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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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芳是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根芳拿她妹妹的身份證到保姆勞務市場報了名,後來她就到三擺渡的吳老師家幫傭。

    那時候吳老師的老母親中風癱瘓,要人服侍,可是換了幾個小保姆都不行。吳老師看根芳年長幾歲,樣子也比較實誠,就要了根芳。

    根芳初到三擺渡來的時候,大家並不知道她的身份證是她妹妹的。

    根芳在吳老師家服侍老太太,並且做其他許多事情,她服侍老太太服侍得很好,家務事也做得好,吳老師家的人對根芳很滿意。後來老太太過世了,吳老師家的人都不想讓根芳走。可是吳老師的家境並不好,服侍老太太,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是不能再留根芳了。

    也是事情湊巧,那一陣三擺渡小店的小姑娘貪汙了錢,被開除了,正缺人。

    吳老師在路上碰見居委會的陳主任,吳老師說:“陳主任,聽說小店裏要人,我給你推薦一個人,怎麽樣?”

    陳主任笑笑說:“是根芳吧,好吧,就叫根芳來做吧。”

    吳老師說:“陳主任你可以先調查一下的。”

    陳主任說:“調查什麽呀,你們家的根芳,大家都知道構。”

    吳老師說:“根芳運氣好。”

    根芳就到小店去賣東西,她的工作做得很認真,手腳幹淨,人緣也好,受到大家的歡迎。小店裏的人,大都是臨時工,一般都做不長的,不是手腳不幹淨被退走,就是嫌賺不到大錢自己走,這樣根芳做了一年,就已經是一個老資格了。

    過一陣居委會籌辦“家樂旅社”,在考慮負責人選的時候,陳主任提出根芳,但也有人認為根芳雖然工作好,但根芳畢竟是一個沒有根底的人,總是不大放心的。陳主任不這樣想,她說:“怎麽說根芳沒有根底呢,根芳有身份證,就是根底麽。”別人覺得陳主任的話也對,再說旅社負責人的入選選來選去沒有合適的,最後就照陳主任的意思,定了根芳。

    本來居委會定一個小小的負責人,是用不著上級批準的,不過陳主任是個比較謹慎的幹部,她還是向街道辦事處的負責人匯報了—下,並且要了根芳的身份證帶去給他們看。他們笑著說:“看什麽身份證呀。”

    陳主任說。“我做事情要負責的,對上對下,都不能拆爛汙的。”

    街道領導說:“你陳主任辦的事情,我們怎麽會不放心呢。”

    他們真的沒有看根芳的身份證。

    陳主任回去把身份證還給根芳時,她問根芳:“你是說你今年三十七歲,是不是?”

    根芳說:“是的。”

    陳主任拿根芳的身份證仔細地又看了看,說:“不對呀,這上麵怎麽寫1959年出身,怎麽差這麽多?”

    根芳的臉有點變色,過了好一會,她說:“這不是我的身份證,這是我妹妹的。”

    陳主任說:“你怎麽可以拿你妹妹的身份證出來冒充呢。”

    根芳說:“我的身份證丟掉了,還沒有補到,我就先拿了我妹妹的出來。”

    陳主任說:“不可以這樣的,這樣做是犯錯誤的。”

    根芳小心地看了陳主任一眼,說:“你是不是不要我做了……真的,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到我們那邊去調查的。陳主任說:“你跟你妹妹住在一起?”

    根芳說。“我們就姐妹倆,都是招女婿的,都住在家裏。”

    陳主任看看根芳,她又問。“你一個人長期在外麵做事,你家裏人沒有意見?你男人呢?”

    根芳說:“我男人死了。”

    陳主任想了想說:“過去我們對你的了解太少了。”

    根芳說:“你們可以去調查的。”

    陳主任說:“調查倒也不一定,工作還是要你做的,隻是希望你好好做,不要給人家說閑話。”

    根芳說:“是的。”

    根芳拿她妹妹的身份證出來做事,這件事很快大家都知道了,三擺渡一帶的人,再看根芳的時候,眼光裏就有—種懷疑的意思,不過好在根芳自己並不在乎,她仍然和以前一樣踏踏實實地做工作,把一個什麽基礎也沒有的“家樂旅社”辦得很興旺。時間長了,對她有些看法的人也沒有別的話好說了。

    以後,大家見了根芳都叫她老板娘了。

    兩年後一個秋天的早晨,根芳在旅社後院天井裏洗被單,這是—個晴朗的天氣,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旅社的一群小丫頭在根芳的指揮下忙得很有生氣,她們打打鬧鬧,吵吵嚷嚷,根芳叫她們不要鬧,有的客人還沒有起來呢。

    這時候陳主任走了進來,她說:“根芳,給你推薦個人來了。”

    根芳回頭,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陳主任身後,根芳愣了一下。

    陳主任說。“一直說要增加入的,一直沒有合適的,拖了很長時間了。”

    根芳又回頭看這個人,根芳覺得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發現根芳注意他,就稍稍挪了一下位置,倚在門框邊,正有一縷陽光照在他臉上,他眯起眼睛來,好像把自己的一切都要眯起來的樣子。

    根芳朝他笑笑。

    陳主任說:“我介紹一下,這是根芳,旅社的負責人,這是……他姓畢,就住在三擺渡,他……”

    根芳“哦”了一聲,說:“我知道了,就是畢先生家的。力陳主任說;“他是老二,叫畢、畢潤……叫畢什麽的,我倒記不清了,我們這裏都不叫他大名的,叫他巴豆的。”

    幾個小丫頭聽說這麽一個大男人叫巴豆,都笑起來,根芳也笑了一下。

    陳主任說:“我那邊還有個會,就這樣了,安排巴豆做什麽,你看著辦吧。”

    陳主任臨走把巴豆叫出來,跟他說:“巴豆,你這個人,我們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是,你犯了事情,跟從前總是不一樣了,你自己心裏要明白,從今以後要好好的做人了。”

    巴豆說:“是的。”

    陳主任說:“你老父親為你是傷心傷透了,你以後不能再叫他傷心了,是不是?”

    巴豆說:“是的。”

    陳主任說:“安排你到這裏做,生活可能是粗一些重一些的,不過收入還是不錯的。”

    巴豆說:“我家裏都跟我說了,謝謝陳主任關心。”

    陳主任說。“還有,我要先提醒你的,旅社裏做事的女人多,根芳是很老實的,不過有幾個年紀輕一點的,可能有點輕骨頭,你要自己管住自己,要小心一點才好。”

    巴豆說:“是的。”

    “還有……”陳主任頓了一頓,說:“不說了吧,許多事情要一樣一樣關照也關照不過來,還是要靠你自己爭氣的。我走了,你進去吧,記住,做事情勤快一點。”

    陳主任走後,巴豆就回進來,幾個小姑娘都盯著他看,他朝她們笑笑。根芳把她們支走了,說:“你想做什麽活,我們這裏——”

    巴豆說:“我無所謂,你叫做什麽就做什麽。”

    根芳說:“你管管帳行不行?”

    巴豆說:“你們缺管帳的?”

    根芳說:“也不是缺管帳的,本來也沒有專門管帳的,是我兼做的,我文化不高,管帳很吃力,我聽他們說你是很有水平的。”

    巴豆說:“我不能管帳,我恐怕隻能做做粗活的。”

    根芳也沒有一定要巴豆管帳,她說:“要不你就負責那輛黃魚車。”

    巴豆問:“黃魚車做什麽?”

    根芳告訴他,旅社裏設有食堂,所以有許多采辦任務,都要用黃魚車的,每天早晨買菜,隔一段時間買米買煤,或者旅社要添置大件東西,其他時間要去拉客人的。

    巴豆說:“好的。”

    根芳就把黃魚車的鑰匙給了巴豆,說:“買菜的事,你問問劉廚師,他會跟你說的,至於拉客人,反正沈美珍要去的,你跟著她就可以,做幾天就有數了。”

    正說著,就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過來,說:“走了走了,今天誰跟我去?”

    根芳對巴豆說:“這就是沈美珍。”又回頭跟沈美珍說:“往後就是他跟你了。”

    沈美珍笑起來,說:“叫一個大男人跟我做,好笑。”

    根芳說:“你不是說踏不動車子,現在有人踏了,你張嘴也好歇歇了。”

    沈美珍說:“我是不會歇的,歇人不歇嘴的。”

    根芳說:“他姓畢,叫——”

    沈美珍說:“用不著你介紹的,我曉得的,他叫巴豆,山上下來的。”

    根芳朝巴豆看看,說:“你今天剛來,就不要跟她過去了,先歇一歇再說。”

    巴豆說:“不礙事的,我就跟她去好了。”

    根芳說。“也好。美珍你等一等,我帶巴豆先認識一下。”

    根芳就領著巴豆到旅館裏走走,見了人一一介紹過,有些人就住在三擺渡一帶,本來和巴豆就認識,現在見了,都很客氣,和他打招呼,最後就到了廚房,見了劉廚子。

    劉廚子說:“好的,巴豆,在這裏做做好的。”

    巴豆說:“是的。”

    劉廚子說:“有什麽難處,找我好了。”

    根芳說:“劉師傅是熱心腸的。”

    劉廚子說:“我們跟巴豆,好多年的街坊了,巴豆什麽樣人,我們都有數的。”

    根芳說:“那是的。”

    這邊正說著,那邊沈美珍嚷嚷起來,說時間遲了.根芳對巴豆說:“你去吧,沈美珍這個人,就是一張嘴凶,她要是瞎說什麽,你不要跟她計較。”

    巴豆說:“我不計較的。”

    巴豆踏了黃魚車,沈美珍坐在後麵,一上車她就咯咯地笑,說:“我踏車子總算踏出頭了,現在也輪到我做做大了。”

    她見巴豆不說話,又說:“喂,你怎麽不說話,這麽大的架子做什麽呀。”

    巴豆說:“我有什麽架子。”

    沈美珍說:“你本來架子就蠻大的,你那時候是大醫生,我老早就認識你的,你不認識我,本來麽,怎麽會認識我們小老百姓。”

    巴豆想了想,記不起來沈美珍是哪裏的,他問:“你從前在哪裏做的,是不是三擺渡這邊的?”

    沈美珍說:“怎麽不是,我是煤球店的,這一帶的人都認識我的,他們都叫我沈老虎的。”

    巴豆不由笑了一下。

    沈美珍說:“有什麽好笑的,其實我這個人,就是一張嘴,你說是不是?”

    巴豆說:“這樣好。”

    沈美珍說:“這樣是好,凶一點,人家不敢欺負我們,我們小老百姓,沒有什麽別的辦法,隻有靠自己的。”

    巴豆說:“你後來怎麽不在煤球店做了?”

    ’沈美珍說:“不要提了,提起來氣人,我們店裏那個老甲魚,吃錯了藥,想吃我的豆腐,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巴豆說:“哪個老甲魚?”

    沈美珍說:“還有哪個,就是店主任,他以為有一點小屁權,我就會服他了,做夢。”

    巴豆說:“你就躲出來讓他了?”

    沈美珍說:“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我叫我家男人教訓教訓他的,我家男人不敢,縮頭烏龜,我自己想辦法弄鬆老甲魚,在他的茶杯裏放一點瀉藥,叫他吃點苦頭,等他不瀉了,再放一點,多放是不行的,少放一點,叫他有苦說不出。”

    巴豆說:“他怎麽會不知道?”

    沈美珍說:“起先他是沒有想到的,後來懷疑到我了,我是不怕的,跟他來個死不承認,他也拿我沒有辦法的,不過煤球店是不好再待下去了。”

    巴豆說:“你就到旅館來了。”

    沈美珍說:“沒有,一開始叫我到湖筆社去,我去了不到半年就出來了,你想想,叫我跟幾個老頭老太太死坐在那裏做小毛筆,厭氣死了,我做不下去的,我想弄點錢做做小生意,可-是老公公不肯拿出來,死扣,黑心得不得了,。說要錢可以的,他要放高利貸的,借一百,要還他一百五,這種老貨,氣死人的。”

    巴豆說:“你們跟老人沒有分開?”

    沈美珍說:“我要分開的,我男人不肯,這個男人,實在不像個男人,一點主意也沒有的,毛四十歲的人了,還是聽老娘老爺的話,跟他吵也吵了無數次了,沒有用的。”

    巴豆說:“你一張嘴怎麽不發揮作用。”

    沈美珍笑著說:“發揮不出來的,他們這一家人,兒子是三拳打不出一個悶屁來的,你再講,他隻當聽不見,功夫好得不得了,兩個老不死,又是兩張利嘴,連我也甘拜下風的。”

    巴豆說:“你怎麽會想到到旅館來做的呢,是不是這裏效益比較好?”

    沈美珍說:“好什麽呀,陳主任見過什麽世麵呀,一兩百工資算什麽呀。”

    巴豆說:“根芳好像很能幹的,人也蠻好的,是不是?”

    沈美珍愣了一下,說:“根芳,笑麵虎。”

    巴豆踏了一陣車子,出汗了,停下來脫外衣,沈美珍下車_跟他換,巴豆不要,沈美珍說:“你不要跟我強。”

    巴豆就沒有跟她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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