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字數:7712   加入書籤

A+A-




    柳西虹顫抖了一下,她的身體裏感到一種像耳朵一樣的麻木,她站住了,風把她的身體包裹起來。---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齊東生身上的某種和憤怒和力量有關的東西吸引著她,那種吸引像是一個巨大的磁場。

    齊東生朝著她走過來,柳西虹覺得自己的身體僵住了,她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近了。

    “這麽晚一個人在外麵,找死嗎?!”他說。

    柳西虹沒有料到他說這樣的話,不過,他也不知道她在預料他說什麽話。因為寒冷和悲哀,她渾身顫抖著。

    “到屋裏來暖和一下吧,你這個傻瓜。”

    這第二句話她也沒有料到。西虹突然覺得自己那麽孤單,他拉起她的手把她拉著往前走了幾步,前麵有燈光,她覺得齊東生的手很堅實,讓她感到依靠。她想:我最好就這樣被這個人拉著走完人生才好,我覺得糊塗極了也無能極了。

    這是一間臨街的很小的房子,齊東生從廣州回來,想自己有個地方住,朋友這個房間正好閑著就借給了他。桌子上有一個幾個鐵製茶杯,他拿起暖壺給他倒了杯水。被煙熏黑了的牆上,有三張黑白線條畫,畫的是胡同裏的一些小角落。

    “你畫的?”

    “畫著玩的,這是拐角的小店門臉,怎麽樣,像嗎?”

    “還真挺像。”柳西虹說著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水,覺得情緒稍微平靜下來一點兒。

    “多謝誇獎,沒事兒消磨時間。為你的朋友傷心是吧。”

    柳西虹聽出齊東生的語氣裏的理解。

    “我根本不懂玉萍,也不懂生活。”

    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和任何人談過有關玉萍的事情,但是或許因為齊東生的生活經驗豐富,和別人的生活不一樣,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他能夠理解她。

    柳西虹的身體暖和過來一些了,她的臉上也重新恢複了原本的年輕的紅暈。

    齊東生看著她,把手輕輕的放在她的手上。

    柳西虹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她一動不動地坐著,感覺著齊東生特殊的男性的氣息,感受著他的手指在她的手上輕輕的滑動。房間裏的燈光很昏暗,她覺得這燈光這黑夜都像是夢一樣美麗,她的手被齊東生輕輕握著,齊東生的手那麽寬厚,好像那手一動,一切困惑就可以隨之而去。

    齊東生的身體向她貼近過來,她感到他的嘴唇,他的充滿了熱情的生命力的嘴唇,第一次他在影院裏魯莽的吻了她的時候,她就意識到那種熱烈。她依然沒有動,他的身體溫和而有力地在她的身體上麵,她無法動也不想動,他感受著他的吻,他的舌尖在她的嘴唇上像火焰一樣跳躍著。她閉上了眼睛,覺得自己正在進入一個她特別渴望已久的夢中。她想起周莉和她談起的性,心想,或許性可以解決這一切困惑,如果我們大家最終都是死,那麽,周莉的享樂主義也不失聰明和實際。

    齊東生的手從她的手裏輕輕抽出去,她感到他的手指摸索著她的上衣扣子。她感受著這一切,感受著齊東生的手解開了她上衣的紐扣,解開了她乳罩的掛鉤,她的身體顫抖著,她的乳房在感到了齊東生的手的溫存。

    齊東生的手觸到了柳西虹胸前的那個玉墜子,正在他撫摸的一刹那,柳西虹突然感到那個玉墜瞬間變得冰樣寒冷。

    這個時候,她突然從夢裏醒過來似的,一下子推開了齊東生,從床上跳了下來,匆忙地把衣服扣子扣好。這一切都是下意識裏完成的,她意識到自己不是周莉,她不想把處女膜當成累贅扔出去。

    而且齊東生這個人是一個捉摸不透的人,一方麵他對自己表現出很豐厚的感情,一方麵他又好像拿她根本不當回事。

    我憑什麽要把自己給他呢,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想把處女給人,那麽,那個人也一定是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即使是短暫的愛情。

    齊東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鬧懵了,他看著柳西虹問:“怎麽了?”

    “你知道怎麽了。”柳西虹匆匆地說:“送我回家吧。”

    齊東生沒有堅持,也沒有在說別的什麽,就默默地站了起來。

    他把她送回了家,在大門口他站住看著柳西虹說:別把我想得太壞,當然也別把我想得太好。

    柳西虹聽到這話,覺得像受了委屈似的厭煩地說: “放心吧,好也好,壞也好,沒有那麽多功夫去想你。”

    “那就好。這個,別人送給我的,我沒大用,你沒事兒放點兒音樂聽吧!”他把一個小錄音機遞給柳西虹。

    柳西虹沒有動。她在想著貼在胸上的那玉墜子,明顯地感到他又像團火熱了起來。

    “我沒別的意思。”他說。把錄音機放在了地下,轉身走了。

    柳西虹看著他的背影,呆呆的不知道該怎麽好。她想,這個玉墜真的顯靈了?!

    八心事重林疊嶂的兩個女孩兒乘車南下。欲哭無淚,想把愛情扔進黃浦江去。

    周莉的出色英語使她那次的外企應聘一舉中的,這天,她告訴柳西虹她要去上海參加一個十天的短訓班。

    柳西虹決定和周莉一起去。

    “長這麽大了我還從來沒有離開過北京呢。”她對爸爸說。“我可以去南京看看姑姑,行不行?”

    實際上,齊東生走了以後,柳西虹心裏的鬱悶更加沉重的壓抑過來,她沒有同意齊東生‘去廣州散散心’的建議,但是,她的確覺得自己的生活應該改變一下,究竟如何改變她不知道。

    她在北京,在這個胡同裏,在這個‘一潭死水’的學校再也呆不下去了。她缺課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多,班上兩個愛上她的男孩子進行了一次“決鬥”,小道新聞在校園裏傳得沸沸揚揚,她自己卻毫無所知,同學告訴她說決鬥勝利的男生會在近日向她發起全麵進攻。“無聊”她說,對學校更加厭煩了。

    從北京到上海的火車,和全國各地的火車一樣,站在車廂門口看進去,覺得更像是貨車,貨架上,過道裏,座位下麵全是包裹,箱子,袋子,籃子,筐子,有各種味道從那些東西裏散發進車廂裏,好聞的和不太好聞的,再加上人聲鼎沸,好像大家都在同時搶著說話的樣子,於是火車的旅程絕不是休閑的,那是像一場友好的戰爭一樣有時熱鬧有時激烈的。

    在周莉的一再懇求下,柳西虹才答應加入對麵座位上的兩個學生模樣的男女,提議的成語聯句遊戲,好像這是火車裏的一種例行公事的禮貌。

    柳西虹的心緒自然沒有周莉這般輕鬆,柳西虹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走進了一條死胡同,可是,她還不停的往前走著,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停下來。

    難道真的像玉萍說的隻有死亡才能停下來嗎?她不相信,絕對不願意相信,她的心裏又太熱烈的血液,不允許自己對生命冷淡。

    風從車窗外的田野和城市,高樓和荒地那裏湧進來,車廂裏混合著煙味,燒雞,豆腐幹,和便宜的盒飯的味道。

    乘務員盡量禮貌的從狹窄的過道擠過去。

    “乘務員,怎麽又沒有熱水了?”有人喊。

    “沒有就是沒有了,我也沒有辦法。”

    “該你了,柳西虹。”周莉興致很好,生活正在她麵前以一種光輝燦爛的光環擁抱著她。

    “什麽字?”

    “心。”

    柳西虹厭煩地說:“心事重重”

    “這倒像你,重巒疊嶂。”男地說,從桌子上拿了一粒花生米扔進嘴裏。

    “張牙舞爪。”女地說。

    “哎,這不是一個字。”男的提醒她。

    “音相同就行了,別太苛刻。”她說,還給他一個嫵媚的笑容。

    “好吧,好吧。”周莉笑著喊:“照此辦理”。

    “你這 可算占我的便宜了”。女生說。

    “離愁別緒”。柳西虹說。

    “咳,我說你能不能說點開心的詞,一到你的嘴裏怎麽就是抑鬱型的呢?”女生說。

    “輪到我的詞就是這樣抑鬱的,那不能怪我。”

    “不能這樣說啊,你可以說‘理直氣壯’或者“禮尚往來”或者“禮賢下士”或者“裏應外合”的呀,是不是。”女地說。

    男的也跟著幫腔說:“你可以說‘禮儀之邦’,說‘麗人行'也好啊,總是比‘力不從心’這類詞匯好聽點兒。”

    “你們自己玩吧”,柳西虹說著,把身體往車窗邊靠了靠,從書包裏拿出一本書來,心想,我可沒有工夫陪你們玩。

    “生氣啦,我給你賠禮啦。”女地說著擠到柳西虹身邊來坐了。

    柳西虹的身子往椅子裏麵緊緊靠著,同時一種不安的感覺襲擊過來。她看了看對麵的周莉,心想,都是你惹禍,我怎麽覺得這兩個家夥要把咱們給吃了。

    正好車到了一個小站,緩緩地停了下來。於是,周莉說下去買一些好吃的東西,一轉頭跑下了車。另外的兩個也叫喊著說要買烤雞,跟著周莉下了車。

    柳西虹皺著眉頭,疲倦的把頭靠在了車窗上,無數雙穿著各色涼鞋的腳,各色褲子裙子的小腿,在她眼前晃著,月台比較高,她用眼神搜尋了一下,看到周莉正在一個小攤販那裏買東西。熱風把她的頭發吹起來,走過她身邊的人,不時回過頭去看她,想知道這個從側麵看起來很秀麗的美人容貌是什麽樣子,柳西虹從窗口裏看著,每一個走過周莉身邊的人都讓她格外警覺。

    這些流動的人群,這種流動的感覺讓柳西虹覺得舒暢了一些。

    “快回來,周莉,火車要開了”。她喊著。

    “沒事兒,還早,我到那邊去看看。”周莉一邊說一邊向著遠處的攤位跑過去那邊正有小販在喊著:新鮮的烤雞,新鮮的五香花生米。

    每一次想起齊東生的時候,柳西虹的心理都莫名其妙的複雜起來,她自己也不能明白這是為什麽。我愛他還是厭煩他,他有的時候讓我覺得特別感動,有的時候有讓我覺得厭煩透頂。他對我說過她使一個自私的人,大概他就是自私的,不過,他又可以去為了玉萍報仇,也是為了我報仇。

    車啟動的同時,周莉才興衝衝出現在柳西虹麵前。

    那兩個學生樣的人沒有再回到車廂裏來。

    這下我們可解放了,那兩個人一定找到別的地方去玩遊戲了。不過,“周莉,你看到我的錢包了嗎?”

    “沒有,我剛剛是拿著我自己的錢包下去買東西的。”

    兩個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看了看空空的對麵的座位。

    算了,也沒有多少錢,我的錢都在我衣服口袋裏呢。

    大概也是兩個闖江湖的人,跟齊東生一樣。周莉說,又問:告訴我,你和齊東生是不是在交朋友了,我看他這次跑單幫回來總是圍著你轉。

    齊東生?開什麽玩笑,我會和他交朋友嗎?!柳西虹大笑著說,周莉異樣的看著她,西虹不得不承認:這種大笑連她自己也覺得有些不自然。

    “這個男人讓你這麽神經質,完了,看來你是愛上他了。”周莉說。

    “玉萍的一輩子也就這樣完了嗎,我呀,不再談愛情,從此以後改邪歸正,遵循儂的教誨,隻談享樂,談性,談錢怎麽樣?”

    “別提玉萍了。”周莉說,這一刻她的神情顯得不太像她了。

    在上海的十天,大部分時間,柳西虹獨自在江邊在公園裏,她發現自己是如此喜歡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這種陌生給了她一種特別自由的感覺,她發現自己那麽喜歡那麽熱愛這種感覺。

    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這也就意味著生活的開始。

    她在黃浦江邊走著,她才發現自己那麽喜歡水,她突然覺得沒有愛情的生活也是很美麗的,讓愛情和齊東生見鬼去吧。

    平平淡淡的愛情卻在被不平淡地注視著。一個個走進愛情的怪圈了。胡同裏禮節繁縟。

    惠娟終於要把萬輝帶到了三十三號院子裏了。

    這個星期日,院子裏從清晨開始就熱鬧起來,一是因為這個特殊的原因,當然再有一點原因就是,任何原因都可以是熱鬧的原因,因為院子小,這個早晨,幾天的陰雨以後的晴天,大家都把被子拿出來晾,於是晾衣服的繩子就成了大家談話的題目了。

    陸明拿了根繩子出來,把一頭拴在樹上,一頭拴在大門的門框上,算是解決了晾衣服繩子不夠的重大問題。

    “陸明這孩子又英俊虎實又體貼善良,也不知道以後誰有福氣成了他家的媳婦。”孫大嬸誇獎著,誰都知道她想把自己的一個親戚介紹給陸明,可陸明一直沒有應聲。

    陸明的爸爸在一個工廠做工,很粗暴的人,動不動就對他媽拳打腳踢,陸明不喜歡他爸,總是想著有一天結婚,單位給分了房子,能夠搬出去把他媽媽一起接出去就算是熬到頭了。

    “人家還年輕呢,大嬸。”趙大爺也出來湊熱鬧了。

    “早結婚,早生子。哪有嫌結婚早的呢?俗話是這麽說的呢。”

    院子裏,唯一能夠引起老太太們老頭們叨嘮的就是小字輩的婚姻和菜市的價格了。一般來講,婚姻當然比菜價要重要,於是談論起來就顯得格外熱烈。

    ?

    隻要輸入--就能看發布的章節內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