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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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惹你了?”鄭嘯風感到很委屈。-------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燃燒著的煙灰呈彎曲狀態。

    “公開招聘副局長的事,我沒搞上。本來,我是最有競爭力的。請你幫忙給局長打個招呼,可你不願幫忙,讓一個小白臉給搶去了你知道嗎?你讓我喪失了人生最佳的一次奮鬥機會你知道嗎?這個競爭跟體育競賽不同,沒有並列的第一名,也沒有並列第二名。這是一種政治權力的競爭。當兩個人的實力相近的時候,就是看誰有關係,誰善於利用關係!而這種機會對我們省國稅局來說,對我這年齡來說,這種機會再也不會有了!”祁潔臉色冷峻地看著他,眼睛裏噴著火舌,口氣裏充滿譏諷與冷笑。“你真不錯,你沒有為妻子的前途而投機取巧,你沒有跟你關係最好的同學打招呼,你沒有為一己之私利而喪失一個優秀共產黨員的品格!你是中國人民的好兒子,你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在你身上真正體現了共產黨員的先進性,起到了先鋒模範帶頭作用!目前中央和省委都還沒發現你真有這樣優秀,否則僅僅是憑你這種精神態度,你的事跡就應該上《人民日報》!”

    “你數落完了?”鄭嘯風把香煙蹭滅了。現在他才清楚,原來祁潔回家就發無名火,就是因為競爭副局長的事落空了,心裏藏著積怨,所以堵得慌,要發泄。

    “沒有!”祁潔眼睛都紅了。祁潔發紅的眼睛裏滾著淚花。

    “那你繼續!”鄭嘯風直愣愣地看著妻子。他希望一次把怨氣撒完。

    “你知道嗎?這次公開競聘當上副局長的那位,是一位有劣跡的小人。當然他在工作上有能力,原是某市的國稅局長。可群眾反應強烈,告狀不斷。他是帶病上崗,帶病就職。他憑什麽在關鍵時刻上去了,而我就在關鍵時刻下來了?就是因為他走了關係,而我沒走關係!你以為你清清白白做人就好?實際上反而對事業不利的。是你成就了他,是你給了他機會。讓這種名不副實的人鑽了空子,必將帶來危害的。”

    鄭嘯風說:“你說的這個人我可能不認識,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為競爭失利,就說別人不行。這是大忌。作為人事處長,你應該有一點包容胸懷。”

    “你錯了!本人不是那種卑鄙小人!”

    祁潔扔下這話就轉身到洗手間了。她要洗澡。已經是秋天了,簾子忙碌著可能忘記了打開熱水器的電源,祁潔放出來的水是冰冷的,她慶幸自己沒脫完,隻是用手試了一下,然後嘴裏嘟囔著到另一個洗手間去了,那裏是燃氣熱水器,可以隨開隨洗。鄭嘯風聽到嘩啦啦的水聲,有點輕度激動,就開始收拾被褥,整理床單,撫拉得平平整整的。他想給祁潔一個清爽可意的感覺。鄭嘯風還在進一步琢磨,怎麽才能讓祁潔的氣消下來,把她的壞心情往好的方向扭轉。正如祁潔說的那樣,鄭嘯風對待工作招數很多,可他常常在妻子麵前弱智無能。祁潔生氣了,他沒有辦法哄她高興。祁潔高興了,也沒辦法讓她更高興。祁潔是很少生氣的,可生一回氣就像生一回病那樣從心理到身體都受到損害,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得罪了她,目光所到之處全不順眼。所以,每當這時,鄭嘯風就覺得當好一個丈夫並不比當好一個市長容易,都是一件有難度的工作。

    祁潔洗澡之後才發現自己沒準備好睡衣,在洗澡間裏大叫簾子。簾子把廚房收拾好後就開始收拾客廳,挨罵後的簾子不像以前那樣輕鬆了,她領教了女主人的厲害,所以在收拾房間的時候特別小心翼翼。也許是太專心致誌的緣故,祁潔叫了幾聲她才聽到。聽到了她就往洗澡間的方向跑。隻見門口裂開一條小縫,露出祁潔濕潤而清新的臉龐。祁潔瞪著眼睛說:“這麽大的聲音叫你都聽不見,耳朵聾了?”

    簾子說:“我在收拾屋子。”

    “快去給我拿套睡衣來!”

    簾子就跑到主臥室去敲門,鄭嘯風把門開了,他正在裏麵抽煙。簾子說:“阿姨在洗澡,讓我取套睡衣。”祁潔的衣櫥從來別人都是不能動的,一向是她自己收拾。鄭嘯風就從祁潔的衣櫥裏翻找,隨意取了一套,簾子就送到洗澡間去了。祁潔一看,覺得少了什麽東西。祁潔說:“褲頭呢?”簾子又掉頭往回跑,對鄭嘯風說:“阿姨讓我取件褲頭。”鄭嘯風又開始翻找,取了一個褲頭遞給簾子,簾子又拿著褲頭往洗澡間跑,敲開門遞進去了。祁潔一看,說:“都是豬!這哪是我的褲頭!”簾子知道又犯錯誤了,再次返回去,十萬火急地對鄭嘯風說:“叔叔,褲頭取錯了,不是阿姨的。”鄭嘯風不耐煩地說:“事兒真多啊!穿誰的都一樣嘛!”這麽說著,他又重新取了一個褲頭給簾子,簾子又往洗澡間跑,這回祁潔已經把門關死了,正在裏麵穿衣服。簾子對著門叫:“阿姨,我拿來了!”祁潔說:“不用了!”幾個來回穿梭,簾子跑出了一身細汗,拿著褲頭回去對鄭嘯風說:“阿姨說不用了。”說完把褲頭扔在了臥室的床上,扭頭走了。

    祁潔從洗澡間來到臥室的時候,鄭嘯風正在叼著香煙找音樂資料,為他們夫妻的團聚準備一道豐盛的精神晚餐。燭光,音樂,都不是他喜好的,可是祁潔喜歡,他就要去做。他想努力討好妻子,尊重妻子,改善今天驟變的家庭生態。祁潔見他盯著唱盤,冷笑一聲,說:“別找了!”

    “為什麽?”

    “今晚不需要!”

    “你不是很喜歡嗎?”

    “沒興致!”祁潔伸手把大燈關掉了。

    鄭嘯風站起來,把唱盤放在床上,振振有詞地質問道:“就是因為沒當成副局長?因為今天堵車?因為簾子把鹽加多了?因為褲頭取錯了?然後就對什麽都沒興致了?”

    祁潔說:“對!你說的很對!”

    鄭嘯風非常掃興地把唱盤放回原處,抱著睡衣洗澡去了。洗澡回來,鄭嘯風驚異地發現,床鋪已經被兩床被褥一分為二了。祁潔已經睡覺了,被子蓋得嚴嚴實實,被子外觀呈現出一座山脈般的隆起。床的另一半就是鄭嘯風的了,被子平平實實地放著,一看就是荒無人煙的樣子。鄭嘯風和衣躺下了,然後關掉了小燈。屋子頓時一片漆黑。他已經感覺到,夫妻冷戰從此拉開了序幕。

    “把小燈開著。我不習慣。”祁潔說。

    鄭嘯風就把小燈打開了。

    “倒杯水來吧,我怕一會兒想喝水。”

    鄭嘯風起來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了。然後重新鑽進被窩,緊閉雙目,一副安詳之態。他想很快睡去,並強迫著自己盡快入睡,可是,睡意是個最有叛逆精神的怪物,你隻能順其自然,越是強迫越是睡不著。倒是祁潔不錯,始終如一地保持著均勻的呼吸聲,且一動不動。鄭嘯風無法判別祁潔是否真睡著了,但聽那呼吸聲,必是睡著無疑。鄭嘯風覺得自己很沒麵子的,夫妻兩周不見,你看人家女人家,說睡就睡了,可他堂堂一個市長,挨著老婆卻怎麽也睡不著。床頭燈的微光輕輕拂在臉上,他能從眼皮表麵感覺到紅色和朦朧的光線。

    可就這麽熬著也不是回事,他也不敢總是翻身,害怕影響了祁潔。最關鍵的是,他不知道祁潔是真睡了還是假睡了。不知出於什麽樣的心理,鄭嘯風玩起了自欺欺人的遊戲,偽裝起來,輕輕地打起了鼾聲,無論從節奏還是力度上都像模像樣的。他在偽裝的鼾聲中密切關注著祁潔的動靜,感覺祁潔的被子動了動,又很快歸於平靜了,覺得老婆真是睡著了。他很氣憤,氣憤得咬牙切齒。他們都半個多月不見麵了,她怎麽就能心安理得地睡得著呢?她怎麽就能酣然入夢呢?

    假裝出來的鼾聲持續了半個小時,鄭嘯風還是沒能真正入睡。他想看個究竟,看祁潔到底睡著了沒有。可他又怕吵醒了她。於是他悄無聲息地撐起腰板,抬頭去偷看祁潔。原來祁潔正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發呆。鄭嘯風輕輕地問:“你還沒睡?想什麽呢?”

    “睡過一覺了。你一動我就醒了。”祁潔說:“你也睡醒了?”

    “我睡得很香。”鄭嘯風說,腦袋往回縮了縮,準備歸複原有的睡姿。

    “你剛才都有鼾聲了。”祁潔說。

    “你聽見了?”

    “我醒來聽見的。”

    鄭嘯風明白了,祁潔也沒入睡。鄭嘯風說:“我沒在夢中叫你吧?”

    “可你在心裏叫我。”

    鄭嘯風撲哧一笑,原來老婆也發現他沒睡,原來都在為了那點自尊心各行其是地裝腔作勢,看來總得有人率先結束這種暗中賭氣的遊戲才對。鄭嘯風撲地把自己的被子掀開,不容分說地鑽進祁潔的被窩,說:“都老夫老妻了,裝什麽硬氣!”

    “你你你。”祁潔把他往外推,縮著脖子嘻嘻直樂:“一點文雅的樣子都沒有了。”

    “要那麽多繁文縟節幹什麽?連申請國家項目都在簡化程序呢。”鄭嘯風說著,就開始刪繁就簡。他希望給刪繁就簡的過程注入幾分瞬間的詩意,順手一摸,卻不知道妻子什麽時候一絲不掛了。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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