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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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嘯風參加野草鎮邊界公路奠基儀式後回到北安市,吳江開車直接把他送回了家。-------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以前,鄭嘯風不讓他送回去時,吳江是不敢自作主張把市長送到家裏的,他當然更不敢擅自闖入市長的家門。可自從吳江跟簾子戀愛了之後,吳江到市長家裏就多了一個理由,就跟到嶽母家裏一樣,自然得從容不迫了。可一進屋,吳江就不那麽自在了,畢竟是個司機,畢竟是在市長家裏,坐在那裏多少有點局促。

    鄭嘯風每次回家,簾子都是一臉的眉開眼笑,以最燦爛的方式迎接主人的歸來,像個親生的乖乖女。接著茶呀水的什麽都上來了,還要問他吃了沒有,想吃點什麽。這使鄭嘯風能夠始終保持一副好心情。如果回家時後麵跟著吳江,簾子就更不一樣了,那笑容裏多了一份柔情,眼睛裏多了幾分媚意,腳步裏也多了一絲輕風。她會步履款款地走過去泡上兩杯清茶,然後又款款地走過去端上一些水果。盡管她的目光並不直接注視吳江,但心裏卻是全裝著他。鄭嘯風當然也非常明白簾子的心,他甚至能感覺到簾子的心飛翔了起來,似水柔情彌漫了整個屋子,卻又把一個女孩所有的含蓄、婉約、內斂和矜持都統統表現出來了。可鄭嘯風也納悶兒,一個鄉村女子,進城學習也沒幾年,怎麽就這麽會戀愛呢?怎麽會把戀愛談得如此舒緩流暢呢?

    現在,鄭嘯風坐在沙發上,喝著剛剛泡好的清茶,簾子走過來說:“叔叔,一路很累吧。你想吃點啥?我這就做去。”

    鄭嘯風說:“我隨便。你問問吳江想吃啥。”

    簾子亭亭玉立地站在旁邊,她用眼睛問吳江。吳江說:“有啥吃啥。”

    簾子說:“如實說。東西很多,你吃得了嗎?”

    吳江說:“隨便燒點菜吧。我自己來。”

    簾子說:“你自己來,我就不管了。”

    說是不管,簾子還是到廚房去了。兩人開始了新一輪合作。之後,鄭嘯風聽到廚房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不知是嫉妒還是羨慕,鄭嘯風有點坐不住了,端著茶杯到書房去了。

    看到別人的恩愛,鄭嘯風就想起了自己的老婆祁潔。有一周多時間沒打過電話了,上次祁潔說近幾日要回家看他的,也不知她什麽時候才能回來。鄭嘯風在書房坐下,就打了個電話,祁潔說我不是給你發短信了嗎?怎麽沒收到?我正在回家的火車上,還有半小時就到站了。你準備好歡迎儀式吧。

    鄭嘯風聽說老婆馬上要回來了,頓時心花怒放了,說,我今晚可就幸福了!祁潔在電話裏呸了一聲,鄭嘯風放下電話走出書房,準備叫吳江開車去接她。鄭嘯風推開廚房門,發現吳江和簾子兩人正挨著臉呢。二人的手頭都忙活著,吳江手上拿著大蒜,簾子手上拿著菜刀,兩人傾斜著身子,稍高一頭的吳江屈著雙腿,身子下躬,以不可思議的姿勢把兩張臉貼在一起了。鄭嘯風竊想,如此這般,可是一個難度係數很大的動作,他們什麽時候發明的?見廚房門響,二人迅即閃開,作一本正經狀了。

    鄭嘯風說:“吳江,去車站接你阿姨!”

    吳江臉紅撲撲的,噢了一聲,放下大蒜就出來了。吳江目光下垂,不敢正眼看鄭嘯風。而簾子埋頭切菜,看得出她也是驚魂未定。簾子頷首說:“叔叔,阿姨要回來?”

    “你看她喜歡吃什麽。按她的喜好做。”

    簾子說:“阿姨說我做的什麽菜她都喜歡吃。”

    “那是鼓勵你。”

    簾子嘻嘻直樂:“我還以為真是這樣呢。”

    “真是孩子!”

    鄭嘯風說畢回到書房去了。老婆是他生命的根,聽說祁潔要回來,鄭嘯風心裏總有幾分激動。幾乎從來不做家務的他見書桌上很亂,還親自動手清理了一下,把那些到處亂放的文件和書籍重新整理了一下,變得井然有序了。然後把桌上桌下的灰塵也擦拭了一遍。這些灰塵是他自己積攢起來的。他不讓簾子動他的書房,除非他讓簾子清掃,簾子才敢進去。鄭嘯風把書房收拾好了,然後背著雙手自我欣賞了一下,感到很滿意了,才坐下去品茶,神閑氣定地等待祁潔的歸來。他甚至想,老婆進屋後,是先親她一下還是抱她一下?是隻親不抱,還是隻抱不親?還是親與抱同時進行?他想這都不行,要看她的情緒。祁潔是個情緒化的人,高興的時候親她,她說胡子紮得真舒服啊。不高興的時候,她說怎麽胡子也不刮幹淨呢?能對我尊重點嗎,把嘴巴周圍的環境衛生處理一下好嗎?同樣是胡子,在她的眼中就有善惡之分。所以這個老婆啊,又可氣又可愛。

    祁潔是在一個小時後到家的。吳江的車在中途堵塞了,拖了許久時間。祁潔在火車上時就有了尿意,但想到要到家了,就憋著回家算了,她嫌火車上的廁所太差勁。誰知吳江的車子就在大街上停止不動了,馬路上排成了長龍,據說前麵出了重大車禍。什麽事情一旦重大了就非同小可了,祁潔的尿意持續升溫,憋得臉都紅了。要是平時她會罵幾句,但一想到吳江在場,她還裝一副淑女的樣子,略微表示了幾句怨言。祁潔一向覺得北安市很小,一看這塞車的場麵,才知道它並不小,作為中等城市它已初具規模。一塞車就能把人憋得難受的,塞成一個大城市的模樣。

    祁潔到家的情形跟鄭嘯風想象的完全不同,進門時麵孔就是板著的,不是生氣類型的板著,而是麵無表情,肌肉硬僵,失去了往日的鮮活與滋潤。簾子和鄭嘯風兩人在門口迎接,像對待國際友人一樣夾道歡迎。祁潔說了聲“我要上衛生間”,然後幾乎是奪門而入,迅速把門關掉了。衛生間在廚房旁邊,鄭嘯風驚訝地看著她閃過的路線,仿佛留下了風馳電掣般的痕跡。由於憋尿時間過長,祁潔蹲在馬桶上半天尿不完,總覺得還有許多殘餘分子隱藏在身體內部,卡在某個角落隱隱作痛。

    簾子已經把她精心製作的菜肴端上桌了,等候祁潔出來吃飯。鄭嘯風則叼著一支煙,六神無主地在客廳裏徘徊。吳江走過來悄悄地說:“鄭市長,祁阿姨今天心情不好。你可不要惹她。”鄭嘯風見吳江那神秘的樣子,覺得很可笑地笑了笑。

    大家都明白了,此時的祁潔主宰著他們的喜怒哀樂。

    祁潔從衛生間出來後,把外套脫了,交給簾子掛在衣帽鉤上。鄭嘯風連忙賠笑著道:“辛苦了吧?是不是火車晚點了?”

    “火車沒晚點!是在你的地盤上晚點了!”祁潔滿臉不悅地說:“真不知你這市長是怎麽當的,居然能堵車二十分鍾!你上台的時候不是說要大力發展市內交通嗎?要緩解交通緊張的局麵嗎?要解決居民出行困難的問題嗎?你當市長三年了,我看就沒有什麽改觀!”

    鄭嘯風臉色大變,沒想到祁潔衝他發起了政績牢騷。鄭嘯風笑笑,說:“怪我這個市長當得不好。讓你憋久了!可是,你並不知道,緩解交通緊張的速度沒有交通加劇緊張的速度快啊,我這裏立體交通,公共交通,環城路,地道,道路拓展等等都在上,可車輛和人口也在急劇膨脹,這對矛盾在賽跑呀!”

    祁潔說:“這說明什麽?說明你緩解矛盾的能力跟不上矛盾加劇的能力!”

    鄭嘯風的心像撕裂了一樣難受。祁潔向來對他的工作和能力都是非常讚賞的,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嚴厲批評過他。這哪裏是一個妻子的語言,簡直就是一個不注重調查研究的領導!可即使一個專橫跋扈的領導,也隻會在下屬犯了錯誤時才會口出此言呀。因為吳江和簾子在家,鄭嘯風也不能跟祁潔直接頂撞,他極力使自己的態度溫和一些,用一種玩笑的方式說:“謝謝你的批評。如果以前有什麽不足之處的話,我將在以後的工作中盡力改正。”

    “原來你還是知道認錯的。”

    祁潔撲哧笑了。她這一笑給鄭嘯風,吳江,簾子他們都帶來了喜悅。屋子的氣氛迅速變得溫暖而融合了。

    鄭嘯風說:“我們吃飯吧!”

    祁潔說:“我不大想吃。”

    “你多少吃點吧。”

    “好吧。嚐嚐簾子的手藝。”祁潔入座了。鄭嘯風和吳江就跟著入座了。

    簾子永遠是最後一個吃飯的,別人吃飯的時候她要服務,要端菜,要給他們倒酒水。鄭嘯風問祁潔想不想喝點葡萄酒,祁潔說不喝,就喝點飲料。鄭嘯風說,你不喝酒就多吃點菜。祁潔夾了一筷子青菜放進嘴裏,試探性地咀嚼起來,確認沒有問題了才咽下去。鄭嘯風和吳江都同時關注著她的表情,好像不約而同地緊張起來。鄭嘯風說:“你是不是沒胃口?”

    祁潔說:“別管我。你自己快吃。”

    簾子端上來一盤剛剛燒好的排骨,色澤鮮亮,香味撲鼻。還說了聲趁熱吃,然後轉身進廚房了。鄭嘯風夾了塊排骨放在祁潔碗裏,說:“這是你喜歡吃的。”

    祁潔小心謹慎地咬了一口,排骨上的瘦肉在嘴裏緩緩地翻卷著,撲的一下吐到了桌上,瞪了眼睛說:“簾子,今天的菜怎麽這麽鹹?”

    簾子趕快從廚房跑過來,說:“阿姨,我沒多加鹽呀!”

    祁潔扭過臉去,陰陰地盯著簾子:“沒有多加?難道是鹽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

    簾子用筷子嚐嚐排骨,並沒覺得鹽加多了。可她又不能反駁,愣頭愣腦地站在旁邊,等待發落。

    鄭嘯風也嚐了嚐排骨,在嘴裏咂著,說:“好像沒什麽問題吧。”

    “菜沒問題,那就是我舌頭有問題!”祁潔把筷子啪地打在了碗沿上,筷子沒放穩,滑落在桌子上。筷子翻了個跟鬥,又從桌子的邊沿掉在地上了。簾子正要彎腰拾起來,祁潔起身,離開了餐桌。

    祁潔的舉動讓他們都很掃興。她把大家就餐時的興奮降到了冰點,幾雙眼睛一齊看著她。鄭嘯風說:“你不吃了?不吃排骨,吃點其他菜吧?”

    祁潔往客廳的沙發上一坐:“不餓。”

    鄭嘯風看了看祁潔,不知道她今天為什麽這樣使性子,像個任性的小女孩。他把臉轉向吳江,尷尬地笑了笑,說,我們吃吧,你多吃些。吳江知道鄭嘯風在解圍,在努力扭轉不和諧的氣氛,便埋頭吃起來。鄭嘯風見簾子在旁邊哭喪著臉,眼淚在眼眶裏轉悠著,便說:“簾子,你也來吃!”

    這一叫,反而把簾子的一串眼淚叫了出來,弄得滿臉都是淚了。吳江連忙揪一把餐巾紙遞給她,給她使個眼色,讓她別哭了。簾子用餐巾紙捂著臉,嗚咽著到廚房哭泣去了。吳江匆忙把碗裏的飯吃完,想去勸勸簾子。可他一想也不對,鄭嘯風還在吃飯,他不能自己吃了就不管市長了,得陪著他吃。鄭嘯風看出了他的意思,對吳江說:“不要陪我,你去吧。”

    吳江到廚房勸了勸簾子,出來後跟祁潔和鄭嘯風打了招呼,然後就回家了。吳江一走,鄭嘯風就到了臥室,點支煙往床上一躺,向客廳叫道:“祁潔,你來一下!”

    祁潔進去了。靠在臥室門口,把門關上了。

    鄭嘯風說:“你說說,你今天生什麽氣?”

    祁潔說:“沒生什麽氣。”

    鄭嘯風說:“沒生氣,是發火吧。發火幹什麽?衝我發還不夠,還衝保姆發?全世界都惹你了?”

    祁潔一隻腳壓在另一隻腳上,反複交替著位置。“心裏堵。看什麽都不順眼!”

    “堵?心裏堵什麽?”鄭嘯風坐了起來。

    “不高興。”

    “為什麽不高興?”

    “心裏堵!”

    鄭嘯風聽著她繞圈子,知道她發火沒有充足的理由。鄭嘯風說:“心裏堵就要把它疏通!不要莫名其妙地動怒!外麵樓梯上有廣告,讓專業疏通管道的來給你幫忙!”

    祁潔向前走了幾步,逼迫床沿站著,向床上吐出三個字:“都是你!”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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