樣,我天天騎馬趕路,用不著走路了。”
“兄弟,我們今後,就天天騎馬好了。”
“真的!那太好了!”
天黑之前,他們便到了安化縣城。放馬慢走,進到城裏,已是萬家燈火了。
安化縣,是長沙府的一般縣城,但卻是湘西通往湘東的進出口要道,交通頗為發達,從水路沿資水河而下,可達益陽縣,進入洞庭湖,從陸路往東可達長沙府城,往西可到長州府的沅陵,往南走是寶慶府的府城邵陽;向北,則是常德府的武陵,所以交通四通八達,來往的商人不少。
安化縣,更是近來在江湖上崛起的言家勢力範圍。新建立的言家寨,就在安化縣東麵境內的浮坭山中,與黑、白兩道的人物都有來往,所以與之往來的武林人士也不少。言家,在湘西有長遠的曆史,盡管世事浮沉,但他們依然是湘西山區一帶的土皇帝。
言家寨不同其他草寇山賊,也不是什麽綠林中的人物,他們從不打家劫舍、攔路搶劫、收買路費,而是在山區各市集上設賭包娼。就是在安化城裏,也開設一間賭館、一間酒樓、一家妓院和一間當鋪。
同樣,在常德府的武陵、水州府的零陵、寶慶府的邵陽、良州府的沅陵,都有言家的妓院、賭館。言家接受了上幾代人的教訓,在江湖上沒打出言家寨的字號,也無人知道言家寨在哪裏。不是自己人,不會知道言家寨在浮坭山中;就是知道,沒人帶路,也不知言家寨坐落在浮坭山哪一處幽穀深林中。他們害怕重蹈先一輩祖先言三掌的老路,為武林的絕頂高手火燒言家寨,弄得言家在湘西一蹶不振(詳情見拙作《江湖傳奇》)。就是湘西各州府的妓院、賭館,表麵上互不相聯,各自為政,各處有各處的老板和字號,而實際上都為言家寨一戶經營。
在安化縣的生意,由言家寨的一位得意弟子楚無門經營,他坐鎮在太白酒樓上,表麵上是太白酒樓的老板、安化縣城的一位有臉有麵的紳士,極少到妓院、賭館走動,而賭館、妓院、當鋪的老板,都是他的心腹手下。
由於言家在湘西經過幾代人的苦心經營,勢力從山區的偏僻小市集伸向州府所在地,形成盤根錯節的龐大勢力網。到了言三思這一代人的手中,羽毛豐滿,在江湖上漸露頭角,敢於在江湖中爭一席地位了。同時在武林中,他也有問鼎湖廣之意,故此才與武林中黑、白兩道上的人來往交結。
的確,言家的家傳武功:快刀、僵屍掌,傳到了言三思這代人的手中時,已達到言家登峰造極的地位,言三思就憑這兩門家傳絕技,不動聲色地在湘西一帶,令黑道上的英雄豪傑臣服,成為言家寨的手下。同時也以比武試招,擊敗了白道上一些有名望的高手,從而結交為朋友。
言三思一共有三子一女,個個武功了得,人稱湘西三龍一鳳,莫人敢惹。長子言德,僵屍掌不在父親言三思之下;次子言誌,快刀稱雄湘西;三子言文,是言家三龍的佼佼者,文武兼備,快刀僵屍掌並臻;四女言美鳳,武功再得武當派劍術的真傳。言三思更有十八名弟子,人人都使得一手快刀,分散在湘西各地,坐鎮一方。言家在江湖上重新崛起,並非是一時一日之事了。
正因為言家在湘西有這麽大的勢力。所以言誌二少莊主才敢惡狠狠對莫紋說:“你逃不出湘西。”
果然如此。莫紋、癡兒、小芹一進入安化城,就落在言家寨人的眼中。因為言家寨的老莊主言三思,得知二子言誌為莫紋所傷,十分震怒,已用飛鴿傳書,飛傳各地,注意莫紋的出現。
楚無門接到老莊主的飛鴿傳書後,立刻通知安化城裏所有手下,注意莫紋有沒有在安化縣出現。所以莫紋等人一出現,楚無門立刻便知道了,立刻飛報給老莊主。從此以後,莫紋等人的行動,都一一在言家人的監視下。
再說莫紋在一間叫來盛的客棧中下馬投宿,店小二見來的是兩位少女和一位公子,慌忙奔了出來,為他們牽馬。
莫紋打量了客棧的裏裏外外,問:“你這裏有沒有上好的房間?”
“有,有,小店裏內院有一排上好的房間,光亮通爽,設備齊全。”
“給我們兩間相鄰的房間。”
“是是,請小姐少爺隨小人來。”店小二一邊招呼,一邊叫人將馬牽到馬廄中,備料喂馬。
莫紋、癡兒和小芹跟隨店小二走進內院,一看,果然有一排向南的房間,倒也十分清靜,有樓上樓下。店小二問:“小妲,是住樓上還是樓下?”
奠紋打量靠東邊樓上的兩間相鄰的房間,指著問:“那兩間有沒有人住?”
店小二奉承地說:“小姐真有眼光,那兩間是小店中最好的房間了,因價錢貴一些,沒人住。”
“好!我們就要那兩間。”
莫紋所以選中這兩問房間,主要看中了它靠東的一間沒與其他房間相鄰,窗子麵對院子,便於觀察外麵的動靜,一旦有事,便可從窗口躍出,既可翻身上屋頂,也可飛落到院子平地上。
店小二說:“小姐,請隨小人登樓。”
上樓後,店小二用鎖開了兩間房的房門。房內的陳設真的是幹淨齊全,有桌有凳,寬大清爽。莫紋和小芹就住東麵的一間,癡兒住在隔壁的一間,兩房隻用一道板牆相隔,說話聲大一些,便可聽到。
店小二又為他們斟茶、提水,問:“小姐,要不要開飯?”
癡兒說:“當然要開飯啦!不開飯,我們不肚子餓麽?”說時,他早已躺在床上了。
“是是,小人馬上就去為小姐、少爺開飯,請小姐、少爺你稍休息一下。”店小二說完,便告辭下樓而去。
小芹見癡兒躺在床上動也不願動,問:“少爺,你是不是累了?”
“我不知道。”
“累不累你也不知道嗎?”
“我,我隻感到腰又痛,腿又酸,是不是骨頭又斷了?”
“哎!騎馬怎會骨折嗬,少爺,你這是騎馬騎累了。”
“騎馬也會這麽累嗎?不是很好玩的麽?”
小芹不去回答他的話說:“少爺,你要休息,洗把臉才休息好嗎?”
“我,我身體不願動了,我躺會洗臉不行嗎?”
莫紋挽了小芹的手:“芹妹,別理他,讓他躺著好了,我們回房梳洗。”
莫紋和小芹梳洗完,都換過一身衣服,小芹將換下的衣服放進麵盆裏用水浸著,問:“姐姐,我們在這兒住幾天?”
“你想住幾天!”
“我聽姐姐的。”
“我要是說明天就走呢?”
“那我今夜將衣服洗幹淨晾幹。”
“既然這樣,我們在這裏多住兩天吧,你不用忙著洗。”
“是!姐姐。”
不久,店小二將飯菜端上樓來了,問莫紋在哪一間房用飯。莫紋說:“放在這房間裏好了。你先回去,吃完了我們再叫你。”
“是!小姐!”
店小二放下菜飯,擺上碗筷,便轉身下樓。小芹到隔壁房問叫癡兒過來吃飯,不久,小芹便轉回來,癡兒卻不見跟來。
莫紋問:“兄弟呢,怎麽不來?”
“少爺睡著了。”
“哦?你沒叫醒他麽?”
“姐姐,我叫了,叫不醒。”
“他不是病倒了吧?”
“看去不像病,是太累了。”
莫紋不放心:“我去看看。芹妹,你小心了,我不在時,千萬別離開房間。”
“為什麽?”
“提防有人闖了進來。”
“誰敢那麽大膽闖來?”
“芹妹,在江湖上行走處處要小心。就怕你我都不在時,有人溜進來在飯菜裏下毒,那不危險?哦!對了,你用銀簪在飯菜裏都試一下,看有沒有下毒的。”
“姐姐,我知道。”
奠紋走進癡兒的房間裏,果然見癡兒直直躺在床上呼呼入睡,叫了兩聲,不見醒來,莫紋先伸手摸摸癡兒的額頭,沒有發燒。再診診癡兒的脈搏,跳動也正常,放下心來,心想:這個癡兒,騎了半天馬,便累成這樣,今後怎麽在江湖上行走?在時家大院裏多好?她不忍心再叫醒癡兒,扯上被子,輕輕給他蓋好,再掩上門,轉回自己的房間。
小芹見莫紋回來,問:“姐姐,少爺仍沒醒嗎?”
“別管他,我們先吃飯,留點飯給他行了。芹妹,飯菜裏沒事吧?”
“沒事,我都試過,連碗筷我都試過。”
“那我們吃飯。”
莫紋和小芹剛吃到一半,驀然聽見癡兒在隔壁房間裏驚叫起來,顯然出事了。莫紋丟下碗筷,一個燕子穿簾,人躍出門外,推開癡兒的房門,一眼看見癡兒神色驚慌地縮在床上一角,抖個不停。再打量房的四周,似乎沒有什麽異樣,問:“兄弟,你怎樣啦!什麽事嚇得你這樣?”
“姐姐,我怕!”
“你怕什麽!?”
癡兒指指向北麵的窗口:“那,那,那窗口上有個披頭散發的鬼,姐姐,嚇死我了!”
這時小芹也提劍過來了,問:“姐姐,出了什麽事?”
“兄弟說窗口外有鬼。”
“有鬼?別不是人吧?”
癡兒急辯著:“不,不,是鬼,是一個披頭散發的鬼,樣子可怕人了!”
小芹怔住了:“真的?”
莫紋走到窗口邊,推開窗門,上下望望,隻見外麵天色漆黑,繁星滿天,對麵不遠處的人家,有燈光映射過來,又凝神傾聽一下,便關上窗門,轉頭對癡兒說:“兄弟,你是不是眼花了?這麽早,怎會有鬼的?”
小芹問:“姐姐,窗外四下沒有人嗎?”
“窗外下麵是條巷子,就是有人經過窗下,也不可能看見的,一定是兄弟的眼花了。”
“不,不,姐姐,我沒眼花,那鬼是從屋簷上伸下頭來的。”
小芹一聽,也害怕了:“姐姐,別不是這客棧不幹淨,有鬼吧?”
莫紋用手指戳了她一下:“你這丫頭,怪不得時老夫人說你這小腦袋裏,盡裝些妖魔鬼怪的事,這世上哪裏有什麽鬼怪了?就是有鬼,有我這個狐狸仙在這裏,敢來嗎?不怕我捉了他們?”
小芹笑起來:“姐姐本事大,當然不怕鬼啦!”
“我看你這丫頭,這麽怕鬼,就是本事比我大,也沒用。要是有什麽壞人想捉你最容易了,隻要裝扮成鬼模樣,不等交鋒,就將你嚇壞,就捉到你了。”
“真的會有人裝鬼嗎?
“怎麽沒有?江湖上古靈精怪的事可多了,專門捉那些膽小怕鬼的人。丫頭,你想不想給他們捉了去?”
小芹怔了半晌,問:“姐姐,你是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
“我看世上大多數的鬼,都是人裝的。隻要你不怕,別說是假鬼,就是真鬼,也奈你不得。我呀,從來就沒有看見過真正的鬼。”
癡兒這時睜大眼睛問:“那我剛才看見的鬼,不是真正的了?是壞人裝的嗎?”
莫紋說:“我看呀,多數是你眼花了,窗外什麽也沒有。”
癡兒叫起來:“姐姐,我是真看見的,絕不騙你。”
“好啦!你真看見也好,假看見也好,現在吃飯去。”
“姐姐,我是真的呀!你怎麽不相信呢?”
“我相信,我怎麽不相信呢?兄弟,現在你可以去吃飯了吧?”
癡兒委屈地跟著慕紋、小芹去吃飯。莫紋回到自己房間,一雙秀目敏銳地掃視了房內一眼,桌上的飯菜依然擺放在原處,沒人動過,可是床上的行囊似乎有人翻動過了。莫紋心頭微微一怔,暗想:來人的輕功好俊嗬,手腳也極為輕靈、敏捷、幹淨,顯然是位慣於此道的高手,要不是自己在行囊上做下不顯眼的暗記,真看不出有人曾經來過哩。
小芹卻對癡兒說:“少爺,你坐下,我給你盛飯。”
莫紋輕輕“籲”了一聲,示意小芹別大聲說話,然後輕輕地說:“芹妹,小心,房間裏有人來過了,飯菜不能亂吃,也試試有沒有毒。”
小芹吃驚了,輕輕回答:“是,小姐。”
小芹用時家特有的試毒銀簪,一一在飯菜中試過,銀簪果然變色,說明剛才不但有人來過,同時也在菜中下了毒,而飯卻沒有下毒。
莫紋輕說:“看來我們隻有吃白飯了,菜不能動。”同時又指指屋頂,用密音入耳之功對癡兒和小芹說,“下毒的賊人正伏在屋頂上,我們別去驚動他。我們最好裝著中毒,引他下來,看看他是哪一路的高手。”
跟著,莫紋故意大聲說:“房間沒有人來過,我們可以放心吃飯了。”
小芹會意,也大聲說:“少爺,不怕了,姐姐檢查過,房間沒人來過,我給你盛飯。”
癡兒這時也變得非常懂事,也許他覺得這事好像捉貓貓般的好玩,嚷著:“我肚子餓,我要裝大碗些。”
“行啦,少爺,飯有的是,盡你吃個飽。”
癡兒不敢去夾菜,大口大口地吃起飯來。莫紋又輕問小芹:“你測出敵人下的什麽毒嗎?”
“極強的迷魂藥,下三濫的東西。”
“唔!芹妹,可以開始裝中毒了。”
小芹望望癡兒,有點擔心:“姐姐,那少爺怎麽辦?他能裝嗎?”
莫紋一笑:“恐怕他裝得比你更像。”說時,一出手,就點了癡兒的暈睡穴。癡兒“咕咚”一聲,便翻倒在樓板上。
小芹愕然:“少爺……”
莫紋輕喝:“快裝中毒倒下!”
小芹說:“我,我怎麽也頭暈?”也“叭嗒”一聲,翻倒在樓板上。
莫紋故意跳了起來,吃驚地問:“你,你們怎麽啦?不好!這菜裏有毒,我……”自已也軟癱在椅子中了。
莫紋果然沒有說錯,不久,從窗口飄下兩條漢子來,一個高高瘦瘦,手腳輕靈,目光犀利,眼神十足,顯然內外功都有一定修煉。另一個麵孔焦黃帶黑,像烤焦了的肉一佯,輕功不及高瘦子。兩人都是土家人的裝束,包頭巾,紮藍腰帶。
焦黃臉說:“五爺,在下的迷魂藥不錯吧?你看,不是將他們全迷倒了?”
高瘦子點點頭:“唔!不錯。”
焦黃臉在燈光下打量了莫紋和小芹一下:“五爺,這兩個小女娃長得蠻不錯嗬!殺了不可惜?”
“焦七,你別起歪心,這兩個小女娃,是二少莊主指定要的,快將她們扛了走。”
“這是個沒用的癡兒,殺了算了,帶回去沒用。”
“好,那在下先砍了他。”
焦黃臉提刀想向不省人事的癡兒下手,誰知他感到手腕和大腿一麻,手中之刀競飛出窗口外,人也仰麵翻倒了。
高瘦子一怔:“你怎麽了?”可是他一下看見莫紋身已站在窗旁,小芹也橫劍封住了房門口,高瘦子更吃了一驚:“你,你,你們沒有中毒?”
莫紋含笑說:“我們當然中毒了。不過,你們的迷魂藥好像對我們不起作用。我還以為你們是哪一處的高手哩,原來是言家寨的人。”
高瘦子驚震之後,反而鎮定下來,而焦黃臉卻躺在樓板上爬不起來,他手腕和大腿,都給莫紋淩空封往了兩處穴位,動也不能動,跟死人差不多。
莫紋又問:“你現在是想我放了你,還是想我殺了你?”
高瘦子似乎有恃無恐:“現在還不是說這句話的時候。”
“哦?你以為你可以走得脫嗎?”
“能不能走脫,以後自有分曉,在下卻奉勸姑娘一句:千萬別與言家為敵。”
“看來你輕功不錯,卻說話糊塗。不是我與言家為敵,而是言家下決心與我為敵。”
“那你怎麽傷了言二少莊主的?”
“你怎麽不去問你那言二少,我為什麽要傷他的?”
“姑娘是決心要與言家為敵了!”
“不錯!本姑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言家一而再、再而三地來犯我,我是下決心與言家為敵了!”
“姑娘太不將湘西言家看在眼裏了!”
莫紋皺皺眉:“怎麽言家寨竟招收這樣的爛貨色?”
瘦和尚突然暴起,吼聲:“你們都去死吧!”突然向以譜下手。小芹早有準備,劍後發先至。要是他拳擊向小芹頭頂,小芹的利劍就首先穿過了他的胸膛,這是昆侖追魂劍的一招殺著,專門對付突然發難的對手。
嚇得瘦和尚又突然翻身後退。有點驚訝地說:“小丫頭,原來你也有兩下的。”
莫紋說:“芹妹,你閃到門口去,由我來打發這淫僧。”莫紋為人最惱恨殘害婦女的淫賊了。隻見她目露殺機,出劍再不留情,頓時劍氣縱橫,滿室盡閃寒光,逼得瘦和尚完全無法進招,左閃右縱,一味閃避。最後莫紋一劍揮出,宛如流光逸電,破空飛射。瘦和尚一聲驚叫,身上連中莫紋三劍,鮮血迸射。要不是莫紋要留下他這個活口,追問言家寨之事,這快如閃電的三劍,立即取了他的性命。
瘦和尚驚得麵無人色,“嘩啦”一聲,衝上屋頂逃命。莫紋想不到他會這樣逃走,便一指勁風,首先解開了癡兒的昏睡穴,對小芹說:“芹妹,你看著癡兒,也看著地上這賊人,別讓他跑了!”說時,人也飛上了屋頂。放眼一看,隻見那瘦和尚雖受劍傷,輕功仍不減,在星光之下,街道燈光反映之中,像斷了線的飛鳥一樣,沒命地往東西方飛奔。
莫紋不由暗讚一聲:這個賊僧,輕功實在俊,好!我看你往哪裏逃!身更似飛魂幻影,跟蹤追去。
在一片燈光之中,瘦和尚突然一閃而沒。莫紋追到燈火輝煌之處,一看,隻見這大院裏麵處處燈火,管弦之聲伴著男女之間的浪笑飛出。再看,大院大門的一塊橫匾上,寫著“百花院”三個金色的大字,大門口,有一些妖豔的女子在迎來送往。莫紋一下看出這不是什麽幹淨的地方,而是座妓院。心想:這個瘦僧逃來了這裏,妓院的樓房又那麽多,自己怎麽去追尋?罷,我就暫時放過你這瘦僧,以免打草驚蛇。莫紋再在屋頂上打量這妓院附近的街道、屋宇,隻見離妓院不遠的地方,有一座高高的碉堡屹立在夜空之下,碉堡下麵臨大街的一間屋鋪,掛得一個大大的“押”字,看來是安化縣的一間當鋪了。
莫紋看了,便轉身回到客棧,卻又見自己所住的房間,房內房外都有人站著觀看,議論,又聽見癡兒在叫嚷著:“這是一個賊人,來偷我們的東西,能放過他嗎?”
同時又看見從大街上的一頭,奔來了兩三個捕快似的差人,原來剛才瘦和尚破屋頂逃命時,響聲極大,驚動了整個客棧和左鄰右舍,大家紛紛奔來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莫紋心想:要是這事引起官家的人插手,那麻煩就大了。她收了盤龍劍,也不想從屋頂上躍下,以免驚世駭俗,便從一處人家屋頂翻過客棧,然後回到自己房間。小芹和癡兒一見她回來,像見到了救星似的,癡兒首先高興地喊起來:“姐姐,你回來得太好了,有人說這個賊人不是賊哩,要我們放走他。”
小芹同時問:“姐姐,那個賊人讓他跑掉了?沒捉回來?”
眾人一聽,不由齊向莫紋望來。一時間,人們像走了神似的,一個個全呆住了,眾人初時以為敢於去追捕賊人的女子,必然是一位身材粗壯,大膽潑辣,神態威武的女子。怎知竟然是位身材娉婷、容光嬌麗、目光流盼、令人生憐的美女。的確,莫紋進城時,隻是一位頭包藍底白頭巾,一身粗布衣褲,風塵仆仆的鄉下女子,沒什麽人注意。現在莫紋已梳洗過,換上了一身青衣青裙,裙帶飄飄,宛如一位青表仙子下臨人間,使人不敢仰視。安化城裏,哪有人見過這等夫然風姿、清雅絕俗的女子?所以人們一時鴉雀無聲、屏息靜氣、神色驚訝地望著莫紋。
莫紋沒答小芹的問話,卻問癡兒:“兄弟,誰說要我們放走這個賊子了?”
癡兒一指兩個穿藍衫的漢子說:“就是他們兩個!”
莫紋目光一下逼視他們,令這兩個藍衫漢子不敢正視莫紋。莫紋收斂了自己威嚴的目光,含笑問:“你們怎知道他不是賊人?你們認識他麽?”
其中一個漢子說:“認識,認識!他是本城達旺賭場的二老板,我敢保證他不是賊人。”
另一個漢子接著說:“是呀,小姐不信,可以問問大家。”
跟著人群中有人附和:“不錯,他的確是賭場的二老板。”
莫紋說:“原來他還是賭場的二老板呀,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
藍衫漢子說:“所以求小姐放了他,別捉錯了好人。”
莫紋心想:看來人群中有不少是言家寨的人,就算不是,這兩個藍衫漢子一定是。當時也不說破,問:“那他怎麽闖進我們房間裏來了?”
藍衫漢子說:“大概是二老板今夜裏飲多了幾杯酒,不知深淺,闖進了小姐的房間,而發生了誤會。”
“那麽說,你也是賭場上的人了?”
“不錯,我正是賭場上的人。”
“怪不得你跑來為他求情了。好!我放了他,你們扶他回家吧。”
因為這時,莫紋已聽到官府差人快要上樓,她不想招惹官非,更不想到縣衙門裏沒完沒了。何況這一帶是言家寨的勢力範圍,說不定與官府有勾結,最後招來麻煩的倒是自己。心想,我現在就暫時放了這二老板,你們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到時,我連賭場也給你們端掉。
癡兒卻驚奇起來:“姐姐,你怎麽放了這賊人走的?”
“兄弟,人家不是賊人,不放了他,留下他幹什麽?”
焦黃臉二老板也感到驚訝,這麽好說就放了我走?這丫頭打的什麽主意?
原來莫紋去追瘦和尚時,他在房間裏大嚷大叫,希望埋伏在客棧四周的同夥趕來救自己。小芹於是又出手點了他的啞穴,令他不能出聲。其實,小芹也想得天真,瘦和尚衝開屋頂的巨響,早已驚動人了,隻不過來的不全是二老板的同夥,也有其他好奇的人,這又使得二老板的同夥不敢貿然動武搶人。同時,在暗中策劃一切的楚無門,也叫這些手下不可亂動,一切由他來安排。楚無門為人頗有心思,他知道麵對的是武功不可測的青衣狐狸女連武林中那麽多名門正派的高手也捉不了莫紋,反而死的死,傷的傷,敗在莫紋的劍下,自己這些手下,又怎是莫紋的對手?動起武來,恐怕不但救不了二老板,也枉送自己手下的性命,一旦驚走了莫紋,就有負老寨主所托了。
楚無門除了埋怨瘦和尚、焦黃臉辦事不得力外,隻好暗中布置,收拾殘局,先要穩住莫紋不起疑心。所以他一麵打發人向莫紋說情放人,一麵又通知當地捕快,前來解圍。因為在捕快中,有的就是言家寨的人。必要時,就動用官府的力量,絆住莫紋,使她不能離開安化縣。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瘦和尚不但辦事不力,更因一句話,就暴露了言家寨人的麵目來,也露出了自己行蹤,使莫紋心中有數。
三個捕快喝開人群,手執鐵尺、鎖鏈,走進莫紋的房間,瞪眼突目地喝問:“發生了什麽事?”
小芹天真直爽,說:“我們這裏鬧了賊呀!”
癡兒更認為自己是個男子漢,應該由自己出麵說話,挺身而出:“是嗬!有兩個賊人跑進我們房間來了,一個跑掉了,一個捉在這裏,你們看吧。”
莫紋聽了不禁暗皺眉,看來這場官非,恐怕擺脫不了,隻好順其自然。可是,癡兒仍不知天高地厚,問莫紋:“姐姐,我沒有說錯話吧?”
莫紋隻好說:“兄弟說得很好,沒錯。”
一個藍衫漢子連忙對三個捕快說:“差官大哥,這是我們賭場的二老板,不知怎樣,躺在這裏了,他並不是賊人。”
一個略有麻皮的捕快說:“不錯,這的確是賭場的焦二老板,他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藍衫漢子說:“小人不清楚,要問我們的二老板才知道。”
另一位有一叢胡子的捕快喝問焦二老板:“焦七,你怎麽跑到這裏給人當賊捉起來?”
焦七急得直瞪眼,都說不出話來。
“什麽,你不回答我們的話?”
小芹過來拍開他的啞穴:“快說!你怎麽來暗算我們的?”
焦七雖然給拍開了啞穴,但有兩處穴位仍沒解開,不能行動,張口叫著;“官差大哥,我是給他們劫來這裏的,你們快來救我。”
二位捕快愕異相視,一齊問:“什麽?你是給他們劫來這裏?”
“是嗬!他們劫我來,要我交出八百兩銀子才放人,求你們快救我。”
小芹叫起來:“你想死了!你持刀從窗口跳進來,不但想劫走我和姐姐,還想殺害我家的少爺,反而說我們劫了你,你不怕報應嗎?”
“不!是你們劫了我,口口聲聲逼我交出銀兩來!”
正所謂賊咬一口,比蛇還毒,水也洗不清。小芹氣得跳起來,想走過去狠狠摑他兩個巴掌。莫紋連忙喝住:“芹妹,別亂來!”
小芹急道:“姐姐,他亂咬人嗬!”
莫紋微笑問:“二老板,你說我們劫了你來,有何人看見?又有何人證明?”
一藍衫漢子突然說:“我可以證明。”
“哦?你證明什麽?”
“我證明我的二老板是你們劫來的。”
莫紋又是含笑問:“我先不說你是賭場的人,在二老板手下混飯吃,請問,我們在什麽地方劫了你的二老板?”
“賭場!”
“什麽時候?”
“戌時左右。”
“那就是天黑上燈的時問了。”莫紋轉向三位捕快,“三位差官大哥,他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吧?”
麻皮捕快“哼”了一聲:“我們耳不聾。”
莫紋又望著人群中的店小二問:“小二哥,你說,我們是幾時進店投宿的?”
店小二說:“小姐和少爺是在天黑上燈時來小店投宿的。”
“當時我們是幾個人來?”
“是小姐、少爺三個人,三匹馬。”
“以後呢?”
“以後小人跟著帶小姐、少爺上樓開房門住下,隨後小人又去給小姐、少爺端飯菜上來用飯。”
“小二哥,你有沒有看見我們帶了這位焦二老板來投店住宿?”
“小人沒看見。”
“那麽隻有我們三個人了,沒其他人?”
“是!”
莫紋逼視那藍衫漢子:“說!我們能在戌時左右,跑去賭場將你的二老板劫來嗎?”
藍衫漢子給問得慌了:“我,我……”
莫紋又進一步問:“賭場那麽多人,我在賭場劫了你們的二老板,看見的恐怕不是你一個人吧?必定有不少的賭客,而且賭場必定大亂,人們奔走,驚動四鄰,這樣劫人綁票的大事,安化城不鬧翻了?”
正所謂謊言不堪一駁。這藍衫漢子給問得啞口無言,連連後退,圍觀的人們也紛紛議論開來,有人說:“顯然這焦七見色起心,不懷好意。”也有人說:“摸進人家少女的房間裏,非奸即盜,那還用問嗎?”
小芹說:“就算我們在賭場劫了這二老板,你為什麽不去報案,卻跑來我們房間裏,說你們二老板喝酒喝醉了闖了進來,求我們放人?顯然你們是與他一路的,在下麵接應你們的二老板。說:是不是這樣?”
“不,不,沒這回事。”這藍衫漢子連連後退想溜走。這個藍衫漢子,想幫自己的二老板,想不到越幫越忙,連自己也卷了進來。
小芹喝道:“不準走,看來你是賊人一夥的,想來劫財哩。”
焦七突然對藍衫漢子吼道:“混蛋,你怎麽胡說八道?老子是在中午給他們劫走的,你怎麽說在戌時左右了?”
藍衫漢子連忙說:“是是,屬下一時糊塗,說錯了,二老板是中午給他們劫走的。”
莫紋笑問:“是嗎?你看見了?怎不向官府報案?”
藍衫漢子實在畏懼莫紋如刀似的盤問,更害怕再露出破綻,囁嚅說:“我、我、我沒看見。”
“沒看見,你怎能證明是我們劫了?”
“是二老板說的。”
莫紋轉向焦七:“二老板,你這麽說,更是破綻百出。本來我還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讓你走開算了。誰知你賊心未死,自露嘴臉。你說我們在中午劫了你,我們是日落後進北城門的,進城時,守城的士兵還盤問過我們,問我們為什麽這樣夜才進城。這點,士兵可以證明隻有我們三個人,而沒帶著你進城。怎麽就綁架了你?士兵沒看見我們帶著你,店小二也沒看見我們投店時帶著你,我們怎麽能在中午賭場上將你綁架了。
“再說,就算賭場上沒人看見,我們憑什麽將你收藏在這客棧中?客棧中的人來人往,也沒人看見?”
店小二說:“不可能收藏在小店中,下午剛有位客人退房離開,小人前前後後打掃了一通,然後才鎖上房門,直到小姐來投宿時才打開。”
店掌櫃膽小怕事,連忙喝著店小二:“你少說兩句好不好?你不怕惹禍上身嗎?”
店小二說:“掌櫃,要是小人不說,我們這客棧不成了賊窩嗎?”
焦七怎麽也想不到,這家客棧竟然有這麽一個耿直、老實的店小二,不知厲害地站出來說話,早知這樣,先殺了這店小二多好。
莫紋又說:“二老板,怎麽說話不事先考慮清楚才說?世上有這麽愚蠢的綁匪,將你劫了,不收藏在沒人知道的地方,反而藏在這鬧市的客棧中?而且還衝破屋頂,驚動人們跑來圍觀,那不全暴露了?怎麽劫人綁票嗬?”
焦七掙紮著說:“老子怎麽知道你們為啥這樣做?總之,我是給你們劫了來的。”這個凶徒,顯然已蠻不講理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捕快將自己和莫紋等人一齊帶到衙門,到了衙門,一切就有楚無門在暗中打點,自己絕不會吃虧。
以楚無門雄厚的人力財力,要加害一個在安化縣舉目無親的江湖女子,沒有不成功的。可是他碰上的不是一般的江湖女子,而是機靈、狡黠過人的莫紋。何況莫紋又得到武林老前輩玉羅刹在江湖上行走的應變本領,知道如何應付當前所發生的事。
莫紋固然不諳官場上的黑暗,但玉羅刹曾經指點過,應付官方的人,能避開就盡量避開,真的避不了,就應該進行有分寸的說理爭鬥,千萬不能動武,以爭取周圍人們的同情和支持。萬一碰上了蠻不講理的官府之人,和存心要加害你的貪官汙吏,也該以巧妙手段懲治、教訓他們,使他們不敢侵犯你。
正因這樣,莫紋便以情以理和焦七爭論,看看這三位捕快怎麽處理,要是在沒人的地方,或者沒有官府的人在場,莫紋根本就不與他論理,以武力逼他講出真情了。
這三位捕快,初時還以公正的態度、不偏不倚地傾聽雙方的講話,以示自己明理公平。再繼續聽下去,也明顯知道道理不在焦七一邊,而是在莫紋一邊。但他們已受楚無門暗中所托,何況其中還有一個是言家寨的人,麻皮臉捕快漸漸就顯出不耐煩了,說:“你們都跟我到衙門去!”
小芹先叫嚷起來:“我們幹嗎要去衙門?我們遭人搶劫,賊,你們不捉,反而要捉我們,這是什麽王法?”
麻皮臉捕快一沉臉:“你們說他劫你們,他說你們劫他,誰劫誰。誰也不清楚你們最好到縣太爺麵前說理去,我們可沒時間聽你們分辯。”顯然,這麻皮臉捕快,是言家寨的人了。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人群晌起:“誰劫誰,我老叫化最清楚。”
麻皮臉捕快喝問:“誰!給我站出來!”
“我不是在這裏了麽?”
三位捕快和人們隻感到眼前一花,一位衣衫百補,一頭花白的老叫化,一下出現在房間的桌子旁邊了。隻見他一臉笑嘻嘻的,朝麻皮臉捕快說:“你官不大,架子可不小,連我老叫化也喝叱起來。”
莫紋一看,不由驚喜,這不是丐幫的一見笑長老麽?他怎麽也來了安化縣?有他的到來,這事就好辦多了。
麻皮臉捕快一怔,知道這是一位高來高去的高手,問:“你是誰?”
“我老叫化是誰,你不必問,總之,我不是賊,更不是強盜,你不會連我老叫化也帶去縣衙門吧?”
“你來幹什麽?”
“一來討些吃的;二來嘛,來捉賊的。你不是弄不清誰是賊嗎?你怎不問問我老叫化,誰是賊了?”
“誰是賊?”
笑長老一下將焦七提起來,“就是他!他說他中午給人劫了來,可我老叫化下午在賭館門口討吃,明明看見他在裏麵做莊,大殺三門,幾時給人劫走了?”笑長老又一指那兩個藍衫漢子,“還有他們兩個,在他身後幫看牌的,我老叫化沒說錯吧?”
兩個藍衫漢子聽得麵麵相覷,作聲不得。圍觀的人們一聽,全都哄起來,有人說:“真正的賊不抓,反而將抓賊的好人抓起來,這成什麽世道?”
笑長老說:“不成世道的事可多哩!有人受了人家二十兩銀子,便循私枉法,不分是非,亂捉無辜哩!”
三位捕快一聽色變,他們三個,每人正是受了楚無門的二十兩銀子,趕來客棧中捉人的。麻皮臉捕快問:“老叫化,你說什麽?”
“我老叫化說有人貪贓枉法,可不會是你們吧?你們可別多心。”
另一捕快說:“老叫化,這你也不能證明焦七老板是賊嗬!”
“就算不是賊,他含血噴人,誣告好人,那也應該拉到縣衙門裏打五十大板。何況他身上還帶有迷魂藥,跑到人家房間下毒,想迷倒了兩個女娃子,這不是劫賊是什麽?”
三個捕快不禁相視一眼,轉向笑長老:“真的有這回事?”
“不信,你們可以搜搜焦七的身上,看有沒有,不就什麽都明白了?”
一個捕快便上前去搜焦七的身。笑長老又說:“你可要小心了,焦七的迷魂藥,毒性極高,沾上了一點,便立刻昏倒,一過時辰沒他的解藥,就一命嗚呼,去見閻王啦!”
這個捕快悚然,不敢去搜了。
笑長老指指桌上的一碟菜:“在這碟菜裏,他就下了這種毒藥,你們要不要嚐嚐?”
三位捕快當然不敢去嚐試。笑長老將菜端到焦七嘴邊:“來!你自己下的迷魂藥,你自己試試。”
焦二叫道:“不,不,你放過了我吧。”
笑長老嘻嘻笑著:“你身上不是有解藥麽?怕什麽?你將解藥交給我老叫化,你暈到了,我會給你服下解藥,不會死的。”
“一過時辰,你不給我服解藥,我不死了?”
“那你怎麽在他們菜裏下毒,不怕將他們毒死嗎?”
“那,那,那我到時會給他們服下解藥。”
笑長老哈哈大笑,問三個捕快:“他自動招了出來,是不是賊?人證、物證俱全,你們還要不要帶這兩個女娃?”
三位捕快到了這時,想幫焦七也沒法幫,隻好一條鎖鏈套在焦七的脖上,喝聲:“走!”在笑長老問話時,莫紋已暗暗出手,解了這賊人身上的兩處穴位,使他能夠走動。
在捕快帶焦七走時,笑長老又說:“縣太爺要是傳原告、人證,我老叫化就在東門口的土地廟中,隨傳隨到。因為賊是我老叫化抓的,也是我老叫化告的,與任何人無關。”
捕快將焦七帶走了,但他們不是帶他去衙門,而是帶去見楚無門,並將客棧的情形告訴了楚無門,埋怨焦七做手腳太不幹淨了,人證、物證全落到了人家的手上。
楚無門愕然問:“一個老叫化從半路中殺出來。他是什麽樣的?”
麻皮臉捕快說:“一頭花白,一臉是笑,身法快極了。”
楚無門驚愕:“是他?”
“是誰?”
“丐幫的一見笑長老,要是他出來幫手,事情可有點棘手了。”
焦七問:“難道一個老叫化我們也不能打發麽?”
“你懂什麽?隻知道賭錢、玩女人,單是這老叫化一個人還好辦,可是丐幫卻是武林中的第一個大幫派,尤其是他們的金幫主,更是一個惹不起的人物。不但是我,就是言家,也惹不起。”
焦七一怔:“那我們怎麽辦?要不,我們悄悄地幹掉了這老叫化怎樣?”
楚無門喝聲:“你是不是想早死了?別看這老叫化笑嘻嘻,卻精過鬼,不說沒人能接近他,就是能接近,我們也不是他的對手。我也不知我們的二少莊主,怎麽惹上了青衣狐狸,這已夠……”
焦七又愕然:“什麽?青衣狐狸?”
不但焦七愕然,連那三個捕快也愕然了,一齊望著楚無門。
楚無門問:“難道你們不知那美若仙子的少女,就是最近驚震武林的青衣狐狸?黑、白兩道上的多少高手,都敗在她的劍下,傳聞連武當派的掌門人,也敗在的劍下。我們惹上她已夠頭痛的了,還再去招惹丐幫?不嫌死得快些麽?”
焦七等人聽了心頭悚然半晌不能出聲。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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