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孤獨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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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周末,我從睡夢中爬了起來,呼喚著“小淫”。---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小淫飛來了枕頭,坐在了床上歎氣。
我也歎了口氣。我們兩人的情形像每一個周末一樣,重複相同的事情和節奏,不過我感覺這樣簡單而快樂的日子不長了。
“你今天有事情沒有啊,陪我看看地板去。最近我都累死了。”小淫有些瘦了,因為裝修,樣子累得有些慘。“早知道這麽折磨我,我就不買這房子了。”
“你找裝修公司不就完了,什麽都省心。”
“廢話,差一萬塊錢,我幹嘛不自己跑。”
“那就得了,先苦後甜。”
我和小淫簡單在外麵吃了口早餐,就向他的新房子趕去。冬天的腳步已經很近了,吹起的風開始變得硬了起來,刮在臉上,有點冰冷的疼。我抱怨小淫裝修不挑個春暖花開的日子,小淫不以為然,說為了冬天不受罪,才拚命往前趕呢。
去了他的新房子,發現裝修得已經有些模樣了。廚房和廁所鑲上了瓷磚,地熱也裝上,牆壁的大白也刮了,比起第一次看房子的印象天差地別,不禁讓我對房子多了一份向往。隻是地麵粗糙不堪,屋子裏堆積一灘調和好的混凝土和散落幾袋水泥昭示著一切還未完備。
“就差地板了麽?”
“沒有,還差一個油工,這兩天我得找個人去。哎,又得花錢了。”
我歎了口氣說:“你總算有了自己的房子,看來咱倆住在一塊的時間不長了,以後沒有人罵了,也沒有人一塊看視頻了。”
原以為小淫會嘲笑我,沒想到他很嚴肅地說了句“終究要分開的”,然後一本正經地說:“咱們都老大不小了,也該找個女人了。你也別挑了。”
“其實,我早已經知道你已經有了,怎麽,看哥們孤單過意不去啊。”、
“我靠,你啥時候知道的。”小淫有些不好意思,顯然也覺得自己不夠意思。
我恨恨了一聲,小淫忙笑著安慰我說等房子裝修好了,拉女朋友出來一起吃個飯。而後我們兩個人奔向了專賣裝修材料的市場。
總有一天,身邊的人都會離開的,也許離開並不是壞事,畢竟離開了這一端走向了另一端,就好像我希望陌小回走入我的世界一樣,那麽我們勢必要離開某些東西。
可我已經離開了許多,許多已經離開了我,陌小回卻不一定會走到我的身邊。我聳了聳肩,歎了口氣。
下午,我和小淫把買來的地板弄了回來,雖然有搬運工不用我出力,可是陪著小淫逛了一上午,身體還是有些勞累。我原本想要大睡一場,卻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我疑惑地“喂”了一聲,是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那人卻好像認得我一樣,問我是否叫白舜生。當得到我的確認,他笑著說:“你還記得xx廠李廠長吧。”
我“啊”了一聲,已經有幾分猜出對方是誰,笑著說:“那是我大哥,您是哪一位?”
“我是他的戰友,他應該提過我。我姓趙,趙啟飛!”
我心裏偷樂了,轉身對小淫說:“你哥哥來了。”弄得小淫莫名其妙。後來我才知道,“趙啟飛”姓“肇”。
我有一天對小淫說:“趙啟飛應該是你二哥,你應該有個大哥叫趙逸飛。”
小淫驚叫說:“你怎麽知道我有個堂哥哥叫趙逸飛的?”
我得意地說:“是呀,因為你們仨連一起叫‘一起淫’。”
小淫鼻子差點氣歪了,恨恨地罵了句:“你成天腦子裏都想著這事情,還行不行了,真是看不出來你是這種人,趕緊找個女人吧。”
我覺得索然無味,有時候感覺和小淫在“性”上有些聊不到一塊了,也許是小淫交了女朋友,思想上有所忌憚,在一些話題上就不像以前那麽放肆了,反而做出來的表現好像我不是正常人一樣,弄得我很受傷。
是不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不能有性幻想了呢?
“現在我在沈陽,你今天有空麽,我們見麵聊聊。”肇啟飛對我說。
“好的,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都可以,我今天住在這裏,隨你方便吧。”
“那好的,您住在哪家酒店,這樣吧,我傍晚找你,請您吃個飯。”
“也好,到時候我請你,還有些東西要請你幫忙。”
傍晚很快到了,我和肇啟飛在他所住的酒店旁的一家飯店見麵,他帶著妻子和一個兒子,比我先一步坐在了飯店的飯桌上,遠遠望去很溫馨的樣子。
肇啟飛一家從長春來,我覺得肇啟飛不像一個當兵的,身上有股儒氣,讓人一見之下,多了幾分親近感。最後結賬是他不必再提,而席間他的老婆隻是默默地聽我們說話,在一旁哄兒子吃飯,一看就是一個賢妻良母,讓人好生羨慕。肇啟飛顯得健談多了,沒有聊上幾句,切入了正題,問我是否懂清洗機方麵的事情,待聽我大放厥詞,句句在點子上,不禁眼前一亮。他興奮地說:“我那戰友沒有看錯人,我真是聯係你太晚了。早認識小兄弟該多好。我最近有批活很急,有口油井普通工人清洗不了,因為他們不懂技術,你要是能幫我做的話,我給你三千塊錢。”
麵對錢不可能不心動,可不知道為什麽我下意識地拒絕了,說自己沒有時間,況且隻是理論上的巨人,行動的矮子。
“不會的,你大哥說你腦袋瓜靈,清洗機難不倒你,你開幾下就會了,清洗一口油井時間也不用多長,如果你下周末有空,我來接你去。”
肇啟飛果然說到做到,周五的中午就駕車親自來接我。害得我無法,隻好向領導扯謊身體不舒服,要先回去休息。這次王惕聽說我病了,不像上次看陌小回那次那樣不高興,反而關心地盤問我到底如何,實在不好的話就去醫院。我心中暗叫慚愧,逶迤了幾句,做賊似地溜了出來。我請假的事恰被牛愛蘭看到,她關切地偷偷問我:“師傅,你哪裏不舒服啊。”
我心裏暗叫真是現報來得快,促狹地說:“反正跟你上次不一樣。”然後哈哈跑開了,恨地牛愛蘭直跺腳。
肇啟飛向我解釋為什麽這麽急找我,說是工期到了,希望我最好去了就開始開工。坐上了肇啟飛的車,我也是這麽打算的,畢竟做這個沒有經驗,出什麽狀況一片茫然,不及早動手,一旦出了狀況,想要脫身就難了,那麽周六周日能不能完事也就成了問題。到時候耽誤了自己的工作可就不劃算了。
長春的天氣比沈陽冷,也許恰巧寒流到來了吧。我雖然穿著厚厚的毛衣,還是覺得有些寒意。到了長春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油井區卻是燈火輝煌。清洗的原理並不難,複雜的是油井的結構,尚沒有人摸得清楚,我到現場一看,心中已開始了然了,那種對於事物的陌生漸漸被自信代替。經過勘察,我自信滿滿地說我可以勝任。最高興地莫過於肇啟飛了,他給我拿來了一套破舊的棉大衣和大耳帽,囑咐我說長春晚上冷,要注意保暖才是。我感激地穿上大棉衣,與工人一塊幹了起來。肇啟飛看一切進入了正常軌道,開著車離開了,說第二天來接我。清洗機開足了馬達一刻不停地工作,待到轉入淩晨人困馬乏,唯有我因為接觸到了新事物,顯得異常興奮,被寒冷的空氣包圍,更是精神抖擻。幾個工人見沒什麽大狀況,紛紛向我請假,囑咐我有情況就叫他們,而後找地方睡覺去了。我看到他們幾個人找個一個背風的角落席地而睡,蜷縮的像幾隻冬眠的狗熊,既可愛又可憐,不禁心潮起伏。
夜空朗朗,星鬥滿天燦爛閃爍,我抬頭望天,耳朵裏充滿了馬達的嗡嗡聲,感覺莫名的孤獨,仿佛被所有的人拋棄了一般,在一處不知名的空曠天地,誰又來厚愛我呢?
“深夜了。雞鴨都已睡覺了,男女開始**了,小偷也開始做案了,我他媽的頂著大耳帽,穿著大棉襖,像個傻子守著一台嗷嗷叫的機器,真是慘慘慘啊。”
我開始懷念自己的床,看著幾個工人在冷夜中進入了睡眠,心中的新鮮感也蕩然無存。我促狹的想小淫在幹什麽呢?是不是我不在,拉來了女朋友……陌小回呢?睡夢中在哭泣麽或者微笑?還有那該死的幸福的鄒楠,一定在男歡女愛,哼哼!付小藝呢?哎,還用說,李春好唄。
原來天下最慘的人就是我!
馬達整整開了一夜,好在沒有出錯,順利地完工了。肇啟飛周六早早就來接我,對我的表現很滿意,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隻要我肯幹,以後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多著呢,錢有的是賺。
我不置可否,心裏隻剩下一個念頭:“好好睡覺。”所以肇啟飛要拉我去吃早餐的時候,我堅持要去賓館睡覺。肇啟飛無法,隻好安排我去酒店睡覺。這一覺談不上舒服,睡到電話響發現已經過了中午。
“小子,該醒醒了,出來吃飯吧。”是肇啟飛。我沒有推辭,他早已在酒店門口等我,高興地拉著我去了一家比較大氣的飯店,這讓我心裏感覺很舒服。
不過很快我就不舒服起來,肇啟飛對我說,他清洗一口油井能夠賺一萬塊,想起自己拚死拚活了一宿才賺了三千塊錢,而肇啟飛躲在暖暖的被窩裏就入賬了七千塊,感覺自己被徹徹底底地剝削了。唯有暗歎一口氣,安慰自己能有這樣賺錢的機會已經不錯了,何必人心不足。
肇啟飛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一般,笑著對我說:“小兄弟,是不是感覺錢不好賺啊,賺錢就要付出辛苦。別看我現在風光,想要奪這塊市場不是這麽容易的。我當初就自己一個人,一台清洗機,比你慘多了,四周連一個人都沒有,不是遇到下雨,就是下雪,也是遭了老罪了。你都沒法想象的。”
聽肇啟飛這麽說,我的心裏突然舒服多了。肇啟飛好像打開了往事的匣子,滔滔不絕的說:“我有一次又趕上大雨,有了想死想哭的意思。我一看沒有人,索性都脫光了,就讓大雨澆,我當時還做了一首得意的詩,現在想起來,媽的都過癮。”肇啟飛來了句“媽的”,完全跟他的外表不像,倒讓我楞了一下,總算將他的身份與“當兵出身”多少聯係上了。
我笑著問“什麽詩”。
“**朝天舉,大雨落下來!”
我被這粗俗而有氣勢的十個字給憾住了,不禁喊了句:“真他媽好!”
我的心目中已經跳躍出一個不一樣的肇啟飛了,他年輕、孤獨卻有毅力,渾身充滿了野性,在大雨裏不停地怒吼狂呼著,高喊著要發財。
我看肇啟飛已經有所不同了,開始敬佩他的人格。
肇啟飛仿佛讀懂我眼神的融化,高興地拍了拍我,對我說,看到我就想看到了自己的昨天,我日後賺錢的機會多著呢。
肇啟飛想留我再住一晚上,我卻沒有停留,怕沈陽有什麽變故一樣,著急趕回去。於是周六的傍晚,我幾乎馬不停蹄地坐火車又從長春回到了沈陽。待到出了站口,又進入了一個深夜。車站早已經沒有公交車,熱鬧的是在人群奔跑的司機。
他們歡快地詢問是否坐車,我無法,隻有打車回去。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司機都想拉我,我的距離不遠不近,也不是人們常常要走的一條線路,由於沒有油水可撈,問了許多人,才碰到一個司機說可以拉我。
我跟著他上了出租車,毫無懸念地發現這是一輛拚客車,已經坐了一對中年夫婦,聽口音是南方人。
“走吧。這位小兄弟,我先拉這兩位大哥大姐去酒店,你別嫌怠慢。”司機俏皮地笑了一下。
“司機同誌,那裏不是旅館麽?我們在那裏住不行麽?”
“哦,天哪,那裏的旅館你們住他幹什麽,你們不是就想睡一晚上麽,那個四百多一宿,多虧啊,我給你們拉個一百多一宿的,包你們滿意。”司機好像很熱心,我掃了一眼那賓館卻發現司機在胡說,充其量也就一百多一宿,心中暗歎司機真是良心大大的壞,不知道跟拉向的飯店有什麽貓膩。
南方客人直誇司機是個好人,我聽得很刺耳。索性閉上眼睛,任由睡意蔓延。
感覺七拐八繞,終於來到了一家旅館,談不上好與不好,司機領著南方夫婦去了旅館,並囑咐我等一下。我唯有答應。待等了幾分鍾見司機出來,以為可以成行,沒想到司機是來囑咐要多等他一會兒,他要跟旅館的人提成,囑咐完興衝衝地又奔進了旅店。我心中十分懊惱,感覺上了賊船,當下越想越氣。在等了司機十分鍾後,決定給他一個教訓,打開車門走了出去,朝自己住處的方向走去。
走在大街上,萬家燈火俱已沉寂,雖然遠遠見了一輛出租車卻不敢喊,生怕是那個無良司機。沒有了大棉襖,沒有了大耳帽,我凍得有些瑟瑟發抖。我感覺自己倒黴透了,連續兩個晚上仿佛被人拋棄了,仿佛感染了某種孤獨的病,被世界生生遺忘了,不禁越走越沮喪。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撥通小淫的電話,總之他一接到電話就大罵我,說這麽晚了,人都睡了,騷擾人幹什麽,“不是在長春麽?是不是找小姐正爽呢!”
“爽你個屁,老子正在大街上喝西北風呢,老子被無良司機給丟在路上呢,不知道怎麽回去呢。”
“啊,不會吧,你現在在哪裏啊?”
這裏比車站離我的住處近了不少,我告知了方位,小淫囑咐我不要動,說去接我。我沒有問他怎麽接我,隻是快樂的回答了一聲好,心裏落進了一米陽光。
我深信小淫回來,所以等待並不顯得煎熬,當我將一首苦情的歌曲唱了有二十遍的時候,小淫騎著自行車來了。他一發現我,就大聲叫了一聲:“你這個衰神還真在啊。”
我哈哈大笑了,仿佛看到了希望,激動地說:“不愧是兄弟,真他媽夠意思。”
“是啊,以後記住發達了別忘了兄弟。”
“靠,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
“這還差不多。行了,你馱我吧。”
“靠,馱我一下會死啊。”
“是啊。所以你馱我。別磨嘰,老子能來接你就不錯了。”
“下次你討飯的時候,我絕對不給你錢。”
“操!不想活了,是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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