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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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地震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全中國,電視上說要進行三天的全國默哀日,並且準備在這天的下午全國鳴笛默哀。---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林尚超說,阿瑞,咱們今天咋辦啊,也來個鳴笛默哀吧。
林尚超很少叫我瑞哥,都叫阿瑞,我倒是覺得還挺好聽的。我說,默哀到可以,你怎麽個鳴笛法啊。
林尚超一臉的壞笑,說,鳴笛還不好說,就是弄個響唄,咱把這個大家夥給它弄炸了。說著指了指煤氣爐。我說你一邊呆著去,啥你都想得出來。
結果,那天下午還真弄了一聲巨響。
別害怕,不是我的煤氣爐,而是鍋爐,陳誌剛在下午值班的時候睡著了,聽說昨天晚上又喝了不少酒,陳誌德後來和我們說,陳誌剛和老婆吵架了,還鬧離婚。我說,鬧離婚?剛結婚沒幾天啊,我還剛隨了份子錢呢。陳誌德搖搖頭說不知道。
這一聲巨響驚動了廠裏大大小小的領導,副廠長齊克青,生產科,技術科,安全科的領導都像是救火一樣往鍋爐車間跑,作業區就不用說了,老黎和老蔣是第一個感到現場的。在焦急的詢問了陳誌剛發生了什麽事情之後,陳誌剛還是用他那懶洋洋的聲音說,沒事兒,安全閥爆了。
怎麽又是安全閥。後來據陳誌剛和鍋爐班的其他人講,之前的大整改,對鍋爐的安全閥動過手術,因為他們在去年生產的時候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即便是他們睡著了,也不至於壓力會瞬間變得這麽大將安全閥炸開。
對這起事故,廠裏,安全科,生產科,以及作業區都對我們幾個崗位危險係數高的組長進行了再教育,要從主觀上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防微杜漸。
也許這起不大不小的事故並沒有之前何家昌發生的那起傷害事故嚴重,甚至說沒有可比性,但是這起事故卻成了這個工廠開始走向分裂瓦解的分水嶺。
我這麽說是因為,在這起事故之後,鍋爐車間和原料車間相繼有職工提出了辭職,並且以原料車間的居多,這些苦命的兄弟們在得到了“同意”之後,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用他們的話說,老子終於解脫了,終於解放了,再也不用去抗戰了。
緊接著,我們十三太保也開始瓦解了,汙水處理車間的女組長辭職了,說是要去考公務員了,化驗室的女組長薑巍也辭職了,原料車間隨之又走了兩個班長。維修班也解散了,老師傅們被辭退,維修班的職工被充斥到了各個缺員的崗位。
這樣算下來,原來工廠的所謂的精英已經所剩無幾,十三太保的瓦解其實應該在何家昌出事之後就已經開始了。隨後,齊克青又進行了一次整改,這一次是對班組和人員上的,撤掉了幾個沒名分的負責人,合並了幾個車間,許姐被正式任命為了鍋爐軟水車間的組長,讓我搞不明白的是,鍋爐車間和軟水車間雖然有些聯係,但是兩個車間相距甚遠,怎麽能將這兩個車間合並到一起呢,何況鍋爐車間的工作又髒又累,怎麽能讓一個女人來管理,那些鍋爐班的漢子們怎麽能忍下由一個女人來管理?
這樣一來,所謂的十三太保正式瓦解了,老蔣笑著說,這次沒有十三太保了,改成五大金剛了。他所說的五大金剛指的是我們僅剩下的幾個他最初提拔的負責人。
沒過多久,工廠再一次發生了事故,這一事故是工廠投產近兩年來最嚴重的事故,造成了人員死亡。
說到這起事故,當時我還在化驗室裏等待化驗員們對煤氣的化驗數據,以工作為由,我也可以和她們調侃。
隻聽“嘭”的一聲巨響伴隨著玻璃稀裏嘩啦的碎落聲,我第一反應就是我那個地方出事了,因為除了鍋爐就是我那個地方有能力爆發出這麽大的聲響來,而且這聲音近在咫尺,肯定就是我那裏,而且今天是林尚超的班,林尚超吊兒郎當的個性是我最不放心的一個班。
我二話沒說,沒命的跑出化驗室,邁開大步跑向煤氣爐,但是我看到林尚超正晃晃悠悠的走出來,來回張望,我問他沒事吧。
林尚超說,沒事兒啊,不知道那爆了,我也出來看看。
我的心終於落了地,最後就見身後的沉澱車間裏晃晃蕩蕩的跑出了幾個職工,我才知道是沉澱車間出事了。
不一會,還是向上次鍋爐安全閥爆了時的情景一樣,這次還是作業區的老蔣和老黎最先到的,然後是生產科,技術科,齊克青,安全科,就連辦公室的王主任都跑來看,更有財務科的人借著方便趴在了三樓的窗戶上緊張的向這邊張望,甚至,大煉廠的最高長官,正廠長都跑了過來。
後來我一直在想,為什麽每次都是作業區的人先到,而管安全的安全科的人最後到,我分析明白了,因為作業區的辦公室在辦公樓的一樓,生產科技術科的辦公室在二樓,齊克青的副廠長辦公室在三樓,安全科的辦公室最高,在四樓。
這起事故最終被模模糊糊的處理了,有的說廠裏下了結論認定是維修工人違章操作,有的說不是,是雙方的責任,操作工要負些責任,維修工負主要責任,還有的說,開會根本就沒研究責任的問題,就是在研究賠償的問題了。
後來那個維修工在送往醫院的途中便死亡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生與死就像是一張紙牌,一麵就是生,另一麵就是死。
我開始琢磨了,這個廠在大煉廠接手之後就沒有消停過,最初是就是針對我們的勞動關係的糾紛問題,然後我先發難,讓最害怕響動的煤氣爐放了一炮,然後就是原料車間小小的也出現過幾次傷害事故,下來就是何家昌的傷害事故造成了兩名年輕的工友至今還在醫院裏,接著就是各個崗位的生產不順暢,然後就是人員的辭職造成了崗位的缺員嚴重,那麽現在就像是頂峰了,已經死人了。
許姐說,這個廠自從鋼廠接手之後就沒消停過,我仔細想了想還真是那麽回事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許姐的這句話,有關這個工廠的靈異傳說便開始流傳了,說這個廠以前就是塊墳地,還有的說在抗日戰爭的時候,這裏的曾經是日軍的屠殺場,還有的說在解放戰爭的時候,這裏曾經是戰場,死了不少人。
各種各樣的傳說聽得我有些麻木了,我不知道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麽,可後來我也想通了,這就是長期壓抑在年輕職工們心中的情緒,他們已經沒有了當初進廠的時候那番激情,他們已經不期望鋼廠能夠為他們做什麽了,這些傳說也許就是他們的詛咒。
有些職工開始辭職了,而且越來越多,鋼廠開始安排大批的大學生和新招聘的職工子弟們進入崗位,這些職工子弟和大學生們根本就受不了這個苦,這個我是可以理解的,工作苦點累點沒關係,關鍵是不順暢,這就像是你開車從東北去西南,旅途的勞累總比經常堵車強。
一來二去,鋼廠的這些幹部們也有些煩了,他們也沒有了工廠最開始在他們手中恢複生產時的熱情,慢慢的開始覺得這一切似乎真的有些怪,但是又不能說什麽,他們隻希望目前正在大建的大煉廠不要像這個小廠一樣,多災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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