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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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有湊巧,就在鄭嘯風給簾子一萬元救命錢的第二天,祁潔打來電話說,鄭嘯風的母親病了,她已經帶兒子石頭回家看了老人,目前正在醫院治療,她希望鄭嘯風或鄭永剛抽空回去看看母親,再帶點錢回去。-------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鄭嘯風一聽說祁潔帶兒子回去看望老人家了,就很感動。祁潔總是在關鍵時刻表現出色,不是像個兒媳婦,而是一個乖巧孝順的女兒。平時,祁潔每隔一兩天都要打電話回來的,但每當家裏有事的時候,她能處理好就處理好了,並不打電話驚擾他,就是怕他著急,影響工作。鄭嘯風聽說祁潔回去看母親了,心頭湧起一股幸福感來,連連說了幾聲謝謝。還說了句俏皮話:“我代表你的全體老公感謝你!”

    “全體也隻有一個呀!”祁潔說:“你帶點錢給老人家。”

    鄭嘯風說:“錢嘛,我手頭緊張。”

    祁潔說:“讓你拿點錢就手頭緊張了?萬把塊錢就行了。不要多了。”

    鄭嘯風就把昨天給簾子錢的事說了,祁潔有點不悅:“你倒是很大方嘛,出手就是一萬。你自家的母親病了卻沒錢了!”

    鄭嘯風說:“簾子沒有其他路了,找到我,我是市長,我能見死不救嗎?”

    祁潔說:“我從來不反對你的任何善舉。但是,這有個度的問題。你出手就是一萬,就是太多了,這是白給,有三五千塊錢就足夠了。再說,你給多了人家反而會認為市長多麽有錢,八成就是貪官汙吏了。”

    鄭嘯風說:“簾子說將來要還的。”

    祁潔哼了一聲:“那你就等她還錢吧!”

    鄭嘯風說:“你不要生氣,我讓辦公室從我工資卡裏劃一萬給你!”

    祁潔說:“你搞清楚。不是給我,而是給你母親治病!也不是劃給我卡上,而是劃到你母親的卡上!”

    鄭嘯風說:“謝謝你這麽孝敬,好媳婦!下輩子我還找你做老婆。”

    祁潔嘻嘻一笑:“你自我感覺太好了!你不問問我下輩子是否願意找你做老公呢。”

    鄭嘯風說:“我想你是願意的,我已經提前把訂單簽下了嘛。”

    兩人在電話中開了幾句玩笑,又叮囑了對方幾句,便掛斷了。鄭嘯風又馬上給母親打了個電話,母親在電話中的聲音很精神,也很慈祥,說祁潔通過省衛生廳打了招呼,醫院方麵照顧得很好的,專門安排了高幹病房和特別護理人員,老毛病,不要命的,用不了幾天就出院了。鄭嘯風知道,母親通常不會讓他回去的,知道他工作繁忙,不會輕易打擾他。所以有時,母親即使身體不好,也總是強打精神,偽裝出一副硬朗的樣子麵對兒子。這讓鄭嘯風非常感激。電話結束的時候,鄭嘯風說讓鄭永剛回家看看,母親說,永剛他忙就算了,你們都是國家的人,我不圖你們什麽。錢有花的,房子有住的,保姆也很好,一切都有人侍候,日子過得很幸福啊。隻要你們幹得好,我就高興,就很滿足了,精神也會好許多。鄭嘯風說,祁潔說你那裏沒錢用了,是這樣嗎?母親說,有錢的。是她擔心我不夠花。應該是夠了。鄭嘯風笑了笑,原來如此啊。不過,鄭嘯風還是給辦公室打了招呼,讓他們從他的工資卡中給母親劃五千塊錢去,而不是原先承諾的一萬。

    鄭永剛從祁潔電話裏得知了母親住院的消息。他第二天就趕到了市政府,先向鄭嘯風匯報了全縣工作情況,然後說到與政府班子的團結問題。特別提到了與羅小理的關係。他說羅小理有時很不聽話,有些固執己見。財務和人事工作是羅小理分管的,他是一管就管死,有時要調進來的人調不進來,想提拔的人也提不起來,想用的錢用不了。重要事項都讓他這個常務副縣長當家做主了,要我這個縣長什麽用?鄭永剛給鄭嘯風說這件事,起源於前不久的一件事。某鄉的女幹部多次找到鄭永剛,想往縣城調動,她自己聯係好了到縣工業局工作,鄭永剛也答應了。誰知羅小理一直軟頂著。羅小理的說法是,現在機關嚴重地人浮於事,吃皇糧的一大群幹部,真正能幹事的就那麽幾個人。工業局確實需要人,但需要的是管理幹部和業務幹部,她一個鄉婦聯主任能幹什麽?僅僅是為了解決兩地分居嗎?羅小理頂著不上人事專題會,人事局就不敢調人。這讓鄭永剛感覺很沒麵子。他堂堂一個縣長,答應調個幹部都成了困難,那他這個縣長還有什麽威信?怎麽取得別人的信任?於是一氣之下,鄭永剛直接給人事局長打電話了,告訴他,不就是調個人嗎?調也得調,不調也得調,出了問題我負責!先把調動手續辦了再說。人事局長也感到為難啊,他是聽縣長的話,還是聽常務副縣長的話?按照通常的官場遊戲規則,當正副職出現分歧的時候,辦事人員就隻能聽正職的了。於是人事局就把某鄉的婦聯主任調到了縣工業局。當然,縣長說要調人,強行的,調了也就調了,羅小理心裏不滿,但也毫無辦法。鄭永剛雖說取得了最後勝利,心裏還是堵了一口氣,總認為羅小理是故意跟他頂撞。還有一件事是錢的事。前不久鄭永剛下鄉檢查工作,某鎮的鎮長哭窮,說他們鎮上的辦公條件太差了,簡直還不如上世紀九十年代。副鎮長剛剛新婚的第三天,新娘子想幫他收拾一下辦公室,他站在辦公桌上擦牆壁高處的灰塵,結果桌子不堪承受之重,喀嚓一聲垮塌下去了,副鎮長從桌上子摔來,當場摔成了骨折。新娘子在鎮政府又哭又鬧,嚷嚷著要公家賠償她一個健康男人。鄭永剛聽後很難受的,同情之心頓生,便答應給該鎮政府一萬元作為改善辦公條件的專項費用。誰知這事他在給財政局長打招呼時,財政局長說,這是預算外開支,要經過主管財政的常務副縣長同意。鄭永剛一聽就火了,我一個縣長表了態的,難道就不算數嗎?你先把款給我撥下去,出了問題我唯你是問!財政局長迫於壓力,也隻好把款先撥付了。可這兩件事情都弄得鄭永剛不開心,隱隱感覺到羅小理的權力似乎比他大。他甚至產生了重新分工的想法,把人事權和財權都抓在自己手上,讓羅小理這個常務玩個空殼權力。鄭永剛在給鄭嘯風的匯報中,越說越生氣,鄭嘯風感覺他是在打小報告,而不是在匯報工作。鄭永剛還要繼續說下去,被鄭嘯風一揮手,毫不猶疑地打斷了他的話。這似乎是一個否定的手勢。

    鄭嘯風自然不會相信弟弟的一麵之詞,他用比較嚴厲的口吻說:“告訴你,羅小理的做法也許是對的。在政府公信力受到削弱的時候,隻有建立政府的集體權威,才會有政府領導個人的威權。依我看,羅小理還是從政府決策的執行力上著想的,更多的考慮的是政令暢通,他並沒有跟你對著幹的意思。”

    鄭永剛連忙辯解道:“哥,我並不認為他跟我對著幹。他也沒這個膽量。問題在於,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比如財政開支一支筆,是縣政府製定的旨在約束領導幹部的一個硬性製度,目的就是壓縮一些不必要的開支,減少空口表態。我們需要開支的地方確實很多,而錢又非常少。可是,當一個大鎮的政府辦公條件已經到了非改善不可的時候,我們不能熟視無睹吧?”

    鄭嘯風說:“好了好了,我看你們沒有什麽大矛盾,隻是觀點上的分歧。你要計較,就是你的不對。”

    “是沒有大矛盾。”鄭永剛重複著鄭嘯風的話。他很明白,縣長是個總攬全局的人物,如果班子出現問題,那可能就是縣長的原因了。鄭永剛當然不能給上級以“領導不力”的印象。不過,他還是明確地看出了羅小理在鄭嘯風心目中的分量,這給他帶來了幾分尷尬和不安。他特別強調說:“目前我們政府班子基本上還是團結一致的。不存在人心分散的問題。”鄭永剛還是很講究用語的,他沒用“渙散”而用了“分散”。

    鄭嘯風欣慰地說:“隻要團結就好。有些時候,一個領導集體的意誌是不能絕對一致的,有不同的觀點和看法,對決策的正確性是有好處的。所以,在與個人私利無關的情況下,班子的矛盾也是一種團結方式。”

    兩人從領導班子的嚴峻話題中慢慢走了出來,話語也變得輕鬆了。鄭永剛突然提出了一個要求:“我在下麵紮紮實實再幹兩年,把三省邊界公路修好,把那裏的旅遊項目搞好,形成初步規模,然後就讓我回市裏吧?”

    鄭嘯風沒有答應鄭永剛的要求,當然他也並不是反對弟弟回到市裏。而是很客觀地說:“這是組織上的事情。再說,你要回來,你也得幹滿一屆吧。”

    “幹一兩年就提拔了的領導幹部多的是呀!”鄭永剛掏出煙盒,好像隻有兩支煙了,正好一人一支。他遞給鄭嘯風一支,並幫他點燃,自己的那支也點燃了。兩人吐出的煙霧往一起交合,給人以亦真亦幻的感覺。鄭永剛用質問的口氣問鄭嘯風:“同樣是原則,為什麽在我這裏就是原則,在別人那裏就不是原則?”

    “你不要說這個話。至少在我這裏,原則對別人是原則,對你也是原則。你首先得在那裏好好幹。至於你什麽時候才能回到市裏,你不要著急。著急也沒用。”鄭嘯風最不喜歡幹部的鍍金意識,這樣常常會出現一些短期行為。幹部新到一個地方,情況還沒完全掌握就想著下一步的打算,如同走馬觀花一樣,這算什麽事呢?可鍍金意識幾乎是許多下派幹部的通病,是一個多年沒能克服的頑症。當初,鄭永剛想到下麵當縣長時,也是信誓旦旦的,發誓要幹出一番事業。這下好了,才剛剛去了一年,就想著調回市裏來。

    鄭永剛見鄭嘯風並不想給他開方便之門,便不再強求了,說:“我也不跟你爭了。我要回去看媽媽。你不看我還得看呢。”

    鄭嘯風說:“你怎麽能這樣講?咱們共同一個媽媽,你看我看不是一樣嘛!隻是我比你繁忙一些。”

    鄭永剛有些不服氣地說:“那是的。你是市長,我是縣長。你是哥哥,我是弟弟。你當然永遠比我繁忙了。”

    鄭嘯風笑了笑,他覺得鄭永剛說話的口氣不像縣長,而像一個賭氣的小孩。小孩才爭你長我短。鄭嘯風看看手表,下午有個開工剪彩儀式,他要準備一下西裝革履。便說:“好了好了,你快走吧,我有事。”

    鄭永剛摸摸口袋:“有煙嗎?”

    鄭嘯風從櫃子裏取出一條煙,鄭永剛順手接過,裝在手提包裏,雄姿英發地出門了。跨出一步之後,又回頭補了一句:“我回家給媽媽告狀!”

    這句話真把鄭嘯風逗樂了。一下子把他帶到了童年時代。小時候他們兄弟倆經常發生摩擦,給媽媽告狀就成了他們的口頭禪。兩人在年齡上差七八歲,鄭嘯風年長,要謙讓許多。鄭嘯風把糖果給了一同玩耍的女孩子,鄭永剛不服氣,揚言回家要向母親告狀。鄭永剛與同伴發生廝打,鄭嘯風勸阻無效的時候,就強行地把鄭永剛抱走或拉開。再不聽話了,就隻有說去叫媽媽才能管用。而鄭永剛小時候最難改正的一個毛病,就是喜歡玩雞雞。他一個人坐在門前的石凳上,見左右沒有小朋友了,就掏出雞雞自娛自樂。剛剛吃過糖的小手上也會把糖分沾在雞雞上,螞蟻們便聞風而至,像啃骨頭一樣圍著他的小雞雞。鄭嘯風發現了就打手,然後在褲襠裏給他捉螞蟻,把糖汁擦掉。還嚇唬他說,螞蟻是世界上的大力士,螞蟻多了就把你小雞雞搬到洞裏去了,作為冬天的食物了。可鄭永剛根本就不相信哥哥的話,他的雞雞多次讓螞蟻騷擾,從來就沒搬走過。鄭永剛玩雞雞的毛病一直持續到上了小學才改掉,為此,鄭嘯風會把鄭永剛打得哇哇大哭。有次甚至用繩子把他雙手捆綁起來,直到他求饒了才給他鬆綁。鄭永剛怒目而視地看著哥哥,然後說:我給媽媽說,打你!兄弟倆出自兩個父親,外貌相去甚遠,但為同一母親所生,同為一個母親所愛,總有一個會偷偷地向母親打小報告,母親總是裝成一副判官的樣子,站在主持正義的立場上,假惺惺地說,你說的我知道了,他不對,等會我吵他,再不聽就打。告狀的便興高采烈地走了,以為母親真的要吵人的或打人。其實,除了他們真的有錯,母親是很少吵他們的,更不會打他們。隻是哄他們高興。他們整個童年時代,就是讓母親哄過來的。自從上了高中之後,他們就不再告狀了,因為都懂得了小時候告狀的可笑。

    鄭嘯風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次鄭永剛回家,真的向母親告狀了。鄭永剛回家的第三天,母親就打電話給鄭嘯風,說:“你弟弟想早點回到市裏工作,你還是為他考慮一下。你是市長,畢竟好說話。”

    鄭嘯風見母親開口了,就是搬太上皇出動了。原來鄭永剛不是跟他說著玩的。便對母親說:“媽,我聽你的,等待時機給他調動。”

    “你可不要敷衍我。”母親說:“我知道,你是一個不謀私利的人。但是,這可是你的親弟弟。人親骨頭香。再怎麽說,你都得為他考慮。”

    “不是敷衍你,是告訴你實情。這種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他是縣長,不是普通職工。”

    這麽一說,母親就相信了,充滿期待地說:“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鄭嘯風趁機把話題扯遠了,說到了母親健康的問題。鄭嘯風明白,對待老人家你就不要講原則,因為那一輩人的原則性比誰都強。你對她講原則,隻會讓母親傷心失望。因此,最能溫暖人心的話還是哄。老人家一哄,就萬事大吉了。如果說小孩子是父母哄大的,老人家就是兒女哄死的。

    寒潮一浪浪襲來。人們普通增加了衣服。每當這個時節,就是鄭嘯風最操心的時候。他擔心偏遠山區的貧困戶。他必須身體力行地抽查貧困人口的過冬物資兌現問題。以前是大規模地檢查。越是搞大行動,越是作假的多。有時是鄉村作假,現在是政府作假。把公路沿線的農戶都裝扮成小康之家。而偏遠高山那些人跡罕至的地方則充滿饑寒。現在,餓死人的情況是不會出現了,但吃不飽穿不暖的事情還是有的。鄭嘯風發動市級機關的五百名幹部深入邊遠鄉村進行抽查,並要求科級以上的領導幹部拿出一個月工資捐獻給貧困戶。鄭嘯風給他們賦予了職權,凡是發現在救濟物資上進行克扣占用的鄉村,檢查組的同誌有權送上“黑名單”報送當地縣紀委,將給黨政一把手和分管領導進行嚴肅地黨紀政紀處分。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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