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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會兒我才想起問:“你是工作了,還是在上學?”

    “我在西山區藝術學院讀三年級,學的是舞蹈。---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她的聲音很輕柔,把我熏得微醉。

    忽地,我又反應過來:“糟糕,要是傷了骨頭,影響了你跳舞,那我就罪過大了。”又說:“真是對不住你。”

    “你又來了!煩不煩哪。”她嬌嗔地說。

    我還想說什麽,大夫出來了,把片子交給我,說:“骨頭沒事兒。”

    “謝天謝地,沒傷著骨頭。”我長長喘出一口氣。

    “我倒願意傷了骨頭,能讓你整天守著我。”她柔柔地說。

    我真的有些陶醉了。

    我背著她回到急診室,把片子交給急診室大夫。大夫看看了,說:“骨頭沒事兒。可能傷著筋了。開點膏藥,回去貼一貼,每天再用正紅花油揉一揉,熱敷熱敷,休息幾天就行了。”

    我拿了藥,背著茹夢出了醫院,天已黑了。

    我把茹夢放在自行車後座上,說:“去哪裏?”

    “當然是去我家了。我家就在前麵不遠。走吧。”

    我騎上自行車,她從後麵伸出雙手環住我的腰,頭依舊貼在我後背。此時的我們儼然已經是一對戀人。她說:“前麵路口右拐。”

    我一邊騎,一邊問:“你父母都在家嗎?”

    “不在。這兩天他們回老家了。”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內心深處我並不想這麽快就見到她父母,因為完全沒有思想準備。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感情。我還擔心,如果她父母知道自己女兒和一個離過婚的四十歲男人談戀愛,會是什麽態度呢。我邊騎邊想,也不知道被她指揮著拐了幾個彎,忽聽她說:“到了。就這個樓,五單元二樓。”

    我在樓門口停下車來,把茹夢背進了家門。她家地上鋪的是已經過時的地磚,家裏的陳設也顯然過時了,一看就是一個普通家庭。普通家庭好,普通家庭的女孩實在。可能是自己家境貧寒的緣故,我對富裕家庭的嬌貴女孩有種潛意識的畏懼。對茹夢家境的判斷,使我又放了一分心。

    我把茹夢放在客廳的沙發上,說:“我這就給你揉一揉,然後再貼上膏藥。”

    我小心給她脫了鞋襪,托住她光光的右腳,仔細察看,沒有破皮的地方,也沒有看到哪兒紅腫。我問:“傷著哪兒了?”

    “腳腕子。”

    於是,我就用正紅花油給她揉腳腕子。盡管我動作很輕,她仍然痛得直叫喚。

    我說:“你忍著點,你一叫,我就下不去手了。”

    “別揉了,直接貼膏藥吧,過兩天,不這麽疼了再揉。”

    我想,也對,就給她貼上了膏藥。

    她說:“我累了,想躺一會兒。”

    “那好,你上床躺著,我給你弄點吃的。該吃晚飯了。”這一說,我才感到,真的是餓了,還很渴。可不是嘛,一個下午,我就隻喝了半碗茶,吃了一個梨。

    我把她橫抱起來,她兩隻胳臂環住了我的脖子,一雙眼睛盯著我,那眸子深處有團火焰在燃燒。我的心狂跳起來,有些慌亂,不敢對接她的眼眸。進入臥室,我把她放在了床上,但她沒有放開我,而是把我拉向了她。我一下倒壓在了她身上。我不知道,是我吻住了她,還是她吻住了我,反正我們緊緊地擁吻在了一起。很快,我們進入到一種急切而亢奮的狀態。她喉嚨中發出勾人心魂的急切的呻吟,她的身體在我的身體下似火焰跳躍般來回扭動。我一個離了婚的四十歲的男人,怎禁得起這般的誘惑!自從離了婚,我還沒跟女人親熱過。此時的我,就猶如幹柴遇烈火,騰地一下就被火焰吞沒了。

    這是一場瘋狂的做愛。終於,我們筋疲力盡地幸福地癱軟在了床上。我摟著她,她頭枕在我肩上,一條腿搭在我腿上,摟住我,在我耳邊發出滿足的呢喃:“你真棒。”

    毫無疑問,這是每個男人都最渴望聽到的話。我露出得意的笑容,用力摟了一下她,說:“是嗎?要知道,你也太勾魂了。”

    我們就那樣躺著,沉浸在身心皆滿足的愉悅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撐起身子來說:“糟糕,你趕緊走,我男朋友馬上要回來了。”

    刹那間,我懵了,什麽?她有男朋友?!我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兒?

    她催促說:“還愣著幹什麽!快走呀!我男朋友脾氣很暴,讓他看見,會殺了你的。”

    看她著急的樣子,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和急迫性。我趕緊起身,忙亂地穿上衣服,慌慌張張衝下樓,蹬上自行車,一陣猛騎!

    騎出去很遠,我才定下神來,車速也慢了下來。一陣夜晚的涼風吹來,我哆嗦了一下。經涼風一吹,我腦子清醒了一些。這算怎麽一回事!她有男朋友,怎麽還來招惹我,這不是在耍我嗎?我還自作多情地認為遇上了一份新的愛情!我剛才那樣子,就像一個偷情的男人,害怕碰上那當丈夫的,狼狽而逃。然而,偷情的是她,而不是我。荒唐,真是荒唐,都四十了,還這麽衝動冒失。

    就這樣憤憤地想著,忽然反應過來,我這是往哪裏走!停下車來,看看四周,很陌生,不知道是在哪裏,也分不清方向,不知道回校該向哪邊走。看前麵路燈下,有幾個人在下棋。我就過去問:“對不起,打攪一下,請問去北方大學怎麽走?”

    一個背衝著我看下棋的人回過頭來,是個老頭,我有點發懵,怎麽看都有些像下午遇上的那個奇異的老者。他說:“前麵向左拐,就上大馬路上了。然後一直往東。”說完又回過頭去看下棋了。

    回校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茹夢之事。雖然有種受傷的感覺,但心裏還是放不下她。我有過一次走向婚姻殿堂的戀愛經曆,但那場戀愛已經隨著婚姻一起結束了。沒料到,今天我的感情會來得這麽突然。其實,愛就是一種感覺,今天忽然就對這個被我撞倒的名叫茹夢的女孩有了感覺,我是真心想去嚐試一份新感情,我並不希望後半生打光棍。她呢?隻是在背著她男朋友跟我偷情嗎?對我沒有一點真的感情嗎?

    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還有剛才那場瘋狂的做愛,她在其中所表現出來的情意,怎麽想都不可能僅僅是一次純粹的偷情。我忽然感到,隻要她是真的喜歡我,我不會太計較她有男朋友這件事的。現在的女孩子大都會在結婚前交多個男友,跟這個談著,又忽然覺得那個更好。這在現在是很正常的事。想到這裏,我心裏逐漸釋然開來,同時也意識到我真的是喜歡上她了。她不是說她男朋友脾氣很暴嗎,她還說過喜歡我的溫柔。那麽說,我還可以和她那個男朋友競爭競爭。那麽說,事情還會有繼續下去的可能。這麽想著,我又有些興奮起來。同時,我又總覺得這件事有個地方不對勁兒,但又想不出哪兒不對勁兒。

    不知不覺就到了學校。進了校門,剛走不遠,就看到前方路燈投下的樹的陰影中,一對情侶忘情地擁吻在一起。真受刺激!一看那身影,就知道是似雲和餘輝,但此時的我不想理他們。我正要快速從他們身旁經過,卻被叫住了:“黎老師!”

    似雲說:“黎老師,我爸找了你一下午,可能有什麽急事兒。我媽還說,今天你過生日,想叫你來家吃飯,也沒有找到你。”

    我這才想起,中午上完課,我忘記把關閉的手機打開。不知吳老師找我有什麽事,回到宿舍,我趕緊給吳老師打電話。

    “空庭啊,你一下午跑哪兒去了?”

    “到西山看紅葉去了,剛回來。似雲說您找我。我忘記把手機打開了。”

    吳老師說:“空庭啊,你前幾天不是提了個建議嗎,說我們英語係可以開設麵向全國中學英語老師的提高培訓班。這樣既可以服務於社會,提高我們係在社會上的影響力,又可以改善我們係的經濟狀況。我認真考慮了一下,覺得這個建議可行。你寫一個詳細的申請報告,我交到學校去報批。”

    我高興地說:“好。”又說:“我跟陳老師說會兒話。”

    陳老師接過電話說:“空庭啊,跑哪兒去了?今天你過生日,想叫你來家吃飯,也沒有找到你。”

    “謝謝您,陳老師。我看紅葉去了。”

    “唉,你都四十了,真快啊。剛才還跟你吳老師說起你剛上大學第一天報到的情景,就跟昨天似的,卻已是二十多年前了。”

    陳老師一番話,讓我感到心裏很熱乎,也有些後悔中午走的時候,沒跟他們說一聲,我應該想到今天他們會叫我去吃飯的。

    掛了電話,隻聽得肚子咕咕叫,我找了袋方便麵泡來吃了。然後,簡單洗漱了,就上床睡覺。我感到實在很累了,可不嘛,從中午出去,就一直沒有閑著。

    疲憊的身體躺在床上,腦子卻怎麽也歇息不下來,情不自禁地又想起茹夢來。從我撞倒她,到我們在一起瘋狂做愛,一步步想來,越想越覺得她與我不會是單純的偷情遊戲,應該對我還是有喜歡之情的。來來回回想了幾遍,越想越覺得我的判斷是對的。

    我決定明天去找她,把事情問明白。去哪裏找呢,她家的位置我沒認清楚,去的時候心有所思,走的時候狼狽之極。到她學校去找,可是她明天會去學校嗎?她的腳還走不了路,得休息好幾天呢。

    想到她的腳,我忽然想起什麽。我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心怦怦直跳,頭上開始冒虛汗。我想起了一路上我都感到不對勁兒卻又想不起哪兒不對勁的地方。她的腳傷成那樣,碰一碰就痛得直叫喚,可是她與我做愛時,雙腳鎖住我的臀部,卻是那樣的有力,動作起來是那樣的瘋狂,從頭到尾,哪像有腳傷的樣子!而且沒有叫喚過一聲腳痛。我又仔細想了一遍當時的情景,腳有傷的人是不可能那樣動作的,在那種狀態下,她的腳根本就不可能有傷!那麽說,她的腳根本就沒有受傷!我越想越感到恐怖。

    我霍的一下起身下床來,喝了口水,在房間裏來回走,我感到頭要炸了。我拚命對自己說:哦,不會,不會。鎮靜,鎮靜。但我鎮靜不下來。我一頭紮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把腦袋伸過去衝。經涼水一刺激,我感到鎮靜了一些。然後,用毛巾擦了頭發,躺在床上細細地想當時撞她時的情形。越想越覺得我是被她耍了。當時,我從西山禪寺出來,確實有些神情恍惚,注意力不集中,但我騎車的速度並不快,即使撞到她也不會撞得很重。她的腳沒破皮,沒紅腫,沒傷著骨頭,她卻痛成那樣,是不是太誇張?想到她的腳傷,我腦子電光石火一般,閃現出她的一處致命破綻——當時她在我的右側,撞也應該是撞她的左腳,怎麽會撞在右腳上?那麽說,當我撞倒她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在演戲了。她那些剛才還讓我想起來就心旌蕩漾的話語和動作,現在想來全都是引我上鉤的誘餌。太可怕了!

    我拚命要讓自己相信這不是一出蓄謀的性遊戲,但越想越讓我確信這就是一出蓄謀的性遊戲。從頭到尾,她沒有問過我的名字,也沒問過我是做什麽的,更沒問過我結婚沒有。倘若說,現在一對一見鍾情的男女可以毫不理會對方的婚姻狀況而墜入愛河——我不是也沒問過她是否有了男朋友,也可以對對方的職業不管不顧,但對方的名字是不可能不想知道的。她沒問過我的名字,不知道我姓甚名誰,她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誰,看來她隻是在蓄謀尋求性刺激,蓄謀捕獲一個獵物來供自己玩弄。

    刹那間,我有種精神崩潰的感覺。我,堂堂一個年屆不惑的男人,卻成了一個小女人的獵物,被她恣意玩弄。深深的被侮辱感像一條毒蛇盤踞在我心頭,從內部吞噬著我的心。剛從她家倉皇而走時,雖然也有些氣憤,覺得她在耍我,但心裏仍把這件事看作是一般女孩子跟這個男朋友談戀愛的同時,又忽然看上了另一個,是一種情感衝動。即使是現今時興的什麽一夜情之類的純粹的性遊戲,那也是男女雙方心知肚明的,是男女雙方都共同明白和接受的,是男女雙方相互的玩弄。而我,卻是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溫柔陷阱中,是被人當作獵物一樣純粹地被玩弄。這太殘酷了,在這場遊戲中,我的精神、情感和尊嚴,如同花瓣一樣統統被這個女人踩在腳下蹂躪成了泥漿。

    一夜未眠。早晨起來,我已打定主意,要去找她。我希望聽到她說她沒有演戲,不是在尋求性刺激,一切都是隨情感而生,之所以沒有問我的個人情況隻是當時前前後後的情形沒有讓她產生這個念頭。如果說我還對她抱什麽指望,那就錯了。經過這場天堂地獄般的錯位打擊,我還敢相信這種夢幻般的荒唐的所謂一見鍾情?之所以要去找她,我隻是想讓自己感到我昨天不是在被一個女人蓄謀地玩弄,我隻是想挽回一個男人的尊嚴,哪怕隻是一點點。

    我依然是下午去的,因為我的課都排在上午。很快我就到了那家部隊醫院,然後我開始試著回憶昨天從醫院到她家的路,一邊騎,一邊尋找眼熟的道路或標誌,終於看到了一片樓,像是她家所在的地方。但這些樓都是一模一樣的六層紅磚樓,隻記得她說五單元二樓,卻不記得是哪一棟。我隻好一棟一棟地尋找,有幾棟樓的五單元二樓根本就沒有防盜門,顯然不是她家。因為我記得很清楚,她家是有防盜門的。有些樓的五單元二樓雖有防盜門,但也不像她家,我依稀記得她家的防盜門是老式的,上半部鏤空。有些樓的五單元二樓,我不太拿得準,但我還是試著敲了門,然而幾家都說不是,也不認識叫茹夢的女孩。終於找到一個五單元二樓非常像她家,我幾乎可以肯定就是她家。

    我有些緊張,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敲了門。隻聽得裏麵一個男人的聲音問:“誰呀?”隨即吱嘎一聲,裏麵那道門開了,一個小夥子站在防盜門前,說:“你找誰?”

    我想,他應該是茹夢的那個男朋友。我的心咚咚直跳,不知該如何跟他談這件事。我努力使自己鎮靜下來,說:“我找茹夢。”

    “茹夢?沒有這個人啊。”

    怎麽會!我說:“我昨天傍晚到過你家,當時你不在。”

    “昨天傍晚?”他疑惑地說:“昨天傍晚我在家呀。”

    我趕緊解釋:“昨天我騎車撞傷了一位叫茹夢的女孩,我把她帶到醫院看了病後送回了家,就是這裏。我現在想看看她的傷怎麽樣了。”

    “你找錯了吧,我們家沒有這個人。”

    我不甘心,緊追著說:“我有可能記錯了樓,隻知道是五單元二樓。那你知不知道這些樓裏有沒有叫茹夢的女孩?”我還把茹夢的樣子描述了一番。

    他想了想,說:“不認識。我不知道。你到別的家問問。”

    別的家?這是最像的一家了!我不甘心,見他要關門,我急中生智,說:“我能進去上個廁所嗎?一路上都沒有看到公廁,真的憋急了。”

    他警惕地看著我,有些猶豫。我趕緊掏出教師證給他看:“我不是壞人,我是北方大學的老師。我真的憋急了。”

    他給我開了門。我一邊往裏走,一邊打量這屋子,特意探頭看了看客廳,還向臥室的方向瞄了一眼,這確實不是茹夢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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