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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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同情節究竟是什麽樣的?

    豆元胡同拆遷後,西虹夢想的豆元胡同大廈是否會成為胡同生存的續篇。---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豆元胡同終於要拆遷了。

    2002年3月。四個女孩子重新相聚在胡同裏,告別生她們養她們的胡同。

    太陽在每一個清晨升起來,在每一個黃昏落下去。

    中間是生活和夢想的天空。

    柳西虹意識到,貫穿著她的生與夢的還是胡同的底色。她無法走出和忘懷的還是胡同的人情世故,隻是這條胡同在她的心底變得博大了。

    一北京胡同裏平靜生活,悉尼那邊也生活平靜惠娟從這個清晨起就感到不舒服,一路上她想自己是不是感冒了,因為最近流感很厲害,婆婆一天到晚的咳嗽,肯定是從婆婆那裏傳染的。

    車間裏機器的轟鳴聲讓她覺得頭痛,她換上工作服,卻突然一陣惡心,跑到廁所裏嘔吐起來,胃裏絞痛著。

    下班的時候,陸明在工廠門口接她。因為陸明回家的線路正好經過惠娟的工廠,如果他下班早的話,總是在工廠門口接惠娟一起回家。

    “惠娟。”他看著惠娟走出來,喊著。

    惠娟沒有像往常一樣跑過來,而是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

    “怎麽了?你臉色不好,病了嗎?”

    “感冒了,今天吐了好幾次。”

    “是嗎,那你請假了嗎?明天別去上班了。”

    “沒事兒,今天晚上睡一個好覺,蓋上被子發一身汗,明天就好了。”

    惠娟說著坐在陸明的自行車後麵,頭輕輕地靠在了陸明的背上。

    “你坐好了啊,別摔下來,這一路越來越難騎了,到處都是工地。”

    “我坐二等車已經坐油了,從來沒摔下來過。”

    兩個人說著話,在菜市停下來買了些青菜,惠娟買了幾個西紅柿。

    “你不是不喜歡吃西紅柿嗎?你是不是單等到天涼了,價錢貴了以後再吃。”

    “去你的吧,不過,怪了,今天我特別想吃西紅柿。”

    “那就吃,使勁吃,咱們雖然沒發財,但是西紅柿總是買得起的。”

    “就是的,陸明,你怎麽不像齊東生似的想做事業發財呢?真沒出息。”

    “這人和人不一樣嘛,那你也不想柳西虹周莉似的,風風火火的呀。”

    “我是女孩子嘛。”

    “你是想攢動我去發財是不是?”

    “我呀,一輩子也不想發財,要那麽多錢幹嗎,有多少錢還不是吃這麽多飯。我就不明白那些億萬富翁整天想什麽。”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

    “他們肯定在琢磨,豆元胡同旁邊那個菜市場的西紅柿是什麽味兒的。”

    進了院子,惠娟看到柳西虹的媽媽正在收衣服,就打著招呼說:“周老師,您忙著呢,柳西虹最近有信來嗎?”

    “沒有,我最近聽說悉尼的森林大火呀,心裏直著急,打了個電話過去,她說那是在郊外,說森林大火哪裏會燒到城裏來呢。”

    “那咱們哪裏知道呢?以為他們那裏到處都是森林呢?”

    “周老師,您和柳醫生幹嗎不去柳西虹那兒玩玩,多難得的機會。”

    “咳,那還不是要錢的事,光兩個人的機票就得小兩萬。”

    “柳西虹和柳西虹的那個克文斯給您買啊,您看,這克文斯三個字到我嘴裏怎麽這麽別扭呢。”

    “那是因為你舌頭硬。”惠娟笑著說,進屋去了。

    柳西虹媽收了衣服也回到屋子裏,心說:“柳西虹也應該邀請他們兩個去國外玩玩見見那個克文思,可柳西虹從來沒提出來過,大概是她那邊和克文斯過得不好。”

    柳西虹在外麵的情況,因為柳西虹永遠不詳細講,她也鬧不那麽明白,心裏老是擔著份心。

    “這孩子從小就倔,一輩子也改不了的,她的腦子裏在想什麽呢,誰也不知道,等到告訴父母了,也就是事情都過去了的時候,比如說和那個克文斯結婚吧,就來了封信說,我結婚了,我的丈夫是個澳洲人,叫克文斯,我這媽當的,連喜糖都得自己買。”

    她把燈打開,看著鏡框裏柳西虹的一張照片,那是柳西虹去年寄來的,和聖誕老人一起的照片,柳西虹媽媽覺得自己隻想把女兒抱在懷裏。“孩子啊,小時候著小時候的急,大了著大了的急。”

    “還沒覺得呢,孩子就大了,離開家了,而且那麽遠,要是以前知道 ”自從柳西虹出國以後,這兩年柳西虹媽媽變化很大,她不像以往那麽嚴厲挑剔了,對丈夫對別人也溫和了很多。

    在悉尼,柳西虹的生活絕對不能說是不好,或許正好相反,很多人都羨慕她,如同在北京考上大學時許多人也一樣羨慕她一樣。不平靜的是她的內心,她似乎總是不懂得知足,總在渴望著生命中的下一個海浪。

    清晨,海水在生氣勃勃的陽光裏散發著那股醉人的味道,柳西虹喜歡在清晨跑步,沿著海邊的那條靠著岩壁的小路,在海浪的聲音和味道裏開始一天。

    一對新人不知道什麽原因選擇了從這條路走到結婚地點去,女的穿著有著拖地的裙裾的白色婚紗,新郎在他身邊對這個海邊指指點點著,大概這地方和他的出生長大緊密聯係著,柳西虹看著他,覺得自己也會這樣把豆元胡同介紹給朋友的。

    不過,柳西虹看不得婚紗,她覺得結婚空洞無意義,為什麽人要結婚呢?她現在覺得自己像是被束縛住的鳥。克文斯是典型的好丈夫,他細致周到的過著家庭生活,這個大周末他要和幾個朋友一起去野營釣魚,這些天他在忙著準備東西。

    “親愛的,棉衣在什麽地方。”

    “要棉衣幹什麽?天氣這麽熱。”

    “到了晚上在外麵過夜就冷得很了,沒有大衣一類的東西哪行。”

    “大概在櫃子底層的抽屜裏。”

    “你幫我拿一下吧,達令,我恐怕找不到。”

    現在柳西虹聽到達令這兩個字都煩:“我一會兒去找吧。”

    “我現在就要,我正在整理這個旅行袋,把大衣放在下麵才行,達令。”

    柳西虹把棉衣遞給克文斯,說:“你能不能少用兩句親愛的,你們老外管誰都叫達令,聽多了,聽得人膩歪。”

    “達令,不,西虹,晚上我們吃什麽?”

    “隨便吃點兒什麽吧。”

    “你還是做點兒什麽中國飯吧,我叫幾個朋友晚上來吃飯的。”

    “你為什麽不早些告訴我。”

    “我現在不是在告訴你?”

    “太晚了,冰箱裏什麽都沒有。”

    “你告訴我你需要什麽,我去買。”克文斯站起來。

    柳西虹搖搖頭說:“你去買,中國店裏的東西你怎麽會買,還是我自己去吧。”

    柳西虹從家裏跑出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到像小時候從胡同的家裏從父母的控製裏逃跑出來一樣。她覺得克文斯按部就班的生活是讓人窒息的,她曾經以為老外的生活是不一樣的,是浪漫的,不瑣碎的。現在她意識到那隻是一種表麵現象而已,大概所有的生活都是瑣碎的,俗氣的,讓人厭煩的,和胡同裏的生活和所有的生活都沒有什麽兩樣。

    她在路口的中國店裏買了一些雞翅膀,一袋五香粉,心想,請老外客倒是簡單,就一個菜,一鍋炒飯就行了,想起炒飯,她又買了一些胡蘿卜,豌豆,臘腸之類的東西。

    最近這一兩個月,克文斯一直在她的耳邊嘀咕,說他們是不是應該要一個孩子了。他還興奮地告訴柳西虹說,他自己開的會計事務所剛剛接到了一個大主顧,他非常有把握在以後的兩年到三年的時間裏,他的收入將非常可觀。他已經想好了,他們可以在郊外買一個別墅式樣的房子,最好有五個臥室,因為他覺得五個孩子就是一個美滿家庭的象征。柳西虹聽了說:我什麽時候說我想要生五個孩子了,而且搬到那麽遠,我還如何工作?克文斯說:你不用工作了嗎!多麽好啊,五個孩子的媽媽!你看你多福氣呢,中國不是還有計劃生育嗎?這裏可不管,你想生幾個就生幾個。

    回到家裏,克文斯的幾個朋友已經到了,她和他們打了個招呼,把東西放進廚房。

    “今天吃什麽?西虹,我可想念炒飯了。”

    “就吃炒飯。”柳西虹說著,把米淘好了,把電飯鍋放上。

    “喂,你們知道不知道大影星妮可和湯姆宣布分居了。”

    “昨天的報紙都大字標題地登出來的,不算新聞了。”

    “他們兩個也會分居離婚,我以為他們是最完美的一對呢。”

    “大概那個湯姆是個同性戀吧。”

    “胡說,湯姆可是我的偶像,別在這裏進行人身攻擊。”

    柳西虹聽著克文斯也興致勃勃的加入這樣的談話,覺得氣悶。她越來越清楚的發現,克文斯絕對不是她想像中的男人,他既不看書,也不看新聞,每一個星期電視節目上,他不會忘記的節目就是娛樂節目,他所謂喜歡音樂,就是指的流行歌曲,他滿足現狀的知足常樂的程度絕對比胡同裏的大爺大叔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柳西虹把雞翅膀拿出來,把雞翅膀帶著的肥一些的邊緣和小翅膀切掉,老外都在減肥,又不懂吃東西,所有筋頭八腦的地方都得扔掉。

    “柳西虹,我聽說中國現在隻許生一個孩子,你可福氣了,在這裏想生幾個生幾個,有了孩子還可以拿政府補助,每個星期不少錢呢。”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柳西虹想:“我可不想要那麽多孩子。”

    “那可不是,我的一個朋友上了三個孩子,現在就在家裏養孩子一個星期也拿上五百多塊了。”

    “聽說中國人喜歡兒子,柳西虹,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柳西虹,你的克文斯到處說你是一個多麽好的老婆,誇你的中國飯做得多好吃,你們真的每一天都吃兩菜一湯嗎?”

    “克文斯,你們什麽時候要小孩呢,一個混血兒,一定漂亮極了。”

    “是啊,混血兒。你們趕快生吧,我們都等不及了。”

    “等到西虹畢業以後吧,是不是,西虹。”克文斯說。

    柳西虹假裝沒有聽見,把切菜的聲音鬧得很響。

    柳西虹覺得出嫁以後,自己的生活正急速地在一個下坡上滑著,她不知道怎麽回事,克文斯似乎很好,可是她的心裏卻沒有激情;出國的原因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越來越遙遠了,事業和她所追求的生活,已經越來越遠,周圍朋友的談話是油鹽醬醋,厭煩的工作,心理谘詢醫生,失業。她自己也不得不需要去參加那些沒完沒了的派隊:生日,婚禮,命名日,複活節,聖誕節,,她覺得壓抑,沉悶,可是她又說不清楚為什麽,克文斯把她的情緒全當作女孩子的脾氣,例假前的不平衡,他覺得他們生活得非常好。

    唯一讓柳西虹興奮的是她剛剛進入地產公司培訓沒有多久,就已經在這個領域裏旗開得勝,上個星期為一個客戶做了一個四十萬元的貸款,按規定她拿到了四千塊,這是柳西虹到達澳洲以後,這對於一直每個小時掙十塊八塊來說,是翻天覆地了,而且重要的還不僅僅是錢,柳西虹興奮的覺得在地產這個事業區裏她可以好好的大幹一場。為了這個,她也不得不感謝克文斯,因為無論她如何反思自己的婚姻,結婚給她帶來了一個現實的好處,就是她獲得了在這裏合法工作的權利。那麽,這個潛在的動因是不是也是導致我做出和克文斯結婚的因素呢?

    二哇噻,惠娟懷孕了,而且是龍鳳胎!這消息把整個胡同都震動了。她立即閑得像貴人了。

    惠娟這一天清晨又吐起來的時候,張大媽看著惠娟,等到惠娟坐下來吃早飯的時候,突然輕聲對惠娟說:“我說,惠娟,你是不是有了。”

    惠娟被婆婆一說,突然想起來自己例假晚了十天了,因為自己例假從來不準,也就沒有在意。

    她這個時候看著婆婆,突然不好意思了,臉騰地紅了。

    “今天別去上班了,我陪你去醫院查查。”

    “您可別跟別人說。”惠娟說。

    “你看你,把你婆婆看扁了不是,我連檢查都等不得嗎?”

    “和陸明也別說呢,萬一不是呢,叫他跟著瞎高興。”

    “全聽你的。”

    張大媽心理突然一下子亮堂堂的,她已經感覺到不會錯了,惠娟懷孕了,她終於可以抱上孫子了。

    她跑到前庭裏,衝著她前不久請來的送子觀音很虔誠地磕了個頭,嘴裏念叨著:大慈大悲,大慈大悲。千秋萬歲,千秋萬歲。

    醫院裏人很多,她們拿了個號,在椅子上坐了等著。

    這二十分鍾張大媽覺得特別漫長。

    叫到惠娟的時候,張大媽嚇了一跳似的站起來,和惠娟一起往診室走。

    “媽,您在這裏等著我吧。”

    “我跟你一起去。”

    “您就在診室外麵就行了,人家不讓您進去的。”

    “是嗎,那我就在門口等著。”

    惠娟進去了,很快出來,手裏拿著個小瓶子。

    張大媽走過去問:“怎麽著,是不是有了?”

    “還不知道呢,得先驗尿。”

    “那倒是,看我老糊塗了。”

    惠娟從廁所出來,把那個小瓶子放進了化驗室的窗口,然後走到婆婆麵前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吧。”惠娟突然覺得心慌得很,如果要是沒有懷孕呢,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多麽想懷孕,知道陸明多麽想當爸爸。

    人很多,椅子上隻有一個空位,她讓婆婆坐,婆婆卻一定要她坐,好像她已經是孕婦了似的。

    “還是您坐著吧,就算是懷孕了也不沒有那麽邪乎。”

    “不行,你坐。”婆婆堅持著。

    旁邊的人擠了擠,讓出個座位來,兩個人總算都坐下了。

    叫到惠娟的名字了,惠娟忙著起來從醫生手裏拿過化驗單來,上麵寫著:陽性兩個字。

    “寫的什麽?”

    “陽性。”

    “那是什麽意思?”

    “媽,我大概真懷孕了。”

    醫生看了化驗結果以後,又在隔壁房間給惠娟檢查了一下出來對張大媽說:“恭喜啦,您等著抱孫子吧。”

    婆婆一路上用胳膊挽著惠娟,像是生怕她摔倒似的。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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