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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我的生日,度過了不惑之年的第一年。---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陳老師叫我去吃晚飯,還特別叮嚀我去理理發,穿得精神一點。別又是給我介紹什麽對象吧?管他呢,對象可以不理睬她,飯還是要去吃的,不然對不起陳老師的一番苦心。學校外麵的小馬路上有好多家發廊,我站在路邊,想了一想,便徑直朝小馬路盡頭那家走去。自從去年在那裏理過一次發,我再也沒有勇氣踏進那家發廊。今天,我倒要看看那發廊妹能把我怎麽樣!

    到了那家發廊門口才發現那裏已不是發廊了,而是一家雜貨店。我遲疑了一下,踏進雜貨店。店主是一位老太太,正跟另一位看來是街坊的老太太聊天:“嗨,剛開張沒兩天。以前出租給倆女的開發廊,想掙點房租補貼補貼家用。誰知那倆女的是做那生意的,被警察端了,害得我們房東也負連帶責任。嚇得我跟我老頭不敢再把房出租給別人了。這房一空就是小半年。前段時間,我老頭說空著也空著,還不如咱自家做點小本生意。”

    見我進來,老太太又對我說:“您要點什麽?”

    我環顧了一下店裏,我看到那間我曾在裏麵待過的沒有窗戶的小屋已被用作堆放東西的倉庫。唉,真是一場夢!若真是一場夢,該多好!我說:“要瓶冰鎮礦泉水。”

    我拿著冰鎮礦泉水,到另一家我常去的發廊理了發。回到學校,一個人走在校園中。天氣十分晴朗。太陽釋放出來的溫度,就像西山禪寺大雄寶殿裏釋迦牟尼玉像臉上那聖潔安詳的微笑,讓人心裏格外的安寧。校園的地上鋪滿了黃色的銀杏葉,腳踩在上麵,發出陣陣沙沙聲,仿佛西山禪寺那一浪逐一浪遠去的鍾聲的杳杳餘音,把一顆安寧的心帶出塵囂。又到賞秋時節了!我想,這四十一歲的生日應當去西山禪寺看看,正好下午沒課,也沒什麽要緊的事,離晚飯時間也還早。這念頭一出現,立刻化為一道閃電,緊接著“哢嚓”一聲驚雷在我腦海中炸響。

    我怎麽會這麽弱智!虛雲大師應該知道靜子的去處!因為靜子會在挫折與痛苦中去尋求虛雲大師的幫助!真奇怪這段時間我的智商都跑到哪兒去了?盡管我給餘輝說,目前不要再找花若塵了,找也找不到,但我自己卻無時無刻不在想,靜子會去了哪裏?

    我立馬騎上自行車,衝出了校門。

    校門口的公共汽車站上,一輛小公共正停在那裏,售票員站在車門口大聲吆喝:“西山,兩塊。西山,兩塊。”路邊等公共汽車的乘客不少,上小公共的並不多,隻有兩三個。售票員又吆喝了一陣,終於有兩個經不住吆喝,猶猶豫豫地上去了。

    就在售票員吆喝之際,我猛蹬一氣,把小公共遠遠甩在了後麵。還是騎車方便!沒兩分鍾,小公共又超了上來。我玩兒命狠蹬,我無意與小公共飆車,隻想著快點到西山禪寺。似乎隻要一到西山禪寺,我立刻就能從虛雲大師那裏得知靜子的去處。我一直在一廂情願地想,靜子她不能做到漠視我的存在而待在北方大學與我做陌路人,那麽,就是說,她依然還在意我在北方大學的存在!

    遠遠地,我看見小公共在前麵一個車站上停下來。車站上有三四個人在等候,小公共雖已滿載,但還是擠了上去。小公共關上門走了。在小公共騰出來的空間,我兀地發現還有一個人,不知她是沒擠上車,還是剛從車上下來。我快騎到她跟前時,她叫住了我:“哎,大哥——”

    我停在了她麵前。她說:“大哥,你是去西山嗎?”

    這是一張我曾多次尋找的臉,垂直的長發散在後背和耳旁,淺米色的短風衣和牛仔褲,腳上是白色旅遊鞋,整個人顯得青春又亮麗。連裝束都沒有變!我完全沒有想到會與她再次意外相遇。我想,我這次絕不會再認錯人。

    我不動聲色地說:“是啊,是去西山。”

    她說:“我也去西山。你能帶上我嗎?”

    我倒要看看她怎麽表演:“行,你上來吧。”

    她輕盈地一下坐在了後座上,不一會就把頭靠在了我後背上。我那被她靠著的後背沒有暖意升起。沒多久,她伸出手來環住了我的腰。我的心連一點最細小的漣漪也沒有泛起。她在我身後嬌聲地說:“大哥,你真好。”

    我說:“你叫什麽名字?”

    “茹夢。”

    “你這名兒起得真好!你在哪裏上學?”

    “西山區藝術學院學舞蹈。”

    “當演員真不錯!你多大了?”

    “二十二。”

    “怎麽還二十二!去年二十二,今年應該二十三了!”

    “去年?”她一下放開了環住我腰的手,頭也抬離了我的後背:“去年你見過我?”

    我停下車來,看著她:“你大概常在這條路上誘捕男人,是吧?”又說:“大概被你捕獲的男人太多了,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去年今日,就在這條路上,我騎車撞了你,確切地說,應該是你撞在了我車上。你說傷了右腳,然後我送你上醫院,又送你回家,然後跟你上床,然後你說你男朋友要回來了,然後我就倉皇而逃。”

    她的臉白一陣紅一陣,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她就鎮靜了下來,說:“今天再去我那裏,怎麽樣?”

    “跟一個被你捕獲過的男人上床,你不覺得缺少刺激嗎?”

    “能與被我捕獲過的男人梅開二度,不是更刺激?”

    我看著她,依舊一張青春又迷人的臉,這張臉不知迷惑過多少男人。我說:“你認為我會與你梅開二度?你不覺得你自己太異想天開了嗎?”

    “哼,”她跳下自行車:“不願意,拉倒,誰稀罕!”

    正好一輛小公共開過來,她攔住了,跳上車,絕塵而去。

    看著往西山湧去看紅葉的人流,在鼎沸的喧嘩與騷動中,我隱約聽到了另一種聲音。我立刻分辨出來,那是西山禪寺的鍾聲。去年今日,鍾聲迎接虛雲大師雲遊而歸。那麽,今年今日鍾聲也該是為迎接虛雲大師而鳴了。這麽說,虛雲大師也從陽關雲遊回來了。今天總算可以拜見這位高人了!一顆懸著的心落了地,我一路都在擔心虛雲大師雲遊未歸而無從打探靜子的下落。我走上了通往西山禪寺的那條小路。鍾聲越來越清晰地傳入我耳中。我順著小路一直到了西山禪寺大門外。

    當——當——當——,鍾聲是那樣的綿長悠遠,越過一個又一個的世紀,穿透一個又一個的空間,把人的靈魂帶出了塵囂。

    我終於又看到那青瓦紅牆了。大門半掩著。我拾級而上,輕輕推開山門,跨了進去。庭院中央沒有了那張放有茶壺和茶碗的小方桌,我也沒有焦渴的感覺。

    我邁進庭院,鍾聲依然一陣一陣地從鍾樓裏傳出來,近了聽,更加清脆,具有一種難以名狀的震撼力。我走進鍾樓,看見那個小和尚在撞鍾。小和尚看了我一眼,沒有任何驚詫,依舊一下一下地撞著鍾。我雙手合十於胸,說:“小師傅,為何鳴鍾?可是大師雲遊而歸?”

    小和尚說:“師傅新收小徒受戒,寺有法事當鳴鍾。”

    新收小徒受戒?新收小徒?受戒?霎時間,我怔住了,空氣仿佛凝固住了,我不能呼吸。難道會是靜子?!哦,不會,不會是靜子,寺裏豈能收女弟子?

    我拚命試圖說服自己,但全身仍是控製不住地顫抖。我顧不得禮數,一轉身,衝出鍾樓,奔向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前的寬闊庭院,隻有鍾聲充盈在整個的空間,嗡嗡作響,兩側翹首挺立著的那兩棵粗大的白皮鬆,依然那樣古樸蒼老,遒勁有力。一股靜寂的力量盤旋在寺裏,遏止住了我慌亂急促的腳步。

    我輕步走到大雄寶殿門口。我看到大雄寶殿裏,釋迦牟尼玉像前,虛雲大師——我想他應該是虛雲大師,身著袈裟,背衝著我,正準備給一位新弟子剃度。旁邊的案桌上擺放著剃度工具。我拚命想看那即將剃度的新弟子可有一張熟悉的容顏,但虛雲大師的袈裟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左躲右閃,卻總也避不開那微微飄動的袈裟。虛雲大師拿起了剃刀,我情急之下,拚盡全身的力氣從生命深處大喊出一聲:“靜——子——”

    虛雲大師轉過身來,滿臉的驚愕。

    那即將剃度的新弟子也是滿臉的驚愕。

    我卻怔住了……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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