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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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永剛聽說嫂子回來了,特意從江河縣趕回市裏,攜夫人一道去看她。-------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說要把她接到江河縣玩幾天,讓他妻子陪同。祁潔問江河縣有什麽好玩的地方,鄭永剛說野草鎮的邊界公路正在建設中,沿途有懸棺,有石林,還有一腳踏三省的地方,還有一個天池。雖比不上那些名山大川,但還是值得一看的。祁潔說又不能直接通公路,步行怎麽去看。鄭永剛說可以用轎子抬。那地方很怪,轎子這東西解放以來就沒消失過,一直使用到現在。祁潔從沒坐過轎子,還真有點想去的意思,反正這次沒競爭上副局長的職位,心裏懶散了,也有幾天假,便想去嚐試一下坐大花轎的滋味。祁潔說:“那你跟你哥說,我在北安的行蹤要他批準。”

    鄭永剛就對鄭嘯風說:“怎麽樣?讓嫂子到江河去玩?”

    鄭嘯風說:“不行!你們辦事要用腦子。也不想想,縣長陪市長夫人遊山玩水,別人會說什麽?說你巴結領導嘛!”

    鄭永剛說:“妯娌兩人一道去,有什麽好說的?再說人家也不會知道這種關係。我安排人員接待好就行了,我又不去。”

    鄭嘯風說:“也不行!祁潔難得回家一次,回來就好好休息。一跑又叫累。”

    鄭永剛失望地看看祁潔,祁潔說:“那就以後吧。等邊界公路修通了,更方便了。”

    鄭嘯風的話題又轉到了工作上,對鄭永剛說:“你要全力支持公路建設,要支持羅小理的工作。縣政府領導的分工中,不要讓他管其他工作,他是邊界公路建設總指揮,要讓他到第一線去。要用這條公路考驗你們的執政能力!”

    “前幾天我去了,進度比預想的要快。”鄭永剛說:“為了加快進度,我們準備進行分段施工。由兩家公司承擔修建任務。”

    鄭嘯風說:“公路建設是個敏感的問題,也是一個容易出問題的環節。這是羅小理分管的工作,他是總指揮,你最好不要插手。”

    鄭永剛說:“我是縣長,他要請示我呀。”

    鄭嘯風說:“你要明白,請示你是因為尊重你,有時並不一定就是工作程序。當一把手的,要學會放權。放權是用好權力的一種方式。你的觸角伸得太長,就容易導致權力太過集中,下麵的同誌會有怨言的。”

    鄭永剛說:“不過,我有一條:政府的重要工作必須及時向我匯報。我也必須掌握全盤工作。我不能蒙在鼓裏。”

    說話間,鄭永剛電話就響了,是一個建築承包商打來的。承包商叫汪格,是省公安廳的一個領導讓他來找鄭永剛的,手裏帶著公安廳領導的條子。鄭永剛在公安線上熟人多,朋友也多,省廳領導介紹的人當然也是很有來頭的,他就不能不接待。汪格已經找了鄭永剛多次了,要求承攬邊界公路的路段建設。鄭永剛說羅小理是總指揮,讓他去找羅小理,汪格就找了羅小理,羅小理又讓他來找鄭永剛。就這麽推開推去的,鄭永剛也覺得對不起公安廳的朋友。朋友是什麽?就是沒事的時候惦念你的人,困難時候托你辦事的人。現在汪格要求見見鄭永剛,請他喝茶,找他辦事,鄭永剛就再不好意思推辭了。於是讓老婆留下陪祁潔聊天,自己就準備去見汪格。

    鄭永剛沒有車,便給吳江打電話,讓吳江送他去。吳江說,我的車是市長的專門坐騎,不是市長的人坐了屁股會疼的。你要是屁股結實的話就可以坐,但你得給市長本人說一下吧?鄭永剛看看鄭嘯風,說市長大人,把你的車用一下,吳江說要你點頭才行。鄭嘯風說,你一當縣長就官僚了嘛,幾步路嘛,還要車送,打個出租不就行了嘛。鄭永剛說,官僚主義有時是很有必要的。幾分鍾後,吳江就把車開來了,在樓下等他。鄭永剛出門時對妻子說,你安排晚上請嫂子吃頓飯。祁潔說,說真的,我不喜歡在外麵的飯店吃飯,還是我們今天自己動手吧。現在就讓簾子買菜去。簾子聽說,就跟鄭永剛一道下樓了,她可以搭吳江的便車到菜場。屋子裏就剩下了鄭嘯風夫妻和鄭永剛的妻子。

    鄭永剛的妻子跟祁潔來往不多,可妯娌倆關係親密,有點像姐妹。隻是她們在一起並沒有多少共同語言。鄭永剛的妻子是公安局的內勤人員,業餘時關注麻將撲克,而祁潔是個完美的人,生活情趣高雅,是那種特別有氣質,舉止又符合她的氣質的女性,她非常討厭打麻將的人,尤其是討厭女人打麻將。她說麻將會培養女人好鬥的心態。鄭永剛的妻子跟祁潔在一起,盡管很親密,但沒有話說,頂多是油鹽米麵,家長裏短什麽的。青春和美貌是女人永恒的話題,兩人總算找到了切入點,從最近流行什麽樣的化妝品,有什麽新潮服飾,到哪種減肥藥最有效,這些都是她們可以達成共識的話題。兩個女人聊天,鄭嘯風在旁邊看電視也受到幹擾,就到自己書房去了。

    鄭嘯風聽說妯娌倆準備做飯,就想到了薑克鋼。鄭嘯風是個愛護朋友的人,他想薑克鋼一個人在家,吃飯有一頓沒一頓的。昨天薑克鋼打來電話說,女兒暑期回來住了幾天就走了,到北京搞社會調查去了,又剩下他一個人獨守空房。跟牛亞麗的關係正在穩步推進,但前景未卜。因為女兒回家,這幾天沒跟牛亞麗來往,隻是偶爾問個安。鄭嘯風問你談朋友的事告訴孩子了嗎?薑克鋼說大致說了一下,女兒不高興,說天下這麽多女人,這麽多離異的公務員,為什麽要找個賣煙酒的?孩子不滿意沒關係,以後慢慢做工作,牛亞麗隻要會當後娘,孩子是會改變看法的。鄭嘯風鼓勵他說,反正孩子暑期不在家,你可以實施大舉進攻。大熱天的,愛情這東西容易發酵,就是你的最佳時機。薑克鋼說是啊是啊,他現在在每天堅持鍛煉身體,養精蓄銳。鄭嘯風說聽得出你磨刀霍霍的聲音。這是昨天的事。

    現在,鄭嘯風想,既然今天祁潔和弟媳婦做飯,可以熱鬧一下,就給薑克鋼打電話,讓他也來嚐嚐她們的手藝。可薑克鋼說今天早晨出去跑步,腳扭傷了,腫成了饅頭。他正躺在床上呢。鄭嘯風問他午飯吃過沒有?薑克鋼說吃過了,方便麵煮雞蛋。走動不方便了,一天都沒到單位裏去。鄭嘯風說,告訴那個小牛沒有?正好讓她侍候你呀,顯示她的愛心呀!薑克鋼說不能告訴她,否則她天天要來送飯什麽的,畢竟關係還沒發展到那一步,麻煩多了就不好,欠了人家的情分。鄭嘯風說,祁潔回家了,今天她做晚飯,我想叫你過來吃飯呢,看來你也不能來了。這樣吧,這幾天我讓簾子把飯給你送過來。說說你想吃什麽?薑克鋼說,我這人胃口很好的,凡是人能吃的東西我都能吃。隻是給你添麻煩了。鄭嘯風說,你別跟我客氣,領導就是服務嘛!薑克鋼說:那好,這幾天你就給我服務。哪天你腳扭傷了,我也來給你服務。

    鄭嘯風放下電話走出書房,簾子已經把菜買回來了,提了鼓鼓的兩大包,塑料袋都給撐破了。祁潔讓她把菜拎到她的座位前看了看菜的成色,說:“你把菜洗好切好,然後就不用管了。”

    簾子說:“我可以把米飯煲著吧?”

    祁潔說:“你把米淘好就行了。做飯不急的,關鍵是菜。”

    簾子就到廚房去了,忙著洗菜。她心裏有點不悅,她們燒菜,不僅僅是剝奪了她做飯的權力,而是隱約感覺到,祁潔已經不喜歡吃她燒的菜了。祁潔回家那天,簾子做飯也是非常專心的,專心到精益求精的地步了,結果還是說她鹽加多了,這也不對味,那也不合適,好像是故意找茬子。不知道是祁潔的味口在變,還是簾子的技術沒有長進,簾子真不知道怎麽燒菜才好了。人家說當官的難侍候,原來真是難侍候呀!這裏的保姆平均工資是三百元,祁潔給她五百元,已經是最高的了。可簾子的手藝不俗,依她的能力和相貌,在外麵打一份月薪超過五百元乃至一千元的工作簡直就是易如反掌。還有一點不好的是,簾子在這裏比較鬱悶,客人來了她要馬上離開,不得偷聽他們的對話。她也不得打聽客人和家人的事情,不得隨意和客人交談。她所擁有的,隻是她的廚房,她的臥室和她那台電腦,以及她的勞動權力。主人的臥室和書房她是不能隨便進去的。這些方麵,都拉開了她與主人之間的距離,仿佛隔著很厚很厚的雲層,形成了他們溝通上的障礙。她甚至在想,也許哪一天,祁潔就不要她了,她就不在這裏幹活了。

    簾子就在埋頭清洗蔬菜的時候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離開這裏。與其說讓主人辭退她,不如自己辭退自己。主動權拿在自己手上,就可以把麵子留住。可她又於心不忍,祁潔和鄭嘯風夫婦對她是很不錯的。祁潔所有的舊衣服和她不喜歡穿的新衣服都全給她了,這些都是很值錢的,不是簾子能夠買得起的。祁潔還經常給簾子帶一些零食回家,平時對她很關心。鄭嘯風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種市長的架子,他每天都那樣和藹可親,像自家的叔叔一樣,純粹把她當自己的女兒看待,從來沒吵過她,從來沒說過她,即使簾子打了盤子打了碗他也隻是笑笑而已。簾子細細一想,又覺得不能輕易離開,不能對不起鄭嘯風一家人。

    祁潔和弟媳把菜燒好,已經入夜了,夜色帶著滿屋香氣走進了燈光裏。鄭嘯風從書房走出來,對簾子說:“你把各種菜都弄一些,米飯也帶上,馬上給你薑叔叔送去。可能他早已經餓了。”

    “他喜歡吃什麽?”

    “我也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麽。隨便弄些菜吧。”鄭嘯風說:“你把他電話記一下,找不到地方就問。”

    “他住的小區我去過的。記得。”簾子取出多用飯盒,從各個盤子裏往飯盒裏夾菜。香氣飄散開來,使勁聞了聞,討好地看了祁潔一眼,做出一副沁人心脾的模樣說:“阿姨做的菜真香。看來我還是經驗不夠。”

    祁潔說:“那你就學學。努力做得更好。”

    鄭嘯風說:“你看他傷勢怎麽樣?如果不方便的話,你這幾天就天天給他送飯去!”

    簾子裝好菜飯,從鄭嘯風那裏要了薑克鋼的電話號碼,就騎著自行車直奔而去了。剛剛走到市政府門前,就看到吳江的車停在院子裏麵,估計吳江在機關裏與牌友挖坑。簾子就停下來,掏出手機給吳江打電話,問他在幹什麽。吳江說他們在小車班辦公室玩,還沒吃晚飯呢,肚子餓得一張皮了。簾子說她正好給薑克鋼送飯去。吳江一聽說送飯,食欲頓起,說能不能給我吃幾口?簾子說不行,這可是給薑叔叔送去的,你吃了他怎麽辦?吳江說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我的胃前後都貼在一起了。簾子見他真餓了,有點心疼起來。簾子不能進市政府大門,進去要登記,嫌麻煩。吳江自己跑出來,拿著飯盒就鑽進了車子裏,吃好後把飯盒遞出來,簾子一看,四層飯盒裏的菜他都吃了一些,吃得一個多一個少的,不像是送飯時的原貌了。簾子說:“你真笨,要吃得均勻一些嘛!”

    吳江看了看,覺得要解決這問題很簡單的,便說:“我把吃得少的菜再吃幾口不就均勻了嘛!”

    於是吳江就再吃了幾口,總算把各種菜的分量吃得大體相當了,還用筷子在上麵壓了壓,顯得平整了。然後,吳江讓簾子把自行車放在他的車尾,他要開車送她去薑克鋼家。

    簾子提著飯盒送到薑克鋼家時,心裏很過意不去。畢竟飯盒裏的飯是吳江吃過的,而且從形狀上看已經不飽滿了,她害怕被薑克鋼發現被人吃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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