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父親留下虎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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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父親留下虎形圖
索拉滸區中心地帶,豎了一頂摩天大廈。-------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大廈周圍,是一處寬敞的院子。院子裏,草坪湛綠,花兒正紅。中央水池中的魚身雕塑,不斷噴吐著一道道線條交錯的泉水。那棵從三山懸崖上買來的美人鬆,婀娜多姿地立在噴泉一側,歡迎著熙熙攘攘的來客。頗具現代藝術風格的門臉上,鑄了幾個蒼勁的大字:中國?東北重化公司。
太陽西斜,大樓裏響起了下班的鈴聲。樓口洶湧地往外吐著西裝革履的白領們。這時,一輛黑色轎車響著一串串喇叭聲急急駛進了院子。吳廠長下了車,顧不上和大家打招呼,邁開大步奔向了主樓的“總裁辦公室”。
“霍總,我的工作沒做好。給你添了麻煩。”吳廠長一進屋子,就躬下身子開始了檢討。
“吳青啊,為什麽要把工廠租賃給孫水侯?”頭發花白的霍總不動聲色,劈頭便問。
“他給的錢多呀。”吳廠長故意隱瞞了市長為孫水侯撐腰的背景,“別人最多出八百萬。他張口就給我們一千萬。”
“一千萬?”霍總聽到這兒,心裏惦量了一下,“這個廠子,給八百萬也就不少了。他拿出一千萬……這有點兒怪啊!”
“嗨!人家多給咱們錢,這是好事兒啊。咱管那麽多幹啥。”
“所以,你就擅自做主了?”
“霍總,我知道,這事兒應該交給‘職代會’討論一下。可是,我怕夜長夢多,失去這塊肥肉啊!……哦,李金鑄來告狀了?”
“那倒沒有。”霍總搖了搖頭,“可是,市總工會主席過問這件事兒了。一會兒,人家還要上我這兒來興師問罪哪。”
“對不起霍總。你看,我該怎麽辦呢?”
“吳青,”霍總果斷地說,“撤銷這份租賃合同。”
“撤銷?”
“對。”霍總不容置疑地說,“撤銷之後,製定新的租賃方案。麵向全社會,公開招標。”
“公開招標?這……”吳廠長一下子呆了,“霍總,要是孫水侯生了氣,不投標了呢?”
“不會的。”霍總頗有把握地說道,“就這麽定了,你執行吧。”
“嗯……”吳廠長聽到這兒,似懂非懂地還要說什麽,門鈴兒突然“叮鈴”一聲響,接著傳來了女秘書提醒的聲音:“霍總,主席到!”
門兒被推開。隨著一陣大笑,市總工會主席走進了屋子。
“chairman,e、e!”霍總熱情地迎了上去。
“主席你好。”吳廠長謙躬地點點頭,然後接了一杯礦泉水放在了客人麵前。
“你是?”主席像是不認識吳廠長,眼睛裏顯出一些生疏。
“哦,他是吳青,重化機械廠廠長。”霍總代為介紹。
“‘無情’?”主席馬上開了個玩笑,“吳廠長,你對咱們工人,不能太無情啊!”
“不敢不敢。”吳廠長抱歉地欠了欠身子,知趣地退了出去。
“主席,按照你的指示,我讓他們重新製定租賃方案。”霍總主動搶先匯報說,“這個方案嘛,必須經過‘職代會’討論通過;還要給各位職工競爭的機會。”
“嗬嗬……”主席寬容地一笑,“霍總,方案的事兒,我相信你會處理好的。我今天過來,想給你說個新情況。”
“新情況?”
“是啊,霍總……”主席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你看…… 在重化機械廠租賃問題上,能不能……把那個孫水侯排除在外呀。”
霍總一下子楞住了:“為什麽呀?他給錢最多呀。”
“霍總,你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慷慨?”
“難道……”霍總看了看主席,搖擺起了腦袋,“這裏麵還有什麽說道?”
“霍總,孫水侯年輕的時候,曾經與李金鑄的愛人白玲兒談過戀愛。”
“這……”霍總一聽,哈哈地笑了,“這和企業租賃有什麽關係呀?”
“有關係。”主席鄭重其事地說,“昔日情敵相見,心中必然是糾葛深重啊。你讓孫水侯把工廠拿過去。李金鑄能接受嗎?”
“哦……”霍總這才明白主席的意圖。
“霍總,我無意幹涉企業的經濟活動。”主席委婉地闡述著自己的觀點,“可是,在相同情況下,能不能……盡可能……”
“主席啊,我理解你的意思。你關心勞模。無可厚非啊。可是……”霍總說到這兒,顯得麵有難色了,“我的手裏,握的是國家的億萬資產啊。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我有責任實現它的最大增值。如果我在招標中棄大揀小,是對國家財產不負責任呀!”
“唉!這……”主席聽到這兒,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進入中年,臉色顯得憔悴了,耳根後麵,悄悄地露了幾根灰白的發絲;隻是,那秀雅的眉宇間,仍然展示著她年輕時的娟秀和俊美。
洗淨了涮鍋子的青菜,她懨懨地坐在餐廳裏,什麽也不想幹了。
孫水侯回廠租賃的消息,讓她的心裏亂成了一團。
也許,當年她應該順從孫水侯的性要求──默默地忍受過那一個時刻,那種女人遲早都要允許男人肉體進入的第一次…… 那樣,她今天就是孫家的闊太太了。同事們常常對她做這種無聊的假設。然而,她並不認同這種說法。那天晚上,孫水侯毫不顧及她的意願,瘋狂地撕扯了她的內衣,獸性般地將手探入了她身體的陰處……她為此感到了徹底的失望。這樣的男人,絕對不是她心中所期望的。
她慶幸自己嫁給了李金鑄。這個耿直的男人雖然沒有給她帶來更多的錢,卻讓她感到放心。那時,她心裏之所以想移情孫水侯,是怕同事們嘲笑她巴結李金鑄這個高幹子弟。李金鑄的母親,畢竟是工廠的黨委書記啊!
恰恰是孫水侯的冒犯,堅定了她嫁給李金鑄的決心。
唉!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情感的波瀾已如晨霧裏的花,秋水裏的影兒早早淡去了。然而,這個不安分的孫水侯,竟又打起了重化機械廠的主意。
作為女人,她敏感地覺得,孫水侯此舉並非為了掙錢而來。
難道,他是為了當年的失敗……
女兒英娣穿了一身淺色內衣,正趴在窗台上眼巴巴地盼望父親的歸來。這個天真無憂的孩子啊,就像一支歡快的小鳥,一天到晚地蹦啊跳啊,還不知道工廠裏將要發生什麽事情?更不知道在她花兒似的年華裏將要麵臨的是福是禍?
“媽,我爸回來了。”女兒高興地喊了一聲,轉過身來告訴她;然後,又快步跑到餐廳裏,拿起火柴,“呲”地一聲把煤氣爐點燃了。
“你爸……他的表情怎麽樣?”她站了起來,擔心地問道。
“表情?”女兒顯得有些納悶,“我看他挺高興啊。”
她疑慮地搖了搖頭,接著便吩咐女兒,“叫你奶奶吃飯吧。”
“奶奶,吃飯了。”女兒喊著,推開了朝陽方向的一扇門。
奶奶正盤腿坐在床上,吃力地在窗前繡著那一支《猛虎下山圖》。
“奶奶,你眼睛看不清楚,就別繡了。”孫女兒從奶奶手裏搶過繡花針,把拖鞋穿在了她的腳上,“你看,這老虎嘴,張得太大了。”
“老虎不張嘴,哪兒來的威風啊!”奶奶對孫女兒笑著,慢慢走出了屋子,“你爸爸說給我配個新花鏡,也不知道配了沒有?”
“叮鈴……”門鈴響了。
李金鑄喜氣洋洋地進了屋子。看見母親,他從衣兜裏掏出一個塑料眼鏡盒,“媽,你的花鏡,我配好了。”
“好哇,好哇。”母親高興地接過眼鏡,戴上了,“哦,看得挺清楚啊。”
“嗬,白玲兒,是不是涮鍋子了?”李金鑄高興地看了看餐廳,“英娣,給爸燙上酒。”
“爸,你今天怎麽這麽高興啊?”女兒拿來酒壺,問他。
“嘿嘿,今天啊,我們打了一個大勝仗。”李金鑄脫了外衣,看著鍋子裏沸騰的湯料,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和大夥兒一起,把孫水侯趕跑了。”
“你們這樣做,人家吳廠長肯定不高興。”白玲兒憂慮地說道。
“他不高興怎麽著?”李金鑄瞪了妻子一眼,“今天,我們去市總工會了。人家主席說,這是大事,必須經過‘職代會’討論通過。”
“爸,要是‘職代會’通過讓孫水侯租賃,你怎麽辦啊?”女兒提醒爸爸說。
“你小孩子家,少管這事兒。”李金鑄聽了這句話,不樂意了。
“金鑄啊,我看孩子提醒得對。”老母親品著羹匙裏的湯,慢慢勸著兒子,“‘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呀,要有思想準備……”
“媽,你是說孫水侯。他真能成氣候?”
“金鑄啊……”老母親放下了羹匙,沉思起來,“事情鬧到了這一步。你估計,結局會怎麽樣?”
“哼,起碼……吳廠長知道了咱們工人的厲害;再也不敢讓孫水侯租賃了。”
“不不……”老母親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我要是霍總,就會指示吳廠長,重新製定租賃方案,麵對全社會公開招標。”
“公開招標?”白玲兒聽了婆婆的話,一下子皺起了眉頭,“要是這樣,人家孫水侯再投標,就合理合法了。”
“哼,要是那樣,我也投標!”李金鑄拍了拍胸部,“我就不信,競爭不過他……”
“你投標?好嗬……”母親欣賞地看了看兒子的神情,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麽,吩咐孫女兒,“英娣,把那件東西給奶奶拿過來。”
英娣答應了一聲,跑到奶奶的臥室裏,拿來了那張《猛虎下山圖》。
“媽,你快繡完了……”李金鑄接過這幅圖,睜大了眼睛,“這支虎,真威風!”
“金鑄,翻過來看。”
翻過來,是一層薄薄的緞布;揭開緞布,一幅精心裱糊過的工程手繪草圖顯示出來。那幅草圖,看上去形似一支猛虎。
“虎形圖?!”李金鑄看到這幅圖,驚訝地喊了起來,“媽,你把它裱存起來了?”
“金鑄啊,過去,我多次讓你看過這幅圖,你說看不懂。今天,你能看懂嗎?”
“這……”李金鑄認真地俯在上麵看了半天,最後還是慚愧地搖了搖頭。
“連你父親留下的圖紙都看不懂,你還想管這個廠子?!”母親看到李金鑄的樣子,顯得異常失望,“可惜啊,他用自己畢生的心血繪了這幅圖,臨犧牲時還把它藏在胸口,囑咐我把它傳下去……唉唉,看來,你是不行了……”
“孩兒不孝,讓母親傷心了!”李金鑄看到母親的樣子,頓時覺得無地自容了。
“叮鈴鈴……”
正在淒惶之際,電話鈴響了。
英娣立刻跑到客廳裏抓起了電話:“喂?誰呀?啊!哥……”
“英傑?”聽到孩子的喊聲,一家人立時從沉默中歡醒過來。
“啊,兒子,你怎麽才來電話呀?”李金鑄拿起電話大聲喊著,“嗬嗬,家裏都好。喂,你還在德國……是在西格瑪公司實習?……是是,我聽說公司要買西格瑪這套裝置。什麽,導師讓你參加了這套裝置的主體設計。好兒子,太棒了!爸爸為你驕傲啊!學好了,快回來吧;爸爸不行了,爸爸連你爺爺留下的圖紙都看不懂……你奶奶都批評我了……”
說著說著,李金鑄的眼淚就傷心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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